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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路中间的小黑猫吓到了架着牛车的仆人，这年头撞死动物可是大不吉的事情，他赶忙勒住了牛头，及时停止了车架。牛车因这意外剧烈晃动了一番，被惊醒的贵人拉开御帘，道：“怎么了？” 　　“大人，有猫……” 　　仆人还未说完，牛车中的青年便走了下来，他停在小黑猫的前面，朝它伸出手。 　　噗呲噗呲闷头向前的小黑猫一头碰到了青年温暖的手掌心里，它嗅嗅又蹭蹭，还没躲开，便被手掌捧了起来。青年搔了搔奶猫的下巴，将它放进狩衣里兜着，一同登上牛车。 　　这个时代，贵族皆会使用熏香，青年与亲王所用的，是同一款黑方香。小黑猫早熟悉了这味道，现下被环在衣服里，便温顺的爬伏在对方的肚子上。 　　“喵。” 　　啊，是妈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位铲屎官上线 　　咸菜不是纯黑猫，它身上有两个白圈点的杂毛，额头上也有俩点白，假眉毛…… 第02章 　　未足月的奶猫不过巴掌大小，蜷曲着身子缩在男子的手心里，脑袋搁在对方的手指上拱啊拱的，不知在寻找什么。手上的触感让青年不自觉弯起嘴角，抬起食指揉了揉奶猫背上的两撮白毛。 　　一阵晃动后，牛车停靠在位于平安京东北的宅邸前，等青年捧着猫下了车，车夫便牵着牛到长廊尽头的厩里安置，留下清洗车身污秽的仆役。青年在阶前褪了鞋，带着猫回到寝室，把床上的被子对折了两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放在上面。 　　离开了青年的手掌心，视野开阔起来的奶猫却也没有了安全感，它孤零零的站在被子上，小爪子扣着被面，每挪动一下都会勾出线来。好端端的被子被抓开了线，青年也不在意，他将手放在奶猫的面前，看小家伙将头埋在他的掌心里乱蹭，又干脆将它捧了起来。 　　“叶王大人。” 　　黄底黑虎纹的猫咪股宗从墙头跃下，走到青年的身边落座。它虽是猫咪，却同人类般用后腿直立行走，穿着身直垂，以人言说道：“您又带猫回来了。不过这样的，可不好活啊。” 　　“是吗？”叶王看着手掌心里精神的小家伙，不以为然的反问。 　　“小猫没有足月便离开母亲，是很难活下去的。”股宗自己便是猫咪，看着半睁着眼睛迷迷瞪瞪的小家伙，心里也有些难过道：“况且这个年纪，怕也吃不下母乳外的东西吧。” 　　“是这样啊。”叶王若有所思，摸着奶猫的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它牛奶试试，皆是母乳，该有共通之处才对。”说完，他看向股宗，似在询问它的意见。 　　古代人不知道什么叫乳糖不耐受，只觉得都是母乳，便会适合所有幼生体食用。当然并不是所有猫都是乳糖不耐受体质，但猫，尤其是幼猫，却是经不起这种折腾的。 　　“小生是在父母亲身边长大的，对这些不甚了解。”它的父母皆是自身难保的无主流浪猫，满月后便将它抛弃，一胎七个兄弟姐妹皆死，只有感染了疫病的它苟延残喘。后来流落鸭川的它被叶王大人收养，死后便做了他的持有灵，腐肉都吃过的它，还真不知道里面的讲究。 　　叶王没有再问，只是将小猫重新放回到被子上，看它跌跌撞撞的跑老跑去。股宗伸爪护在被子两边，看到小猫摔倒，便立刻过去扶起，结果小家伙摸到熟悉的毛感，竟顺杆上爬到股宗身上，在它怀里蹭来蹭去，小脑袋使劲的往衣服里面钻。 　　“它在找什么？”叶王问道。和股宗不同，这是没有灵力的奶猫，他的灵视也无法准确的从思维杂乱的小家伙身上找到具体的答案。 　　“母乳。”股宗道。 　　叶王了然，随后笑道：“那你便喂吧。” 　　股宗猫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抬爪将小奶猫放回到叶王手里，道：“小生是公猫，在这方面和叶王大人一样，胸前的四对只是装饰品，不具备哺乳功能。” 　　看着怀里翻腾的小家伙，叶王沉默了片刻，道：“叫人拿牛乳过来。” 　　在这个时代牛乳可是稀罕物，只供给皇家和大贵族，朝廷更是命令诸国设立乳户，每年11月前向国家进贡乳制品。如今麻仓叶王权倾朝野，自然有享受的资格，可想到要把珍贵的奶喂给畜生，前去取奶的仆役便难免牙酸，心中暗道这些贵族真是奢侈。 　　小奶猫尚未足月，也不会像成年猫那般自己进食，叶王琢磨了下，便用食指按了下它的脑袋，小家伙的脸被压到装满奶水的食盘里，不仅没有学会进食，反倒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见状，叶王只能拿来小勺，一点点的把奶水送到小家伙嘴里。一番操作下来，他比做祭祀还累，额头上溢满汗水。 　　吃饱喝足后，肚子圆滚的奶猫打着呼噜，将下巴放在叶王的手指上满足睡去，后者坏心眼的动了动手指，小家伙便抬爪拿肉垫压住，呼噜声也更嘹亮了起来。 　　看到它睡去，股宗也跟着松了口气，注意到奶猫脖颈上的红圈，它伸爪拨拉了两下，发现坠着的白牌上写着[咸菜]两字。见状，股宗提醒道：“叶王大人，这是皇家的猫。”出身宫中的猫才有红圈白牌做标识，也不知道叶王大人是怎么带回来的。 　　挑了下眉毛，叶王笑道：“叫咸菜啊，可真不风雅。” 　　“确实不像贵族的风格。”股宗也道。怕是不被主子喜爱的猫，才会被仆役随意定个代号。 　　“怪不得，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呢。”叶王将趴在手上的小猫放在膝上，手指在项圈上轻轻一划，便连同白牌一起化成灰烬。搔搔猫下巴，叶王道：“倒是不错的名字，就留下吧。” 　　股宗没有意见，能果腹的食物，可比什么风雅都重要多了。 　　奶猫咸菜就这样在大阴阳师的府邸开始了新生活，在外人看来，这只猫过的是顶配的贵族生活，可咸菜自己却觉得，它的生活质量降低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的奶变得不好喝了，有时候还会烫到嘴巴。它的身体也不舒服，眼睛睁不开，肚子也总是涨涨痛痛的，可妈妈却像听不到的样子。 　　咸菜不明白，它是做错了什么吗？妈妈甚至连毛都不帮它舔了。 　　除了不能洗澡之外，叶王自认为已经给了奶猫最好的照顾，可不知为何，它还是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还未褪去蓝膜的双眼被眼屎黏住，耳朵滚烫，小肚子里发出咕噜的搅动声，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样子。无视小家伙的挣扎，叶王用湿布帮它擦了擦眼睛，尖细的小爪子在他手上留下数道白痕。 　　“叶王大人……”仆人看到他手上的抓痕，忍不住上前提醒。 　　“准备牛车，去典药寮。”叶王将小猫收纳到怀中，起身道。 　　目前担任典药寮长官的典药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出身神别物部氏，优秀的出身和不俗的医术，让他身受三代天皇看重，满朝文武无人敢对其不敬。只是物部大人行医几十年，经历过各种病患，却从来没有为猫诊治过，这会儿看着被安置在自己面前的奶猫，他愣了好一会儿也无从下手。 　　揉揉眼睛，物部大人在大阴阳师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奶猫翻看了遍，问道：“吃喝、排泄都正常吗？”还好他家也是养猫的，几十年下来倒也是积累了点经验。 　　“两个时辰就会喂一次，这倒是没什么异常。倒是排泄……”叶王想了想，终于意识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他摇头道：“没有过。”被子上也就只有几点湿。 　　听他这么说，老大夫一拍大腿道。“这就是了，这小奶猫啊，都是母猫帮着排泄的。” 　　“我要怎么做？”叶王道。 　　“舔舔啊。”老大夫理所当然道，大小伙子都没有见过母猫帮小猫舔屁股啊。 　　“……”叶王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对面的老头。 　　物部老大夫打了个冷颤，赶忙挺起腰杆子正经道：“咳，你让仆人用温布给它擦擦就行，你看这现在屁股后面都干上了。以后它吃过东西，你记得在肚子两边帮着按摩下，也别老让它睡，适当的活动会儿。对了，我看它啊，这糊眼睛还发热，可能是吃食上不对，这小猫还是喝母乳好。” 　　尽管老大夫不是兽医，可经验而言也比皇宫那些半吊子猫医官来的好，叶王道了谢，便带着糊了一股屎的咸菜回到了家里。小家伙自己也是被憋惨了，一落地便撅着屁股喵喵的喊妈妈。 　　“……”叶王。 　　叹了口气，叶王还是起身弄了湿布，帮它清理被糊住的屁股，只是谁知道小猫如此敏感，稍微一碰便哗啦一下尿了出来。叶王低头看着身上的水滴，将外衣褪去后，继续帮它清洗。 　　帮小猫清理过屁屁，一身奶腥翔臭的叶王端着污水盆离开寝室，他抬脚在廊下跺了跺，几只式神便出现在他面前。叶王将污水递给仆人后，才道：“去弄些猫奶回来。” 　　[是！]式神们领命消失。 　　也是咸菜命大，在叶王连猜带蒙的照顾下，换了猫奶的它逐渐恢复了健康，熬过了满月后，也不在需要用勺子喂养，而是自己学会了吃东西。只是小家伙一恢复精神，便开始调皮起来，它似乎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不留神便不知道会跑去哪里，股宗也因此多了个带小孩的任务。 　　兴许是为足月便离开母亲的关系，菜菜的身形比普通满月猫要小上一圈，虽然学会了吃饭，但还不会像大猫般自己找地方排泄。但这件事也没有让叶王发愁太久，一日下朝回家后，疲惫的他正准备休息，一掀开被子，却发现了咸菜菜藏起来的便便。 　　“……” 　　小家伙不仅学会了自己排泄，还晓得要把便便埋起来。 　　摇摇头，叶王将被子褥子都卷起来扔到一边，接着便拿了箱子，装了沙子放在廊下。跟在他脚边的咸菜好奇的上去嗅了嗅，便跳进了沙子了，在木箱来回逛了两圈后，就开始用前爪使劲的扒沙。 　　“对，菜菜，以后要在这里……”叶王还没欣慰几秒，便见菜菜将箱子里的沙全部扒拉出来，自己则窝在箱子里，开心的甩着尾巴。 　　不对，这不是给你睡的地方啊。 第03章 　　作为通灵人，麻仓叶王崇尚自然，讲究随心随性，不会扼杀动物天性让它去适应人类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咸菜把被窝搞成猫咪的埋雷之处，于是，持续数日的厕所攻防战拉开了序幕。 　　吩咐仆人换了床新被，叶王将洒了一地的沙子聚拢，正准备放回箱子的时候，发现菜菜又抢先一步跳了进去。小家伙睁着未褪蓝膜的大眼睛，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它将两条前腿爪盘在身下，做农民揣的卧姿，甩着尾巴尖一点没有耽误主人工作的自觉。 　　“菜菜。”叶王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喊道。 　　咸菜歪了下脑袋，迷茫的望着他，接着便被拎起了后颈肉，从箱子里扔了出来。小家伙一被提起后颈，便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像个傻猫般木楞愣将四肢内缩，直到松开才恢复正常。 　　讨厌！咸菜将耳朵扁成两片小飞机，窜到御帘下藏了起来。 　　没有了咸菜的干扰，叶王很快将猫砂箱收拾干净，重新放在了寝室的外檐下。他没有搭理躲在御帘下蠢蠢欲动的猫咪，洗了手后便坐在文台前处理阴阳寮堆积的工作。兼顾阴阳头和藏人所大阴阳师，叶王的任务相当繁重，尽管被诟病一手遮天，可那些贵族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一人勤勉。 　　几日前异常的高温，热死了城东区不少平民，这时代的百姓鲜少会掩埋尸体，多是放到鸟边野风葬，或干脆偷扔到鸭川里。也正因如此，乱葬处多生鬼魅污秽，叶王一年要前往镇压数次，而前几日的异常高温，又要让他将祭祀的时间提前了。 　　先是中纳言咒杀案，接着又遇到后宫女鬼作祟，现在又轮到这个…还真是一刻不得清闲。 　　皱着眉头，叶王蘸了下墨，在纸上写下阴阳寮的工作安排。御帘下的咸菜目光炯炯，盯着晃动的笔杆摇头摆尾，这动来动去的小棍显然比猫砂更有吸引力，像在朝它勾手一般。 　　尖爪从猫手里伸出，咸菜虎头虎脑的在御帘下原地踏步，前爪更是揉面般的蠕动。接着，它对准叶王手上的笔杆子，猛的窜了上去—— 　　哗啦！ 　　幼猫越过叶王直接跳到文台上，已经写满字的宣纸被冲力揉成一团，砚台翻了个身，墨水洒的到处都是，而偷袭的咸菜自己，也刹不住腿，直接从桌面上滚落下来。 　　屋檐下晒太阳的股宗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用两爪捂住了脸。 　　摔在地上的咸菜被一同落下的宣纸淹没，它四肢并用的慌忙从里面扒拉出去，迅速钻到橱柜下面藏起来，只把小尾巴留在了外面。这闯了祸的小家伙，先把自己吓到了。 　　叶王手里捏着毛笔，望着一片狼藉的文台无语凝咽，他挥挥手用阴阳术清理了桌面，方才站起身，走到咸菜身后的橱柜道：“出来吧，菜菜。” 　　小猫咪动了动右耳，趴在柜子下一动不动。菜菜隐藏的可完美了，不会被找到的。 　　见它不动，叶王便伸出食指，戳了戳它露在柜子外面的小尾巴。 　　小猫咪一颤，赶忙将尾巴收了回去。好了，这次藏得更完美了。 　　一直不被理会的叶王失去了耐心，干脆伸手到柜子下将小猫咪拖了出来。小家伙吓得乱扑腾四肢，可很快又被对方捏住了后颈肉，一动不动的任由它的黑爪爪被清理干净。 　　将洗干净猫掌的咸菜放到太阳下面，叶王回到文台前继续办公。股宗走到菜菜身边，望着小家伙扁着耳朵，卖力舔着爪爪上的湿润。嗯…理解，都是猫咪，它也讨厌湿乎乎。 　　处理公务的叶王分心看了眼舔毛的咸菜，便又收回了视线，心想着被洗过爪子之后，它应该不敢再随便靠近自己了吧。就在叶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严格的时候，记吃不记打的咸菜又像没事猫一样慢悠悠逛了过来，这次它没有再搞什么忽然袭击，只是围着叶王嗅了嗅，就爬上了他的膝盖。 　　随便扔下根没用过的毛笔，叶王继续低头批阅公文，但咸菜这会儿却对竹竿失去了兴趣，它打了个哈欠，在叶王膝上盘成一坨毛球，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猫咪盘着睡的时候异常可爱，叶王也没忍住手痒，快速的摸了下猫脑袋。 　　“呼噜…呼噜……” 　　这一摸，咸菜便有节奏的打起鼾来，在这净室之中，还显得挺嘹亮。 　　咸菜这一觉睡的舒服，可却累苦了叶王，处理完公务后，他也想要起身放松下腿脚，可又碍于膝上的猫咪，只能一直保持跪坐的姿势。虽然也可以无情的将懒猫扔下去，可看它圆润幼小的一坨，他又实在狠不下心来，便只能抱着它等待小家伙自然睡醒。 　　好在过午之后，式神便带着新鲜猫奶和二十多斤的肥鱼回到麻仓府邸，浓郁的腥味一秒唤醒了沉睡的咸菜，小家伙闻着味便把[妈妈]扔在一边，喵喵的直扑肥鱼。 　　终于解脱的叶王揉了揉腿，骨骼伸展时还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而咸菜离开他的视线不过几秒，庭院便传来扑哧巨响。原来水盆里的肥鱼跳了出来，直接将盆边跃跃欲试捞鱼的咸菜压在了身下…… 　　“喵……！！” 　　顾不得腿上的酸疼，叶王赶忙指挥式神将肥鱼扔回水盆，而他自己则将砸得喵喵叫的咸菜收入怀中。小家伙这次吓惨了，使劲的在叶王怀里拱，直到钻进他的狩衣内侧，才稳定的团成一团。 　　隔着衣服拍拍小猫的身子，叶王轻声道：“怕了吧，以后要乖乖的啊。” 　　当晚，肥鱼成了叶王和股宗的盘中餐。咸菜围着餐盘喵喵叫了半天，叶王都没有心软分给它一块，小家伙馋的眼睛都湿漉漉的，可到头来也只能看着剩下的鱼骨头都被仆人扔出去。 　　失望的回了自己的小窝，喝着已经腻味的猫奶，咸菜心里委屈。菜菜也想尝尝新食物，可妈妈只给块头大的兄弟吃。将猫奶舔完，咸菜背对着叶王趴在床上猛甩尾巴，显然不是很开心。 　　望着咸菜蜗牛般拱起来的后肢，股宗道：“是满月了，也能换食物了。” 　　“咸菜离母亲太早，多喝几日母乳才妥当。”叶王摆弄着棋子，看了眼幼猫，又道：“明日我再去典药寮走一趟，先问过物部大人的意见再考虑给它吃旁的。”说完他将向上抛了下棋子，石质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惹得前面的菜菜好奇的转脸。 　　什么东西，让我康康。 　　咸菜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叶王便顺手将棋子倒出，让黑白子洒在榻榻米上。 　　啪嗒。咸菜伸爪拨了一粒，发出的响声让猫胡子往后一缩，但它很快又凑了过来，再次伸爪拨弄。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咸菜忘记了害怕，整只喵趴在棋子上，用爪子疯狂扒拉。堆在榻榻米上的围棋被猫踢得到处都是，但叶王并不在意，靠在歇息上含笑任由它玩耍。 　　入夜之后，位于鬼门的平安京东北处弥漫着阴森鬼气，仆役们天黑便不会在院外行动，他们很清楚，一墙之隔的门外便是百鬼夜行的鬼市。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府邸，是妖怪也不敢侵犯之地，在这里，人与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去跨越的意思。 　　时至深夜，叶王的寝室已经熄了烛火，忙碌一天的主人早早睡去，剩下股宗盯着刚满月的小夜猫子。听着外面分外诡异的动静，股宗摸摸咸菜的猫脑袋，心想明日该让叶王大人做个防止它外出的结界。等咸菜睡去，股宗才同式神一起离开了麻仓家，作为大阴阳师的式神，去维护鬼门的秩序。 　　叶王大人是平安京的守护者，而它们，则会尽力去协助他。 　　尽管麻仓家庭院的结界已经调整过室内的温度，可咸菜在被窝里没待多久便觉得热了，它睁着眯缝眼从叶王怀里爬出来，然后跳到他的臀上，占领高地满足睡去。 　　感觉到身上的微弱重量，叶王睁开一只眼睛，又状似无事发生般闭了回去。 　　第二天清晨，叶王在一阵不祥的预感中醒来，他猛地坐起身，连带着睡在他身上的咸菜也叽里咕噜滚下来。咸菜喵喵的叫了两声，茫然的从被子上爬起来，叶王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床铺，没发现什么脏东西后，才松口气起床洗涮。 　　摆放在廊下的猫砂箱依旧干净，叶王这些天尝试将沙子换成布块、木屑、干草等材料，也没有让咸菜学会上厕所。蹲下身搔搔咸菜的下巴，满足的得到小家伙的蹭蹭，叶王温声细语道：“好好在家里呆着，股宗会陪你玩，等我回来，带鱼给你吃。”或许吧。 　　给过空头支票后，要去阴阳寮处理公务的叶王起身，他走到文台将自己昨天批改过的公文拿起，只是纸张被挪开后，露出的不是干净桌面，而是还热乎着的猫便便。 　　“……” 　　叶王深吸口气，甩袖用术式将猫地雷挪到猫砂箱里。 　　妈妈离开后，咸菜跳进自己的小箱箱里，正准备扒沙，却发现它干净的乐园里多了一坨便便。 　　咸菜扁起耳朵。 　　这……让菜菜怎么玩啊？ 　　算了，既然脏了，以后就在这里便便好了。 第04章 　　远在阴阳寮的叶王尚不知道无心的举动竟解决了一直困扰他的难题，猫砂盆被弄脏后，终于得到了发挥本职作用的机会。而失去了沙滩乐园的咸菜也没遗憾太久，便被庭院的蚂蚱吸走了注意。 　　不同于有结界调控温度的家中，阴阳寮湿热烦闷，坐在屋里像上了蒸炉。叶王没有费心去改造工作环境，对于在乡野成长的他而言，这条件已是极好。现在的天气叶王能够忍受，可下面的人却觉得如置身地狱，哪怕是把四周的御帘全部打开，室内的情况也没有改善多少。 　　在洗澡要看日子的平安时代，贵族们习惯用浓烈的熏香掩盖汗臭，平时还好，可当大汗淋漓的一群人呆在同一间屋子的时候，那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湿热的环境里，各种熏香和汗臭味交叠在一起，很快便有阴阳师承受不住这腌制般的感觉，对着唾壶呕吐起来，室内的气味越发诡异，可谁也不敢借口避忌跑去跟麻仓叶王请假。 　　阴阳师属于政府公职人员，一个月有二十多天上班，可由于日本忌讳莫多，平时碰到个死物都要物忌，所以动不动就要请假。因为物忌的关系，朝廷的命令落实速度缓慢，一碰上忌讳就要耽误上十天半月。原本阴阳寮也同是如此，大家也习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闲适，可叶王偏不吃这套封建迷信，偷懒请假的结果只会是丢官。毕竟连秽气都处理不了的阴阳师，呆在阴阳寮也没什么用处。 　　现任阴阳头是个魔鬼，可又深得皇宠，阴阳师们敢怒不敢言，日子多苦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只是他们不晓得，对于拥有灵视读心的叶王而言，明说和暗骂也没什么区别。 　　上午10点左右，门外响起铃声，阴阳师们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除了要参加宫中活动的高官外，其他人下午便可以休息了。而叶王兼顾藏人所阴阳师，须进宫为天皇卜算，并主持宫中祀礼，等他忙完的时候，太阳已在西方半遮了脸。 　　“叶王大人，今晚可要在宫中留宿？”眼看着叶王要起身离开，侍奉在旁的女官赶忙走上前去，脸颊通红道：“请您收下这个。”说完将夹着花枝的料纸塞到他手上。 　　叶王捏着料纸不语，倒是旁边的左卫门督见了调笑道：“刚才那个，是芳之宫的女官吧？早听说那位殿下在打听你了。良宵短暂，叶王大人还不快去赴约？”他话中还带着一股酸味。芳之宫是天皇第五女，才情相貌皆是一流，可性情也高傲的很，多少公子苦追不得，却便宜了这平民。 　　平安时代早期多为访妻婚，男方得女方青眼后便可上门过夜，若是想将这份关系维持下去，之后会互通书信。芳之宫虽有很多情人，但也没成婚，若两人结亲，那叶王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挑眉看了他一眼，叶王将手中的料纸递给他，道：“不了，在下还有要事未办，脱不开身来。” 　　“给、给我也没用啊！”捏着还残有温度的料纸，左卫门督踮着脚对叶王的背影喊道。 　　在落锁前出了宫，叶王没有坐牛车，直接转道去了典药头物部大人的府邸。老大夫这会儿正教导孙子学琴，看到叶王进来，便道：“是叶王大人啊，家中的幼猫可好？” 　　“托您的福，已经平安足月了。”叶王唇畔浮现一丝笑意。 　　“那就好，那小猫遇到您也是福气。”老大夫历经三朝，又是医官，谨小慎微已刻在骨子里。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面上和善心里嘲笑叶王出身卑微，只是单纯贺喜，并道：“算算日子，也该给小猫换粮了。老夫不是猫，也不知道它们的想法，不过这人小时候换食也得循环渐进，我想猫也定是如此吧。这样吧，你先不要断奶，每天喂它点软糯的吃食，逐步增多来试试。” 　　叶王颔首，将这些记下后又问道：“多谢物部大人指点。不知今后的吃食上，可还有忌讳？” 　　老大夫满意的摸摸胡子，一时间也忘记面前的青年可是让满朝文武恐怖的煞星，欣慰道：“世人只说猫是吃鱼的行家，却不想它们也消化不掉这鱼刺的，老是等出了猫命才知道后悔。你啊，回去之后把鱼肉煮好，小心别让刺搀进去，也别放太多盐料，这猫吃多了盐对眼不好。” 　　老大夫不知道猫吃多盐会肾衰竭，只能从表面来看问题，知道盐多了猫会有泪痕。至于猫粮的主材，本也该是肉类，可这时代视兽肉是秽，人都不能吃，更别说是猫了。 　　确定咸菜可以换粮，叶王倒松了口气，想到小家伙昨日可怜的馋样，他回家的时候便顺带捎了两条肥鱼。能吃到鱼，菜菜应该满意了吧，想到这里，叶王加快了脚步，满脑子都是嗷嗷待哺的奶猫。 　　然而，被挂念着的咸菜却没有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待[母亲]归来，股宗奉命去调查河原的人面疮后，脱离了管制的菜菜便追在前来打扫的仆役身后，跟着腿跑出了院子，竖着小尾巴来到了大街上。只是离开叶王庭院结界的庇护，正午热辣辣的阳光便直接照射在了身上，咸菜身上大部分皮毛都是纯黑色，在日光下尤其吸热，这会儿背和爪子都热辣辣的难受。 　　“喵。” 　　爪上的痛感让咸菜不停往前跑，结果却也让它离家门越来越远，小家伙找不到妈妈，身边又是陌生的景色，终于开始慌了：“喵…喵呜……” 　　“小猫咪。” 　　老爷爷含笑的温柔声音自身后响起，咸菜闻声看去，便见一个头上没有覆盖皮毛的老人正朝着自己招手，他逆着光，圆圆的脑袋像鸡蛋，和蔼道：“来我的影子下面乘凉吧。” 　　奶猫是听不懂人家话的，可这个陌生的老爷爷却莫名的让猫感到安心。它喵叫着快步跑过去，踩在了老人家的影子里，被烫的生疼的猫爪，也终于得到缓和。 　　好舒服啊。 　　…… 　　日落后，叶王拎着鱼回到府邸所在的鬼门，刚走到路口，便在河边的地藏像下看到了盘成圈圈熟睡的咸菜。小家伙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睡得很是甜美，叶王的脚步声也只是让它竖起了一只耳朵。 　　在两米处站定，叶王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鱼，接着便见熟睡的菜菜忽地支起了脑袋，瞪着圆滚滚不见一丝困倦的大眼睛，迈着轻快的脚步跑来。“喵、喵、喵、喵、喵！”一步一喵，很是热情。 　　在咸菜靠近的同时，叶王猛的抬高手臂，将鱼提了起来。咸菜扑了个空，急得围着他喵叫，还试图顺着裤腿往上爬。见状，叶王摇头失笑，将嘴馋的小家伙拎起来放在臂弯上，一起带回了家。 　　喵叫声渐行渐远，只有留在原地的地藏像嘴角弯弯。 　　叶王府上的侍从还未发现主人的猫丢失了，正忙活着清理院落的杂草，叶王将手里的鱼交给他们，吩咐少盐煮熟后，便带着挣扎伸爪的菜菜回到了卧室。看了眼檐下的猫砂盒，发现里面罕见的多了两个小团，叶王见状欣慰的摸了摸猫脑袋，道：“不错菜菜，以后都要在这里。” 　　咸菜喵叫回应。 　　被夸夸了，那之后有赏赏吗？ 　　可惜没有奖赏，叶王直接将猫放在地上，弯下腰换鞋。咸菜凑过去，蹭了蹭他的手背，叶王伸手将猫脸推到一边，可它很快又凑了过来，对着他留有鱼腥的手掌心舔舔嗅嗅。 　　“菜菜，先去一边玩。”叶王再次将猫提起来放在一边。 　　“喵。”被丢到后面的咸菜抬头望着弯腰提鞋的叶王，看着[妈妈]平坦的后背，它挪动小爪子掂了下高度，随后猛的一蹬跳到了叶王的后背上。 　　刚换好鞋准备起身的叶王顿时僵在原地，奶猫的小爪子勾着他后背的衣服，得寸进尺的爬到了脖子上。软乎乎的猫毛擦过叶王敏感的颈肉，他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忙沉声催促道：“下来。” 　　咸菜还没有爬上过[妈妈]的后背，这里对它来说是新奇又好玩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快离开呢。猫虽然无法听懂人言，但却是擅长读取情绪的生物，叶王不含责备的语气，于它而言等于纵容。 　　“叶王…大人？”刚从河原收集情报回来的股宗猫脸复杂，看着弯腰背着咸菜在屋里走动的主人，表情一言难尽道：“……您这是在玩什么？” 　　“菜菜不愿意下来。”叶王无奈道。 　　“你直起身子，它自己就会下来。”股宗看着蹲在他肩膀上的咸菜道。 　　“会摔到它吧。”叶王说着，伸手向后面够了下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奶猫，而菜菜看到对方呼扇的手上，下意识的便抬起爪子，啪的一下拍打上去。被打了手的叶王也不生气，便带着菜菜坐在了文台前，笑道：“罢了，左右要吃饭了，就先陪它玩一会儿吧。” 　　“……”我看你乐在其中嘛。 第05章 　　未足月的奶猫十分脆弱，饿肚子和积食都有可能要了猫命，但要从无法交流的猫咪身上把握适中的量度是很困难的，就算是拥有灵视的叶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像很多人类的幼儿生病只会说肚子疼一样，幼猫更不懂得要如何表达不适，因而叶王只能采用少食多餐的方法，每两个时辰喂它一次，并适当的按压肚子两侧协助消化，才连蒙带猜的和菜菜一起度过了要命的奶猫时期。那段时间苦得不仅是乳糖不耐受的咸菜，叶王也一样备受煎熬，无论多疲惫每隔两个时辰也要起床喂猫，有时候赶上小家伙兴致好，还得忍着睡意配它玩耍一会儿。 　　如今咸菜满月了，叶王的心也安下大半，只是被惯坏了的菜菜却养成了一日6餐的习惯。白日有仆从安排还好，等到了夜里，和菜菜共处一室的就只剩下叶王自己，他也再难睡个好觉。 　　咸菜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没什么剧烈活动，也撑不到一会儿就会觉得饿了。凌晨两点左右，肚子咕噜噜难受的咸菜睁开眼睛，它从叶王侧躺的臀部滑下来，打着哈欠往枕头上跑。 　　呼噜呼噜呼噜…… 　　小奶猫打着响亮的呼噜凑到叶王脸边，它先是嗅了嗅[妈妈]的嘴角，发现没什么食物的味道，才调转脑袋，拿头蹭了蹭叶王的脸。 　　妈妈，菜菜饿了。 　　熟睡中的叶王蹙起眉头，咸菜见他没醒，便再次使劲用脑袋的拱了拱他。未褪的细软胎毛蹭了叶王一嘴，有些还跑到了鼻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叶王伸手将猫脑袋推到一边，自己则带着被子翻了个身。咸菜见妈妈动了，呼噜声又响亮了一些，便直接踩着叶王的头发越过枕头去蹭他的额头。 　　妈妈妈妈…… 　　被这么折腾着，叶王总算是睡醒了，只是两只眼睛干涩的很，还不能完全睁开。他半眯着眼坐起身，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扒拉自己袖子的小猫，认命的起床蒸鱼。这时候可没什么幼猫粮，所有的食物都是新鲜的，在盛夏的现在，放置一会儿就会坏掉，每次只能现做。 　　用阴阳术蒸煮着小块的鱼肉，叶王和咸菜一起打了个哈欠，现在还不如纯粹喂奶那会儿，式神到点就会去偷挤猫奶回来。揉了揉太阳穴，叶王心想他真是睡糊涂了，应该再留个式神做猫饭才对。 　　将煮烂的鱼块放到式神带回来的猫奶里放凉一些，叶王才将它放在咸菜面前，小家伙这会儿已经围着他转了十几个圈，终于得偿所愿，连尾巴都高兴的竖了起来。 　　闭了下干疼的眼，叶王直接向后仰在铺上，不一会儿便再次熟睡起来。 　　吃饱喝足的咸菜睡意全无，猫咪本来就是夜间活动的生物，这会儿精力满满，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意思。它绕到叶王脸上嗅嗅，喵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自的在屋里转起圈来。 　　尽管是权倾朝野的大阴阳师，可叶王的寝室却很是朴素，没有什么风雅的装饰，只有一排排汉文编著的书籍。阴阳道起源自海那边的国家，但自遣唐使废止之后，要得到汉人的东西变得困难许多，更何况这类珍惜典籍，对面也不愿流出太多。野心勃勃的叶王当然不愿和旁人一样对阴阳五行一知半解，他掌握了海商，甚至是控制蛊惑两边妖怪、神明为自己所用，从宋朝挖来大批珍贵典藏。如今这些资料被整理成新册，用粗线缝好，堆在柜子上面。 　　咸菜对堆积成排的书很有好感，它跳到书顶上面，亮出尖尖的小爪爪，开始用挤在一起的紧凑书页磨爪。扒拉扒拉……这个手感实在是太棒了！妈妈的房子里有这么好的猫抓板！ 　　等书册的上端变得破破烂烂，咸菜才意犹未尽的从上面跳下来。到底是幼猫，体力很快便消耗殆尽，菜菜又困得慌了，这个时候，它才终于又想起了被自己丢在一边的铲屎官。 　　叶王这会儿已经又睡着了，咸菜从他肚子上踩过去都没有将他吵醒。在[妈妈]的面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咸菜屁股对着叶王的脸盘成一圈，下巴压在爪爪上闭上了眼睛。 　　妈妈，晚安。 　　… 　　古人迷信，平安时代尤慎，男子们起床时要默念北斗七星中的属星，查询日历确认吉凶，并拜祭过神佛后才能开始一天的生活，除此之外，还得注意什么物忌方违的忌讳。当然这些东西，对于叶王本人来说可笑至极，他自己从不放在眼里，但作为阴阳师，解决并维护这些也是他的责任。 　　宫中六点便要开始朝净，也就是清扫皇宫，准备上朝。叶王作为藏人所阴阳师，通常四点多就要起床进宫，为天皇占卜吉凶，有时候还会帮大臣抚物去秽。不过宫中除了叶王还有另外一位藏人所阴阳师，最近轮到他当值，叶王也可以轻松几日，起码能躺在床上看到第二日的太阳。 　　咸菜再次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六点半了，夏季的太阳也醒的早，这会儿像个溏心蛋慵懒的挂在东方。喜欢夜间活动的猫又股宗带着式神翻墙回到宅院，结束一宿夜巡工作的它回来便看到熟睡的娘俩（不是），它心底热乎乎的，伸爪将御帘扯开，放阳光照在铺上。 　　暖暖的日光扑在身上，像盖了床轻软的棉被，舒服的让咸菜不想睁开眼睛。它虽然早就醒了，可在阳光下依然盘着身子，只有尾巴尖美滋滋的晃来晃去。只是这样可苦了和咸菜睡一个枕头的叶王，毛绒绒的尾巴尖扫在他脸上，睡得再沉也被弄醒了。 　　睡意消散后，叶王伸出手指按住晃动的尾巴尖，咸菜好像没发现不对，尾根仍在抖动着。叶王见状抿了下嘴角，将尾巴握在手里，数着上面的轮廓。 　　许多纯色的田园猫在幼年的时候都会有轻微的狸花纹，尾巴上尤其明显，等胎毛完全褪去之后，才会转变成纯色。菜菜虽然不是完全的纯色猫，可在阳光的照射下，平时看来纯黑色的尾巴，也显现出一圈圈不明显的花纹。叶王莫名觉得这很惹人爱，捏着尾巴尖盯了好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咸菜总算发现尾巴动不了了，它站起身来，直接调转身子面朝叶王趴卧，伸长前爪继续假寐。叶王撑起一只手臂托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按按咸菜伸出的猫爪，小爪爪毛绒绒一团很是可爱，但它一点都不老实，刚按上一会儿，猫爪从叶王食指下抽出，反手将他按在肉垫下。 　　挑挑眉，叶王将自己的食指从猫肉垫下抽出，再按住猫爪。 　　菜菜动了动耳朵，再抽出猫爪，又一次反压叶王。 　　压。 　　反压！ 　　压。 　　反压！ 　　咸菜被来来回回折腾烦了，两个耳朵向后一背，两个猫爪爪一起伸出，直接扣住叶王的手掌。 　　猫爪必在上！ 　　叶王笑了起来，坐起身将奶猫抱在怀里揉揉摸摸道：“好吧好吧，算你赢了。”只是咸菜长大点就不喜欢被抱着了，见它挣扎，叶王便将它放回到床上，对股宗道：“看来有所收获啊，股宗。” 　　和没有开灵智只是凡猫的咸菜不同，股宗是天生具备灵力的猫，死后直接成为叶王的持有灵。对于叶王来说，它不仅是他的猫，也是他的朋友，是他唯一信任的伙伴。而股宗如今也是作为叶王的左膀右臂在忙碌着，利用猫的优势，暗中监视着京都涌动的暗流。 　　在太阳下起身，股宗的表情并不美妙，它道：“阴阳寮的下属欺骗了您，城外的人面疮并没有被控制住，现在河原那边已经有三十人被附体了。” 　　“错了啊，股宗。”叶王笑道：“附体三十人皆是平民，人面疮确实有被控制住。” 　　“这不对啊叶王大人，每天都有人被……” 　　“没有贵族不是吗？”叶王反问。 　　“……” 　　“平民的命，可不算命。”叶王笑容不变，一双红瞳也平静的很，可股宗却打了个冷颤，只感觉叶王的巫力，变得越加冰冷。他的目光落在御帘外，不知在盯着什么，只是道：“可以驱除人面疮的贝母，可是比平民的命贵重多了。”而这贵重的药材，每季都会被大批清理，就算药性仍在，也不能让贵人们使用存放太久的老旧药物。当然，极其罕见的除外。 　　股宗只觉得全身无力，这国家的平民们承担着重税，却连基本保障都得不到。就仿佛是顷全国之力，供养着几只吸血虫。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股宗飞快摇头摒弃，不对，太极端了。 　　叶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语的抿起嘴角。 　　人面疮的事情因为贵族的袖手旁观而停滞，股宗没有去为难叶王，而是自己跑出去寻找解决方法。难得休假的叶王今日没有出门，就坐在庭院里，看菜菜和自己的尾巴较劲。 　　中午的时候，一片云彩路过京都，降下了几滴雨水。 　　叶王伸手接住雨滴，带着咸菜回到屋檐下，低声道：“股宗还未归来啊。”说完他收回手，拂去掌心的水滴，对路过的仆人道：“阴阳寮库房最右的格子，里面的药材受潮了，让人去扔掉吧。” 　　不久，一大包贝母被扔到城外，被路过的平民捡了回去。 第06章 　　京都淋淋漓漓的连下了几日小雨，缓解了盛夏的燥热，只是寮中的阴阳师们尚没来得及松口气，宫中便传来天皇梦到死鸡的噩耗。众所周知，鸡乃是天照大神的神使，而天照御中神又是天皇的祖先，这样的梦显然是不祥之兆，经大阴阳师占卜后，天皇决定开始四十五日的物忌。 　　在天皇物忌的日子里，朝中诸事暂停，城门封闭禁止出入，贵族们也停止娱乐活动，呆在家中清净自身，以求得天神谅解。麻仓叶王很幸运，天皇噩梦的当天他没有在宫中当值，不然就得和其他官员一样，满四十五日解禁才能出宫。当然若他不想，也不缺方法脱身就是了。 　　噩梦预警对于叶王而言纯粹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神明的后裔，可天皇归根结底也只是普通人罢了。但巧合的是，在天皇闭宫后的第二日，京中便传来贵族被人面疮感染的事情，阴阳寮立刻派遣阴阳师携带贝母前往治疗，却发现传统的克制方法效果不大，只能暂时抑制却不能根治。 　　两个月前河原一代平民区便有人遭到人面疮附体，等人数扩大到十以上的时候，阴阳寮才接到报告，作为阴阳头的麻仓叶王立刻派遣阴阳师前往处理，很快得到了情况被控制住的处理结果。 　　人面疮对于大部分阴阳师来说都不是什么难解决的恶灵，只要塞点贝母进去就能痊愈，只是京都阴阳寮的阴阳师皆是贵族子弟，根本不在意平民死活，觉得反正不会波及到城中，便随意的糊弄过去。而现在，人面疮在平民区吸食了大量精气并变异，也终于蔓延到了平安京中。 　　“所有被感染者，都曾到过河原废弃的慈济所，小生也曾去探查，虽发现残留妖气，却没有找到根源所在。”听到人面疮的事情又再次被提起，一直在追踪此事的股宗便将情报分享给叶王。 　　手持着黑子放在棋盘，叶王自己与自己对弈，见股宗停顿，便看了他一眼道：“还有？” 　　“慈济所已废弃百年，小生觉得…或有付丧神诞生也说不定。”股宗道。 　　“是呢。”叶王随意应下，继续摆着棋子，看起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又或者是已经知晓了答案。看他这幅淡定的模样，股宗莫名的平静下来，它心中的浮躁渐消，坐在棋盘边看叶王下棋。 　　棋子落在棋盘上有节奏的声响唤醒了熟睡的咸菜，它支着耳朵，起身挪到棋盘下方，抬起两个小爪子扒着边缘，滴溜溜的眼睛跟着叶王的手指转动。鼻头嗅了嗅棋盘，胡子收缩贴在嘴边，咸菜好奇的望着靠在自己最近地方的黑棋，然后猛的伸爪一勾，硬是将它拍了下来。 　　啪！ 　　黑棋落在地上。 　　尖尖的小爪子伸起，咸菜警惕的后仰着脑袋，飞快扒拉了两下黑棋，黑色的棋子随着菜菜的力道向后漂移了几厘米，这立刻让咸菜收爪后退了两下。但这样的警戒只维持了几秒，忍不住好奇的咸菜发现对方没有攻击力后便又凑了过去，这次它更用力的挥爪子，一口气将黑棋拍出半米。 　　啪！ 　　咦？好玩！ 　　咸菜追着黑棋跳起，一个猛虎下山的动作用爪子死死的按住黑棋，可到手之后，便再一次将棋子拍飞出去。房间内一时间噼里啪啦声不断，叶王淡定如常，半阖着双眼心情正好的模样。可怜的棋子在主人的漠视下像弹球一样滚来滚去，在房间各个角落碰撞尖叫。 　　咸菜在房间里追着黑棋蹦蹦跳跳，并没有注意到院外忽然出现的陌生青年。来人和叶王一样，不喜欢平安京的束发方式，乌帽子下直接披散着一头长及小腿的头发，他容颜皎丽，风姿绰然，犹如披被着润光的玉石，令人见之便难以忘怀。 　　拍飞的黑棋打在青年的裤腿上，而身为幼猫的咸菜正处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它没有躲起来，反而好奇的停在原地打量。陌生的青年弯腰将黑棋捡起，仔细的用手绢擦干净，对身前的小猫咪道：“这可不是玩具啊……”他边说边笑着，朝咸菜伸出手。 　　菜菜歪头，同样伸爪，在青年的手上留下一排红痕。 　　“叶、叶王，你家的猫抓人啊！”青年收回手吹了吹，走到叶王的对面落座，只是瞬间便被棋局吸引了视线，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在面对棋盘的瞬间，青年的表情蓦变，身上优雅舒和的气息也跟着凌厉起来，他盯着棋盘半响，才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棋子落盘的声响让叶王抬了下眼皮，他转动着手中的白棋，道：“我没看到。” 　　还在沉醉在棋局中的青年怔了下，慢一拍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连忙抬起手露出三道抓痕道：“你看上面还有痕……”“啪！”他伸出的手被叶王毫不留情的拍到一边。 　　“这是做什么？”伤上加伤的青年收回手，满脸惊异的看着勉强算得上友人的大阴阳师。 　　“什么都没有。”叶王笑道。 　　“怎么会，就……咦？”青年抬起手背，却发现那几道刺目的红痕已经消失不见，他揉了揉原本的伤处，也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就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幻觉。摸着自己的手背，青年双目微睁，道：“伤口不见了，这是叶王做的吧？原来阴阳师还能……” 　　眼看着青年又要开始喋喋不休，叶王将手中的白子按在棋盘上，接着便见方才还对阴阳术感兴趣的青年闭上嘴巴，再次被棋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稚子之心纯粹，干净到不像是出身藤原家的人。 　　面前之人名藤原佐为，出身藤原嫡系，父曾任摄政大臣，权倾朝野。可时过境迁，所有荣华随着父亲的故去消失，昔日人人追捧的贵公子地位一落千丈，同胞的兄弟们大多难以接受这转变，还在朝堂中苦苦挣扎，唯有佐为依旧如故，似乎只要手握着这棋盘，便就心满意足。也正是因为佐为的[乖巧]，他没有被现任家主打压，只在宫中做个棋待诏，虽然待遇也算不上好就是了。 　　青年一路向阳行走，坦坦荡荡，干干净净，叶王翻了又翻，也无法在他心中找到埋怨不甘的阴霾。那些人之皆有的杂念，在黑白子交叠的棋盘世界中，渺小的不值一提。 　　这也是，佐为能够走到叶王面前的原因。 　　黑子落下，解开了被白棋围剿的局面，那让人窒息的封闭序列解开，佐为松了口气，手握着冰凉的棋子道：“叶王，你作茧自缚了，过于执着掌控局面，反而可能将弱点送到敌人面前。” 　　叶王挑了下眉，将持有白子的手抬起然后松开，看白子噼里啪啦的落在棋盘上，瞬间将两面的局势打乱。待到最后一子落下的声音响起，叶王摊开手道：“两边的执棋者，都会是我。” 　　“那是不可能的。”佐为平静的回望着叶王，在对方眯着眼笑意更浓的时候，他补充道：“就算是叶王，也要遵守围棋的规则啊。” 　　“……”叶王沉默。 　　股宗吐了口烟圈，道：“这就是鸡同鸭讲吧。” 　　“咦？刚才是不是有声音出现？”佐为握着自己宽大的狩衣袖角，紧张兮兮的左右看着，方才手持黑子时月神般的气魄消失，他用扇子挡住发白的脸道：“叶王你这里，莫非有鬼？”只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佐为已经用扇子捂着脸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佐为具有灵力，却看不到股宗。 　　叶王看了他一眼，没提股宗的存在，只故意问道：“找我有事？” 　　提起这个，佐为可就不怕了，他两手放在棋盘上，目光灼灼上道：“确有一事相求！叶王，你可知山水大师？” 　　“不知道。” 　　“那是位棋道高深的隐士，已有十数年没有在京都出现了。”佐为两手合十，期待道：“前些日子，有人见他在河原废弃的慈济所出现，所以……” 　　“天皇物祭，京都封闭，任何人不准外出。”叶王提醒道。 　　“除了阴阳师……”佐为小声道。 　　“呵。”所以京都出现了被感染人面疮的贵族，因为是私自离开京都，还不敢声张，硬是拖延时间到人面长出才告知阴阳寮。叶王抬手一挥，棋盘上的黑白子自动回到棋奁，他道：“明日午时我回去河原清理人面疮，可不会随意带人过去。” 　　被叶王拒绝，佐为难掩失落，垂头道：“只希望城门开启后，山水大师还在京外。” 　　旁边的股宗欲言又止，很想提醒什么，可又害怕吓到佐为。 　　两人说话的时候，咸菜又慢悠悠的逛到叶王身边，它蹭了蹭他垂下的手，却又在他回摸的时候绕道离开。走到装满棋子的棋奁边嗅嗅，咸菜伸着爪子扒拉了两下没有推倒，就在它想要继续的时候，一双大手落下，从猫脑撸到猫尾。 　　“喵呜。” 　　佐为心满意足的摸到了猫咪，咸菜回过头来，竖着尾巴回蹭了下他的手，看到这一幕，佐为欣喜道：“叶王你看，咪咪这是喜欢我吧？” 　　下一秒，咸菜张嘴咬下去。 　　“哎，叶王你的猫咬人！” 　　“我没看到。”叶王懒得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佐为背景为二设，剧情需要。 第07章 　　见不到山水大师的遗憾，在与叶王对弈后便消去了大半，过了晚饭的时间，佐为才意犹未尽的怀揣着几本棋谱离开了叶王家，走时脚步都是轻飘飘的。股宗坐在檐下望着美青年离开的背影，轻轻吐了口去便追了过去，而叶王停留间隔的障子下，用小勺搅动碗里加热过的猫乳。 　　“佐为公子。” 　　或许是因为过度恐惧鬼怪之事的原因，佐为具有灵力，却看不到满院子的式神和身为猫灵的股宗。避免吓到这位贵客，股宗凭依附体到院中的仆人身上，在他离开院子前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吗？”佐为不是长着朝天鼻孔的优越贵族，他向来对人温和，尽管叫住自己的只是个仆役，也依旧礼仪周全的停下脚步，回身询问道。 　　“明日午后，再来拜访叶王大人吧。”被股宗附身的仆从道。 　　听他提起这件事，佐为失落的摇摇头道：“不行，叶王明日去河原除妖，我不能……” 　　“佐为公子，叶王大人若真想拒绝您，就不会清晰的告诉您时间和地点了。”对于叶王来说，这已经是足够明确的暗示了，它家的主人在面对同类时就是这般别扭。 　　“你的意思是……！”佐为总算是反应过来，他道了声谢，又匆匆绕过股宗返回到叶王的寝殿，扒着门眼泪汪汪的感动道：“叶王！你真是…真是…我都知道了！” 　　叶王被忽然出现在门口的脑袋和油腻腻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勺和手指头一起插到了温热的猫乳中。一直在等待开饭的咸菜见状，将耳朵折叠成机翼，挤着叶王的手指将脸塞进碗里舔食。 　　都是菜菜的，菜菜的。 　　他下了半天的棋，可都未洗手，想到这点，叶王将装着猫奶的碗拿起来放在咸菜上不去的香炉架子上，才阴沉着脸对佐为道：“快点回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明白了叶王，你是提醒我不要迟到对吧？”佐为一副我都懂的模样，飞快点点头道：“我这就回去准备，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说完他又扭头离开，不过在到庭院的时候又返了回来，扒着门道：“叶王，你真是个好人。”说完后，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脸转身，只是刚走两步又再次返回。 　　“你究竟要做什么……”叶王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竟忘记告别，实在是太失礼了。”佐为可是出身藤原家的贵公子，仔仔细细做了个告别礼后，才松口气道：“那么我告辞了，叶王。” 　　“……”快走。 　　确定佐为离开后，叶王才想起被放在香炉架子上的那碗猫奶，也在这同时，后方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叶王回过头去，便见香炉架子被咸菜扑倒，放在最上面的碗也跌落下来，已是四分五裂。 　　榻榻米上到处都是尖锐的碎片和猫奶，咸菜美滋滋的走过去，伸出舌头去舔地板，只是还没喝到，就被叶王提着后颈肉扔到了股宗怀里。原本近在咫尺的食物一下子又远离了自己，咸菜委屈的在股宗爪子下喵喵乱叫，猫胡子上沾染的奶滴都被甩了出去。 　　叶王置若罔闻，指挥仆人将地上的奶水鱼肉收拾干净，特别滴冷酷无情。 　　没有让咸菜等太久，当新一碗鱼肉煮熟时，新鲜的猫奶也被送了过来。小家伙使劲趁着头耸鼻头，股宗压都压不住，直到刚煮熟的鱼肉烫到猫舌头，它才用尾巴围着身子，乖乖在一边等待。 　　午饭之后，叶王坐在文台上处理公务，咸菜坐在他对面的贴纸上，扭头舔着自己背后的毛发。咸菜通体漆黑，只有额头和背上有两点白毛，而身上的那两个白点便是它最喜欢舔弄的地方，对于浑身纯黑的它而言，那两片雪白的杂毛如同污迹，可它就是舔不干净。 　　在叶王起身翻找古籍资料的时候，舔背毛的咸菜换了个姿势，高抬起一只后腿，开始舔裤-裆。叶王放下手里的书，坐在文台后面饶有兴趣的看小家伙忙活，而猫是敏感的生物，咸菜很快注意到来自对面的视线，它保持着高抬腿的动作扭头，圆溜溜的猫眼正好和对方对上视线。 　　暗叫一声不好，叶王赶忙垂头避开咸菜的视线，可是已经晚了。 　　“喵喵喵~” 　　咸菜迈着欢快的小碎步凑了过来。 　　和菜菜玩吗妈妈？ 　　尽管叶王没有回应，可这也影响不了咸菜的热情，小家伙见缝就钻直接跳到叶王怀里，打着呼噜使劲的用前额磨蹭他的手肘。若叶王低头的话，菜菜便会像受到鼓励一般加大力度和呼噜。猫的前额、下巴、唇和尾巴都有气腺存在，它们也喜欢用这些部位蹭人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伸手将耽误工作的咸菜放在一边，叶王道：“等我忙完再陪你。” 　　“咪嗷。”咸菜直勾勾的看着叶王，随后一歪头贴在他手臂上继续磨蹭。 　　单手按下猫脑袋，叶王加快了处理工作的速度，期间咸菜因为上文台捣乱，被丢下去数次。在卷轴上写下最后一段咒文，叶王终于结束了作为阴阳头的工作，他望向坐在垫子上甩尾巴的咸菜，伸手勾勾道：“菜菜过来。” 　　咸菜耳朵动了动，半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的趴着原地，没有搭理叶王的意思。 　　叶王收回手，看向股宗：“它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是想你陪它没错。”股宗道。 　　“现在？” 　　“又不想了。”股宗又道。 　　“……” 　　猫咪本来就是领域意识很强又随性的生物，它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过度去注意别的事物忽略自己，可当你倒贴过来的时候，它又会很快失去兴趣。猫咪可以随性自由的去临幸人类，可主动示好的人却不一定能得到回应，若是把它惹烦了，兴许还会给你一爪子。 　　叶王坐回到文台下的垫子上，两手搭在膝盖上道：“前些天上朝的时候，中务卿说，猫是寡情冷血的生物，饶是对它千般宠爱，过几日也会被遗忘。”人类将自己的情感强行投射到动物身上，并期待它给出回应，还真是可笑得很。只是……叶王问道：“股宗啊，你们会忘记我吗？” 　　“不会。”股宗笃定道。 　　叶王的目光转向无忧无虑的咸菜。 　　“也不会。”股宗虽然不会读心，但也知道叶王在想什么，便道：“虽然在记忆上面猫和人有很大差异，可猫也是有长期记忆的。” 　　中务卿的猫也没有忘记中务卿，但愿不愿意搭理他又是另一回事。 　　叶王也知道，咸菜和拥有灵力具备人类智慧的股宗不同，只是普通家猫，也只有短短十数年的生命。根本等不及遗忘他，就会早早离去。闭了下眼睛，叶王蹙眉深思片刻，在股宗询问之前，他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河原。” 　　“那小生也回去做个准备。”股宗道。 　　咸菜还趴在刚才的位置上晃尾巴尖，叶王铺好被褥看了它一眼，便拿着衣服去了浴室，当他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的时候，猫已经先一步霸占了整个被窝。小家伙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下面，撑起一个圆润的包，叶王掀开一个小被角盖住肚子，将大半面被子让给了菜菜。 　　… 　　宫门封闭后，叶王罕见的比咸菜早起了一天，在天亮之前，他便已前往阴阳寮解决被感染了人面疮的贵族。投喂菜菜的重任被交到了股宗的身上，它为咸菜准备了猫奶和鱼肉便出了门，赶在菜菜再次感到饥饿之前，带着一只血粼粼的野鸡回到了叶王的院落。 　　“喵喵……” 　　此时的股宗是普通黄虎纹猫的状态，在咸菜蹭过来的时候，还舔了舔它的脑门。将还在颤抖的野鸡叼到池水旁，股宗变回了持有灵的状态，道：“小声点菜菜，鸡是神使，可不能随便吃的。” 　　“喵。”咸菜伸爪碰了下鸡翅膀，那野鸡在同时抽搐了下，吓得它原地起跳又躲回到草丛里。 　　都说猫吃鱼，可实际上它们的主食应该是兽肉，这些天咸菜一直在咬叶王大人的笔杆，股宗心知它是在长乳牙，便想着悄悄改善下伙食。偷偷开荤这种事情，股宗和叶王都没少做，它熟练的放血褪毛炖鸡，把鸡肉和内脏一起打碎，才端到菜菜面前。 　　“尝尝看。” 　　连同内脏一起煮的鸡肉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可是却会吸引猫咪，碗上升腾的热气让咸菜望而却步，可食物的香味又让它控制不住嘴巴。猫胡子和鼻头一起耸动着，咸菜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碗边边，然后又小心的绕到碗的另一边，猛的伸爪将边缘的鸡心拍到榻榻米上。 　　尖爪扒拉了下鸡心，咸菜上去嗅嗅，又舔了两下，才惊觉美味，大口吞吃起来。 　　看它能够适应新食物，股宗满意道：“下午我和叶王大人不在，菜菜要乖乖呆在家里啊。”小家伙埋头苦吃，整个猫都趴进了碗里，也回应不了它的话。但股宗觉得它很是乖巧，便想着回来的时候，再捎只鸡来。 第08章 　　和许多奶猫一样，咸菜有跟脚的习惯，叶王在家的几日，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个小尾巴，稍又不慎还会踩到。小猫咪对一切充满好奇，可也不曾拥有探知所有未知的勇气，但只要跟在[妈妈]身边，那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他是它勇气的来源，也是唯一能安心依靠的港湾。 　　尽管没有开灵智，但作为普通猫咪的咸菜，智商也已经够用了，短暂的相处，就让它记住了妈妈的生活习惯。它知道，每当他穿上累赘的布料钻进牛拉着的箱子里时，就是要离家狩猎的时候. 　　不过妈妈的本事似乎不怎么好，并不是每天都能带猎物（鱼）回来。 　　妈妈很辛苦的样子…… 　　咸菜觉得，已经足月的它，也已经可以和妈妈一样外出狩猎了，就像一窝同出的大黄猫股宗一样，能够自己抓鸡回来。想到这里，小猫咪充满斗志，摩拳擦掌，打算和妈妈一起出门。 　　临近中午的时候，浑身上下挂满御守神符的佐为匆匆赶来，周身闪烁着刺眼的金光，这下别说是妖怪，连式神都不敢轻易靠近。就某些方面而言，他确实兑现了不给叶王拖后腿的承诺，但这个造型，也让他在妖怪们眼中变得尤其碍眼，就像开了嘲讽的肉牛。 　　“叶王，现在能去河原了吧？”佐为不觉有异，闪着晶亮亮的眼睛问道。 　　叶王的目光在他满身的御守上徘徊了一圈，便压下嘴角道：“走吧。”临走时，他弯腰摸摸蹲在门口摇晃尾巴尖的咸菜，把它的耳朵都压平在脑后，才道：“我很快回来。” 　　打着呼噜享受着妈妈的抚摸，咸菜伸着脑袋蹭蹭他的手心，在他准备抽手离开的时候，忽然转脸咬下去。尖尖的奶牙在叶王手掌留下两个红点，轻到感觉不到疼痛，两秒后咸菜自己松开嘴，用小舌头舔着自己咬过的地方。叶王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耐心等它舔完，才踏上牛车离开。 　　“啊呜。” 　　追着妈妈的背影，咸菜挤出了家门。麻仓家的仆役未曾注意幼小的猫咪，便直接将府门关闭。 　　牛车走的并不快，咸菜追着妈妈的气息奔跑，很快便看到了模糊的影子。熟悉的味道就在不远处，小奶猫竖着尾巴紧紧追在后面，到城外的这一条路，它始终没有掉队。 　　负责守门的兵卫懒得理会一只奶猫，见它趁着门缝离开，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到了城外，空气中恶劣难闻的异味强烈起来，属于妈妈的气息也变得时有时无。一开始，咸菜还能追在牛车后面，可很快，它便在另一种味道的引诱下停了脚步。 　　“喵。” 　　甜腻腻的奶香味传来，咸菜不知不觉转了道，往另一边跑去。京都的城外有废弃的村子，这里本是住满了平民，但前些年瘟疫爆发，为了贵人们的安全，他们便被驱逐到了河原。如今村子仍在，却没了人影，失去住户的屋舍变得阴森诡异，渐渐流出闹鬼的传闻，也更没人敢靠近了。 　　闲置的房屋成了小动物的避风港，尽管年久失修渗风漏雨，但对于流浪的毛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咸菜闻着奶香味钻到一间蛛网密布的木屋，在空空的灶台下，看到一窝奶猫。 　　喵…… 　　喵喵…… 　　那是刚出生不久的一窝奶猫，和它们的妈妈一样，都有着漂亮的狸纹。小家伙们的眼睛还未睁开，只知道在妈妈的肚子上拱来拱去，还有被兄弟姐妹挤出去的笨蛋，隔会儿就要被猫妈衔回去。 　　咸菜的出现让狸花猫妈妈警惕的支起耳朵，但一只小猫算不上威胁，它一动不动，任由怀里的小奶猫爬上爬下。和戒备的猫妈妈不同，在叶王身边没学会任何常识的咸菜闻到奶味便欢快的跑了过去……然后被猫妈妈一爪子按在地上。 　　菜菜也饿了！ 　　咸菜刚挣扎着抽出脑袋，却迎来了更猛烈的攻击，猫妈妈凶狠极了，像带了白手套的猫爪子挥成幻影，噼里啪啦的打在咸菜脑门上，小家伙只能在地上趴成扁，缓缓地向后撤退。 　　一挪开猫妈妈的攻击范围，咸菜便赶忙夹着尾巴藏到远处的草丛下。它溜走后，猫妈妈便收回爪子，倒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被一顿暴揍的咸菜吃了苦头，这会儿只敢在草丛后蹲着。 　　没有了咸菜的打扰，狸花猫妈妈便又展现了温柔的一面，她躺在灶台下，纵容着小猫咪们在身上爬来爬去。吃饱喝足的小家伙们舒适的躺在妈妈的身旁，任由母亲从上到下细致体贴的舔着皮毛，它们被母亲的气息包围，安心惬意的或熟睡、或玩耍着。 　　下巴趴在自家的爪爪上，咸菜望着不远处的一家发呆。 　　菜菜肚子饿了，可它已经不敢再去要奶喝了。 　　菜菜…菜菜也有妈妈的…… 　　想到这里，咸菜从草丛上站起来，对面的猫妈妈也同时戒备的立起耳朵。就在这时，一股腥臭味忽然钻入鼻腔，咸菜还未做出反应，便见灶台的猫妈妈将小奶猫们一只只衔起，全部转移到屋顶上。留在原地的咸菜耸动了下鼻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阵恐怖的咆哮便在耳边出现。 　　“汪汪汪！！” 　　丑陋怪兽出现在咸菜不远处，吓得它浑身上下的毛发都膨胀起来，望着前面的庞然大物，咸菜的脑袋一阵空白，只知道拔腿逃跑。它这一逃，也吸引了野狗的注意，它呲牙咧嘴的追了上去。 　　“汪汪！！” 　　“喵嗷——！！” 　　菜菜害怕极了！ 　　那带着腥臭的热气就紧追在自己身后，似乎只要它停下来，就会立刻上来咬断它的喉咙。 　　年幼的菜菜根本就不是野狗的对手，眼见着要被追上，走投无路的它双腿一蹬，猛的窜上附近的桐树。野狗上不了树，便在下面无能狂吠，它暴躁的来回徘徊，时不时撕咬树干，让菜菜恐惧的藏到叶子里不敢露脸。不知过了多久，抓不到菜菜的野狗才失望离开，可激情上树的菜菜也下不来了。 　　小爪子扒拉着树干，咸菜望着地面，只觉得那是千百尺的距离，它前腿挂在树上试探性的往下，可又克服不了恐惧，赶忙收了回来。垂头望着地面，咸菜空在树上着急，却怎么都下不去。 　　妈妈…妈妈在哪里？ 　　菜菜好饿。 　　菜菜下不去了。 　　“喵……” 　　这次的意外，让咸菜深切的认识到一件事—— 　　世上只有妈妈好。 　　… 　　这会儿的叶王还不知道自家的猫跟在他后面跑到城外，正和佐为一同前往河原废弃的慈济所。畏惧人面疮感染，平民们谁也不敢踏足此地，而天皇物忌城门封闭后，那些作死来寻找山水大师的贵族也被禁了足，这闲置已久的慈济所又恢复了安宁，只有地面的黄泥还留有踩踏的痕迹。 　　比叶王前一步到达此地的股宗现身，对叶王道：“和小生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 　　“这块地现在属于哪家？”叶王问道。就算已废弃，但也是有主的。 　　佐为看不到股宗，以为叶王是在问自己，便道：“这慈济所是产屋敷家的祖先所建，用来照顾失去家园的流民，可是后来发了水，又接连爆发瘟疫，这附近就没剩下人了。听说现任产屋敷家公子身体虚弱，自请来城外养病，家主虽未同意他离京，但也多次请神官来此地驱邪，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启用吧。”佐为来之前，倒是听了不少八卦。 　　叶王眼睛的余光看向股宗，后者颔首，表示和佐为得到的情报一致。 　　多次请神官驱邪吗？ 　　叶王眯起眼睛，望着这被妖气所笼罩的大屋。 　　呵。 　　尽管来得时候请了许多神符庇佑，可走在空旷能够听到自己脚步回音的院落，佐为还是有些紧张，他脸色发白道：“叶王，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我好像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了？” 　　确实是有东西，但是……叶王半阖着眼睛，道：“那是我的脚步声。” 　　“这、这样啊！”佐为大松口气。 　　得到了叶王的证实，佐为才有心情观察四周，因为有被清理过的关系，慈济所尽管因为常年无人踏足而显得有些阴森，但庭院布局精致，竹叶与山石相合，下又有泉水流淌，确实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看到石桌上摆放着的棋盘，佐为道：“怪不得山水大师会在这里停留。”话闭，他快步走了过去，在靠近棋盘的瞬间变了脸色，掩面道：“好臭！” 　　棋盘旁放着一块抹布，正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臭味，叶王动了动手指，正要做些什么，便见佐为已经捂着鼻子上前，将那块抹布放到了泉水里冲洗起来。他边洗边道：“这应该是擦拭棋盘用的布巾吧，怎么会变成这样？”上绣着精致的花鸟，定也是主人珍惜之物吧。 　　“再磨蹭，就把你留在这里。”叶王提醒道。 　　“稍微一下，我洗…咦？！布巾不见了！糟糕，是不小心被水冲走了吗？”佐为懊恼道。 　　叶王收回视线，与股宗一同打开了主殿的大门。浓郁的妖气渗透出来，可在这种时候，叶王却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大概…是错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咸菜：妈！！！ 第09章 　　城门封闭之后，东、西市的商户也暂停了进货，临近河原的这条路再无人走过。咸菜趴在树上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妈妈过来，最终饥饿战胜了恐惧，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后腿的爪子勾着树皮，试探性的向下挪动。不过对于现在的咸菜而言，两米多高的树便如同千百丈的悬崖，每当它低头向下的时候，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也跟着消失殆尽，望着地面，它缩着小爪爪，又想倒退回去…… 　　啪咔！ 　　后腿爪勾着的树皮发出拨落的声音，干枯许久的树终究是没撑住猫咪的重量，咸菜措不及防头朝下跌落。“喵喵喵——！”在下坠的同时，咸菜乱挥着猫爪，试图再次依靠树干稳定身体， 　　“啊呜！”在接近地面的瞬间，猫的本能让咸菜伸脚一蹬，借助树干的力量平稳的落在地面上。但方才发生的事情还是给娇生惯养的咸菜带来了很大冲击，它耸拉着尾巴远离了老树，往一边草丛跑去。因为嘴馋而跟丢了妈妈的咸菜，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它只能朝有腥味的方向奔跑。 　　平安时代施行风葬，人死之后会由亲人带着度过鸭川，并不掩埋，仅将尸体留在葬场。不过也有些人偷懒，会直接把尸体丢弃在途中甚至鸭川河内。对于饥饿的动物来说，那些没有掩埋的尸体便是食物，因此河原这一代总少不了野狗的身影，这也吓得路过的咸菜竖起了毛发。 　　鸭川前些日子刚涨过水，河边还留着不少被冲刷上来的骨片，动物们知晓危险，都不会在汛期靠近，但菜菜对自然的威胁一无所知，只闻着河里的腥味便踏上岸，在泥沙上留下一个个猫脚花。 　　“喵。” 　　碎石上跳动的虾米引起了咸菜的注意，小猫咪支起耳朵，欢快的朝它跑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一双手便伸了过来，将咸菜抱在了怀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摸摸猫咪的脑袋，来人轻声道：“不要往前了哦。”说着，她跨步轻踩了一下，前面的浅水坡便轰然坍塌，瞬间被河水吞噬。 　　看似平坦的土地实际早就被水掏空，稍稍靠近都可能直接被带入涡旋之中，到时候神仙也难救得回来。咸菜被人抱在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竖着小耳朵望着卷动的水流。 　　救了咸菜的是个发丝雪白，眼眸碧绿的女人，她有着明显区别于普通人的外形，走在被河水冲软的岸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刚带着咸菜回到安全的地方，一条瘦骨嶙峋的黄狗便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女人见状停下脚步，将咸菜放在地上，道：“好了，就在这里等来接你们的人吧。” 　　靠在女人脚边的黄狗瘦得可以看到肋条，也没有咸菜之前见到的那条凶恶疯狂，尽管如此，在今天吃足了苦头的菜菜还是害怕的缩着脑袋退到角落里，察觉到有无形的墙壁限制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它只能呲着牙凶恶的朝着黄狗威吓，只是缩起的尾巴却暴露了它的色厉内荏。 　　和咸菜不同，黄狗兴奋的甩着尾巴，友好道：[你好啊，小猫！] 　　它不会对自己咆哮，身上也没有臭味，咸菜绷着的耳朵颤动了下，前爪并拢在一起望着它。 　　[我的主人去工作了，等他回来我们就有房子可以住了！]瘦黄狗似乎感觉不到咸菜的排斥，它继续道：[小猫，你也是吗？] 　　咸菜无法理解黄狗的话，也不想理它。 　　它要在这里等妈妈。 　　… 　　慈济所年久失修的正殿已经开始朽败，连接上层的阶梯松散，叶王没有继续往上，而是直接穿过走廊前往后院。佐为紧紧跟在他后面，道：“这样不好吧，按位置来说这里应该是女性的居所……” 　　“慈济所是产屋敷家为收留难民所建，前面的正殿用来接待装模作样表善心的贵族，而这后面，便是普通民屋了。与贵族宅邸不同，不会分的太过详细。”正如叶王所说的那样，华贵的正殿后面是成排的矮屋，比起美观更注重实用性，虽然每户面积不大，但却能够容纳数百人遮风避雨。 　　“装模作样…叶王，我觉得你有些偏激了。”佐为擦擦汗道。 　　叶王没有反驳，只是抿了下嘴角。 　　但正如叶王所说的那样，慈济所刚建立时，贵族们常为展现自己的良善前来探望，但施舍的钱财远不如产屋敷家为接待他们所消耗的。后来疫病蔓延，哪怕这些难民并没有被感染，贵族们还是以平民既污秽的名义，让天皇逼迫产屋敷家驱逐平民。这些人所谓的善心，根本就是笑话。 　　注意到叶王的表情，股宗道：[也是受流民所累，当时的产屋敷家离开了京都的权利中心，族长二子成为志摩国国守，并将被驱逐的流民安置在了志摩国内。]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恶人在。 　　低头看了股宗一眼，相比于对佐为的敷衍，叶王笑道：“我知道了。” 　　佐为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手臂道：“叶王，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为了转移怕鬼的佐为的注意力，叶王直接从已经破烂的廊道上跃下，进入曾经住满流民的屋舍。出乎他意料的是，相比于前院，后面的这些房子就像还有人居住一样，尽管古旧，但被收拾的很干净，连院落的杂草都被仔细的清理过。 　　股宗跟在后方，等佐为平安下来后，才跟上叶王的脚步，整理了下自己探知的情报道：[前段时间有贵族招募城外的乞丐清扫院落，手脚利落的还能被收做仆役。只是我不清楚那些人的去向，也无法确定他们来打扫的是否就是这里。] 　　“不重要了。”叶王伸手在虚空一滑，便被隐形的结界阻隔在外，他收回手，回头道：“藤原佐为，你留在这里。”“什么？”佐为茫然的上前走了一步，右脚却被忽然出现的布巾绊了一下，他重心不稳的往一边倒去，不等叶王和股宗帮忙，整个人便被结界吞噬。 　　“佐为大人？！”股宗大惊，走到佐为消失的地方，可结界的入口却已经被关闭了。它来这里探查过数次，都没有发现有结界存在，莫非它之前所看到的都是假象吗？ 　　“别担心，股宗。”叶王神情自若，抬手覆在结界之上。那让股宗数次无功而返的结界在他手下出现，迸裂出鲜红的纹痕，如蛛网般延伸开裂，同样溢出浓郁的妖气。形成结界的力量似乎并不服输，它在叶王手中挣扎蠕动，内部的妖鬼之气也跟着膨胀，竟形成了数米高的气涡，不停向外伸展，似乎想要将叶王吞吃。看到这一幕，股宗抽刀将溢出的妖气击碎，紧张的守在叶王身边。 　　“股宗。”叶王出声喊道。 　　“在。” 　　“不要浪费我给你的巫力。”叶王说完，猛的收拢掌心，刚才还嚣张挣扎的结界碎裂成千万片妖气结晶，也露出慈济所真正的样子。这片用来收容流民的土地，已经被妖气污染成阳光无法穿透的鬼域，小屋在黑气中若隐若现，像地狱的阴宅，住满了鬼怪。 　　也不过如此。 　　叶王收回手，连气息都未变动。 　　结界被强行打破，股宗便解除了超灵体状态，站在叶王身边道：“这是…是有人在养鬼吗？”阴阳师会使役妖怪作为自己的式神，但也有人不放心降服的怪物，便自己培养妖怪。不过因为这种手段通常过于残忍，为地府所不容，也早已被阴阳寮禁止。 　　像是在回应股宗的问话一般，上百间屋子一同开了门，紧接着已经成为鬼怪的人魂走了出来。他们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灰白的脸上带着鲜活的笑容，双目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望。他们就这样在叶王和股宗面前走过，甚至还能够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贵族大人说了，我们打扫完就可以住在这里了。] 　　[以后就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了，真好啊。我没有亲人，这次出去就把养了几年的狗带回来。] 　　[是啊，我已经把我妻子和女儿接来了，现在就去接我兄弟。] 　　股宗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将目光放在了说带妻子女儿回来的人身上，他的身后确实走着他的妻女，可她们如他一般，都已经不再是活人，灰白着脸，双目无神的走在后方。 　　股宗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的屏息。它认得她们，这是先前感染人面疮后，虚弱死去的母女。忽然意识到真相，股宗连忙道：“请阻止他们叶王大人！！” 　　这些人早已经死去，灵魂被困在这个结界里，他们忘记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只想着可以过上好日子，并迫切的想要分享给家人。可实际上呢，他们带给家人的，是吸食生命力的人面疮，与鬼魂接触过的人们也失去了生命，成为这个蛊盆里的一员。 　　这一刻，股宗竟然不知道，是放任这些鬼怪停留在幸福的时间里，还是打碎幻境，让一切回到正轨。 第10章 　　作为一只猫的时候，股宗便在思考，生与死的界限在哪里？或许因为它是出生便拥有灵力的猫咪，人与魂都在身边游走，所以才感觉不到什么差别。 　　这个问题，一直到股宗成为叶王的持有灵也没得到解答。它曾经认为，拥有灵力的人类也会陷入自己一样的迷茫，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尽管能够看到灵，多数通灵人却将生人和阴魂分得彻底，同胞一旦死去，便会立刻成为和自己立场相对的，名为鬼怪的新物种。 　　过往的记忆仍在，也同样拥有喜怒哀乐，只是没有了肉体，就要被否定存在吗？股宗难以理解。对于它而言，重要的不是以什么形态存在，而是那个人依旧留在自己身边。 　　股宗望着在自己面前走过的阴魂，目光晦暗，这些人的灵魂虽然是被人使坏困禁在这里，可若是被阴阳师发现的话，不论缘由，也会被…… 　　“封印吧。”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股宗的沉思，它突然惊醒，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叶王半阖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着，随后勾起嘴角，望向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阴魂道：“我也是个阴阳师啊。” 　　“叶王大人……” 　　话是这么说，可叶王却没有使用强硬手段的意思，他从袖中拿出卷轴展开，上面所绘制的山水图便从纸上映下，形成真假难辨的景象。在这一刻，正突破结界前往人世的鬼魂们纷纷转头，无意识的被幻境吸引，等到所有人都进入卷轴之中后，叶王才将卷轴收起。 　　股宗正要询问这些阴魂的安置之处，已经空置的屋舍中却传来恼怒的低吼，阵阵黑气从四面溢出，在空地上形成面目狰狞的巨鬼。面前的鬼物拥有着大小不一的瞳孔，鬼牙突出撑开嘴巴，半身都是涎液，凹凸不平的皮肤渗出刺鼻的腥臭味，惹得股宗连打了几个喷嚏。 　　巨鬼咆哮得地动山摇，叶王却视若无睹，他保持着方才的节奏，慢条斯理的将卷轴放入袖中的暗袋，这才抬头缓缓道：“只不过是鬼气的凝结物罢了。这种连灵魂都没有的东西，真是丑陋啊。” 　　这鬼物没有灵魂也就不具备自身意识，它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幕后者的欲望，在提供给他力量的阴魂都被收走之后，无法填补欲望的巨鬼本能的现身，攻击断了它食量的叶王和股宗。 　　“杀——！！” 　　布满肉瘤的手掌高高举起，携带风压朝叶王的方向拍下，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后，是绝望的惨叫。身披甲胄的御神灵手持猩红的锤头出现，瞬间将巨鬼砸个稀烂，身披着鬼血和残念，还带着猫奶腥味的御神灵半跪在叶王面前，将巨鬼唯一完好无损的头颅高高举起，等候发落。 　　[叶王大人。] 　　“嗯，辛苦你们了。”鬼血淋溅了一地，叶王的鞋上也凝结了层血浆，他望着圆瞪的鬼脸，鬼主人沸腾的欲望也喷涌而出，通通经过灵视，展示在叶王的脑海中。 　　[我不想死！] 　　[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我会活下去，我会永远活下去！] 　　叶王的红眸一片晴明，他动了动手指，脑中传递的声音便戞然而止，耳边再次清净下来。叶王望着被火焰烧了个一干二净的鬼头，道：“走吧，还有些事需要解决。” 　　“要去找在背后养鬼的人吗？”股宗问道。 　　“没必要，只是个会生产垃圾的废物罢了。”叶王拂了下袖子上沾染的灰尘，在抬脚落步的瞬间鞋上沾染的鬼血和邪秽也一同消失，解决了巨鬼和阴魂，他并没有立刻离开慈济所，而是去了先前经过的庭院。跟在后方的股宗这才注意到，巨鬼的结界消失后，庭中的妖气便开始清晰起来。 　　股宗顿了下，蹙眉道：“罪魁祸首难不成是妖怪？” 　　叶王在庭院放置的棋盘前停留，先前被佐为清洗后落入河中消失的布巾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是不在肮脏恶臭。他没有进一步靠近的意思，只是道：“不是，只是个目光短浅的普通人而已。正是因为无力，才需要借助妖怪的力量。”竟然用人类最有价值的灵魂，去培养没有魂魄的玩偶。 　　“可是普通人怎么能够控制妖怪？”股宗不解。 　　灵视让叶王通晓人心险恶，这样天真的话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何不能？只要手握着能够打动妖怪或是人类的权柄，这世上就不存在什么不可能的东西。”曾权倾天下的普通人藤原道长，令大批阴阳师马首是瞻。那位立于国家顶端，被视为神明崇拜的天皇，也只是凡人罢了。说白了，就算是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也是会受限于智商等各方面因素的。 　　股宗若有所思，它脱离凡猫的限制成为御灵体的时间不长，还弄不清更复杂的人情世故。他如今的三观形成都受到叶王的影响，现在也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去独立思考。 　　从股宗身上收回视线，叶王将目光落在已经被时光腐蚀的棋盘上，他往前一步，正要划开妖怪塑造的领域，却见面前的景色主动模糊起来，又在一瞬间变得清明。 　　妖怪的领域从内部被打开，封闭的妖气刹那间填满了整个慈济所，本来还打算出手的叶王挑了下眉毛，低声道：“傻人有傻福。”话音刚落，便见佐为开开心心的抱着棋盘走了出来。 　　“叶王！！”佐为惊喜的快步走来，面色红晕的不像是被妖怪掳走过的样子，只是语气有些急促道：“你刚才去哪里了啊，我只是绊了一脚你就不见了，真是吓到我了，还好遇到了知白先生和知玄先生……”提起这个，他更加精神道：“对了，知白先生和知玄先生就是山水大师，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兄弟！山水大师不仅棋艺精湛，人也儒雅随和很，你看，还将古木棋盘和玉棋子赠予了我。” 　　目光在那环绕妖气的棋盘上停留了片刻，叶王的目光绕过佐为看向他后方，原本放置棋盘的庭院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皮肤黝黑，另一个雪白，他们拥有同一张面孔，也拥有同样的妖气。 　　望着获至宝般兴奋的佐为，叶王勾起嘴角道：“知白和知玄？”呵，白棋和黑棋。 　　“正是两位大师，他们……”佐为拉着叶王正欲介绍，回头却已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当下遗憾道：“已经走了啊，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他叹口气，对叶王道：“能够遇到山水大师真是太好了，要是我一个人的话，留在这里遇到妖怪怎么办，就算不被吃掉也会被吓死的。” 　　看佐为那松口气的样子，叶王笑道：“若是围棋成妖，你也害怕吗？” 　　佐为一颤，回想起知白和知玄，脸色发白的抱紧了怀里的棋盘道：“真的？！” 　　叶王但笑不语，没有点明说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围棋妖的本体。 　　对面的反应让佐为松了口气，只当他是故意开玩笑逗他，便擦了擦汗道：“叶王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是最害怕的就是这些神鬼玄奇之事。”他说着又回到先前放置棋盘的位置，将那块布巾窝在手里道：“山水大师说，这布巾和棋盘都是重要之人所留，都是寄托友人情谊的物品，就不要让它们分开了吧。”佐为将布巾收好，可在握住的瞬间，看着干爽的布巾却捏出了一滩热水。 　　先前这布巾落入水中，似乎又被山水大师打捞了出来，佐为也没有因此怀疑什么，只是仔细的将布巾收好。叶王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将那不停落泪的小妖怪带走。 　　妖怪白容裔，被弃置的抹布所化为的妖怪，喜欢用身上的恶臭恶作剧。可是这一天，它没有被嫌弃，有个漂亮的青年把它带到了水边，洗去了身上的灰尘。 　　佐为看不到，可是叶王却知道，这小妖怪一直跟随在佐为身后，在发现他要靠近危险的后宅时，故意绊倒了他，将他带到了心心念念的，[山水大师]的身边。 　　真是傻啊，不过是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冒着被阴阳师消灭的危险将佐为带走。若不是叶王，换做京都任何一个阴阳师，白容裔都已经被消灭了。 　　围棋妖被带走之后，原本整洁的慈济所露出了被岁月腐蚀的真容，墙壁上铺满了裂缝，地面也被青苔覆盖。那围棋妖尽管编织了困禁人魂的结界，可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怨气，也就是说他是个双手未沾染血腥的妖怪。股宗心中满是疑惑，却没有在这里发问，唯恐吓到佐为。 　　离开慈济所后，叶王将卷轴撕开，放走了被留在这里的灵魂。大部分阴魂都浑浑噩噩的前往地府等待来生，只有位老人背道而行，往河原的方向走去…… 　　鸭川的河边，咸菜被犬吠声吵醒，它睁开眼睛，便看到那条啰嗦的丑狗，和自己的主人一同消失在树林。咸菜见状抖了下耳朵，将下巴放在了爪子上发呆。 　　妈妈怎么还不来接菜菜啊…… 第11章 　　超度过困入卷轴幻境的阴魂后，叶王便让牛车送走了佐为，他自己并不急着回去，只与股宗一同，不急不慢的沿着河原往回走。方才叶王怪异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佐为的怀疑，他猜测好友还有什么事不愿在自己面前做，便没有留下来碍手碍脚，听话的抱着棋盘乘车离去。 　　等佐为离开后，一直不敢说话的股宗才松了口气，掏出烟杆抽了口道：“幸好佐为大人平安无事，不过放任那围棋精和白容裔跟在他身边合适吗？”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叶王笑道。 　　股宗深吸一口气，知道叶王大人在与人类相处时的别扭，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鸭川的急流，疑惑道：“叶王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若是不着急离开，给小生些时间去抓只野鸡回来，耽误半天时间，咸菜也该饿了。”小奶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猫奶和几块鱼肉很快就消化干净了。 　　在股宗说话的时候，叶王停下脚步，在它询问的目光中，他蹙眉掐指卜算起来。看到这一幕，股宗颇为惊奇，它道：“我记得您并不喜欢为自己占卜。” 　　阴阳术分历学、阴阳、天文三道，作为阴阳头的麻仓叶王三道皆有掌握，会为天皇甚至是代表朝廷预测吉凶，却从不为自己占卜。倒不是能力不足的关系，而是对于可以读心的叶王来说，若是连未来发生的事也能提前预知的话，生活也就过于无聊了。 　　似乎是卜算到出乎意料的事情，叶王挑了下眉毛，低头道：“走吧。” 　　“要回家吗？”股宗问道。 　　“先去接咸菜。”叶王道。 　　股宗一愣，嘴里的烟杆掉了出来。等等，咸菜不是在家里吗？！ 　　叶王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只是带着股宗沿着河原往前走，找到菜菜的时候，它正趴在草丛后面。咸菜很好辨认，通体的黑毛，只有额头和后背有两圈白，这一天的经历似乎吓到了娇生惯养的小猫咪，见到叶王出现，也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敢从草丛后面离开。在股宗靠近的时候，它嘴里还发出威胁的呜声，后腿向后挪动。 　　水花声响起，叶王转头望向流动的鸭川，河面上白发的女人神情冷漠，注视叶王的双眼不含一丝情绪，她的目光在咸菜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便化为水流融入河道。 　　那是哺育京都的母亲河化身，鸭川的女神。 　　显而易见，这位女神对人类态度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排斥。这并不奇怪，谁也不会喜欢靠你吃饭还往你身上倒垃圾的人，女神所有的灵力都用来控制水流并清洁河中的尸体粪便，若不然，洪水、瘟疫会带走更多生命。尽管不喜欢人类，可这却是一位善良的女神。 　　朝着鸭川的方向微微颔首，叶王才抬步走到咸菜面前，小家伙闻到妈妈的味道，从喉咙里发出呼呼声，两个小耳朵扁平的贴在脑袋上，在叶王靠近的时候猛的向后缩头，像个鹌鹑。叶王没有更进一步的刺激它，而是在几步前停下，半蹲下来猛的伸手，将来不及逃跑的小猫咪按住。 　　一手揪后颈一手托屁股，叶王将小奶猫收入怀中，菜菜一被妈妈熟悉的味道环绕，便立刻顺着缝钻到他的衣服里，整个猫被狩衣包裹的严严实实才老实下来，头抵着叶王胸口缩成团状磨蹭。 　　妈妈妈妈！你怎么才来接菜菜啊！ 　　外面的大猫打菜菜，连狗子也咬菜菜！ 　　猫和人毕竟语言不通，叶王无法从喵喵声中知晓它到底想说什么。但是灵视的读心术不仅包括语言还有画面，叶王将咸菜这一天经历过的事情翻看了遍，才隔着衣服摸了摸猫咪，平息它受惊后的不安。被抚摸的咸菜更委屈了，抓着衣服的爪子收紧，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几个红点。叶王也不在意身上的刺痛，单手拖着猫回了城。 　　麻仓家的府邸，仆从们正因为不见了猫大人而着急，等看到叶王怀里拱起的圆球，才终于将提起的心放下。回到了家，咸菜还没有从一天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一被叶王从衣服里拽出，就立刻钻到被子里躲起来，头尾都藏了个仔细。 　　叶王坐在褥子上，指挥仆从蒸鱼热奶，他拍拍被子里的一团道：“菜菜，出来吃点东西？” 　　小猫咪瞪着滚圆的眼睛缩在被子下面，任外面怎么喊都不理。 　　很快，仆从们将热好的奶和鱼肉一同送了上来，同时叶王的晚餐也被送到房间中摆好。忙活了一天，滴水未进的叶王也不着急吃东西，他将装着鱼肉的小盘子端起来，稍稍拉开了点被角道：“不吃东西么，菜菜？”他话音刚落，便见被子鼓起了一个球。 　　股宗手里提着野鸡，正准备去褪毛，走到玄关停下道：“和狗不同，猫只有安心下来才会进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被子里的咸菜伸出半个脑袋，正往鱼肉的方向伸鼻子。 　　“……”股宗无语，摇摇头提着鸡离开。 　　叶王将手里的鱼肉放下，却没有递给咸菜，见它出来，便拖着猫咪的腋窝将它捧起来脸对着脸问道：“还到处乱跑吗咸菜？”对面的咸菜显然不喜欢被这样架着，尾巴危险的甩动起来，尖爪也从肉垫中伸出。看它这样，叶王便放弃教育，将手里的猫调转了个头，把它放回到了食物面前。 　　得偿所愿的咸菜立刻竖起了尾巴，扁着的耳朵也重新立了起来。 　　见咸菜已经无事，叶王走到餐桌前捏了个饭团，边吃边将用过的卷轴打开，研究白日一起封印到其中的阴气。虽然慈济所的主人用灵魂培养没有生命的巨鬼让叶王不屑，可却也给了他一点启发。想到这里，叶王看向吃完鱼还在舔盘子的咸菜，若有所思的将卷轴放下。 　　咸菜将盘子舔干净，还意犹未尽的用舌头绕着嘴巴转了一圈，吃过东西后，小家伙就完全忘记了在外面所遭遇的一切，又欢脱的从寝屋的台阶上蹦跳，还去扑股宗的后腿。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咸菜又想起了妈妈，它转头向屋里看去，正对上叶王的眼睛，便立刻喵喵叫着跑了过去。 　　妈妈妈妈！ 　　吃饱喝足玩开心的傻猫这会儿总算是想起它的妈妈来了，只是走到叶王身边时，咸菜却扁起了耳朵，猫脸也跟着严肃起来。这个味道…不对啊！咸菜嗅了嗅叶王的腿，又绕着圈往他的后背嗅嗅，发现妈妈的身上充满了陌生的味道，这个认知让咸菜不满，它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了。 　　接下来叶王发现，菜菜开始用眉头摩擦自己裤腿和手肘。 　　蹭蹭。 　　使劲蹭蹭。 　　把臭味都蹭走。 　　看着对着自己的衣服忙活的小家伙，叶王低下头问道：“菜菜？”咸菜看到凑近的脸，立刻迎了上去，开始用脑门去蹭叶王的脸颊。 　　猫咪的眉处是腺体，能够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叶王闻不到，可咸菜却觉得妈妈浑身上下都是自己的气息。又绕着走了一圈，发现那臭味被压住之后，咸菜又将叶王丢下，满足的去院子里探险了。看着小猫咪活泼的样子，叶王心想着，日后是不是要安排式神留下照顾。 　　吃过晚餐后，叶王将解决人面疮的文书写好，便去沐浴换了身新衣服，于是当菜菜从院子里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妈妈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又都消失了！ 　　臭妈妈怎么这样，都不尊重菜菜的劳动成果吗？！ 　　菜菜阿呜阿呜的对着叶王叫起来，后者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是在骂他。 第12章 　　深夏天气炎热，猫也不喜欢靠近热乎乎的人类了，咸菜在叶王的脸上蹭了两下，便跑到它枕头旁卧下，开始整理自己的毛发。猫咪是喜爱干净的动物，清醒的三分之一时间都用在梳毛上，咸菜也不例外，这仿佛是无师自通的天性，没有猫妈妈教育也能掌握。 　　小家伙背对着叶王，岔开两条后腿卖力的舔着肚皮，偶尔遇到打结的绒毛，便用尖牙使劲勒开。闭着眼的叶王没有发现，一些比芝麻还小的虫子随着那浮毛一同落下，有不少跳到了他的衣服里。 　　花了近半小时把全身上下清理干净，咸菜转过头来，对着叶王盘成圆圈卧下，身体柔韧的猫咪喜爱这种超有安全感的姿势，还会枕在后脚上，用尾巴盖住脸。只是刚卧下没一会儿，咸菜便又扁着耳朵支起头来，对面的叶王已经睡下，平稳的呼吸时不时打在咸菜的身上，吹出小小的涡旋。 　　身为一只敏感的猫咪，咸菜睡不着了，它把脸凑过去，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那两个会出气的孔是什么啊，老是吹菜菜！给它捂上！ 　　本来已经睡着的叶王被刺痛惊醒，他皱着眉睁开眼睛，就发现咸菜正挠他的鼻孔。意识到这点，叶王本能的吸气，猫肉垫上还未散去的鱼腥味一下子冲入鼻腔，顿时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菜菜。” 　　叶王伸手盖在猫脑袋上，小家伙立刻趴到被褥上一动不动，他也拿它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被子转了个身。但是这样，咸菜又不满意了，盖住脑袋的手离开后，它就发现妈妈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咸菜走上前去，直接踩着叶王的脸跑到另一边，打着缠绵的呼噜声顺着他右手的缝隙中钻进了被窝里。 　　睁开一只眼睛，叶王抬手拍了拍被子下面的咸菜，他这会儿困得不行，很快便又沉沉睡着。咸菜在被子里面乖乖呆了一会儿，便又嫌热爬了出来，小脑袋左右张望，最后还是踩着叶王的脸越到另一边，在之前选择的位置上重新睡下。 　　完全搞不懂这样来回折腾的意义…… 　　这一晚无眠的，除了叶王还有公卿产屋敷家的公子，只是不同于叶王这边的猫上床，那边却是鬼敲门。产屋敷家的嫡长子体弱多病，很少与外界交际，多是在安静的偏院休养。尽管不常在交际圈出现，但这位公子也是出色的相貌和悲天悯人的品德闻名在外，向来不缺少贵女的关注。 　　常年不见阳光的肤色像深闺的公主一般雪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扇状的阴影，面部的棱角被烛光晕染出淡黄色的光晕。夜晚和白昼对于产屋敷公子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轻易难出寝室外，因而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他也没有半点困意。 　　叩、叩、叩。 　　拉门外传来敲击声，产屋敷公子将散落遍地的文书用被子遮挡，才沉声应道：“进来吧。”他以为外面敲门的是见烛光未灭来劝他休息的仆人，可实际进来的，却是身着黑白狩衣的男子。来人站在阴影之中，只能够看到大体轮廓，产屋敷公子眯起眼睛，将烛光挪到前方。 　　烛火照亮了拉门前的空间，也驱散了来人身上的黑暗，露出一张黑白参半的脸。那人一边脸雪白，一边脸漆黑，双眼同样如此，也没有瞳孔，像嵌了两枚棋子。若是佐为在的话，便能够认出，这位正是他在河原所见的山水大师，如今一黑一白两兄弟合二为一，出现在了产屋敷家。 　　正如叶王所言，所谓的山水大师，正是围棋妖知白与知玄。 　　“你来这里做什么？”产屋敷公子似乎对妖怪出现在自己家里并不意外，语气阴森道。 　　[告别。]围棋妖开口，发出两个人的声音。 　　“什么？！”产屋敷公子面上的冷静消失，他直起身来正要说话，却感觉胸腹淤堵，蹲在地上咳嗽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憋红的脸喘着粗气道：“你要背叛我？” 　　围棋妖的目光在产屋敷公子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息道：[你不是他。]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环绕在脸侧的黑雾像一行泪水，最终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空气中： 　　[你不是他……] 　　尽管拥有着一样的姓氏，可终究不是一个人了。 　　数百年前的产屋敷家，其家主名为辉明。辉明幼时曾被歹人掳到山中丢弃，幸得当地平民救助，吃百家饭活到家族救援。在人们的善意中成长的辉明性情良善，没有贵族们不可一世的傲慢冷漠，他成为家主后便致力于慈善，出钱出力改善京郊平民生活，并为无家可归的流民建造了慈济所。 　　慈济所是…所有无家可归之人的家。 　　鳏寡孤惸者皆有所养，是辉明之愿。 　　随遣使渡海而来的高僧因瞻法师敬慕其品德，亲手制棋赠之，那便是知白与知玄的原身。只可惜，在围棋被送出之前，产屋敷辉明便因病去世，而因瞻法师所做的棋盘，也被留在了慈济所内。 　　辉明病重时，鸭川洪水泛滥，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瘟疫，尽管在慈济所的流民并未被感染，可贵族们认为肮脏的流民便是秽源，联名上奏将他们驱逐。就这样，原本热闹的慈济所安静下来，只剩下被留在庭中的棋盘，它在冬雪夏花中等待，没等来常为自己清洗的流民，也没有等到主人归来…… 　　围棋在漫长的等待中成了妖物，黑白棋子化为知白和知玄，在它们妖力的支撑下，慈济所数百年未变。知白与知玄的平静生活，在半年前的一日被打破，有产屋敷之姓的青年推开了已经数百年无人推动的大门，将流民们送入了后院。那个青年，有着精致的面容，和温柔的声音，他和数百年前的辉明一般，对无家可归的人们伸出了援手，他说—— 　　[从今天开始，慈济所就是你们的家了。] 　　知白和知玄的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吗？ 　　围棋妖在产屋敷公子面前现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公子并未恐惧知白、知玄的妖身，而是接纳了他们，并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治疗病弱的身体。 　　知白和知玄，已经等待太久了，可是这位主人，却并不是他们在等待的那个人。 　　所谓的善良只是为达成目的而披上的外壳，产屋敷公子很快暴露了真实面目，他笼络了一众出身民间的法师阴阳师，咒杀了慈济所的流民，驱使他们的魂魄收集生机，来为病弱的公子延寿。知白和知玄是不擅长战斗的围棋妖怪，只能够将育成的鬼怪困禁在结界中，却也没有办法超度枉死的阴魂。 　　麻仓叶王带走了慈济所的阴魂，也一并解放了知白和知玄的束缚。慈济所不在需要困禁阴魂的结界，知白和知玄也从自欺欺人的等待中清醒，选择了离去。 　　烛火被踢翻在地上熄灭，黑暗中产屋敷公子秀美的五官狰狞扭曲，他额头上浮现出青筋，双目充满血丝，猛的将身边的书堆推倒在地—— 　　“该死！！” 　　什么叫[你不是他]？ 　　我哪里不如产屋敷辉明？！ 　　讨好平民有什么用处，到头来也只是短命鬼！ 　　产屋敷公子愤恨的把手边能砸的全部扔到地上，可那些物件没有破损，他自己残破的身体却受不了不停发力，狼狈的趴在了地板上。胸腹淤堵的痛感让产屋敷公子狼狈的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他大口的吸气，憋闷的捶打了下地板：“可恶！！” 　　昨日在封城令下离京的，只有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毁掉他在慈济所布局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出身卑贱的家伙。还有藤原佐为，明明出身藤原家却是个不会把握机会的笨蛋，若他也有个做中宫的姐姐，怎么会被藤原道长夺走权势！像是这样的家伙，却拥有健康的身体，而更完美的他却——！！ 　　产屋敷公子狠毒的将后槽牙磨的咯咯作响，双目瞪的滚圆，低声咒骂道：“敢妨碍我，不管是谁，通通去死！！” 　　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是吧，等着瞧！莫欺少年穷！ 　　… 　　叶王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记恨上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对于他来说，产屋敷公子能给他带来的烦恼远比不上咸菜，他这会儿正忙着抓跳蚤。 　　“喵~” 　　温柔缠绵的猫叫声在身边出现，咸菜凑到叶王身边，蹭了蹭他的手背。叶王没有理会它，拉开衣服后，便发现大腿和腰上多了一连串的红疙瘩。跳蚤这种虫子，吸血经常是连环下口，咬人后奇痒难耐，还不容易痊愈，叶王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慈济所带来跳蚤，所以…… 　　叶王的目光挪动到咸菜身上。 　　妈妈要奶菜菜吗？咸菜靠过去蹭了蹭。 　　叶王猛的伸手，将撒娇中的小猫咪按在了地上，接着他提起它的后颈肉站起身，往浴室走去。咸菜四肢缩在一起，小爪爪对着小脚丫，就这样木楞愣的被丢在了水里。水盆里的水并不深，只能没过咸菜的半个身子，它在温暖的水里面停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整只猫拔地而起，像踩了弹簧一样原地蹦了起来。 　　“喵嗷——” 　　反手按住试图逃跑的小猫咪，叶王将再次将咸菜按进热水里，先把它的耳朵塞住，才在手上沾上药粉搓洗起来。咸菜浑身上下的毛都被打湿了，整只猫像抽了脂，瘦小得可怜，它挣脱不了，就两手扒着叶王衣服，害怕的缩成一团，这次叶王异常的冷酷，把猫翻来覆去洗干净，才将它带了出来。 　　用吸水的棉布把猫搓了个半干，叶王将咸菜放到了太阳底下，菜菜却是吓怕了，一直蹲在棉布下面，怎么都不敢出来。 　　“嗷呜。” 　　太过分了妈妈，以后再也不和你好了。 第13章 　　跳蚤的繁殖能力极强，就算是一千年后的现代要清理它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叶王出身平民，对这些吸血小虫不算陌生，清洗过咸菜之后，他将屋里的被子、被褥，连同衣服一并收拾起来，不用费心去找，便能够在布料针角的缝隙里，发现跳蚤的卵和屎。 　　为防有漏网之鱼，叶王干脆把咸菜活动范围内的东西全部烧毁，平安时代没什么内嵌式的家具，装东西用的是橱柜、箱类，他将不能扔的笔墨书卷重新清理挪出寝殿，才终于抽出时间照顾咸菜。 　　菜猫这会儿已经从布巾里钻了出来，正在阳光下舔自己乱糟糟的湿毛，在盛夏的日光中，水汽蒸发的很快，之前还打缕的毛这会儿已经散开，只有靠下背阴处还在滴水。看到叶王接近，咸菜立起耳朵，似乎连耳尖的毛绒都受到了惊吓，它用爪子扒着布巾瞪着叶王，下一秒又被来人提起了后颈 　　讨厌讨厌讨厌…放开我啦臭妈妈！ 　　顶着烈日坐在箦子上，叶王将咸菜放到自己膝前，双手分开了它脖颈的毛发。小黑猫的毛根要比表面色浅一些，皮肤偏黑灰，而不是浅色猫的粉嫩。沿着脖颈上的毛一路往上检查，叶王没一会儿便在它的脸颊处找到慌张逃窜的跳蚤，他将指甲并起一夹，便听到了跳蚤爆浆的啪声。 　　同样带毛的股宗远远地看着，见叶王还在眯着眼睛找跳蚤，不解道：“不可以用灵力吗？” 　　叶王顿住，表情还有些恍惚，随后他苦笑着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道：“真是忙傻了。”话是这么说，但叶王的面上却染着淡淡的忧思，似乎透过咸菜在回忆什么。 　　幼时的麻仓叶王，跟随母亲生活在贫穷的村落里，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虱子跳蚤都是常见的麻烦。为了防止头上生虱子，母亲都会用自己做的篦子帮他清理头发。 　　闭目将过去的记忆重新压回心底，叶王用阴阳术帮咸菜驱了虫又烘了毛，才将早就不耐烦的小家伙放开。等咸菜跑去找股宗玩耍，叶王也拍了拍衣服起身，招呼仆人安排牛车出行。 　　“叶王大人，要去阴阳寮吗？”仆从问道。 　　“不，去产屋敷家。” 　　牵着牛车的仆人一愣，为难道：“可是叶王大人，产屋敷家主夫妻月前便前往伊势探望远嫁的二女公子，现在并不在京中啊。家里只有病重修养也不管事的大公子。” 　　换了身衣服的叶王打开御帘走出，道：“我找的就是他。” 　　尽管在佐为和股宗看来，产屋敷一家都是难得的善人，但叶王却能肯定背后培养阴魂为自己延寿的正是那位产屋敷公子。虽然瞧不上他以人魂续命的拙劣手段，可叶王还是决定亲自过去打探下对方的虚实，毕竟他不喜欢自己掌控下的京都出现不安定因素。 　　当麻仓家的牛车从鬼门驶进产屋敷宅的时候，有另一架牛车也同样停在了门前，叶王刚掀开帘子走出，便见佐为快步走了过来，招呼道：“叶王，你果然来啦。”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王反问道。 　　“我……”佐为犹豫了下，道：“我想来见见那位产屋敷公子。”他想证明，那个人不是坏人。 　　叶王闻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在引路的仆从身后进入主屋。佐为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产屋敷家宅邸布局不同于普通贵族府邸的形制，像是为了照顾病重的长子，特地将寝室建在了院深处，四周被引入的河水包裹，房屋的两边铺满了竹子。后院僻静，只能够听到水流和竹叶抖动的声响，丰茂的植被化解了让人窒息的暑气，寝室里温度适宜，确实适合病人修养。 　　贵族们通常在御七夜，也就是出生第七天的时候给孩子起名字，并正式纳入族谱，但是在元服之前使用的都是乳名，等到了成年才开始使用正式名。日本同样有起个贱名好养活的传统，因此产屋敷公子的现在的名字是长寿丸，但其身体虚弱一直没有元服的关系，正式名也未曾公布。 　　和紧张残酷男子也会尽早成年的战国时代不同，安逸的平安朝贵族元服时间不定，比产屋敷公子更晚成年的也有，倒也不会因此受到嘲笑。他这般秀美病弱的样子，也正合时代审美，令人怜惜。 　　出乎意料的，和传闻中文弱的病美男不同，产屋敷公子尽管皮肤苍白，面带病态，可他却不是清秀文雅的面容，反倒明艳美丽，比宫中的女御还要妖娆。在他打开御帘在叶王和佐为面前坐下的时候，后者还愣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和心中所想的察觉太大。 　　“打扰了，长寿丸公子。”佐为回过神来，以正常的礼数招呼道。 　　未成年就要叫乳名，佐为也只是按京中习俗行事罢了，可产屋敷公子却觉得这声乳名刺耳极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在狂怒。藤原佐为这混蛋，怕不是在嘲笑我长到现在还未元服！一个破落户而已，身为藤原家嫡系却沦落为棋招待，这般没用又有何资格瞧不起我！ 　　尽管愤怒的不行，可是产屋敷公子还是扯出一个笑容道：“棋招待大人请坐。”他仔细盯着佐为的面容，希望从他脸上看到身为不入流小官的羞怒，可遗憾的是佐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棋招待的身份并不会让他自卑。产屋敷公子看在眼里，在心中冷哼一声，暗骂他虚伪。 　　产屋敷公子内心精彩的活动让叶王嘴角的笑容都变得真实起来，他直接在对方面前落座，也懒得客套，直言问道：“我与佐为大人来这里的原因，公子应该知道吧？” 　　什么东西，叫藤原佐为大人却叫我公子，这该死的阴阳师是在暗讽我没有官职？！ 　　“这…抱歉叶王大人，我常年在家中养病，与外界隔离已久，不明白您的意思。”产屋敷公子忍者怒气，轻咳了两声，道：“家人也不愿我收到惊吓，向来不准仆人提那些神鬼妖魔之事。”他当时以打扫慈济所的名义引流民送死，并在之后处理了传令的部下。如今死无对证，只要他嘴巴闭紧，就算是麻仓叶王也休想找到他是慈济所事件幕后主使的证据。 　　叶王闻言笑起，道：“我什么都没说，公子便知道我要问的是神鬼怪异之事了。” 　　对面青年眉毛一紧，辩解道：“叶王大人说笑了，您身为阴阳头，来找在下自然不会为别的。” 　　“公子真如传闻中聪慧啊。”佐为真诚赞道。 　　“……不敢当。”产屋敷公子握紧了拳头，心说这是在讽刺我吧。 　　这次叶王倒没有追究，而是再次切入正题道：“在下这次来是为了产屋敷家废弃已久的慈济所，风闻前些日子，公子有派人在京外招募流民打扫，因而特来与你核实。” 　　“有这回事？”产屋敷公子一惊，状似对此事一无所知道：“那慈济所荒废已久，又是祖辈所留，父母不在京都，我又岂敢妄动。叶王大人怕是误会了，这件事实在是与在下无关。”他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整个人看着更憔悴了。 　　若换了别人，在此时便会为了照顾病人情绪不敢多说什么了，可叶王这个狼人却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道：“原来如此，既然公子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事情就难办了。慈济所阴魂遍布，滋生邪秽，导致数人病痛缠身，便是宫中避秽的圣上也不得安宁，追究下来，怕是产屋敷家难辞其咎。” 　　“这怎么会呢？”产屋敷公子惊愕，连咳嗽都忘记了。 　　“此事牵扯过广，不仅是平民，还有重臣卧病不起，典药寮和阴阳寮毫无头绪，事情怕是难以解善终。到时候公子你便是无辜，上面也会治产屋敷家管理不力之罪。” 　　“荒谬，只是人面疮那般低级妖怪罢了，哪有说的那么严重，连河原的平民都用贝母治愈了。”产屋敷公子心想这麻仓叶王多半是在恐吓自己，当下便想拆穿他道：“被感染的贵族也只是些刚入仕的末流，朝廷岂会因为他们追究产屋敷家责任。” 　　“说的没错。”叶王喝了口茶，老神在在的笑道。对面的产屋敷公子还未因揭穿叶王的谎言得意太久，便听他又道：“天皇物忌封城，京中所有娱乐禁止，所有人均在家中斋戒，消息并不流通，公子还真是耳目通达，连京外平民的事都这么清楚。” 　　[我常年在家中养病，与外界隔离已久] 　　[家人也不愿我收到惊吓，向来不准仆人提那些神鬼妖魔之事] 　　回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产屋敷公子的身体一颤，他的心口因为紧张而疼痛起来，不同于刚才的装模作样，这会儿真的有些呼吸困难。他望着对面笑容温和的大阴阳师，从那双红眸中读不到任何情绪，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更觉得难以忍受。他觉得面前的大阴阳师，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产屋敷公子再怎么恨他，都必须忍耐。在心里把叶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边，产屋敷公子忍着怒意，道：“是仆人年少…难免多嘴……”他恨得牙痒，连语气都颤抖起来。 　　“哦。”叶王挑眉笑应。 　　和毫无同情心的叶王不同，佐为见对面产屋敷公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起身道：“公子请安心修养，既然这件事和您无关，阴阳寮定会查清真相的。”他还要多说几句安慰，便见叶王已经站起身道：“我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见叶王离开，佐为赶忙起身告别，匆忙追上他的脚步。 　　等两人走后，产屋敷公子面色难看的返回自己的寝室，走到御账台前，他猛地一脚将香炉踢倒，同时自己脆弱的大脚趾也肿了起来。产屋敷公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可他身为贵族还要注意形象，就算疼，也不能像平民一样抱着脚在屋里蹦跶。 　　可恶啊，但痛得何止是脚丫子，还有自尊。 第14章 　　从产屋敷家离开后，佐为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尽管没有在当时表现出来，可并不代表他没有在对方身上察觉到异样。佐为平日待人和善，也老被叶王嫌弃过于天真，可他终究是藤原家的公子，见多了贵族间的尔虞我诈，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产屋敷公子的病是真的，可他的话却是假的，他既有掌握京都动向的情报网，有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助手。想到这里，佐为停在牛车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佐为大人先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怎么这就改变想法了？”叶王道。 　　“我知道他在说谎。”如果心里没有鬼的话，也就不需要千方百计的隐瞒了。佐为垂眸，面带着忧愁道：“我信任的不是这位公子，而是产屋敷家世代积累的声名。我在幼时便见过现任家主夫妻，那是连我父亲都赞赏的品德高尚之人，我实在是不想相信，产屋敷公子会是草菅人命的凶手。” 　　佐为的父亲，曾是把持朝政的摄政大臣，这样心机深沉的家伙绝不会看错人，产屋敷两代家主都没什么野心，在朝臣拼命想要将女儿塞进宫中的时候，他们反倒是将嫡女嫁出了京城。虽然佐为的父亲，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他做不了好人，却也不妨碍敬重那些不为利益所惑的人。 　　低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佐为掀开牛车的帘子，朝着叶王挥挥手道：“那么我先回去了叶王，改日再去拜访你。”京中棋手听说他得了山水大师赠送的棋盘，都下帖说要来拜访呢。 　　目送对方离开，叶王也翻身上了牛车，两架车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麻仓家位于京都鬼门处，以大阴阳师震慑百鬼，拜叶王所赐，这些年已罕有妖怪袭人事件。牛车一靠近府邸，早就在等待的股宗便翻墙跃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叶王的车内。 　　“叶王大人，可有收获？”已经盯这件事几个月的股宗询问道。 　　“和之前推测的差不多，确实是产屋敷家的公子所为。”就算对方不承认，可他心里的活动却已经把所有细节都透漏了出来，叶王之前的言语试探，纯粹只是在娱乐罢了。 　　“差不多吗？那是还有出乎您意料之外的收获啊。”股宗道。 　　提起这个，叶王面上的笑容加深，摸了摸股宗头顶的绒毛道：“对方比我想象中的更蠢。”自尊心强又盲目自信，却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身处劣势时连隐藏情绪都做不到，连佐为都没有唬住。 　　“这样啊。”没别的意外便好。股宗坐在牛车边缘，看着它驶入院门，又道：“人面疮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既然找到了真凶，那叶王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算是证据确凿，这种大贵族很难伏法吧，既然没死贵族，多半又是会不了了之。 　　牛车在此时停了下来，叶王没有急着下车，他背靠在车板上放松了下身体，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必在浪费时间在这里了。至于产屋敷家的那个，不用管他。”像是这样无勇无谋的家伙，就算是得到超乎常人的力量，充其量也只是个块大的石头罢了。 　　只是死了几个平民百姓，感染人面疮的官员也没有殿上臣，仅靠这些罪名，在这京都给公卿家定罪几乎是不可能的。股宗也未强求，只是追查了那么久的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它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可京都的风气向来是这样，也不是叶王大人一个人就能够改变的。 　　股宗初遇叶王的时候，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小东西也是生命，不可轻易杀生。]可如今的叶王大人，却已是和曾经完全不同的样子。那样温暖的巫力，也越发的冰冷起来。 　　但是在这样的京都，连还未完全理解人性的它都挫败的想要放弃，又何况是拥有读心能力，日日淹没在恶意中的叶王大人呢。可尽管如此，股宗与叶王之间，终究是出现了分歧。 　　股宗的内心波动叶王一清二楚，就算没有灵视，它所纠结的事情他也能够猜测到。股宗如今的思维，是他培养、或者说是受到他言行举止影响而诞生出来的，它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尽管它可能会选择一条和自己背道而驰的路，叶王也没有纠正过来的意思。 　　回到自己的院落，活泼好动的小猫咪在股宗的监视下乖乖的待在家里，它立着前爪曲起后肢端坐在放置香炉的架子上，拉长的小身板已经有接近成年猫的优雅姿态。咸菜的目光追着叶王行动，脑袋从门口转到寝室内，它看着他朝它走近，还淡定的张嘴喵了一声。 　　妈妈回来了。 　　显然，菜猫这会儿已经忘记被搓澡挑跳蚤的事情了。 　　“菜菜。” 　　就算知道人和猫语言不通，那声喵叫也不一定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可叶王心中还是一阵妥帖，望着乖巧坐在香炉架子上的小猫，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啪！ 　　叶王伸出的手咸菜拍开。 　　猫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吗？ 　　自作多情的叶王所有的感动蒸发，他弯了下嘴角，两手并用，逮着猫头就是一阵□□，像和面一样搓揉。小猫咪对来自两边的敌人根本没有反手之力，只能哼哼嘤嘤的乖乖给摸，之后它假装顺从，老实了几秒钟，找准空隙后腿猛地一踢香炉架，直接蹦到地上逃离。 　　哐当！ 　　香炉架摔倒在地上，下面放置香料的小盒也跌落了一地，于是满屋子都是浓烈的熏香味。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让叶王皱了下眉头，招来仆从收拾干净，而罪魁祸首的咸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它所躲藏的被褥下面，传来一阵阵的喷嚏声。 　　啪了下鼓起个包的被褥，叶王将文台拉到床前，用黄纸绘制先前受到启发所做的符咒。将那些繁杂的术式整合完毕，叶王回头正要寻找咸菜，就见记吃不记打的小猫咪自己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菜菜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咱们快开饭了吧？ 　　记忆里临走前还喂过猫，叶王倒是没猜到它饿，伸手将投怀送抱的菜菜报到怀里，低声道：“来的真好，试试这个。”饿肚子的小猫咪乖巧极了，说摸摸就能摸摸，还主动歪着脑袋磨蹭叶王的手臂。可是叶王不吃个吃点甜头就忘记正事的猫奴，他把咸菜放在写满符咒的黄纸上，引动灵力。 　　咸菜不配合了，又蹦回到叶王怀里。 　　眼看着灵力被浪费，叶王深呼口气，抓着猫手将它举起来，可咸菜这会儿粘人的很，尖锐的爪子死死的勾住叶王的狩衣，他拉拽了几次都没有把它揪下来，倒是衣服开了线。 　　没有办法，叶王拿了条鱼干放在符咒前，引诱道：“菜菜来这里。” 　　闻到小鱼干的气味，咸菜总算是松开了紧抓着狩衣的爪子，不过叶王的衣服上还是无可避免的留下了几个小窟窿，雪白的布料上依稀能见到猫肉垫形状的污渍。 　　小鱼干一到嘴，咸菜便想衔着跑，可叶王哪里会给它机会，直接将猫按在了桌子上。咸菜跑不了，便干脆将鱼干放回到桌面，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嚼咽起来，把黑乎乎圆滚滚的毛屁股对着叶王。 　　在咸菜被食物引去注意力的时候，叶王拿起毛笔完善符咒，他再次尝试在阵法中注入灵力，便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自行开始在纸上拼合流动，只是在那力量汇集到咸菜身边的时候，便停滞下来，只在边缘徘徊。看到这一幕，叶王将猫从文台上挪下，重新绘制符文。 　　文台下面，咸菜吧唧吧唧嘴，把肉垫和嘴边的鱼香味舔走，小鱼干吃光后，它仍不觉得满足，干脆两条后腿直立起来，扒在文台边喵喵呼唤。 　　妈妈，菜菜还是饿得慌，小鱼干再来亿点吧。 　　然而此时的叶王正全神贯注的绘制符咒，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伸爪子呼唤的小猫咪。咸菜用前腿勾了半天，也没有抓到叶王的手，便干脆蹦到了文台前，一屁股坐在了叶王面前。 　　“菜菜！！” 　　叶王的惊呼并没有让惹祸的馋猫反省，它歪了下脑袋，淡定的喵了一声。 　　妈妈别玩了，你康康我。 　　不过咸菜刚一坐稳，却觉得后面湿漉漉的不舒服，它甩起了尾巴，试图把那怪异的感觉挥走。 　　妈妈，菜菜的屁股黏糊糊的，是怎么回事呢？ 　　深吸一口气，叶王只觉得脑壳疼，便是应付政敌也没有这么糟心的感觉。他刚下手中的毛笔，伸手捧住猫身子将塔举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叶王呼声的股宗破门而入，道：“发生什么事了？！”叶王大人还是第一次情绪外漏的这么明显。 　　扭头望向股宗，叶王将咸菜举起来，在没有写过字的黄纸上按了一下，便立刻举了起来，而那张空白的纸上，却赫然出现了猫屁股的印记。对面的股宗一怔，随后满脸黑线，咸菜是坐砚上了？ 　　因为是只黑喵，屁股上全是墨水也看不出来…… 　　瞧了下叶王的脸色，股宗将烟斗放下，道：“我去准备洗澡水，叶王大人可千万别把它放下来。”不然等会儿家里全都是猫脚花。 　　叶王点了下头，就这样保持着举咸菜的动作，小猫咪保持这样的姿势几分钟还可以，时间长了就不愿意了。它开始挥舞前爪，使劲往叶王脸上伸头，尾巴也甩动起来，淋溅的墨水喷了叶王一裤子。 　　“咸菜，不要动。”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震慑到了调皮的猫咪，咸菜耸拉下爪子，可怜巴巴的喵了下，耳朵也扁平的贴在头上。叶王见状，便将猫抱近了些，道：“一会儿就放你下来。” 　　“喵。” 　　咸菜望着妈妈近在咫尺的脸，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脸颊被砂纸擦过的感觉让叶王怔忪，他低下头正欲和咸菜说话，便见小猫忽然提起后肢挣脱起来，它似乎是想要借力，脚丫子直接踹在了叶王脸上，留下连串的猫爪印。 第15章 　　股宗把洗澡水准备好的时候，叶王身上已经不能看了，雪白的狩衣上是密布的猫脚印和墨点，连脸上都有一排。股宗端着水盆走了过去，道：“这样托着腋窝它会不舒服，您可以反过来抱，也就不会被踢到了。”狩衣脏成这样根本无法清洗干净，反正都得换新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叶王都不想知道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他将咸菜塞到股宗怀里，便去收拾自己了。股宗匆忙将烟斗别在衣服上，两手抱着小猫咪，它垂头和咸菜对视，望着那双开始褪去虹膜的眼睛，叹口气道：“小生也不爱泡水，咱们这次只清理掉墨水便好，菜菜要乖知道吗？” 　　“喵？”咸菜茫然的甩了甩尾巴。 　　股宗只当它是同意了，抱着咸菜往水盆的方向走，只是看到摆放在阳光下的大澡盆的时候，原本乖乖趴在股宗怀里的咸菜激烈的挣扎起来。同样身为猫，股宗当然明白它对水的畏惧，当下将欲逃的小猫咪捞回来，像栽葱一样把猫屁股戳进水盆里，咸菜虎躯一震，当下惨烈的嗷叫一声。 　　一团团墨水从咸菜的屁股上散开，瞬间便将清澈的水盆污染成了黑色，好在股宗准备充足，又将咸菜放到另一边水盆中重新清洗。只是在换盆的瞬间，咸菜找准了机会在股宗松手的时候窜出，直接闯到寝室之中试图藏起。平安时代的卧室没有多少家具，也就少了很多能够做掩体的地方，咸菜只能像个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试图躲避追捕。 　　若是换成普通人，猫跑了除非它自己出来不然很难抓住，可股宗自己就是猫，还是有灵力的猫，当下把衣服一甩，用猫的形态追了上去。相比于娇生惯养的小短腿咸菜，作为野猫颠沛流离过半生的股宗是个出色的战士，准确锁定了咸菜的气味和位置，两腿一蹦便堵住了咸菜的去路。 　　“停下来菜菜，你身上的水弄得满屋子都是……” 　　菜菜才不理它呢，看到股宗跑到了自己面前，它掉头就走，只可惜后面是无路可走的死胡同，慌张之下，咸菜干脆冲到了用来隔断空间的壁代上，整个猫悬挂在上面。所谓的壁代就是布屏风，根本承不了什么重量，咸菜爬上去后便摇摇欲坠，壁代的后方，叶王正在换衣服，他刚把狩衣脱掉，便看到屏风上多了一颗猫头。咸菜抖了抖耳朵，好奇的往下伸脑袋： 　　菜菜康康，康康。 　　保持着脱裤子的动作，叶王的动作停了下来，紧接着他便发现，屏风上又多了一颗猫头。股宗紧跟着咸菜跳到壁代之上，本来就在摇晃的布屏风终于承受不了这个力道，蓦地向内倒塌下来。 　　乒铃乓啷，壁代整个砸在了叶王身上，他来不及站起来，便感觉脑袋和肩膀上有两只猫踩过，在推翻屏风之后，一大一小飞快转移了战场，继续开始追逐战。 　　叶王皱着眉从壁代下面钻出来，便看到自家的猫们正在寝室里飞檐走壁，一时间书箱、橱柜、文台全都在摇晃。咸菜发现自己能够跳上去的架子股宗也一样能上，便干脆蹦到御帘上，两条腿一蹬，卷起的竹帘便哗啦散落，遮蔽了光线，室内一下子灰暗起来。 　　“叶王大人，是出什么事了？！”主人寝室的声响引起了外面仆人的注意，一群人守在门口询问，却无人敢闯入。叶王看了眼屋内的狼藉，闭目深吸口气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是。” 　　仆役们不敢多问匆匆离开，等他们走后，叶王才匆忙穿上衣服从壁代后面走出，看着满屋里乱窜的两只毛绒绒，他忍着头疼道：“股宗，你先停下。”话音刚落，屋檐上的黄虎纹猫便一跃而下，在半空中恢复了御灵体的状态，衣着整齐的降落在叶王面前。 　　这会儿咸菜还在满屋子里乱钻，屁股上的毛都快干透了，只是原本干净的皮毛上已经布满灰尘，那些灰尘在纯黑的毛里明显的像头皮屑一样，先前的澡也是白洗了一遍。叶王半蹲下来拉起袖子，正玩疯了的咸菜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下一秒整个猫便被捕捉进了叶王的袖子里面。 　　将一刻不能闲的小猫咪提起来，叶王把它塞进了水盆里，无视喵喵喵的抗议，将身上的灰尘墨水甩干净。旁边的股宗转过头去，看着乱成垃圾堆的屋子，认命的卷起袖子打扫。 　　菜菜这次很生气！！ 　　真的不会理妈妈了！！ 　　臭妈妈！！ 　　又被洗白白的咸菜这次更不听话了，它甚至不愿意呆在叶王安排的阳光底下，而是跑到了庭院的梅树上，扁着耳朵湿哒哒的挂在树杈。叶王这会儿也没有管它，擦掉文台上的墨迹，继续记录先前的咒术思路。这次没有猫打扰，他很快将咒文完善成功，正要开口唤猫，院落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尽管没有仆从通报，叶王似乎也猜测到了来着何人，与对佐为的无防备不同，这次的叶王将符咒收起，才站起身望向院外。也在这时，同样穿着狩衣的少年走进了院落，和举止优雅的佐为不同，这位更不拘小节，刚走到院子，便大声嚷嚷道：“叶王大人可在？！” 　　少年大步流星的走到院子里，注意到梅树上的动静，他好奇的凑过去笑道：“哈哈哈，妙极，叶王大人家的树上长猫了啊！”他朝咸菜伸手过去，还没有摸到猫毛，便被无情的挠了一下。 　　“嘶…好凶的小家伙，不过我也有方便治你。”少年有双交加眉，贴在还稚嫩的脸上颇有些喜感，他从怀里掏出小鱼干晃晃道：“要吗？” 　　“喵。”咸菜果然耸动鼻头往前凑了起来。 　　少年也没有为难猫的意思，将鱼干放到了咸菜的面前，趁着小猫咪低头吃鱼的时候，他将手放在猫背上摸了两下道：“看吧，有吃得便会乖乖听话了。” 　　“是吗？” 　　叶王的声音从前面响起，少年转头看去，便见要找的人正靠在门边含笑望着他，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冷感。少年还未来得及打招呼，手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感，吃完鱼干的咸菜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巴掌，并得意洋洋的立着尾巴从树上跳下窜到了草丛里。 　　“还真是没良心的小家伙。”少年揉揉自己手上的红痕，对叶王道：“打扰了，叶王大人。” 　　少年虽然行晚辈礼，可眼中的野心却不加掩饰。这份骄傲在别人看来显然是挑衅，但叶王却不在意，反倒是勾起嘴角道：“找我何事…安倍晴明。” 　　这可是被天皇寄予期望，能够取代自己的阴阳师啊。 　　少年时的麻仓叶王解决了正统的皇太子，才将现任天皇扶持上位，只是当年的那份感激和信任在时光的流转中变成了猜疑忌惮，天皇开始恐惧能够洞察人心，实力强悍的叶王，可是却也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平安京才能远离妖魔的侵害。 　　为了能够不影响平安京运行清理掉叶王，面前的安倍晴明，便是天皇期待中的接任者，如今叶王手下的势力正在被分化，一些祭祀占卜工作也被转移，天皇正在削弱叶王在朝廷的影响力。对此，叶王了然于胸，却也没有什么表示，而被天皇看中的安倍晴明，似乎也不是个愿意被摆弄的工具…… 　　所以，他到了这里。 　　注意力从猫身上移开，少年晴明和叶王一同进入内室，式神将茶水点心送上便退到一边，只有股宗还留在室内，警惕着政敌的一举一动。 　　“叶王大人，还真是喜欢猫啊。”晴明感慨着，连式神都是猫灵。 　　叶王但笑不语。 　　晴明掏出一包小鱼干放在桌子上，道：“这只是我个人喜爱的零食罢了，毕竟叶王大人也知道，我…作为半妖——”说出半妖两字的时候，晴明注视着叶王的眼睛，见他神色依旧平静，才笑着继续道：“可是很容易饿的。” 　　“这种事和我无关。”叶王道，他虽然也被说是妖狐的孩子，可实际上母亲麻之叶只是人类。 　　“和叶王大人，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我知道那对您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晴明的面上洋溢着自信，单手按在桌子上道：“我希望您能够协助我，成为[阴阳的秩序]。” 　　“若听从天皇的指挥，你早晚会接替我成为阴阳头，又何必来找我说这些？”叶王笑道。 　　“那也太无趣了，叶王大人应该清楚，我所说的阴阳秩序，可不只是作为顶尖阴阳师啊。”狐耳和狐尾从衣服里伸出，晴明展现出半妖的姿态，道：“生于光明中的人类，与黑暗中行走的妖怪，阳与阴共生，这个世界才是完整的。具有妖怪和人类血统的我，正适合成为秩序的掌控者，我会创造一个属于人与妖的理想世界。” 　　“在这个时代，倒是新奇的想法了。”叶王笑了笑，道：“可是我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落在后方，本来晒太阳的咸菜看到狐狸尾巴便溜了过来，它盯着晴明左右摇摆的尾巴尖摇头晃脑，小爪子也蠢蠢欲动。 　　似乎猜测到了叶王会拒绝，晴明继续道：“叶王大人您……！！”半妖少年忽然一个激灵，整个狐狸都蹦了起来，只见身后，小猫咪手脚并用抱住他的尾巴，尾巴尖还在吞在嘴里。 　　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_→提醒一下，这是滑头鬼里的那个晴明，现在还是少年 第16章 　　叶王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掩住了上扬的嘴角，股宗在他的示意下上前，将狐狸尾巴从咸菜的嘴里解救出来。不过菜菜显然不愿意丢弃毛绒绒的大掸子，爪子和牙都扣的很紧，股宗也不敢使劲掰开，还是拿吃的引诱，才终于转移了咸菜的注意力让它松开了嘴巴。 　　尾巴一恢复自由，晴明便立刻将其收起，再也不愿随意展现半妖姿态了。他如今还是没有成年的幼崽，在妖力没有发育完全的时候，尾巴仍属于不能够随意碰触的敏感死穴。 　　股宗抱着嘴里衔着鱼肉干的咸菜回到叶王身后落座，它将咸菜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单手压着猫身上，随时准备将可能乱跑的它控制住。叶王倒也没什么自家宠物冒犯了客人的歉疚感，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将咸菜转移走的主题再次拉回来，道：“成为阴阳的秩序？我以为身为半妖的你，会更倾向于另一边。”作为人的晴明，在人世备受排挤，可他作为妖的另一面，却是京都妖怪尊重的少主。 　　晴明的母亲羽衣狐，虽然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妖怪，可作为一直盘踞京都，不停转世可谓永生的大妖，还是受到不少妖怪的推崇。更何况，作为半妖的安倍晴明，出生便展现了出色的天赋。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叶王大人啊。”晴明与叶王的目光对视，随后便垂眸分开，他心知对面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报，便也不隐瞒道：“其实这样的话，母亲也问过我。大概是因为我体内，还是留着人类父亲的血吧……”他按着自己的心口，又道：“尽管有这方面印象，但我确定，阴阳平衡方才是正道，有问题的并非是人类和妖怪本身，而是错误的秩序。” 　　沉默了良久，叶王忽然道：“你只能够听到，人类和妖怪的声音吗？” 　　“什么？”晴明诧异。 　　“你的眼睛看不到更多的东西，又如何能大言不惭的说要成为阴阳的秩序。你看不到的生命，听不到的声音，可不代表不存在啊。”叶王笑了起来，手中的扇子合起，扔在地上道：“人与妖共生的秩序？对此世而言，还真是大胆的想法，不过我倒是不讨厌。可是晴明君，普通人的肉眼都看不到妖怪，你又如何能够让这两个群体共处。” 　　晴明抿了下唇，道：“这种事，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叶王面上的笑容更深，道：“可是晴明君你自己，都有看不到的地方，又有何资格代表别人。更何况，身为半妖的你也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将阴阳两界的秩序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当你倒下的时候，也就是这虚假的秩序消失的时候。你觉得如今天皇所执掌的，是错误的秩序，可在我眼里，你天真的想法，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如果是叶王大人，会怎么做呢？”晴明反问道。 　　“这个问题，等你能够看到和我一样的世界，再来讨论吧。”叶王做出送客的动作，已经不准备与他多谈。他挥了下手，原本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已经出现在麻仓府的门前。 　　望着紧闭的大门，安倍晴明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虽然年少，但却没有少年人的骄傲浮躁，这次被叶王拒绝，面上也没有透漏出半丝不满。倒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的妖怪鬼一口舔了舔嘴角，抑制不住口水道：“真是不识抬举的人类，干脆让我吃掉他吧。” 　　“住口，我们回去。”晴明道。他清楚叶王的实力，也不喜欢无意义的牺牲。 　　“但是少主，只要麻仓叶王消失，作为百鬼夜行之主的您就再也没有妨碍，到时候您会如愿成为人与妖两族的秩序。”并不是所有妖怪都畏惧麻仓叶王，鬼一口便不认为京都妖怪众会输给个人。 　　“你太小看他了。罢了，现在的我还没有和他一争的力量。”晴明没有更直白解释的意思，转身进入镶嵌着轮入道的牛怪车中。后面跟随的妖怪互相对视一眼，也默默地追在身后。 　　不速之客离开后，股宗便松开了按着咸菜的手，后者迅速从它膝盖上窜出，快步跑到妈妈身边喵喵叫着。叶王敷衍的摸摸猫脑袋便将它放在了一边，问道：“股宗赞同他的话吗？” 　　“不是…只不过……”股宗欲言又止，它也曾畅想过，属于妖怪与人类共同的理想国。 　　“是这样啊。”读取到它内心的想法，叶王望着股宗，不同于接待晴明时的冷淡，他道：“方才安倍晴明问我，这种事换做我又会如何做。股宗想要知道我的回答吗？” 　　“喵。”咸菜跳到叶王身边的茶桌上，不停往前伸头增加存在感。 　　股宗颔首，道：“小生确实是想要知道叶王大人的想法，若是可以的话……” 　　“当然，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叶王将往前伸的咸菜头推到一边，继续道：“其实安倍晴明说的不错，阴与阳是共生的存在，但作为人类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受到了自身的限制。如果想要成为秩序，首先也要超出这框架，看到更远，更多的东西。” 　　叶王不会嘲笑晴明，那样的想法，他也曾经出现过。 　　“喵。” 　　咸菜扒拉了下茶杯，小桌发出拖动的声响。这细小的声音让叶王稍稍侧目，随后又无视掉继续道：“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不同层次的生命，彼此无法互相理解，当低劣的猪猡掌握了力量，对其他的生灵是致命的。股宗，想要改变一切，创造你需要的理想之国，仅有武力压迫是没用的，靠善心去说教更是可笑。只有彻底从源头抹消掉差异，才能达到一个基本的平衡。” 　　不妙的预感在股宗心里升起，它望着叶王的侧脸，道：“您要如何消除差异？” 　　“总有一些劣等的存在，是需要淘汰的。”叶王笑容温和，道：“人类…这世上所有的生灵走到现在，不就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淘洗吗？我所做的，也只是加快进度罢了。” 　　联想到叶王先前的话，股宗咽了下口水，道：“您是想要让看不到灵的人消失吗？小生承认如果世上都是通灵人的话，的确可以减少与阴界的矛盾和对自然的伤害。但若因此就让大家消失，这完全本末倒置了啊，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股宗说完便有些后悔了，它并不想要惹叶王大人生气，可是却又不能袖手旁观。股宗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这个无法支持叶王大人想法的自己。 　　“这就是股宗的……” 　　“啪！” 　　茶杯碎裂的声音打断了叶王的话，他和股宗一起转头看去，就见咸菜还保持着伸爪子的动作。在两者的注视下，咸菜默默地收爪，然后将茶杯盖也拍下了桌。 　　“啪！” 　　继茶杯之后，杯盖也碎了个四分五裂。 　　……这是遣唐使带回来的茶具，叶王大人还挺喜欢来着。 　　“咸菜。” 　　虽然并没有识名，但咸菜还是养成了听到妈妈的声音就会回应的习惯，在叶王出声的时候，它便保持着抬抓的动作看向他，表情还很是无辜可怜。见它这个样子，叶王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吩咐式神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自己则抱着猫走到文台前。 　　这一次咸菜很乖，因为是主动争取的存在感，它趴在叶王的怀里也没有挣扎的意思。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叶王轻道：“咸菜是要我陪你玩吗？” 　　“喵。”菜菜坐在妈妈的怀里，很乖的回应了声。 　　叶王弯起嘴角，摸了摸猫咪的脑袋，他的目光在卷起的宣纸上停顿了片刻，见咸菜这会儿温顺，便道：“那我们就再做一次之前的实验吧。”说着，卷起的宣纸自动展开，空白的画面出现了繁复的符咒，叶王将咸菜放在咒文的中间，将自己的灵力灌输进去。 　　不同于上次的淤堵，这次叶王的力量通过符文顺利的转换进入咸菜的身体里，小猫咪的变化肉眼可见，一身黑毛光滑油亮。看到这里，股宗道：“叶王大人，要让咸菜成为御灵吗？” 　　将力量注入别的生灵的身体内，这对于股宗来说并不陌生。在它的身体还没有衰亡的时候，叶王大人便曾说过，会借以媒介将巫力流入股宗的魂魄中，让他以御灵的形态半永久的活下去。而现在，股宗也确实是成为了叶王大人的御灵，只是他从未听过这种术可以用在活物上。 　　将灵力收起，叶王摸了摸咸菜翘起的绒毛，他向来不会对股宗有所隐瞒，便道：“稍微做了些改良，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能变成妖怪吧。” 　　“普通的动物，变成妖怪吗？”由人或物化为的妖物很多，除了天生的妖怪，便与本身的意念和潜力有关。可咸菜只是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小猫咪，真的能够依靠别人传送的力量成妖吗？ 　　“先前在慈济所的时候，受到了些启发。毕竟咸菜还小，提御灵之事为时尚早。”叶王松开手，已经待得不耐烦的咸菜便跑了出去，他望着它的背影，道：“股宗啊，你不必去迎合我的想法，拥有自己的思维这件事，也不会惹我生气。我与当年一样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们能留在我身边。” 第17章 　　阴阳师虽然和妖怪是敌对的存在，但相比于巫力，灵力与妖力的构成和运作却是极其相似的，在慈济所的巨鬼身上做过试验后，叶王便开始使用灵力，试图让身为凡猫的咸菜摆脱物种束缚。咸菜的情况不同于股宗，叶王与股宗相遇时，它便已经被疫病折磨的形销骨立，成为御灵神比留在那具身体里更合适，可咸菜却是个还没长成的奶猫，而叶王，或许才是没有更多时间的那一个。 　　将灵力尽数输送到咸菜的身体里，为了帮毫无自觉的小猫咪梳理这份过于庞大的力量，叶王难得露出疲态。只是咸菜本猫完全不知道妈妈为它做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好像还有许多小虫子到处乱爬，总之它实在是不喜欢坐在那个会烫屁股的纸上。 　　叶王的院落中原本一无所有，他本身就是对自身生活质量没有追求的人，不过前些天，寝室前的空隙挖了连接外河的水池，放了上百条小鱼进去，如今咸菜每天都要在池水边看上几个小时的鱼。 　　目光从院落中收回，叶王闭眼靠在文台上休息。股宗围着咸菜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变化，连属于凡猫的气质都没有改变，心中难免怀疑这个术式的真实性。不过叶王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哪怕咸菜没有一点改变，也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对猫的教育。 　　两个月后，京都解禁，天皇开始正常上朝，叶王却没有恢复以前的忙碌生活，反倒是比放假的时候还要空闲。这段时间，朝中各种祭祀活动和例祭占卜都交给了安倍晴明和出身民间的芦屋道满，天皇实在是不想要再搞出第二个独揽大权的叶王，从一开始就要分化阴阳寮的权利。 　　天皇的针对不加掩饰，朝中重臣都在叶王笑话，而他本人倒不在乎这些，没事情便干脆不去，只待在家里写写画画，生活惬意的很。 　　叶王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是让天皇不安起来，他觉得叶王这是有恃无恐，京都还无法真正离开他。本来就多疑的天皇开始质疑接任者晴明和道满的实力，也终于按耐不住主动松口，召麻仓叶王进宫。面前许久不见的大阴阳师，天皇表现的很是热络，道：“叶王啊，你那府上也太冷清了，也不知整天呆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你可是个年轻人啊，要多走动走动。” 　　“我倒不那么觉得，家里的气氛正好，还有点吵闹。”想起咸菜，叶王不自觉笑了起来。再说了，若他真的到处走动和群臣交好，面前这位可就真笑不出来了。 　　谁都知道麻仓叶王孤家寡人一个，那他府上的吵闹是哪来的，想起关于这位大阴阳师的流言，天皇不由得发寒，便道：“你元服已有多年，也该考虑成家了，起码这身本事，百年后也得有人继承才是。你看，连晴明都已生下长子吉平。”天皇的心情很复杂，一是不想叶王继续扩张势力，可是又不想他的本事断了传承，不过若是有子嗣，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让人无从下手控制了吧。 　　叶王的手转动着手下的茶杯，意味不明的应允道：“继承者啊，说的也是……” 　　他这般模糊的态度，让对面的天皇不由得紧张起来，又开始后悔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了。 　　从皇宫回来后，叶王继续在家中待命，原本还以为他会借此机会回到权利中心的大臣们有些庆幸但难免又开始不安起来，总觉得他是在酝酿着别的阴谋。 　　姓麻仓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府邸添了数位新主人，可也没有变得热闹起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叶王从民间带回来数个失去父母的孤儿，这些孩子和他一样出身平民，他赐予他们麻仓的姓氏，他们也将作为大阴阳师的后裔，在未来继承他的一切。 　　尽管麻仓叶王在朝廷上的人员称得上人憎狗厌，可他那身本事，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的。听说麻仓叶王开始收徒，带回府上的还是一群平民，那些原本还和他势不两立的贵族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开始频繁向麻仓家示好，话里话外的暗示自家也有孩子资质尚可，愿意成为麻仓门人。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咸菜没有关系就是了，它只觉得妈妈比以前懒惰还啰嗦了，成天到晚憋在家里，都没有出门狩猎过。怪不得妈妈看起来个头大四肢又不发达的样子，肯定是因为偷懒退化了。 　　唉，生活不易，喵喵叹气！ 　　菜菜也是大猫咪了，是时候撑起养家的重担了。 　　靠在榻上休息的麻仓叶王似有所觉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猫咪背对着自己，甩着尾巴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等他出声唤它过来，便见咸菜已经站了起来，它快步穿过门缝，离开了叶王的院子。见状，叶王半支起身子，吩咐道：“前鬼，去盯着它。” 　　咸菜越大就越活泼，麻仓宅已经关不住它了，只是它身体里带着大量没有消化掉的灵力，在妖怪的眼中便是大力丸的存在，还到处乱跑显然是不安全的。只是叶王管不住任性的猫咪，便只能时刻安排式神跟随保护，名闻天下的最强鬼神前鬼和后鬼，如今成了奶猫的保姆。 　　待前鬼跟随咸菜消失之后，叶王才重新依回榻上，他展开手上的卷轴，难得有些失望道：“还没有变化啊。”将咸菜转化为妖的事一直没有进展，连他自己也开始疑惑术式是否有哪里出了错。 　　“还是有变化的。”股宗忽然道，原本他是对叶王的计划抱有疑问的人，可作为猫，现在却更直观的发现改变。 　　“嗯？”叶王挑眉。 　　“喵。” 　　“？” 　　股宗忽然喵叫一声，让叶王颇为诧异的起身，毕竟它作为御灵之后，这些属于猫的特征便已经不在出现了。股宗修剪着屋里的花枝，停手解释道：“若是叶王大人有留意外面的野猫，便会发现它们是用[喵]叫交流的，发出的叫声也不固定。其实喵这个叫声，是未成年的猫咪用来呼唤母亲的，是诉求的专用语，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猫习惯被人类抚养的生活，喵的叫声也被用来与人类交流。” 　　小猫长到一定程度，猫妈妈就会狠心驱逐它，这是一个强迫成长的仪式，这个仪式之后，小猫不会在喵叫着寻求母亲照顾，而是开始独立生活，与此同时被戒掉的，还有踩奶之类的动作。 　　被人类养育大的猫咪，永远没有食物的烦恼，就算长成16斤的肥猫，内心还是孩子，有需求就会喵喵叫着寻找妈妈的帮助。京都许多贵族将小猫抚养到大后，便会狠心将它们抛弃，这些人觉得猫咪越大越烦人，可实际上猫没变，只是一样的行为成长后破坏力倍增，而人类的心态却改变了。 　　“菜菜现在已经开始思考更多事情了，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猫的生长规律的。小生认为，正是因为灵力的存在提升了它的智慧，让猫开始思索更多更复杂的事情。” 　　听完股宗的话，叶王若有所思，他琢磨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摇头道：“还真没有觉得……” 　　这边话音刚落，咸菜便小跑回到了叶王的寝室，它身上还带着灰尘和干枯的落叶，进来后便直奔着叶王的被窝跑。黑乎乎的猫爪爪把被子拉起了个角，随后整个猫钻进去，把衔在嘴里的东西放下又钻出来。旁边的叶王和股宗面面相觑，等咸菜离开后，才起身掀开了被子…… 　　半死不活的知了蔫耷耷的躺在被窝里，爪子还在颤抖。 　　咸菜：给懒惰老母亲的储备粮。 　　现在的咸菜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猫咪，又从小娇生惯养，是个战斗力-5的屑。它当然不可能去抓鸟之类的猎物，就只能欺负欺负虫子，在盛夏的树下从来不缺半死不活的老蝉，这些东西便顺理成章的做了咸菜的战利品，叶王的被窝则成了老蝉的棺椁。 　　习惯出门后，小猫咪的胆子变得大了些，它顺着叶王门前的路往前走，解锁了新地图开始探索新区域。两条路交叉的中心有个供贵族们歇息的小花园，但是在盛夏中谁也没心情过去晒油油，尽管如此，这地方还是有检非违使厅打理修缮。 　　亭外的花儿开得正好，远远便能闻到花香，咸菜耸着鼻头，闻着味找上了门。 　　过于浓郁的花香咸菜不喜，但花心里却传出一股熟悉的甜蜜味道。记得它当初拉不出便便的时候，妈妈就有给它喝这个。舔了舔嘴巴，咸菜的胡子嘴往花心里供，可是刚伸过去，便看到一个嗡嗡嗡叫的黑影，飞快从面前闪过。咸菜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追着小影到另一个花朵上。 　　“嗡嗡嗡……” 　　这个是什么啊？菜菜康康。 　　… 　　叶王掐着点，发现这次还没过十分钟，咸菜就回来了。小猫咪和往常一样，到家就找个角落窝下，尾巴和耳朵都是蔫耷耷的。叶王心中疑惑，便喊道：“菜菜？” 　　咸菜扁起一只耳朵，数次呼唤后，才扭头看向叶王，露出肿起来的半张脸。 　　叶王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猫咪也不知道啊。 　　那真是令猫头大的可怕生物…… 第18章 　　捧着猫肿掉的半张脸，叶王满怀疑问的看向前鬼，有他的式神在旁边保护，若是遇到危险他不可能没有感觉。面对主人怀疑的目光，前鬼也很苦恼，他道：[叶王大人，这是被蜜蜂蜇的。]人家正采蜜呢，这猫硬是把脸往上凑，这不蜇它蜇谁，式神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啊。 　　听到是这个原因，叶王手一顿，很是无语的看着比另一边脸肿一半的猫脸。 　　“描。”咸菜脸肿得喵叫声都走音了。菜菜也很无辜啊妈妈，猫就是没见过才往前看一看嘛。看看、看看都不行啊，这也太霸道了，上来就打猫脸，你说这让猫往哪儿说理去。 　　猫脸被蜇肿这种事，触及到了叶王的知识盲区，他正要找股宗询问，就见对面的御灵猫已经憋笑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股宗作为出生就有灵力的猫，智商上不是咸菜能比的，它仔细想了想，发现就算是做猫流浪的时候，也没有被蜜蜂蜇过，毕竟对方是不主动招惹就不会袭击人的类型。 　　“小生没有被蜜蜂蜇过，倒也遭遇过不少吸血的虫子，不过当年小生朝不保夕，连吃食都没有，也就无力去计较这些了。”通常睡一觉忍忍，就把饥饿和痒痛都压下去了。 　　闻言，叶王再次将目光放回到咸菜的大饼脸上，将它收在袖中，起身道：“去典药寮。” 　　叶王大人养了奶猫后隔几天便要找一下物部大人，负责牵牛车的人都已经熟悉这条路了，幸好现在天色还早，不然得去典药头家里求医。 　　物部大人年事已高，在寮中待不了太长时间，生病的除非是王公贵族，不然也请不到他出手。叶王的牛车赶到的时候，老大夫正准备回家，看到叶王才停下脚步，主动上前将他们带入寮中。 　　“叶王大人这是？” 　　物部大人问完，叶王便掀开衣袖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小猫咪，老大夫对它并不陌生，当下伸手抱过猫道：“是小菜菜啊，来来来，让爷爷抱……诶？”转过猫头就看到了大饼脸。 　　揉了揉眼睛，物部大人仔细端详了那张猫脸，才道：“我还想说，叶王大人府上伙食好呢，现在看这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吧，让我猜猜，这是马蜂还是蜜蜂？” 　　“蜜蜂。” 　　“哈哈哈，果然如此。”老大夫抱着猫走到药箱前，熟练的从里面翻出几种药材，道：“叶王大人也别太担心，放着不管它也很快会好的。不过来都来了，就吃点消肿的药粉吧。”外敷药不能给猫乱用，它们会舔食药物，那些外用药吃到嘴里可就不好了。 　　老大夫吩咐人将抓的药煮出小小的一杯水，温度合适后，便趁着猫没有防备的时候给它灌了进去，咸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呛味冲入喉咙，等它反映过来的时候，水都已经被吞下去了。老大夫将药碗放在一边，塞去些鱼肉到猫嘴里，阻止它将药水吐出来。这方法是有用的，吃到嘴里有喜欢的饭味，本来在干呕的咸菜立刻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叶王在旁边默默地将喂药的一幕记下，觉得还挺简单。 　　喂过药后，物部大人将猫崽子还给叶王，道：“猫啊，就是好奇心强，也管不住爪子，前些天连中宫的猫都被马蜂蜇了，那爪子肿成棒槌，可把宫里的贵人吓到了。” 　　“麻烦您了。”叶王应道，单手摸了摸猫咪的背毛。 　　妈妈，菜菜嘴巴里苦。咸菜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脑袋死死地抵在叶王怀里，连尾巴都缩起来了。不过苦归苦，它还是想吃鱼，脸疼也要吃。 　　解决了咸菜的肿脸，叶王便不在典药寮多留，他起身和物部大人告辞，两人一同出了门。在麻仓家的牛车被牵来的同时，典药允疾步走了过来，和叶王行礼后，才道：“大人，产屋敷家来人了，那位少爷病重，希望您能去一趟。” 　　物部大人的视线在叶王身上停留了瞬间，见他没有表示，便道：“找我有何用，我十年前就说了，胎里带的病老夫是治不了的。”话是这么说，可老大夫也不能直接拒绝，他道：“我身体不适，不便外出，你让北条家的人过去吧。” 　　典药允面露不解，不知道大人为何将和产屋敷家交好的机会让给北条典药助。 　　“这看人啊，可不能只听名声。”物部大人笑眯眯道。那位产屋敷家的公子他见过，表面看着温和，实际可不是个善茬，他活了一把年纪，那点拙劣的演技还是看不上的，自私自利，冲动易怒，敏感多疑，报复心还强，这种人你帮他治好了也不会感谢你，治不好没准会恨上你呢。 　　他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就算是死了，别人也只当是大限到了。但是典药寮的北条大人可正值壮年，而且和没有实际权力的物部大人不同，北条家长女正得宠宫中，家中数位殿上公卿，就算是产屋敷家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知道对方这也是在对自己示好，叶王微微颔首，和物部大人告辞后蹬上牛车。 　　离开典药寮之后，牵牛的仆役才小声道：“叶王大人，最近京中有些流言，是关于你和产屋敷公子的。”他顿了顿，见车内的主人没有打断，才壮着胆子继续道：“也不知是从哪里流出的，说正是您登门恐吓那位公子，才使他病情加重，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种流言只会让叶王一笑，他摸着手里的猫，道：“不必理会。” 　　“喵嗷！”咸菜忽然蹦起来给了叶王一口。 　　“……啊，抱歉。”摸到大饼脸了。 　　虽然顶着一张肿脸，可咸菜的食欲并未受到影响，晚上的蒸鱼被吃得一干二净，连股宗另外炖的鸡也分去不少。不过被蜜蜂蜇过之后，咸菜就不愿意出门了，经常蹲在水池边对着鱼发呆。 　　叶王现在很清闲，也有时间陪伴猫咪，见它一个人趴着的样子，便招招手道：“菜菜。” 　　“喵喵。” 　　咸菜快步跑到叶王身边，因为脸疼，也不敢像往常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它用尾巴擦过他的手臂，抬着脸迷茫的叫着。叶王拍了拍自己空着的膝盖，咸菜立刻蹦上去，熟悉的坐在上面。 　　前面的文台上，有叶王绘制的山水图，咸菜对画没有兴趣，却喜欢撕纸，它朝画卷挠了挠，很快又被握住爪爪收了回去。叶王将画收好放在边缘，然后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摸摸猫咪的双耳之间道：“菜菜，这是[叶王]。” 　　咸菜很茫然。 　　平安京的男子使用汉文，女子使用假名，咸菜作为母猫，按理说也只能学假名，但叶王向来不理会什么文字也分阴阳的狗屁传统，他写下繁体汉字的[葉王]两字，道：“这是我，菜菜。” 　　咸菜抬着脸，一副妈妈你是不是有病病的表情。 　　也不管现在的咸菜是否能够听懂，叶王自顾自的在猫咪的注视下反复书写着自己的名字，道：“草字头的叶，王字更好记。咸菜，你的名字是这样写，与叶的上面是相同的……” 　　咸菜的回应是翻了身，在叶王怀里盘成个圆圈闭上眼睛，呼噜很快就打了起来。 　　现在对咸菜讲这些，显然是太早了。 　　等到下一次开饭的时间，咸菜才从叶王的腿上醒来，它打了个哈欠，眼睛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睁开，就要往饭碗的位置跑。叶王见状出手将猫拽回来，从仆人手中接过汤药，摸摸猫头道：“先把药喝了再吃饭好吗，菜菜。” 　　菜菜的反应是耸了耸鼻头，扭头就往外面跑。 　　不好，是那个苦苦的东西！！ 　　啪的一下，猫被按在地上，叶王特别冷酷的将它拽了回来，单手将猫圈起来掰开嘴巴，另一手准备投药。只是咸菜显然还记得那鬼药水的气味，任由叶王掰嘴也死活不张，叶王无法，只能稍稍用力，顺着缝把手指头塞进去一些，强行将猫嘴开了个缝。 　　妈妈讨厌，菜菜的脸又疼了！！ 　　叶王没有想到，在大夫手里那么容易的事情换做是自己居然这么困难，他虽然顺利的撬开了猫嘴，可咸菜却死活不将到嘴的药水咽下去，它就这样张着嘴，任由药往两边滴答滴答的流出，却半点没有吞咽的意思。股宗见两边坚持不下，也跟着过来帮忙，它搔搔咸菜鼻子，又摸摸它颈项的毛，才终于让小猫咪被动的吞咽，将药水喝了下去，不过有一半都浪费在了地板上。 　　给猫喂过药后，叶王的脸颊上已经溢出一排汗珠，这简直比阴阳寮工作还要累心。 　　“咳…咳…” 　　叶王这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咸菜跑到他的被子上干咳起来，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咸菜呕了一声，将一滩粘稠物吐在了叶王的枕头上。吐完后，猫咪吧唧吧唧嘴，用爪子扒拉来被子，将脏东西盖得严严实实。 　　好苦啊，菜菜好难受。 　　妈妈太过分了，给菜菜喝苦水，还不给肉肉。 第19章 　　没过几天，咸菜的大饼脸就消肿了，记吃不记打的猫咪又活跃起来，成天到晚在外面溜达，也让负责照顾它的前鬼和后鬼苦不堪言。好在咸菜也没有逍遥太久，便被接连不断的暴雨天气困在了家里，原本燥热的空气变得阴冷湿闷，仆人洗好的衣服在外悬挂数日也都是湿漉漉的。 　　雨水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有铺满结界的叶王院落还有干爽的空气，大雨被隔绝在外，咸菜的活动空间便只剩这小小的庭院了。连续的暴雨让京都的母亲河鸭川决堤，大量秽物被冲上岸，住在城外的平民被冲毁了房子，只能拖家带口的暂避在高处，中间有许多人失去了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检非违使每日都顶着大雨驱使贱民和犯人前往收拾。 　　忽来的灾难让朝廷措手不及，殿上臣连续几日留宿宫中商量对策，连天皇也没有了去后宫风花雪月的时间。神祇伯率领众神官开始举行天地灾变祭，以伊势神宫斋王为首的巫女们也在向诸神祈祷，只是这些事却没有缓解京都的水灾，天皇最终顶不住压力，在十日后亲自上阵举行玄宫北极祭。 　　或许是神明后裔的祈求终于打动了高天原的神明，笼罩在京都半个月的乌云散去，太阳又终于出现在了众人头顶。可人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鸭川附近的居民便开始出现呕吐、腹泻、高烧不退的反应，还有人浑身抽搐，脉搏薄弱，等朝廷注意到的时候，城外已经有数十人脱水而死，一些贵族也出现了相同的反应。短短几天的时间，京都不得不再次封闭以隔绝瘟疫。 　　在洪水和瘟疫蔓延的这段时间，麻仓叶王依旧闭门不出，天皇死撑着要将他的势力转移给晴明和道满，现在更不愿意给他机会重新控制朝廷。眼见着情况已经无法控制，流民每日都在推砸城门，天皇被迫升得业生安倍晴明为天文博士，命令其代天皇举行三万六千神祭，以驱逐疫病，平定天下。 　　如今的晴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天赋异禀，经验和能使用的灵力也是有限的，可他也知道，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将会彻底失去天皇的信任，就算勉强，他也必须成功。 　　太阳虽然回到了空中，可本该是酷热的盛夏，却冷的喝气成雾，叶王双手环着茶杯，身披厚衣坐在廊下，咸菜躲在他的衣服底下，咬着自己的尾巴尖玩。 　　“真是鬼天气啊，又冷又热的，听说城外都冻死人了。” 　　“城外住民连家都没了，又哪里有御寒的衣服啊。” 　　“京内外的寺庙已经开始接纳难民，朝廷也派发了食物和衣服下去，只是数量有限，也不知道能救下几人……唉，希望能早些恢复正常吧。” 　　麻仓家收养的孩子们并没有忘记出身，得到叶王的允许后，便将自己能够筹到的物资运送出去。不过他们心中却也有些埋怨，叶王大人明明有操控天气之力，却一直袖手旁观。 　　对身边人的怨念充耳不闻，叶王依旧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倒是他身边的式神、御灵全部跟随股宗镇守鬼门，将蠢蠢欲动的妖怪们堵在门后。 　　随着天气越发恶劣，仆人们将叶王的服装换成冬衣，并将过冬用的炉子搬了出来，一起放到了卧室里。麻仓家用的取暖工具不是清宫剧里常见的手炉，而是装满炭火的巨大盆子，用木头或金属制作。当然也有贵族直接在屋里挖出土制的火容，来确保室内的温暖。 　　火盆一被搬到屋里，咸菜便迫不及待从叶王衣服里钻出，它只往边上一靠，那热乎乎的温度便让猫舒服的打起呼噜。看着盆内跳动的火花，咸菜好奇的往里面伸头，可还没看仔细，便被叶王抱了起来，他揉了把猫脸，道：“不能靠近啊菜菜，冷的话就在边上取暖吧。” 　　咸菜当然不愿意，在叶王手心里不停挣扎。 　　让菜菜康康嘛，小气妈妈。 　　叶王对它的挣扎视而不见，两手抱着猫捂在自己的衣服里，目光越过御帘望向远方。 　　快了吧，也该解决了。 　　还没有等到安倍晴明将瘟疫镇压下去，被天皇扶持上来的另一个阴阳师芦屋道满便进了麻仓家门。和出身贵族的晴明相比，芦屋道满是平民法师，也因此相比晴明，他在朝中得不到援助，若非有天皇支持，也没有办法与其对峙到现在。 　　“叶王大人，请出手镇压京都的疫病吧！” 　　芦屋道满趴跪在地上恳求着，尽管他的年纪其实比叶王还要大一些。 　　“道满阁下不必如此，天皇已将此事交予晴明阁下处理，我又有什么资格插手，相信以你们的能力，事情很快便会解决的。”叶王可不想去搀和这浑水。 　　“不！叶王大人应该知道，那安倍晴明分明是羽衣狐之子，半妖如何能够统领阴阳寮，他的心是偏向妖怪的，定然会搅乱人世。” 芦屋道满惶恐道，京都妖怪的主人，怎么能做阴阳头。 　　“这种事找我又有何用，道满阁下似乎忘了，我现在也只是个赋闲在家的闲人而已。若您对安倍晴明有意见，应该奏明天皇才是。”叶王无所谓道。他现在越发对平安京的猪猡感到无趣了，无所谓由谁当政，也不屑去争夺蝇头小利，那些人自以为是的小动作，其实也影响不到他分毫。 　　叶王态度坚决，芦屋道满劝说了半天也无法打动他，结果只能失望而归。 　　正如先前叶王所言，安倍晴明确实是能力非凡的天才，尽管吃力，还是成功净化了京外的瘟疫，将感染疫病的人们从死神的手中拽了回来。瘟疫被控制住后，天皇大喜，立刻将安倍晴明升为阴阳助，协助叶王管理阴阳寮。人们皆以为麻仓叶王大势已去，可晴明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并没有因为瘟疫平息而松口气的，除了晴明之外，还有产屋敷家的公子。本来这件事和还没有元服入仕的他无关，可忽冷忽热的天气却让这个身子骨糟糕的贵公子病上加病，若不是憋着一口气要报复麻仓叶王，都差点没挺过来。让他郁闷的是，自己之前放出的流言根本没来得及发酵，就被忽然出现的洪水加瘟疫打散了，现在谁也不记得麻仓叶王吓病产屋敷公子的事情了。 　　就在产屋敷公子暗中筹划报复麻仓叶王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家的大门。来人是位打扮怪异，脸上绘着怪异纹路的青年，开门的仆人一愣，道：“请问阁下是？” 　　“卖药的。” 　　… 　　瘟疫的事情刚过，产屋敷家的新瓜便传遍了京都，听说有个卖假药的哄骗了产屋敷公子，现在正在被产屋敷家全国通缉。这种事贵族们听了也只是笑笑而已，倒是麻仓家的式神、御灵们愉悦的很，分享着从妖怪们嘴里听到的详情。 　　[什么卖假药的，那卖药郎身上有佛光，来头肯定不小。] 　　[听外面的妖怪说，是那位卖药郎见产屋敷家主夫妻身负功德，便想来救助他们的儿子。结果那位产屋敷公子却是满身罪孽，卖药郎没有给他个大威天龙当场超度就已经够慈悲的了。] 　　[不是吧？我听产屋敷家的付丧神说，是那个卖药郎看了公子一眼，说他身体上的病能治，可是丑陋灵魂无药可救，所以才会被通缉的啊！] 　　[哇，说个实话就要被通缉了，那人可真小气啊……] 　　[不仅仅是这样吧，那个产屋敷公子养怪物为自己续命，听说那怪物被卖药的用大宝剑砍了。] 　　一群式神、御灵凑在一起分享八卦，把主人吩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本来应该被看管起来的咸菜趁无人注意，悄悄溜到了火盆前，伸头看了看。 　　哇，好热啊！ 　　也没有什么好康的嘛…… 　　当仆人拿着樋箱离开，叶王换好衣服从小屋出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猫咪正伸头在火盆里。他当即一惊，匆忙唤道：“咸菜，过来！！” 　　“喵。”咸菜把爪子从火盆上放下，回应着叶王的呼唤跑过去。 　　见猫完好无损，叶王松了口气，只是当他将它抱起来撸毛的时候，想说的话却被堵住在了嘴里。看到叶王脸色的变化，旁边的式神小心翼翼道：[叶、叶王大人，怎么了吗？] 　　叶王皱着眉，将猫调了个头，露出少了一半胡子的脸。 　　“……” 　　菜菜的猫胡子呢？！ 第20章 　　身上的变化咸菜尤不自知，仰着脸在叶王的身上蹭来蹭去，虽然黑猫的脸不仔细看都瞧不清五官，可少了一半胡子还是很滑稽的。叶王难得露出纠结的表情，手指挑了挑咸菜仅存的一边胡子。 　　咸菜是喜欢被摸摸的，一歪脑袋直接用叶王的手指蹭起脸颊和眉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伴奏。注意到妈妈在摸自己的胡子，它还主动迎合上去，将半边胡须支起来，像开屏的小扇子。 　　妈妈，菜菜的胡子油光油光的，可好看了！ 　　小猫咪嘚瑟的不行，完全没发现自己脸上少了点什么。叶王看它欢脱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磨蹭着只剩卷曲胡渣的猫嘴道：“以后不准再靠近火炉了，下次可能就不只是烧胡子了。”不过小猫咪完全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一被叶王放下便又往暖呼呼的火盆跑，叶王无奈，只能在周围设下结界。 　　庭院里叶王的式神们战战兢兢的，并肩站成一排等待挨训，当叶王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这群家伙齐齐后退，贴在一起报团聚胆。因为是在麻仓府邸，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它们放松了警戒，若不是叶王及时发现，猫可能就已经没了。想到这群式神八卦的样子，叶王干脆把它们丢出去打探情报。 　　处理过糟心的式神后，叶王回到寝室，坐在火盆旁边的垫子上看书，只是刚打开文献准备研究，原本坐在火盆另一边的咸菜便跑了过来。小猫咪伸出爪爪在叶王的膝盖上按了按，确定软和又坚固后，便直接跳到他膝盖上，在热乎乎的人腿垫子上揣着手卧下。 　　喵嗷，菜菜的妈妈暖暖哒。 　　咸菜闭着眼睛，舒服的扬起半边胡子，呼噜呼噜的声音更嘹亮了。 　　两手捧着书的叶王看了它一眼，也没有出声驱赶，干脆将书本压在猫身上，一边撸猫一边翻页。咸菜这会儿很乖，有东西披在身上也没有挣扎，它眯着眼坐了一会儿，便将下巴放在了猫爪上打起盹来。叶王翻书的手时不时擦过猫耳，咸菜被动的甩着耳朵，后来便干脆用爪子将脸埋起来。 　　呼噜…呼噜…… 　　小猫咪有节奏的打着呼噜，这声音直接带着它走入梦乡。梦中的断壁残垣里，有一窝野猫居住，大猫咪放松的躺在地上，任由小猫们在身上爬来爬去。 　　本来低头看书的叶王支起头来，将压在咸菜身上的书背挪开，他轻抚过猫咪耳下的软毛，灵视将小猫梦中的画面在他脑中显现。这个地方…应该是城外废弃的村落吧。 　　睡梦中的咸菜无意识的甩了下尾巴尖，嘴里发出[喵喵]的梦呓，梦中的它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朝大猫一家跑过去。只是在咸菜靠近的瞬间，原本温柔为奶猫舔毛的猫妈忽然发力，噼里啪啦的抽在咸菜的脑门上，一只猫爪舞成幻影，连叶王都没数清具体拍了多少下。 　　咸菜害怕极了。 　　透过灵视看到的画面让叶王好一阵沉默，他低下头，发现咸菜已经醒了，小家伙好像被自己的梦吓到了，整个猫都是懵的。叶王见状，便用手摸了摸小猫咪的头顶，可这一摸便让咸菜想起了大猫的无影爪，它整个猫迅速平趴在叶王膝盖上，连耳朵都缩成扁状，完全是一副躺平任打的怂样。 　　“……”这猫八成是傻的。 　　好在身边妈妈的气味让咸菜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它半支起身子将脑袋埋在叶王的衣服里，喵喵喵的往里面钻。妈妈妈妈，菜菜被打了，菜菜脑袋疼，那个大猫好凶啊，它为什么打菜菜！ 　　猫是领域性强的生物，莫名其妙的跑到别人地盘还敢送上门，不被打才怪了。叶王抱着猫咪，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尽管他一直不曾像普通养猫人一样去压制咸菜的天性，可它还是未能得到成长，是个一点戒心都没有的普通家猫。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养猫了，可叶王对这方面的理解不多。主要是因为股宗过于省心，除了教导它使用灵力，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股宗是能够独立生活的野猫，不需要叶王照顾也能填饱肚子，在野外生存磨练出的警惕性，也让它能够适应各种幻境，这都是没吃过苦头的咸菜不能比的。 　　肚子上传来的压力将叶王从沉思中唤醒，他垂下视线，便见咸菜正在他肚皮上埋头踩奶。两个猫爪像和面一样来回交替揉着小腹的肉肉，因为叶王太瘦爪感不好的关系，它的勾爪伸出，尖尖的小角时不时戳一下叶王的肉，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闭着眼睛的咸菜眼线上条，看起来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它舒服的踩着奶，周身被妈妈熟悉的气味包围，安全感十足。呼噜声越发响亮，咸菜睁开眼睛正对上叶王的视线，从喉咙里发出软糯的喵声。这么一撒娇，叶王便没了旁的心思，将手伸进了猫毛里。 　　嗯嗯，妈妈摸摸脑袋，也摸摸下巴，再摸摸腮帮子…… 　　这边麻仓叶王专心育儿心无旁骛，可朝中的局势却没有因为安倍晴明成功镇压邪秽而平静下来。在晴明做法之后，瘟疫确实得到了控制，可这个诡异的极寒天气却没有得到改变，这又让朝中重臣们开始怀疑起两位叶王替代者的能力来，而这份怀疑，也让晴明十分恼怒。 　　如今的安倍晴明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远没有未来操作天象之力，压制大范围的瘟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吃力，现在正处于灵力透支的虚弱阶段。 　　朝中的风声传入耳中，晴明捏碎的扇子，兽瞳一闪而过，随后化为苦笑道：“如今我总算是明了麻仓叶王的心情了，我想他是真的厌倦和朝中猪猡周旋的生活了。” 　　如今控制着这个国家的，是一群肉眼凡胎的蠢货，看不到灵力，听不到自然的声音，若是妖怪不主动现身，那倒死都察觉不了。可是这样的一群人，却有着莫名的骄傲自信，明明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理解，偏偏会指手画脚的插手阴阳师的计划。 　　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烦了…… 　　“那群白痴，竟然敢怀疑少主的能力，让属下去教训他们吧！”京都妖怪各个义愤填膺，他们的少主人耗费心力镇压瘟疫，不仅得不到感谢，反倒是被废物们挑剔。 　　使京都的气候如冬日般寒冷的，是空气里尚未消失的邪气，如今源头已经被镇压，邪气很快就会被阳光净化掉，只不过需要几天时间罢了。可朝上的人却不相信晴明的话，只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推脱，连天皇都开始动摇，若不是太过忌惮麻仓叶王，恐怕已经松口让他回来了。 　　在安倍晴明被迫在家里休养的时候，朝廷上各派系的大臣们却开始活跃起来，没有了瘟疫悬在头上的压力之后，这些人开始[出谋划策]，试图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如今怪异的天气。 　　如今的日本，管理阴阳师的是阴阳寮，而管理神道教神社和下属巫女、神官的则是神祇官，其长官为神祇伯。现在的神祇伯是出身高贵的贵族，没什么能力，但跳的很，在阴阳寮沉寂的时候，便主动出来献计道：“启禀圣上，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臣下认为，关键还在鸭川之上。” 　　“你的意思是？”天皇问道。 　　“所有异像都是在鸭川泛滥之后，这洪水瘟疫，恐怕都是鸭川女神的怒火。”看天皇若有所思起来，神祇伯继续道：“圣上乃是天之御中神后裔，掌管人间的主神，鸭川女神此举，显然是对您不敬，亦是对高天原的挑衅。臣下认为，只要镇压鸭川女神，便能使京都异像消失。” 　　鸭川女神不在高天原的编制内，是民间信仰而生的国津神。天皇自认为是代天巡狩的人间之主，自然有资格处置神明，当下便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就这么……” 　　“万万不可！”就在天皇下令的时候，芦屋道满匆忙制止道：“圣上，鸭川女神乃是神明，渎神的后果不堪设想啊……”说到底天皇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洗脑包看多了还真把自己当主神了啊。 　　事实正是如此，听到芦屋道满的话，天皇拉下脸道：“吾亦是神明！” 　　“……”不，你不是啊！ 　　叶王接到天皇命令神祇官镇压鸭川女神的消息时，还在麻仓家教授收养的孩子们阴阳术，听到这睿智的决定，他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现在的晴明和道满是什么心情。 　　神祇伯的手里，确实是还有些古时留下的术式，不过若真的将鸭川女神封印，那鸭川的净化力消失，河水内邪气无神抑制，日后造成的灾难只怕会是现在的数倍。 　　咸菜还不知道，曾经救过自己一次的女神即将被封印，这会儿它刚从暖洋洋的火盆边睡醒，普一睁眼，便喵喵叫着寻找妈妈。只是它的叫声没有换来妈妈，却得到了另一种回应，灰毛细尾的生物从墙角里钻出来，一双晶亮小眼在看到咸菜的时候瞪起。 　　“吱吱吱——” 　　咸菜被吓到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妈妈！咱家进怪兽了！这啥玩意儿太可怕了！！ 第21章 　　人人都知道猫抓老鼠，可实际上成鼠对于幼猫的伤害是致命的，尤其是咸菜这种处于成长阶段的猫咪，根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毛发干枯浑身骚臭的老鼠一出现在面前，咸菜便吓炸了浑身的毛发，赶在对方跑过来之前，它便猛的蹬腿窜上身边的屏风，结果反将屏风扑倒在地。 　　哐当巨声响起，引起了外面仆从的注意，正在前院传授阴阳术的叶王抬起眼帘，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而寝室之中，扑倒了屏风的咸菜匆忙爬起来跳到另一边障子上，被屏风压在下面的老鼠从缝隙中逃出，看到趴在上面的咸菜，挪动到障子下方。 　　轰的一声，咸菜借由障子跳到文台上，被她借力的障子轰然倒地，将花瓶砸了个稀烂，而文台上的笔墨纸砚，也在咸菜落桌的瞬间弹起散落在榻榻米上。叶王离开前晕开的墨水染黑了地面，也同样浸湿了咸菜的爪子，它顾不得手脚的粘粘，听到后面吱吱的叫声，便匆忙向外跑。 　　在这时候，叶王拉开门走了进来，入目的便是一片狼藉的画面，罪魁祸首的咸菜闻到妈妈的气味立刻调头跑了过来，顺便在地面上留下一窜脚花印。 　　妈妈！ 　　咸菜一个猛子扑上去，前爪死死地勾住叶王的狩衣，将整个猫悬挂在上面。叶王也顾不得生气，赶忙捧住跳上来的猫咪，唯恐它不小心掉下去。单手将黑乎乎的菜猫抱在怀里，叶王看向寝室内，而那只先后被屏风障子砸中的老鼠也头晕目眩的跑了出来，顺着门缝往外溜。 　　“吱吱！” 　　一只大猫爪子压下，将那只老鼠死死地控制住，股宗尽管已经是御灵，但抓老鼠的手艺没有退步，它道：“叶王大人，以后还是在府邸加驱除虫鼠的结界吧。”护府的式神们可抓不了老鼠。 　　摸了摸被吓傻的咸菜，叶王叹口气道：“我知道了。” 　　这次菜菜被吓得不轻，到饭点的时候还没有松开勾住叶王狩衣的爪子，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它才试探性的从妈妈的怀里钻出来，扁着一只耳朵紧张兮兮的将爪子放在地面上。按理说这寝室的一切都是它无比熟悉的，可咸菜却没了安全感，只在叶王眼皮子底下晃悠。 　　啪！ 　　外面的池塘传来蛙跳水的声音，这往常已经习惯的动静却再次吓到了咸菜，它又缩回了叶王的怀里，躲在他的衣服里一动不动。叶王隔着衣服摸了摸咸菜的背毛，在食盘里添了些小鱼干，拿到衣缝前引诱了下，可贪吃的菜菜这次却没有出来的意思。 　　“菜菜。” 　　“嗷……” 　　“菜菜？” 　　“唔嗷……” 　　“菜菜啊。” 　　“喵唔……”妈妈。 　　几番安抚后，咸菜的叫声才从走音的威吓恢复正常，叶王伸手到衣服里，手指一下便碰到了咸菜湿漉漉的小鼻子。小猫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察觉到是妈妈的手掌，才又靠了过来，伸出小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手指。叶王见状，将手掌抽出，捏了小鱼干再次送进去。 　　衣服里出现了啃咬的声音，叶王的手心也变得湿漉漉的，他耐心的将小鱼干投喂完毕，才抱着猫一起坐到被褥上，拉过被子将人和猫一起盖了个严严实实。 　　换了个地方，咸菜还是待在衣服里一动不动，叶王不由低头，将被子掀开一个缝往里面看去。在暗处依旧可以看到猫咪的眼睛，它瞪得大大的，一点困意都没有的样子。叶王见状，便将手伸进去，放在咸菜的面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刚才感到猫咪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猫呼噜声再次清晰起来，叶王眨了下干涩的眼睛，终于放心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咸菜已经恢复了正常，它又开始满屋子晃悠，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看到活泼健康的猫咪，陪它熬到半夜的叶王放心缩回到了被窝里，他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了眼睛。在天气寒冷的时候，躺在被窝里是最大的享受。 　　可惜菜菜不会让他如愿。 　　“喵。” 　　听到猫叫声，叶王闭着眼睛伸出手摸了摸猫脑袋，便很快收了回去，可咸菜却不愿意，对着叶王的脸不停喵叫起来，得不到回应便干脆来蹭他的脸。 　　叶王睁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猫脸道：“咸菜？” 　　“喵呜。”小猫咪打着呼噜开始蹭脸。 　　叶王将蹭了他一嘴巴毛的咸菜推开，拉着被子翻过身去，困极了的他显然没有陪猫咪玩耍的心思。执拗是大多数猫咪的性格，咸菜也一样，它直接越过妈妈的脖子，再次对着他的脸蹭了起来。 　　几番折腾下来，叶王总算是认命，他心想着猫是不是饿了渴了，或者是猫砂盆脏了，所以才会来吵他。想到这里，叶王皱着眉从被窝里发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便往外走，而咸菜紧跟其后。 　　门外的装着猫砂的盒子上铺了层霜，但里面的沙却是干净的。叶王见状返回屋里，又检查了下咸菜的饭碗和水盆，里面的小鱼干还未吃完，白开水还带着些温度，可见仆人并没有偷懒。 　　在饭盒前驻步，叶王看向跟在他脚跟后徘徊的咸菜，小猫咪轻柔摆动着尾巴，看着心情正好的样子，立体环绕着嘹亮的呼噜声蹭来蹭去，在四周和叶王身上充分的留下自己的气味。 　　不饿不渴猫砂也干净，叶王转了一圈，便又回到被窝里，直接用被子蒙上了头。 　　“喵嗷！”小猫咪急了，在叶王身上踩来踩去。 　　咸菜发现，自己的妈妈和别人的妈妈是不一样的，别猫的妈妈和小猫咪一样，长着丰满的毛发，有尖爪獠牙和发达的四肢，除了休息的时间外，都要巡视领地捕捉猎物。可是咸菜的妈妈不同，他体型庞大四肢退化，尖牙利爪没有，竹竿一样的四爪也不能跳跃攀爬。在咸菜心里，没有毛和胡子的妈妈实在是丑的一比，可俗话说子不嫌母丑，咸菜还是能习惯的，可它还是觉得，妈妈实在是太懒了。 　　别的猫妈妈睡觉的时候，咸菜的妈妈也在睡觉；别猫的妈妈醒来的时候，咸菜的妈妈还在睡觉；别猫的妈妈巡逻的时候，咸菜的妈妈蹲在家里无事可做；别猫的妈妈狩猎的时候，咸菜的妈妈…咸菜妈在白吃白喝。咸菜仔细想了想，发现家里的食物都是哥哥股宗带来的，妈妈只会吃。 　　猫猫很发愁，它觉得就是因为妈妈太懒了，所以毛和胡子掉光，四肢也退化了。 　　使劲的对着叶王的被子拱了两下，咸菜终于放弃，它委屈的啊呜一声，垂着尾巴扒拉开了房门。咸菜现在也是大猫猫了，也要和股宗哥一样撑起这个家了，没有办法，谁让它们有个懒妈妈呢。 　　听到拉门的声音，叶王稍微拉下了点被子，他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又安心的闭上。 　　天气蓦然从盛夏转冷之后，那些整天在树上吱哇的蝉也消失了，有些直接冻死掉在地上，可咸菜也不会将死虫带回家去。现在的咸菜还是发育中的小猫，看到老鼠也只有逃跑的份，能让它带回家做储备粮的东西不多，它只能顺着附近的河往上游寻找。 　　路过花坛的位置，咸菜主动绕路离开，就算嗡嗡嗡们不在，它也不敢随便靠近了。 　　就在咸菜沿边寻找食物的时候，翅膀扑动的声音从空中出现，小猫咪抬头望着上空掠过的黑影，下意识的追着它拐到暗巷。浓郁的腥味钻入鼻腔，咸菜舔了舔嘴巴，快步跑过去，只是刚一到巷子，一群视线便落在了小猫咪身上。 　　嘎嘎。 　　浑身漆黑的乌鸦分食着鱼肉，在咸菜闯入的时候，警戒的抬头。 　　咸菜半抬着爪子停在巷口。 　　是猫崽子！打它！！ 　　随着领头乌鸦拍翅的声响，原本还在分肉的乌鸦们放下食物凶狠的朝咸菜扑过来。小猫咪哪里见过这阵势，调头便朝家的方向跑去，一直跟随守在它旁边的式神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来驱逐这群乌鸦。就在式神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匆忙逃窜下迷路的咸菜窜到了死胡同，两边除了河道便是上不去的高墙，它缩到河边，用爪子戳了下漂在在水上的落叶，又迅速收手。 　　“哗啦——” 　　破水的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乌鸦们掉头离开的声音，咸菜保持着抬爪的动作，望着从水中出现的女人。水中出现的女子周身环绕着神明的灵气，她面容清冷，却俯下身，将巴掌大的小鱼放在了咸菜面前。 　　啊，这个姐姐菜菜见过，是和妈妈走丢的那天遇到的。 　　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鱼儿，咸菜赶忙张嘴，将它衔在了嘴里，但在抬头的瞬间，送鱼的鸭川女神已经不见了踪影。咸菜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在，便赶忙叼着鱼返回家里。 　　麻仓家主寝室中，叶王还在温暖的被窝里补眠，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冻了他一个激灵。叶王眯着眼睛起身，便见咸菜正往他被窝里钻，随后他便感到有什么活物正在自己的被子里扑腾。 　　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叶王往被子里一套，直接掏出一条鱼来。 第22章 　　咸菜喜欢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放到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也就是妈妈的被窝里，除了鱼之外，它还放过活蹦乱跳的蝉之类可以做储备粮的虫子。现在叶王已经有了睡醒便将被子被褥收好的习惯，唯恐咸菜长大后，把死老鼠也拖进来。 　　将被窝里的鱼掏出来扔到庭院的池塘里，股宗看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的鱼儿，道：“…这个主要是，经过菜菜的观察，发现叶王大人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害怕你饿死才会将食物回来。” 　　叶王蹲在池塘边面无表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咸菜出现这种错觉。 　　长期脱水的鱼儿尽管还在能在被窝蹦跶，可实际上也已是强弩之末，尽管被叶王扔到了池塘里，它还是翻着肚皮漂浮在水上，只有嘴巴还在开合吐张。不一会儿，那条可怜的鱼彻底没了动静，股宗便将它捞出来，清理过后烤给早就在旁边舔嘴的菜菜。 　　屋里的火盆除了取暖还多了烧烤的作用，叶王又从厨房里拿了鱼肉蔬菜放上去，一人两猫蹲坐在两边，不一会儿屋里便满是烧烤的芳香。咸菜撑起身将两个爪子放在叶王的膝盖上，耸动着鼻头不停的往上伸头，叶王见状将拿鱼的手抬高，惹得馋猫在下面着急的又蹦又跳。 　　等烤鱼放凉之后，叶王将鱼肉撕开分给咸菜，见小猫咪在自己手中吞嚼的样子，他摸摸它的脑袋，接着便将目光放在了外面。疫病被镇压后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的天气又有阴风吹过，太阳的边缘出现了一圈红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不详的色泽。 　　“叶王大人，外面的邪气增加了。”股宗放下手里的食物，敏感的说道。 　　“我知道。”叶王收回视线，将剩下的半条鱼撕碎给咸菜，擦了擦手道：“不过已经和我这赋闲在家的人没有关系了。”以前他和安倍晴明一样，想要通过站在平安京贵族的顶端来改变现在扭曲的现实，可当他真的站在那个高度之后，便发现那一切只是徒劳无功罢了。这小小的国家，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而已，想要真正改变，那就要成为真正的秩序。 　　“……我去看看。”股宗难以理解叶王现在的想法，它匆忙将手里的食物吃完，带上武器离开了麻仓家。叶王没有阻止，只是摇头失笑，摸了摸咸菜的脑袋。 　　神祇官已经开始着手封印鸭川女神，天皇有模有样的率领群臣站在河边，不可一世的高抬着下巴，让女官宣旨。大致内容就是，因鸭川女神玩忽职守，使鸭川水涨，瘟疫蔓延，如今天生异变，正是高天原的警告，天皇作为神子，人间的主神，现在代天惩戒，将鸭川女神封印。 　　鸭川水徐徐流淌，水面和女神的表情一样没有多少波动，周身被水泽的灵气覆盖的女神面无表情的听着人类帝王的话，垂头轻抚身上的创伤，那是鸭川水被污染后留下的秽毒。 　　人群之中，道满在干着急，他很清楚鸭川的神明被封印的后果，可却没有撼动天皇决定的能力。就算道满和安倍晴明一样，是被提□□顶替麻仓叶王的人，可他是平民出身，没有根基也得不到朝中的支持，如今遇到这般荒唐的事情，也无力去阻止。 　　鸭川女神应京都生灵的祈愿而生，是水流的自控、自洁力，流入鸭川的污秽都会在女神的神力下加速净化，将对两岸生命的影响降到最低。且鸭川女神作为京都的母亲河神，其存在对于邪魔外道也有一定震慑性，试图进入京中的瘴毒邪气，都难以越过鸭川。 　　在道满纠结中，宣旨的女官退下，神祇伯带着神官巫女们开始封印鸭川女神。水流中的神力在咒文的影响下逐渐消散或沉入河底，站在河水中的浅发女子，身形也开始模糊。只可惜，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看不到女神，更感觉不到河内消散的神力与翻滚上来的秽毒，天皇率重臣在岸边冷眼旁观，见水流翻涌的时候，还以为是得到了神的回应，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 　　随着神祇伯的咒文念诵结束，河中的女神已经散开神力进入河底沉睡，原本平静的鸭川水波翻滚，两岸传出激荡冲刷的声音，像有什么要破水而出。 　　“回禀圣上，臣已经将作祟神封印，从此…咦……啊？！” 　　神祇伯话还没说完，那浪潮便像巨掌，将他拍入水中瞬间吞没，站满两岸的朝臣和天皇一起傻了眼，尖叫着向后退去。鸭川失去女神的压制之后，河水的神力一并消失，那些原本被封沉在河底的阴魂失去了制衡便涌出水面，带着铺天盖地的怨念，生成肉眼可见的黑气。 　　“啊——！那是什么啊？！” 　　“怪物…水里出现了怪物！！” 　　忽然爆发出的阴气使普通人也看到了原本只有通灵者才能看到的世界，死相惨烈的阴魂不停的从水中爬出，还有浑水摸鱼的妖怪。芦屋道满迅速上前，撑起结界挡住了已经吓瘫的天皇，后者见状，一双泪眼亮起，结结巴巴道：“道满，你可要撑住啊！” 　　“圣上，快请叶王大人来鸭川镇压邪秽吧！”道满吃力的恳求道。 　　天皇的目光闪烁，随后安抚道：“爱卿放心，朕这就回宫安置！”说完他在女官的搀扶下狼狈起身，顺着武士们开出的道路迅速躲回安全的地方，只是待他远离了鸭川暂时平安后，却没有听从道满的话召请叶王，只吩咐道：“让晴明带阴阳寮众，立刻去鸭川支援！” 　　“是！” 　　普通臣子可没有天皇的待遇，现在还未能从鸭川脱困，河底的冤魂随波被冲刷上岸，在阴气笼罩中不惧白日，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锁定在活人身上，残破的躯体往上攀爬。很快，一位年轻的贵族被冤魂抱住了双腿，他吓得瘫倒在地上，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啊声。 　　[大人…我家的庄稼被虫啃了…交不上粮啊…求你…求你行行好吧……] 　　年轻的贵族不停向后挪动，双腿却被死死的抱住，他只能哭着喊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求求你放开我吧！我不认识你啊！！” 　　[骗人…骗人…你们这群混蛋贵族，卖了我的孩子！！]原本只是抱腿的冤魂忽然留下血泪咆哮起来，他张开嘴巴，撕咬着年轻贵族的血肉，新鲜的血腥味让阴魂们更为激动。 　　“不是我啊！我不认识你啊！！” 　　越来越多的冤魂从水中爬到岸边，不断有人被带到水里淹死，而鸭川附近的秽气也更加浓重。 　　[大人…我的手好疼啊…你把我的手还给我吧……] 　　[我想…回家…回家……] 　　这些沉入鸭川的阴魂都不过是京都的平民，生前积累的怨恨在死后爆发，化为复仇的力量。这些人在活着的时候根本生不起报复的勇气，哪怕是被逼入绝境，也只能自杀了结。而现在，死去的他们不再有那些顾忌，没有理智约束的怨念，随河水升腾。 　　道满独木难支，根本救不了更多人，阴阳寮真正具备灵力的人并不多，哪怕是不断有人被赶来支援，可也只是多添了些受害者罢了。金色的光辉在内城亮起，随之还有僧人们诵经的声音，平安城的和尚都被集中到了皇宫里，为天皇免去灾厄。 　　看到这一幕，道满只想吐血，他难以说清现在的感受，只是怒道：“蠢货！鸭川河水中的邪气不压下去，会带动更多邪秽，到时候就算把全国的和尚找来，也阻止不了阴魂！” 　　可恶！叶王大人当初究竟是怎么和这群白痴交流的啊！ 　　当然是用暴力压下去…… 　　正如道满所说，响应京都膨胀的阴气，原本只在黑暗中行走的妖怪也出现在平安京里，百鬼夜行在白日出现，浩浩荡荡的往皇宫的位置走去，随后被四神的结界阻隔在外。可它们不曾放弃，又不停的冲击结界，四方的位置，都传来撕裂的声响。 　　镇压过疫病后便因为灵力透支而在家中休养的安倍晴明从床上跳起，他感觉体内的妖力正在膨胀，空气里充满了让妖舒适的阴气。虽然身为妖怪的少主，可致力于阴阳平衡的晴明完全高兴不起来，他披着衣服走到外面，便发现京都的上空阴云密布，已经完全被邪秽吞没。 　　“这是怎么回事？！” 　　变成这个样子，那他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此时麻仓家主的寝室里，叶王正坐在门边缝制咒文，比起纸张，以灵力凝结成丝缝上去的咒印更加稳定，他搓出一团灵丝，拿着针在布料上绣出复杂的纹路。 　　咸菜趴在边上，尾巴猛烈的甩动着，它将目光锁定在线团上，前爪激动的上下抓挠。 　　随着外面的阴气加重，光线被遮蔽，叶王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着黑云密布的上空，他面沉如水，正欲说什么，便听到后面传来猫咪焦急的啊呜声。 　　“菜菜？” 　　趁着妈妈不注意去挠线球的咸菜整只猫缠满了丝线，它四肢并用使劲，却依然没有从线里面挣脱出来，反倒是叽里咕噜的滚下了台阶，被捆得更严实了。 　　妈妈，菜菜不能动了！ 第23章 　　金色的丝线将调皮的小猫咪紧紧地束缚起来，到头来只剩下尾巴还能摆动，叶王将急得喵喵嚎叫的咸菜放到自己膝上，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解线在哪里。灵力制成的丝线十分结实，用普通剪刀无法切断，叶王撕了一张厚纸握在手里，轻拂边缘，随后用纸刃将灵丝切断。 　　重新获得自由的咸菜钻到妈妈怀里，叶王一手抱着猫，另一手收拢着丝线，他忙活一下午制作的灵丝就这样被自己切断，长短不一的线头洒落在榻榻米上。 　　手拿着线头，叶王低头看向咸菜，后者无辜的歪头回望，大眼睛扑灵扑灵的，在叶王的直视下，它很快歪倒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还打着呼噜磨蹭起来。多乖巧的小猫咪啊，一看就是没犯过错的。 　　两手轻拽了下猫耳朵，叶王拿它无法，便将灵线收拢好站起身来，原本坐在他身上的咸菜被迫落地，还不满的喵呜一声。叶王没理会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跟屁猫，向外面的仆从拿了普通粗线，才又回到寝室里。咸菜见叶王回屋，也赶忙追了过去，刚越过拉门，一个线团便从地上弹起砸中了下巴。 　　“喵！”咸菜惊得蹦后两步。 　　在地上滚动的，是灰白色的线球，虽然不如之前金灿灿的漂亮，可对于咸菜而言也不差了。叶王将线头捆好，便将线球往咸菜的方向拍去，小猫咪一下子忘记害怕，身子后倾做出狩猎的前置动作，在线球滚来的时候猛的上去扑咬起来。 　　小猫手脚并用把线球包裹在怀里，四肢不停蹬踹还用牙咬，圆滚滚的线球很快被一个用力再次踹飞出去，咸菜又赶忙爬起来追过去。 　　见菜菜喜欢，叶王便收回了视线，重新将乱成一团的灵丝捡起，他一边用针往布上缝符咒，一边将断裂的灵线再次拼接。那个普通线球也成功转移了咸菜的注意力，小猫咪这会儿也没有继续给妈妈添堵。一人一猫和平相处了一会儿后，专心缝制符咒的叶王便进入了忘我状态，一时间忘记了身边的猫咪，在灵线再一次用完后，他习惯性的往竹篮里摸线，结果却只摸到一滩热乎的绒毛。 　　和灵线团完全不同的手感让叶王回神，他低头看去，便见自己用来装线的小竹篮已经被猫占领。咸菜像水做的一样，整个猫沉浸在里面，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把自己装进那么小的篮子里的，现在盘成圈窝在里面，像一滩黑饼。 　　再次被迫停下工作的叶王见状垂下手臂，忍不住手贱摸了摸咸菜滑溜溜的皮毛。咸菜从篮子里抬头回望叶王，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只是在叶王再次伸手的时候，忽然伸爪将他打回去。 　　能不能摸摸，这还是得看猫的心情。 　　被打手的叶王耐心告终，对着一篮子猫道：“出来咸菜。”只是窝在里面的猫咪不为所动，甚至还舒服的翻了个身，把吃得圆滚的肚皮翻到上面，巴适得很。叶王见状挑了下眉，两手按着篮子两边晃动起篮子来，就像农村妇女筛大豆壳一样，使劲的来回颠簸。 　　篮子的猫赶忙从里面坐起来，看着左摇右晃的小窝，整个猫都傻了。猫爪子无措的在篮子边乱挠，找准机会后才翻身从篮子里跳了出来，留下被猫身压扁的灵线。 　　咸菜咬着自己的线球躲到火盆后面，没有注意到仅存的一边胡子在高温下卷成一团。 　　臭妈妈！ 　　没有了猫咪的骚扰，叶王很快将布符缝制完毕，他松了口气，将布料卷起对抱着线团甩尾巴的咸菜道：“有客人来了，菜菜还要在这里吗？”小猫咪一动不动的望着叶王，将下巴放在了线球上。 　　挥手将凌乱的寝室重整，两边的御帘自动垂下，让室内的光线黯淡了许多，叶王面上的笑容消失，不复方才的温柔，反倒在光线的映照中有些阴郁。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出现在叶王面前的不是麻仓家的仆人，而是被叶王收养的[长子]麻仓叶弘，他面带着急躁的潮红，见到叶王便迫不及待道：“父亲大人，右大臣来了！”日本的最高行政官员是太政大臣，但此职不常设，真正执政的是左大臣和作为辅助的右大臣，如今右大臣上门，也就说明朝廷和天皇出现了分歧。 　　叶王闻言弯起嘴角，手指擦过茶杯的盖子，却没有去迎接的意思，只道：“让他们进来吧。” 　　“可、可是…那是右大臣……”麻仓叶弘无措道，阴阳头的位阶，也是不能和执政大臣比的。 　　叶王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便垂头吹起茶杯中的浮叶。 　　麻仓叶弘无法，他拗不过养父，便轻鞠身子，匆忙跑出去迎接。而外面到来的右大臣早就习惯了叶王的态度，连天皇都无法让他弯腰，又何况是他们呢，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晴明和道满的上位，朝中的贵族喜闻乐见，却万万没想到麻仓叶王只是被冷待几天而已，国家便出现了严重的灾祸。 　　难道朝廷真的离不开麻仓叶王吗？ 　　满朝文武的内心一片绝望，可在天皇执拗着不愿妥协的时候，他们又挺不住压力朝麻仓叶王低下了头。一改以前的鄙夷不屑，右大臣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入麻仓家后院，他内心的压抑和屈辱，浓烈到让叶王勾起嘴角。对于骄傲的贵族来说，没有比对平民卑躬屈膝更难受的事情了。 　　“许久不见了，叶王大人，你不在朝中的几日，吾等甚为挂念，若非兄长离不了宫，定会亲自上门拜访。”左右大臣都是藤原出身，还是堂兄弟，不过有亲缘关系不代表关系融洽，起码在麻仓叶王出现之前，这两人还是在自相残杀的，只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才开始以兄弟相称。 　　沉默了半晌，叶王才笑道：“右大臣不必客气，我想你上门也不是为了和我叙旧吧。”他忽然发现，离开权利中心的这段休假时间，他已经把对方的名字忘记了。 　　硬挤出来的笑容一僵，右大臣直言道：“我想叶王大人应该知道……” 　　“你说笑了，我闭门多日不出，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还请大人为在下解惑。”叶王道。 　　右大臣的表情很难看，现在鸭川出那么大的事，就算他们没有灵力也知道封印鸭川女神是个无比糟糕的决定了。作为支持神祇伯决定的人，他面上也无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还要从鸭川水泛滥说起。”他抬头看了眼叶王的脸色，见对方饶有兴致的模样，只能继续往下讲。 　　“…洪水褪去后，疫病蔓延，为驱逐邪秽，天皇命安倍晴明祭祀驱邪。虽后来瘟疫平息，但天象异常，虽是夏季，却冷若寒冬，我等…便在神祇伯的提议下，封印鸭川女神……” 　　“呵。” 　　右大臣闭上嘴巴，愤恨的看向对面的叶王，后者此时却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在寝室榻榻米上打滚的猫咪。地面刚刚被叶王用阴阳术清洗过，脏污和异味被一并清除，咸菜整个猫贴在地板上，不停的在上面摩擦打滑，试图再次将自己的味道留在榻榻米上。 　　小猫咪在地板上连滚几个圈，看的叶王忍不住笑起，注意到右大臣没了声响，他才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道：“此时我已明了，但右大臣也该清楚，封印女神乃是天皇的决定，叶王不过区区凡人又能如何？既神祇官有能力惩治女神，那便有能力解封才是，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让神祇伯再开祭祀。”显然叶王不想管这件事。 　　“不是的叶王大人，神祇伯那厮沽名钓誉，为个人利益不顾朝廷，你……”听到叶王明显的拒绝，右大臣的脸失去了血色，他也顾不得作为公卿的尊严，连忙解释道。 　　叶王不为所动，平静道：“况且此事既已交给晴明君负责，我又如何能半途插手呢。不然岂不是对晴明君的不尊重，亦是对天皇命令的怀疑。” 　　可是右大臣来麻仓家，是天皇默许的，也就是他已经知道要找叶王才能解决现在的麻烦，可又实在是拉不下脸来请他回去。但这样的话右大臣怎么可能说出口，他为难的面色通红，猛的站起身，正忍不住发飙的时候，忽然一阵寒气袭上后背，对上叶王没有情绪的红眸，他打了个寒颤，迅速冷静下来。对啊，这可是麻仓叶王，那个心狠手辣的怪物。 　　当然为扶持现在的天皇上位，朝廷一半人受到清洗，熟悉的面孔接连消失，也让侥幸保住性命和官位的人们不敢生出半点反抗之心。麻仓叶王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没有任何弱点，也不被任何人拿捏，正是因为如此，原本一心感谢他的天皇才开始视他为心头大患。 　　心如死灰，右大臣起身告别道：“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扰叶王大人休息了。” 　　面上的浅笑不变，叶王做了个请的动作，目送右大臣离开。 　　不速之客离开后，叶王唇畔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他起身站在廊下望着上空，能够看到京都结界上撑开的缝隙。脚下传来潮湿的感觉，随后那水便在现在的极端天气中化为刺骨的寒刃。叶王低头看去，便见咸菜将爪子放到了自己的水盆里，它一爪一爪的往外面挠水，随后猛的一拍，将整个水盆打翻。 　　妈妈，菜菜没水喝了。 第24章 　　咸菜不喜欢喝水，对水质也很挑剔，叶王以为是水盆里漂进了什么脏物，方才将碗打翻。他弯下腰将水盆刷干净，又重新填满放温的白开水，坐在旁边的张望的咸菜见状立刻凑过去，它对着水盆嗅嗅，随后试探性的将爪子按到水盆里。猫爪被水浸湿，咸菜甩了甩水，用舌头舔去残留的湿润。 　　换过水的叶王重新坐回到文台前休息，他刚打开一本书准备看，便听到哐当一声，刚换好的水便又被拍倒在地上。咸菜无辜的坐在水盆前，一个爪子保持着曲起的动作，时不时甩甩水。 　　再次将书放下，叶王唤来仆人，让他们重新换水，并清理榻榻米上的水迹。 　　咸菜常用的水碗被挪走，换上了新的水盆，仆人们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地上的水迹，才给猫主子换上新水。仆人离开之后，咸菜又挪到水盆前，这次它又伸出爪子，放到了新换的水里。 　　这一次，叶王不在理会咸菜的怪异举动了。股宗曾说过，猫咪的远视力佳，可近视力却不太好，它们习惯用敏感的肉垫和鼻子来检查危险。掏水是避免水中藏有危险，乱供的鼻子则是在辨别毒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咸菜现在才开始惊觉，可总归也渴不到它。 　　只是叶王放心的实在是太早了，他手里的书才翻了几页，便见式神提着猫跑到寝室道：“叶王大人，咸菜在院子的水沟里喝脏水，您是不是忘记给它换水了？”语气中含有微妙的指责。 　　叶王皱眉，从式神手里接过猫咪，咸菜的两个腋窝被托着，两眼直勾勾的对着叶王，它的嘴角还滴答着脏水，在叶王的注释下，伸出舌头绕嘴一圈，将水滴舔了进去。 　　“还喝！”叶王压低声音训斥道。 　　咸菜立刻皱起耳朵，保持着平头的状态回视叶王。妈妈你两个窟窿出的气都喷菜菜脸上了！ 　　接下来为了纠正咸菜干净水不喝跑去喝脏水的恶习，叶王将院子里所有雨水积下的小水洼填平，连池塘的水都下降了些，避免再被它捞到。同时咸菜喝水的碗和地面牢牢地粘连起来，被固定在一个地点，饶是咸菜再使劲拍碗，水碗都不可能再被它弄倒了。 　　在强硬的纠正下，咸菜恢复正常，同时平安京开始回暖，棉被和火盆被撤下，换上夏季使用的席子。尽管夏日本就炎热，可现在的温度却显然是不正常的，这更像是妖气的火毒和阴气交融后的变异，连同左大臣在内，朝廷病倒了半数，整个朝政瘫痪，而天皇则躲在僧人堆里闭门不出。 　　待到鸭川女神最后一丝神力消散，皇宫上方飘满了雷云，当天夜里，暴风席卷京都，雷龙降下，将天皇的日御座劈了个粉碎。相比于先前神祇伯的忽悠，现在的情况，才像是高天原诸神的震怒。这下子，天皇终于不敢继续躲藏在僧侣们后面，他在重臣的逼迫下上朝，寻找解决之策。 　　“诸爱卿可有解决之策？”天皇颤巍巍的坐在临时搭建的日御座上，只觉得屁股都是烫的。 　　下面的朝臣缺席了一半，所剩无几的几个殿上臣面面相觑，这会儿也顾不得给天皇面子了，纷纷拱手道：“请圣上请回叶王大人！” 　　天皇紧抿着唇，瞪着下方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妥协道：“好吧，拟旨……” 　　虽然早已腻了和猪猡周旋的日子，可叶王在京都还有要做的事情，现在并没有舍弃一切的想法。他早猜测到天皇迟早会顶不住压力，也已经做好了解决平安京之祸的准备。在天皇身边的官员拿着圣旨出现在麻仓家的时候，叶王正在给咸菜梳毛。 　　不知是到了换毛期还是天气忽然转热的关系，咸菜身上总是漂着一层浮毛，走哪掉哪儿，像个会移动的蒲公英精。股宗说这种时候要给猫吃点草化毛，不过叶王觉得，更需要化毛膏的是他自己。 　　听到有天皇的使者到来，叶王将猫从膝盖上挪下，他用手沾了水在狩衣上搓了搓，便轻松的获得了一个黑乎乎的毛球。叶王捏着毛球，将其放在咸菜面前道：“菜菜，你快掉秃了。” 　　咸菜懵懂的嗅嗅面前的球球，然后张开嘴巴，将之吞下。 　　叶王大惊，赶忙掰开猫嘴摇晃道：“快吐出来！” 　　咸菜咕噜一声，将方才吞下的毛球吐了出来。 　　叶王匆匆将毛球捏走，顺便敲了下猫憨憨的脑袋道：“怎么什么都吃，掉下来的东西再吞也长不回去了。”咸菜扁着耳朵坐在原地，做什么啊妈妈，放菜菜面前不就是让菜菜吃的吗？ 　　“叶王大人。” 　　手持着圣旨的官员快步走入内院，叶王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洗了洗手，方才接下圣旨，不需要对面宣读，叶王自己看了一眼，便又将之还回去，道：“既然天皇已经派了晴明君前往，又何必再让我出手呢。”这么做，便是想利用天皇往上爬的晴明，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传信官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垂头道：“哪里，晴明大人毕竟年少，天皇如此安排也是为了他好，能够跟在平安城最出色的阴阳师叶王大人身边学习，可是晴明大人的荣幸啊。”他也知道若是拍马屁管用的话，之前右大臣也不会无功而返，想到天皇叮嘱的话，他道：“圣上知道，叶王大人一直在搜寻[某个传说]，宫中书房的先人笔记，或许可以帮助到叶王大人。” 　　听到这话，叶王终于抬头正视起面前的青年，他从他手中接过圣旨，笑道：“叶王领命。” 　　传信官大松口气，脸侧的汗珠也跟着滴淌下来。 　　就算是忌惮叶王，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饶是心有不甘的天皇，听到他接下圣旨，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传信官走后，叶王随手将圣旨丢在一边，咸菜好奇的拍了下这金灿灿的卷轴，在上面踩来踩去。叶王也没有纠正它大逆不道行为的举止，盘腿坐下，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复杂的咒文在纸上出现，闪过一瞬光芒，虽然符咒完成，可叶王却皱起了眉头，他伸手在纸上捏了捏，便从笔画的墨水里揪住一根短毛。转头往砚台看去，发现笔尖和墨水里，都漂着一层猫毛。 　　这蒲公英精…… 　　抬步走到咸菜身边，叶王用细梳帮它刮了一遍浮毛，成功搓出两个大毛团。饶是掉下这么多的毛，可咸菜也一点都没有变秃的意思，它舒服的打着呼噜，见妈妈不梳了，还主动往上蹭。 　　“最近我会比较忙，大概没时间管你，菜菜自己在家，有事可以招呼式神。”说完，他又摸了摸猫咪的软毛，才起身去壁代后面换上新的狩衣。 　　菜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妈妈离开了，它便自己扭着脖子，卖力的舔着背部的毛发。这样翻转身子并不舒服，可沉积的浮毛也多，菜菜舔着舔着，便不可避免的吃进去不少浮毛。 　　将背上的一块毛打理干净，咸菜便迈步走到饭碗处吃了点小鱼干，可在熟悉的饱胀感出现的时候，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强烈的恶感冲出喉咙。 　　“咳…咳……” 　　咸菜收缩着身子，张着嘴呕吐起来，未消化的鱼肉被完全吐出，之后是粘稠的胃液。它长着嘴使劲了几次，忽然一收腹，吐出一大团毛球。 　　酸臭的怪味出现在屋里，咸菜难受的放平耳朵，猫是有洁癖的生物，也不喜欢把污秽放在面前，便不停用爪子扒拉寝室里的东西，试图将呕吐物掩埋。 　　听到呕声的叶王匆忙换好衣服，从壁代后方出来，这时候咸菜已经将毛球吐出，看到叶王出现，便乖巧的喵叫一声，将圣旨扒拉到爪子低下，将呕吐物遮了个严严实实。 第25章 　　换毛期开始, 咸菜便开始频繁的吐毛球了，这种事叶王并不陌生，也就没有去骚扰典药寮。只是因为咸菜年幼, 又是第一次经历换毛的关系, 它经常会出现干呕但无法顺利吐出毛球的情况，这也导致叶王无法放下心去工作，硬是在家停留了数日。 　　将庭院种植的花树挪到其他院落，叶王在空置下来的土地里洒下麦种, 他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接着便用手掌轻触土地, 很快下方便长出嫩嫩的芽苗, 翠生生的抵在叶王的手心上。 　　拂去手上粘连的土, 叶王望向在他脚上磨蹭的咸菜, 也不管它能否听懂, 便叮嘱道：“菜菜, 等明天麦苗长大，你就可以吃了。”他毕竟不是猫, 也不知道它们辅助化毛需要什么草，但至少能肯定小麦是无毒的。想到这里，叶王有些发愁，因为菜菜和当初的股宗不同, 完全没表现出对草的兴趣。 　　宫里的使者一进到麻仓家的院落，便看到叶王在悠闲的撸猫，本来便焦虑的脸当下扭曲起来, 着急的搓手道：“叶王大人啊,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鸭川呢？”说好了要解决, 这都拖好几天了。宫里的人都以为他在做净化仪式的事前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只是闲得在逗猫。 　　叶王轻拍了下猫头挥走菜菜才站起身来，他瞥了那宫人一眼，缓缓应道：“那就走吧。” 　　“咦？！叶、叶王大人不先做些准备吗？京郊的斋所已经准备好了沐浴净身的仪式，您是否要过去一趟……”阴阳师住持祭祀的时候，惯例都要斋戒的啊。 　　“不需要。”早点解决回来。 　　解决京都的异象除了要压下鸭川中的冤魂外，还要净化掉空气中的阴气，对于叶王来说，这并不困难，但是却很繁琐。首先需要在京都感染严重的几个角落设净化阵，还要防御鬼门的妖怪破坏。 　　考虑了一下，叶王决定独自前往鸭川镇压，包括股宗在内的式神和御灵，则前往看守鬼门，并摸清楚京都被感染严重的几个区域。被奉命协助的满仲想要帮忙，可在这时也插不上手。至于安倍晴明，体内阴阳失衡的他还在家中休养，作为羽衣狐之子，又要压下骚动的妖怪们。 　　妈妈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咸菜一直被困在麻仓家，四周都有结界守护，就算是它爬墙也会被弹回来。小猫咪精力旺盛，野惯了当然不愿意被困住，只是喵喵了几天得不到回应后便安静下来，乖乖的留在院子里。有仆人定时换水补粮铲屎，咸菜的生活质量没什么变化，似乎已经把妈妈忘记了，每天在家里自娱自乐，转圈咬自己的尾巴都能乐呵半天。 　　叶王也没有将咸菜完全交给仆人，暗地里还留有式神守护，只是没有主人允许都不能显形的它们，只能看着咸菜把叶王大人的寝室弄得乱七八糟。 　　眼见着花瓶被踢下来碎成片状，式神为难道：[咱们要下去阻止它吗？] 　　另一个式神白了他一眼，道：[不必，叶王大人不会在意的。]那些宝贵的唐朝道术文献被用来磨爪子他都没有生气，更别说是几个装饰用的瓶子了。 　　玩腻了屋里的装饰品，咸菜将叶王先前叠好的被子拱开，它将身子缩进去，只露出脑袋在外面，爱干净的小猫咪舔了舔爪子刮了下脸，才将脑袋压在被褥上睡去。 　　咸菜休息之后，躲在暗处的式神才悄悄出来清理房屋，避免瓷器碎片扎伤猫咪，这种事它们做了几天都没有出过差错，可偏偏这一次却有了意外。原本还在被窝里休息的咸菜动了动耳朵，好奇的睁开眼睛，它上半身从被褥里伸出，望着在屋子里打扰的陌生式神甩尾巴。 　　式神似有所觉的看向被子里的猫咪，不由得深吸口气，对伙伴道：[它、它看到我们了！] 　　[怎么可能？叶王大人收养只是一只没有灵力的凡猫啊。]另位式神回应着，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如式神所言，咸菜和普通人一样，是无法看到灵体的，如果式神不主动现身，就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现在，肉眼凡胎的小猫咪似乎一觉就开了灵窍，睁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盯着它们。 　　扫地的两个式神面面相觑，将瓷片收好后，一起往右挪动，而被窝里的咸菜见状也从被窝里钻出，坐在被褥上跟着式神往右转脸。两个式神一怔，又开始向左挪，而咸菜的脸也随之从右转到了左边。两个式神傻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抽身，两只便并在一起，不停在屋子里挪移，而咸菜的脸也跟着飞快转动，身后的尾巴甩的更欢了，若是叶王在这里，便知道它这是准备好要扑过去了。 　　俩式神的出现，仿佛是枯燥猫生的清泉，咸菜左右伸缩爪子热身，后腿蹬起做出预备跑的动作，准备来一场狩猎。在式神们挪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咸菜一扁耳朵，如弩箭离弦般射处，直朝俩式神扑去，被当成目标的式神们一慌，干脆直接散去了身形，让已经跳出去的咸菜穿过它们，重重砸在了障子上。噗通一声，纸障多了个窟窿，而猫则顶着一头纸屑灰突突的落在地上。 　　[障子破了，叶王大人会生气吧！]之前散开实体来躲猫猫的式神被吓到了。 　　[应该不会吧，毕竟猫抓了珍贵文献他都不生气的……]另一个式神哆哆嗦嗦道。 　　[我们又不是猫啊！]他们是作恶的妖怪被收服做式神的，待遇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在两个式神争吵的时候，咸菜已经回过神来，这次它没有去骚扰式神，而是被别的东西吸走了视线。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穿破障子后，居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四面封闭，空气中充满了书卷的味道，四周没有任何装饰品，只有一排排书本和散在地上的金色五芒星。 　　这是啥子？让菜菜康康。 　　金色的小星星不知道是以什么材质做成的，比宝石还要闪亮，咸菜用爪子扒拉一下，发现这东西很轻，一拍就会窜到老远的地方。菜菜找到新的玩具开心极了，它整个猫扑到小星星里面，被推开的星子碰到四面的障子，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还在争吵的式神听到怪声纷纷闭嘴，一起扭头看向障子后面，这会儿它们才注意到，这面障子之后居然是叶王大人家的涂笼！所谓的涂笼是主人卧室中藏着的储存室，一般用来放置贵重物品，在危险事也能起到藏身躲避刺客的作用。涂笼一般不会使用障子做间隔，而是坚硬的泥土房，可麻仓叶王对自己的结界很有自信，故而没有特别修建涂笼，只随便以障子拼出个空间。 　　[我的猫大人啊，这里可不能乱玩啊！] 　　两个式神大惊失色，匆忙上前想要将猫抓出来，可他们一靠近涂笼，便被结界弹飞出去。咸菜叼着一枚星星茫然的望着被阻隔在结界外的式神，接着便不在理会他们，继续拍脚下的星星堆。咸菜只是普通猫咪，但体内的灵力是叶王灌入的，结界不会拒绝它，但会拒绝本身就有灵力的式神。 　　[停手啊，那些东西可不能碰啊！] 　　[完蛋了这下子要被叶王大人干掉吧！！] 　　那些五芒星实际是被封印的小结界，里面装着的是叶王大人的全部家当。两个式神趴在结界外面赫赫发抖，却只能瞪大眼睛看咸菜玩弄叶王的万贯家财。 　　叶王大人，您快回来吧！ 　　可惜叶王本人听不到式神内心的呼唤，此刻他正站在鸭川边缘，清理不断上涌的怨气。如今河水已经变成深沉的黑色，普通人看一眼便会被摄住心神带入河中。河面上还留有破碎的衣物和尸骨，那都是之前阴阳师和鸭川阴魂恶鬼战斗的痕迹，尽管天皇和诸公卿已经平安回到京中，但那场混战中也有不少人将命留在了这里。是以，鸭川的怨气越发严重，道满也无法控制。 　　骨结生有毒瘤的怪物从水中窜出，尖爪直指叶王的面门，股宗叼着烟斗挡在前方，挥刀将那怪物斩落。只是怪物虽斩杀，但其身上破裂的毒瘤却喷出脓水，转眼便又生成了数只一摸一样的怪物。 　　“股宗，回来。” 　　猫御灵颔首跳到后方，怪物们失去敌人便又将目标锁定在叶王身上，但也在这瞬间，空气中升起金色的火焰，那火一沾到怪物便立刻蔓延至其全身，顷刻将之烧成灰烬。 　　怪物消失后，鸭川河水中的黑色向下沉没，叶王从袖中掏出杨桐树枝，将其插在了河岸边缘。树枝一进入土地，河水内的怨气便沸腾起来，整条河像是被烧烤了一样，大大小小的水泡升起炸裂，每一颗都有张人脸。这一幕让随行的官员目眦欲裂，当场便脚软爬走，藏在武士队后不敢再看。 　　杨桐树枝通常作为玉串在神社被贡给神明，其为象辉繁茂之神木，也是连接神界与人间的植物。河中的怨气在接触到神木时迅速败退，而河水中鸭川女神的神力也在神木的引导下重新升起。 　　“多谢女神，照顾我家的菜菜了。” 第26章 　　尽管叶王解除了神祇伯的封印术, 但陷入休眠的女神依旧没有醒来意思，为了让京都恢复正常，叶王以神木唤回鸭川水中的灵气净化怨念, 并重新塑造了河水的内部循环。之后他又借助平安京本身就拥有的四方神阵清除了京内不散的邪气, 顺便将蠢蠢欲动的妖怪们打回鬼门。 　　彻底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叶王推去了天皇的宴会，一身疲惫的返回家中。接到了宫中的传信, 麻仓家的养子和仆从们早早守在门口迎接，叶王见状皱了下眉, 道：“都回去吧, 不必如此。”被利益连接起来的所谓亲人, 又何必虚情假意的搞这些形式。 　　众人不敢反抗, 接到命令后便匆匆离开, 还有些年轻的孩子, 暗地里松了口气。 　　独自回到自己院落的叶王在走之前种下的麦苗前停步，离开时还只是新苗的小麦已经长大并被啃去了一半, 只剩杆还挺在土里。看着小麦坑洼的断裂口，叶王摇头失笑，数日来紧绷的神经一轻，挥手在土里埋入新种之后, 便快步向寝室走去。 　　叶王的寝室藏有珍贵文献，仆人们没有命令也不敢随意进来打扫，命令跟随保护咸菜的式神们, 也只是清理下危险的瓷片, 其他便不敢乱动。是以, 当叶王打开拉门的时候, 一簇簇毛绒便随着开门的风翻滚起来，与此同时，屋内还有股夹带着腐败腥臭的怪味冲入鼻腔，险些把叶王呛出去。 　　看见屋里的一切，叶王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蓬茸的黑毛一簇簇的散在地上，还有些成丘堆在墙角和家具四周，他雪白的被褥和被子上更是惨不忍睹，边缘上满是蹭下的猫毛，随便一撕都能扯下大块。深吸一口气，叶王走入寝室内，挥扇打开所有御帘通风，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叶王才发现他屋里空旷了不少，瓶瓶罐罐的装饰品消失不见，同时桌布、宣纸类容易移动的东西都被拉到地上，用来掩盖猫咪的呕吐物。 　　按了下太阳穴，叶王没找到罪魁祸首的咸菜，便叹了口气，开始着手收拾房间，只是他刚将被子掀起，下面便传来乒铃乓啷硬物落地的声响，仔细一看，那都是些金亮亮的小五角。 　　很明显，这是他用来放置贵重物品的五芒星结界…… 　　“……这个菜菜。”叶王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家伙还知道把值钱的藏到被窝里。 　　俗世的财宝对于叶王来说意义不大，他随手将这些小五芒星挥到地上，抬步朝涂笼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那个私密的隔间已经被猫开了个大洞，用来防备外人的结界不会阻挡有叶王灵力的咸菜，任由它在里面作乱。叶王打开涂笼的暗门，一眼便看到睡在书架最高层的咸菜，小猫咪这会儿也刚刚睡醒，看到妈妈回来，它弓身伸了个懒腰，在书背上磨了爪子后才喵叫着跳了下来。 　　妈妈回来了！ 　　给妈妈香一香！闻到叶王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小猫咪开始在他怀里乱蹭起来，猫头到处乱供，还把掉毛留在了叶王的嘴巴和鼻子里。咸菜难得的热情让叶王颇感意外，他顿时将寝室的混乱抛在脑后，抱着猫从涂笼里走了出来，心中一片温暖。几天不见，菜菜或许是想他了吧。 　　菜菜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几日不见，叶王便觉得它长大了不少，抱起来的手感也敦实了些。除此之外，它身上原本还隐隐可见的狸花纹彻底消失，除了后背和额头的白色杂毛外，其他位置的毛都变成深沉的墨色。要说还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半边胡子依旧没长起来…… 　　看着依旧只有胡渣的半边猫胡子，叶王也很无奈，忍不住伸手揪了救。 　　“喵！” 　　看到妈妈在摸自己的脸，咸菜主动歪头，一边脸颊对着叶王的手指猛蹭起来。 　　挠这个地方超级舒服的妈妈！ 　　叶王勾起嘴角，如它所愿挠起腮部的绒毛。 　　家务用的式神在叶王回来后便开始打扫寝室卫生，此时地面上的猫毛被扫成堆，铺开后像棉被一样，只是那猫毛毕竟太轻，在清理的过程中还在到处飘摇，让式神十分苦恼，又反复清理了数次才终于清理干净。被咸菜埋了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被子和被褥不能再用，式神们换上新的，顺便把菜菜的宝藏和储备粮清理出来…… 　　“喵。”咸菜从叶王怀里跳下来，围着被褥晃来晃去，看着自己储存的鱼干、死蝉被扔掉，还依依不舍的追上去。叶王见状将猫按住，把散落在地上的五芒星捡了起来。菜菜看到自己收集的亮晶晶石头被妈妈收起，又调头回到他身边，绕着腿喵来喵去。 　　“这可不是玩具啊菜菜。”叶王抬高手避开猫头，随后拿了盒棋子洒在地上，道：“我拿这个和你换好吗？”可惜菜菜不为所动，比起快玩腻了的棋子，还是闪亮的小星星更稀罕。它把两个爪子按在叶王膝上，不停伸头去嗅他高举的手。 　　“好吧。” 　　叶王妥协，将小星星重新放到地上，咸菜立刻靠过来，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拍出老远。 　　啪！ 　　五芒星撞到屏风上，又反弹到地面，这本是叶王封存的空间结界，受到冲力后便浮现出一圈自我保护的结界萤光。叶王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围棋子，还是打起来会发亮的[石头]好玩一点。 　　万贯家财被当玩具弹来弹去，叶王也不介意，看咸菜自己玩得开心，便抽身回到文台前，记录这些天使用的新术式思路。只是看到妈妈离开，咸菜也就没有了玩闹的心思，它跳到文台上，既没有去咬毛笔也没有坐砚台，而是在边缘处卧下，揣着手陪伴妈妈。 　　叶王停下毛笔，转头看向没有捣乱的猫咪，咸菜眯着眼睛，没人碰也舒服的打着呼噜。 　　黝黑的猫毛在日光的照射下尤其油亮，每一根都仿佛在叫嚣着我超级好摸。叶王忍住去撸一把猫的冲动，重新将视线放回到纸上，等他终于将自己的思路记载完毕之后，桌边的咸菜已经盘成一圈睡着，毫无防备的露出肥肚肚对着叶王，大尾巴还懒洋洋的搭在他手臂上。 　　将写满字的纸吹干收好，叶王放下毛笔，终于下手抹了把心心念念的猫毛。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咸菜的毛又软又滑手感一流，只是……叶王盯着自己手心上的一层浮毛，无语凝咽。这么一只小猫，哪里来的那么多碎毛，这种掉法真的不会掉光吗…… 　　察觉有人在撸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咸菜下意识的原地翻了个身，只是它本来就已经睡在文台边缘，再翻身就有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同时狭小的文台也承受不了一边的重量，在咸菜翻身的时候猛的栽倒下去，满桌子书本纸笔稀里哗啦的扣在了猫头上。 　　“嗷呜？！” 　　菜菜这会儿可算是醒觉了，猫都要被砸哭了。 　　叶王拽着猫爪子将咸菜揪出来抱在怀里，猫咪站在妈妈腿上，猫头和猫爪委屈巴巴的贴在妈妈肩膀上。叶王摸了摸猫背毛，忍住笑意轻声道：“没事了菜菜。” 　　尽管数日的忙碌让叶王身心俱疲，可他还是亲手给咸菜炖了鱼，一点点挑出刺，把鱼肉碾成小块喂给它。只是看着依旧和普通猫没什么不同的咸菜，叶王心中难免丧气，他现在都怀疑他给咸菜的灵力是不是都浪费在掉毛和长毛上了，不然它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满怀着疑惑，叶王枕着胳膊闭上眼睛，等咸菜吃完饭的时候，便发现妈妈已经睡着了。菜菜蹲在一边，先舔了遍毛，等洗白白后才在叶王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卧下去。 　　叶王醒来的时候，胸口的一大团毛绒还没有离开，他挪动了下自己僵硬的手臂，咸菜便从胸口滚落。但猫咪还困倦的很，翻了身便继续睡去。 　　将御帘开启放入空气之后，一股热气便涌入房间，外面又是盛夏熟悉的温度，很难想象前几日会冷到滴水成冰。 　　昨日叶王回府的时候，也没有给天皇留下任何承诺，但此时的天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确实是做到了别的阴阳师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无论天皇多忌惮，在晴明和道满没成长起来前，平安朝都注定离不开麻仓叶王的守护。经此一事，天皇想要任性，怕是殿上臣也不会随他胡来了。 　　这件事最郁闷的还是羽衣狐之子安倍晴明了，本来耗尽灵力压制了京都的瘟疫，结果因为猪队友的骚操作反而让麻仓叶王摘了桃子。 　　不管外面如何暗潮涌动，都和叶王本人无关，他仍留在家里，将咸菜翻出来的小五芒星串成一串。闪亮亮的小星星被金丝连接起来，看着像精致的首饰，叶王招招手将咸菜唤来，将其戴在了猫咪的脖颈上，柔软的黑毛立刻多了金光闪闪的色彩。 　　“喵。” 　　咸菜的爪子往上一扒，猛的将项链甩在地上，发出了万贯家财的声音。 　　菜菜不喜欢戴脖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再码，晚点更 第27章 　　就算不喜欢, 叶王还是把项圈给咸菜带上了，他在上面加了隐匿和防御的阵法，将单纯的存储空间做成了护身符, 毕竟式神的守护也并非万无一失, 有这个戴在身上他也能放下心让它溜出去玩。为了避免咸菜再挣扎将项链甩落，叶王隐藏了它的形态，现在连猫自己也意识不到其所在。 　　至于五芒星里的万贯家财…叶王并不怎么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很快就会有人送来。 　　也正如叶王所想的那样, 京都的天气恢复正常后，宫中便赐下了价值不菲的珍宝, 还有公卿上门, 试图修复和叶王之间的关系。有这些东西在, 麻仓家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经济问题。 　　叶王回家之后, 麻仓宅的结界也被打开, 咸菜又能出去玩了, 只是时隔数日后再次出门，猫眼中的世界却变热闹了。菜菜很疑惑, 它家附近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家伙，它们看起来比妈妈还丑，红红绿绿的皮肤，古怪的角, 形态也是千奇百怪，而且一看到菜菜，就会主动消失。 　　[那个灵力波动……] 　　[这只猫是麻仓叶王的式神吧, 大家快逃！] 　　菜菜拥有了可以看到里世界的灵力, 可它并不自知, 只觉得身边越发热闹起来, 连它和妈妈的小家，也多了些怪模怪样的大家伙，不过和外面的那些不同，它们待菜菜很温柔。只是以菜菜现在的灵力，它还无法触碰到那些奇怪的家伙，几次抓挠落空后，它就开始忽略它们了。 　　等叶王注意到咸菜的变化时，京都已经开始转凉步入深秋，同时咸菜也开始了又一轮换毛地狱，叶王的衣食住行到处都填满了毛绒绒的小烦恼，可就算每天帮它刮毛，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 　　养猫的都知道，猫咪经常会朝着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发呆，对于不了解猫咪习性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诡异的，在民间还有猫能够看到亡灵的传言。可实际上，它们这样怪异的反应是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正在聚精会神的感知罢了。叶王先前养育过股宗，也知道猫这般特性，所以当咸菜对着式神发呆的时候，也只当是它在倾听远处的声音，直到某一天，它朝打扫卫生的式神扑了过去。 　　“菜菜。”几个月过去了，小猫咪也长得有些份量了，叶王终于在它身上寻找到了不同，他将它举起来放在怀里，问道：“菜菜能看到式神了吗？” 　　咸菜当然不会理他，挣扎开之后便自顾自的卧在一旁，只留给他一个黑乎乎的屁股。 　　叶王对猫咪忽冷忽热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对着外面的式神点了下头，蹲在院子里的后鬼便迅速跑了过来，踩着正步从咸菜面前走过。叶王紧盯着咸菜的一举一动，小猫咪依旧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样子，一点视线都没有分给走过去的后鬼，只是抖了抖耳朵。 　　“再来。” 　　后鬼离开后，前鬼走进屋里，和同伴单纯走个过场不同，他在咸菜面前停下脚步，并晃了晃手里捏着的耗子。这一次，咸菜激动的蹦了起来，它尾巴上的毛完全炸起，一边呜呜的威吓一边倒退，最后又缩到了妈妈怀里。虽然个头长大了，但猫胆没有增加。 　　这下叶王可以肯定，菜菜确实是能够看到灵体了。 　　数月的坚持终于收获了些许回报，叶王摸摸咸菜的脑袋，也不在乎手上沾染起的碎毛。 　　那之后，叶王教导麻仓家子弟学习阴阳术的时候，都会将咸菜放到一边，不过猫咪完全没有听课的意思，就算能好好待着屋里，也是在睡觉。在麻仓家的养子们硬着头皮听课的时候，咸菜舒舒服服的躺在桌子上舔毛，它先舔舔爪子，然后再抹一把脸，就跟鞠水洗脸还打肥皂一样。 　　镇压鸭川的事情过后，叶王阴阳头的事务又恢复正常，不过天皇也一直没有传召身为藏人所阴阳师的他进宫主持各项祭祀活动，似乎害怕他暗中下手脚。等朝政再次稳定下来之后，天皇才派宫人通知，愿意兑现承诺，将叶王一直在寻找的消息交给他。 　　成为了这个国家顶端的存在后，叶王便对权利失去了兴趣，如今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只有外国通灵者口中的[精灵王]，可这方面的资料，似乎已经完全被先代的天皇销毁掉。 　　现任天皇虽是普通人，但作为本土神明后裔，历代也出现过杰出的通灵者，甚至是半人神。叶王并不想引起高天原注意，便一直在钓鱼，而现在，天皇终于顶不住压力主动送上他想知道的消息。 　　将血液滴在御书房暗门的封印上，天皇为叶王打开了皇族的密室，他握着抽疼的手指，道：“就是这些了，朕也未曾踏足过这里，所以爱卿只能靠自己来寻找你要的东西了。” 　　“我知道。”面对储量惊人的一排排书架，叶王神色平静。 　　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天皇脸色难看，可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道：“那爱卿就慢慢找吧。”说完便关门离开，在转头的一瞬间，双目被怒火冲的通红。 　　天皇的反应引起不了叶王的注意，他静下心来，一本本翻阅历代天皇留下的记录。关于[精灵王]和通灵人大战的事并不难找，在千年前便有记载，可惜更早的时候日本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就更别提记下什么了。根据先人相传所知，在很早就有名为帕契族的存在来到这片土地，他们声称拥有巫力的人可以通过通灵人之战得到精灵王的认可，成为全知全能的神明。 　　只可惜，统治这个国家的是高天原神明的后代，他们并不希望有个所谓的通灵王取代自己的地位，于是便将这个消息一直隐瞒下去，甚至会在罗睺星到来的时候，命令具有灵力的人规避。 　　不过，这件事一直没有被爆出来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国家从来没有出现过能够被通灵王看上的候选者。而麻仓叶王……他出生的太晚，在他拥有参加大战的能力时，新的通灵王已经诞生。 　　“错过了啊……” 　　叶王握着书惆怅道，可发白的手指却清晰的映射出他内心的不甘。 　　他不恐惧争斗，也不怕死，可是命运却不给他竞争的机会。 　　通灵王大战啊…… 　　罗睺星再次降临的时候，是500年后。 　　…… 　　喵喵！ 　　菜菜出门了！ 　　菜菜醒来的时候妈妈就已经出门了，莫非是给菜菜找吃的去了？小猫咪离开家便循着叶王的气味往京内城走，不过走到一半便被地上寻食的小麻雀吸引，追着鸟跑到了陌生的地方。 　　再次路过花坛的位置，咸菜听到嗡嗡嗡的声音便头皮发麻的绕过路去，它跑到先前遇到鸭川女神的河边喵喵叫了两声，可这一次却没有遇到送鱼的大姐姐。咸菜坐在水边低头看去，里面是一个黑乎乎看不到脸的炭影，只有眉上的两块白毛显眼的很，怎么移动都特别的突出。 　　就在咸菜要伸爪去抓倒影的时候，尾巴上忽然出来一阵刺痛，它嗷的一声收回尾巴，便见一只乌鸦飞上天空。咸菜生气极了，对偷啄自己尾巴的乌鸦喵喵怒吼。 　　尾巴被偷袭之后，咸菜郁闷的往家赶，一路上还不忘抬头巡视上空，而那只黑乎乎的臭鸟一直追在自己身后，似乎还在等待戳它尾巴的机会。 　　讨厌那个黑乎乎的家伙！！ 　　虽然菜菜也是黑乎乎的…… 　　不过菜菜的妈妈是白色的，将来菜菜也会长大变成妈妈的样……不对哦妈妈没有毛很秃然的，菜菜喜欢自己毛绒绒的样子，还是算了吧，不要像他了。 　　菜菜走着走着，便跑到了平安京的西方，由于叶王激活了四方神阵法的关系，京都的灵力化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神的灵体镇守在四方。神兽的力量普通妖怪不敢冒犯，咸菜越往西走，便发现街道越是空旷，这种空旷不是人少，而是没有妖怪，连一直追在它屁股后面的跑的臭乌鸦也不见了。 　　在西市的城墙外面，咸菜看到了一只比自己大很多很多倍的[白猫咪]，和黑乎乎的自己不同，他周身生长着漂亮的花纹，尤其是脑袋上的王印尤其好看，连股宗哥哥都比不上。 　　咸菜走过去，仰着头询问道。 　　“喵。”你也是猫咪吗？ 　　[白猫咪]翻来覆去找了一遍，才在脚下找到发声的猫咪，它垂下头，用意识和它交流道：[吾是诞生于平安京祈愿中的神兽，名为白虎。] 　　菜菜闻言，一本正经的辩解道：“喵。”你肯定是搞错了，你是猫猫才对，像我一样的都是猫咪的。 　　[为何？]大白虎趴卧下来，把脑袋放在大爪子上道。 　　“喵。”你看，菜菜也是这样卧的的。 　　咸菜学着大老虎的动作趴卧下来，下巴抵在爪子上。随后它又换了个动作，将身子盘成圈，道：“喵。”猫咪也喜欢这样睡觉觉。 　　[吾也喜欢这样。]大老虎也半盘起来，它思索片刻，得出结论道：[没错，看来吾也是猫猫。] 第28章 　　原来不是所有的大猫都那么可怕, 同样大块头的白虎是个好脾气的猫咪，它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可会耐心听菜菜讲话, 还会陪菜菜玩抓尾巴的游戏。温和的白虎成了咸菜在平安京的第一个玩伴, 菜菜现在也是个有朋友的猫咪了。回家的时候，它高高扬起的尾巴仍未放下，猫步都踩得更欢快了。 　　菜菜这一天过的开心，但尾随在它身后保护的式神们可就吓坏了, 小屁猫在家作天作地就算了，现在竟然招惹起白虎来, 就算只是由信仰新生的神兽, 也不是普通式神能够应付的。在菜菜和白虎玩耍的时候, 式神们心惊胆战, 就害怕神兽一爪子下来把猫拍成猫饼。 　　四神兽神话源自唐朝, 平安京当然无法真的请神兽降临, 只能够收集愿力凝聚出属于京都的白虎。 　　见咸菜平安离开，式神们悄悄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跟叶王大人说明。 　　不同于咸菜的好心情，麻仓叶王从宫中回来之后，便一直处于低沉的状态，虽然外表上来看他依然就是平时清冷的模样, 可巫力却冰冷的让式神御灵都不敢靠近。股宗坐在叶王对面，两人对着一盘死棋沉默，距离他最近的它依旧比谁都能够知晓他的失望和愤怒, 却又无力为他做些什么。 　　良久后, 股宗询问道：“小生认为完成心愿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 成为通灵王并非是您唯一的选择。难道因为通灵者之战已错过, 您就要放弃吗……” 　　“当然不是，股宗。”叶王抬头回道。 　　看到这样的叶王，股宗心中生出一丝期待，在知晓那条成神之路后，叶王大人变得越来越偏激，他开始忽略身边的光明，被黑暗侵蚀内心，现在那条路断了，他是否能够回到原来的样子。 　　“我还有机会的股宗，比如…下一个五百年。” 　　听到这话，股宗心底一沉，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帝王们都认为自己是天下之主，可实际上这天下何其广阔，我等所站的这片土地，不过渺小一缕。股宗，我已经厌倦了这个时代，和井底之蛙游戏的余生何其无聊，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离开这片土地，会遇到更多有趣的通灵者吧，或许以他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以被精灵王承认。这里已经无法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了，下一世投生于那个名为帕契族的地方，会让他更接近目标。 　　叶王的话彻底断绝了股宗的希望，它沉默了片刻，忍住悲意，双臂发颤道：“叶王大人，当小生还只是个在乱坟岗苟活的野猫时，您对小生说过，努力活下去是值得敬佩的事情。也是您教育小声，要珍惜生命……哪怕是一草、一木。可是现在，您却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吗？” 　　“不是哦股宗，正是因为珍惜我自己的生命，才不愿意将之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或许是因为决定了未来的走向，叶王的身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阴郁。 　　“那叶王大人，您如此不是逃避吗？因为不想直面世间的恶，所以才……” 　　“股宗这么想吗？这平安京已经没有值得我眷恋之物了…不，或许正因为是我的生长之地，所以才不想它走向毁灭。”叶王轻笑起来，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偷听，便道：“留下来，从这里开始我的计划，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存在的国度，也没什么不好。” 　　啪！ 　　不等股宗回应，门外便传来水壶落地的声响，麻仓家的养子面无血色，也顾不得被烫伤的手，赶忙跪下来道：“抱歉叶王大人，打、打扰了……” 　　叶王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只道：“退下吧。” 　　“是！”他赶忙将水壶重新提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院子。 　　叶王大人，竟然再想那么可怕的事情吗？建立自由通灵人在的世界，那普通人怎么办？他们这些被收养的人，虽然拥有灵力，可是身边的亲人更多只是凡人罢了，为什么会这样…… 　　离开之人内心的想法叶王一清二楚，他并没有阻拦甚至是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而是放任对方将消息带出去。外人的到来也打断了股宗想要说话的，现在它面对面前的叶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猫一人隔着棋盘相顾无言，而这时候，院子虚掩着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喵！”菜菜回来喽！ 　　咸菜大摇大摆的从门缝里挤进来，小猫咪完全感觉不到[母亲]和[哥哥]之间的微妙气氛，回家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檐下的猫砂盆里，扑哧扑哧的开始扒猫砂，将砂子往一边堆成小丘之后，它才满意的撅起屁股开始嗯嗯。 　　很快，一股糟糕的味道从室外漂到室内，叶王和股宗之间的压抑的氛围，也染上了怪怪的味道……叶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将其放回桌面，反正茶水的清香已经完全嗅不到了。 　　便便之后，咸菜又卖力收拢猫砂将粑粑雷埋上，确定没有怪味露出之后，它便甩甩爪子上的沙粒蹦了出来，热情的朝叶王跑去。妈妈妈妈，菜菜回来了！ 　　跑了一半的咸菜被叶王伸出的手按倒在地，刚才还要毁灭普通人的大boss皱着眉上前，认真的帮傻猫擦去猫屁屁毛上沾的黄金和猫砂。 　　股宗：“……” 　　咸菜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屁股，七扭八扭的逃避叶王的手，还张着嘴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好在叶王很快收手，拧着眉扔掉手绢，走到水盆处净手。只是咸菜看到妈妈跑了，又主动追了上去，喵喵的在他脚下转悠。 　　妈妈妈妈，菜菜今天可高兴啦，菜菜遇到好大的一只猫咪…… 　　叶王不能像神兽一样无障碍翻译所有动物的思想，见咸菜咋咋呼呼的样子，便蹲下身摸摸猫头道：“是饿了吗菜菜？”说着他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条小鱼干。 　　原本还在喵喵喵的咸菜一顿，接着更热情的喵喵起来。 　　饿了饿了！妈妈给菜菜东西吃！ 　　唇畔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叶王将鱼干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里托给咸菜。小猫咪将尾巴盘在屁股一圈，低头优雅的享用着妈妈手里的食物，拇指长的鱼干很快被它吃干净，便依旧未见的舔起掌心的余味。柔软的猫毛和粗糙的舌头摩擦过手内的皮肤，让叶王下意识的合起手掌，他擦了擦手，将还没有吃饱的小猫咪抱起来道：“咱们今天改改口味，就炖鸡吃吧。” 　　“喵。”咸菜不知道妈妈在说些什么，就热情相应。 　　“小馋猫。”轻点了下咸菜的鼻子，手上残留的鱼味引得猫咪连胡子都翘了起来，叶王纵容的笑笑，侧身看向对着棋盘沉默的股宗，道：“你说呢，股宗？” 　　“啊？”还在发呆的股宗冷不丁的被点名，慢一拍才意识到叶王说的是吃食，匆忙颔首道：“好…叶王大人决定就好，小生这就去山上抓鸡。” 　　“不用了。”叶王俯身将咸菜放到股宗面前，自己起身道：“我让式神过去。” 　　“是。”股宗避开了叶王的视线，低头应道。 　　拉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股宗循声望去，便见跟脚的菜菜被叶王关在了屋子里，显然是不想让小猫咪到厨房帮倒忙。菜菜抠了半天拉门都没有打开便选择放弃，它又返回到股宗面前，喵喵的叫了两声。股宗没有陪菜菜玩耍的心情，只是抬起爪子，敷衍的摸了下猫头。 　　哥哥怎么了？ 　　咸菜蹦到了棋盘上，将股宗和叶王僵持一个多时辰都没有解决的棋局弄得乱七八糟，黑白子混在一起洒得到处都是。菜菜只觉得这些圆滚滚的石头硌得慌，它一摆尾巴，又是一片棋子落地。 　　“菜菜不要闹！” 　　股宗赶忙将猫抱下来，试图清理散落的棋子，只是看到满地的黑白，它反倒是无从下手，再次愣在原地。叹了口气，股宗将菜菜放在面前，顺了下猫背上的毛，道：“如果只是一只猫就好了……”像菜菜一样，什么都不用考虑。 　　它想要回到过去，只做一只普通的猫咪，那样就可以全心全意的信赖叶王大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坚定不移的追随他的脚步。它憎恨着，现在这个无法信任叶王大人的自己，也憎恨着，和叶王大人思想出现分歧的自己。 　　门外飘来炖鸡的香味，原本还乖乖坐在股宗身边的咸菜坐不住了，耸着鼻子开始挠门。 　　妈妈妈妈，给菜菜开门啊，菜菜要出去，菜菜饿了…… 　　紧闭的拉门被猫爪子撕开一点缝，随后猫脸就硬挤进去，将那点空隙拉大。最终脆弱的拉门还是没有挡住咸菜，水做的猫丝滑的从缝中钻出，直奔叶王跑去。 　　院子里，叶王生了火炖鸡，看到菜菜过来，他摇摇头，撕了块鸡肉放到小碗里等凉。只是菜菜完全不懂妈妈的用心，看到鸡块便合不上嘴巴，不顾阻拦硬是往碗那里挤。 　　“太烫了，等一等吧菜菜。” 　　叶王按住不停往前挤的猫头，咸菜干脆往地上一趴，迅速通过叶王腕底的缝伸向饭碗，对准还冒着热气的鸡肉啊呜就是一大口—— 　　喵！ 　　咸菜飞快缩头，吐着舌头猛甩脑袋。 　　烫烫烫…… 第29章 　　烫猫的鸡肉可是把咸菜吓到了, 叶王将整鸡分解等凉之后，小猫咪还是缩在后面不敢上前。虽然鼻头和胡子不停耸动一副很馋的模样，可咸菜也只敢在一边舔舔嘴, 当叶王把它拉到前面的时候, 还委屈的喵呜了声。妈妈菜菜不想吃这个，你换个不会咬猫的鸡给菜菜吃好不好？ 　　“现在可以吃了。”看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猫咪，叶王用食指缕了下猫脸上的毛，撕下一小块鸡肉, 放到猫咪的嘴巴上。咸菜看到鸡肉便下意识的后退，可又快不过叶王的手, 那块鲜嫩的鸡胸便碰到了猫嘴上, 让咸菜惊悚的直起耳朵。 　　烫烫烫…咦？不烫了！ 　　咸菜张开嘴, 狐疑的将送到嘴边的肉吃光, 从小口到大口, 又主动吞吃起碗里的肉来。小猫咪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被烫嘴的事情, 吃的胡子都沾上汤汁，尾巴摇啊摇的扫着叶王的手臂。 　　揉揉傻乎乎的猫咪, 叶王将目光放在了屋里发呆的股宗身上，见它还在原地不动，便盛出一碗鸡肉道：“股宗？” 　　股宗回神，赶忙起身应道：“是。”两爪接过那碗鸡肉, 见叶王不在继续方才危险的话题，股宗心里也悄然放松，他提起鸡腿, 见叶王没动, 便道：“叶王大人不吃吗？” 　　“你们先吃吧, 我不喜欢这种没滋没味的鸡。”只往里面放了些许盐, 光是腥味就让人受不了。叶王说着，看向面前的火堆，他将炖鸡的锅放下来，开始给自己烤鸡。 　　蜜罐子里长大的咸菜是知道饥饱的猫，从来不会勉强自己把食物都塞进肚子里，一碗鸡肉下肚，它便不在纠缠，优雅的给自己做着饭后清理，粗糙的小舌头仔细舔舐着每个爪缝，时不时还用力咬下脱落的旧指甲。卖力给自己清洁的猫咪向后扬着身子，看着像脑袋直接和身体连在一起，没脖子的大毛球。叶王见了，便忍不住出手，摸了摸它油光华亮的毛发。 　　吃饱喝足的菜菜这会儿有给摸的心情，还主动翻过身来，露出圆润的肚子。叶王的手便顺势放在了猫肚皮上，他心满意足的揉揉，随后蹙眉道：“怎么回事？” 　　他松开手，发现咸菜的肚皮上长着小疙瘩，数量还不少。 　　“这是什么？” 　　叶王话音刚落，咸菜便扁起耳朵翻脸不认人，四爪并用将叶王的手掌抱起来，用力的咬了一口。 　　那是菜菜的咪咪…… 　　慢一拍才意识到这些小疙瘩都是对称的，是母猫的哺乳器官，叶王尴尬的收回手，虎口处还有明显的红牙印。另一边咸菜不想给妈妈摸毛毛了，翻个身站起来，伸了下懒腰跑到池塘边晒太阳。 　　[叶王大人。] 　　见叶王这会儿总算是没有了先前的阴郁，负责保护咸菜的式神才悄然出现，将这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主人。叶王早在之前便从咸菜的思想中读取到白虎的画面，倒也没有责备式神的意思，只是笑道：“想不到阴错阳差，提前育成了京都的四神兽。罢了，明日我过去瞧瞧。” 　　激活京都的旧阵只是为了方便清理鸭川的阴气，却也让四神兽吸取到足够的愿力成形。叶王对此倒颇有兴趣，也不知这依靠信仰和京都的天地灵气凝结的四神，拥有何种力量。 　　吃过饭后，叶王将院子里剩下的鸡骨头烧掉，看到在阳光下舔毛的咸菜，他忍不住绕路过去狠狠地摸了一把，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快步走开。刚把毛舔顺的咸菜不满的撑起身子，想挠回去却发现偷摸的人已经走远了，只能啊呜了声表达不满。臭妈妈，菜菜的毛都被你摸乱了！ 　　难得幼稚了一把，叶王返回卧室进入涂笼之中，拿出了有关泰山府君祭的古籍。 　　在阴阳术之中，阴阳师常以泰山府君祭为阳寿将尽者延寿，此祭祀虽是所有阴阳师必定要掌握之术，但古往今来却没有多少人能够成功。 　　叶王早就有研究过此术，甚至在数个妄想长生不老的贵族身上做过实验，他很清楚，泰山府君祭成功率低的关系并非是没有得到神明垂怜，而是未贡献出足够的筹码。 　　这其实是一命换一命的公平祭祀，以人为祭，通过泰山府君的力量为另一个人换取有限生命，而这祭祀就相当于召唤生死之神办个过户手续。不过叶王并不想长生不老，更不想依靠神明之力摆布自己的生死，他要勘破神的力量，自己作为神去操控生命。 　　也就是说，他要取代仪式中泰山府君的位置，来控制生命长短，甚至是转生的时间和位置。 　　叶王不认为，力量是有天生的强弱区分的，神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只要摸清其根本，便能以巫力或灵力取代。构成这世界的五行运转之力，相辅相成，相生相克，那么可以由神明掌握的生命运转也一样，自有控制之道。 　　将有用的资料记录下来，叶王合上书离开涂笼，对仆从吩咐道：“去吉川少辅府上。”那一位月前便恳求自己为其举行泰山府君祭，而他现在，也正巧需要实验品。 　　咸菜已经从太阳地里回来，正蹲在香炉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它的坐姿很优雅，一动不动的看起来像个雕像。叶王走过去，将手放在猫毛上揉了揉，除了熟悉的柔软质感外，还有太阳晒出来的烫人温度。本来就是黑猫，还喜欢在阳光下面晒，都怀疑是否有哪天会被晒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王的错觉，总感觉自家菜菜的毛还真有点变棕色了…… 　　在猫爪子伸出来挠人之前先捏住，叶王两手握着猫爪爪道：“快点变成妖怪吧菜菜，真希望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它有了自保能力，他也好放心离开。 　　咸菜垮着猫脸，不停的向后抽爪。 　　放开菜菜的爪爪臭妈妈，菜菜都快坐不稳了。 　　去吉川少辅家的时候，叶王特地绕路去了趟白虎所在的西门。拉牛车的仆从尽管不明白特别绕路的原因，还是乖乖的花了双倍的时间赶到西市。 　　由于白虎降临的关系，西区的鬼市被迫迁移到别处，空气里只剩下人类旺盛的阳气，不见一丝阴霾。普通人感觉不到神兽的存在，可叶王老远便看到趴窝在哪里的巨大老虎，感觉到叶王的灵力，原本趴在地上甩尾巴的老虎也支起头来，戒备的威吓道：“喵！” 　　叶王：“……” 　　？ 　　老虎是这么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先出个门回来继续码下一章。 　　叶王：想知道菜菜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白虎：笑什么笑啊，日本又没有老虎，没准老虎就是喵喵叫呢！ 第30章 　　泰山府君祭多在夜间举行, 这也是叶王过午后还出门的原因，祭祀一旦确定了举行时间便绝对不能更改，便是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 施术者和当事人也要站在外面直到祭了。 　　到达吉川少辅府上的时候, 庭院中已经摆好了仪式用具，还有俩个年轻的孩子，惴惴不安的站在仆从身后，他们有着和吉川少辅相似的面孔, 两者间显然有亲缘关系。 　　“叶王大人，仪式已经准备完毕,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施术？”吉川少辅迎了上来, 语气有些急切, 他病入膏肓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 连升迁的机会都被抹去, 早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健康了。泰山府君祭的事, 他已经求了叶王大人许久，本来都已绝望, 却没想到对方今日忽然松口了。 　　“吉川大人不必着急，仪式得入夜才能举行，你不如趁此时间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毕竟术式开始后需要全程协助, 你若撑不下去，便功亏一篑了。”叶王说完，便朝那俩个孩子的方向走去, 吉川少辅见状赶忙跟了过去, 忙到：“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叶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叶王没有理会他, 停在俩个孩子面前，道：“他们……” 　　“这是我的俩个侄儿。”吉川少辅说完，又赶忙补充道：“是自愿借命给我的。” 　　“是这样吗？”叶王不置可否，对着俩个孩子询问道。 　　俩个孩子面面相觑，脸虽带着恐惧，却没有一个选择退后，个头高些的男孩坚定道：“是，我们自愿为叔父奉上十年阳寿。”虽说是叔侄，但他们的父亲出身卑微，生母仅是商户女，至今只能在京都的贵族家做个管事，若这次借命吉川大人成功，父亲便能够被吉川家承认，有个更好的前途。 　　聚集在京都的小贵族成百上千，大多都只能够成为依附大贵族的奴仆，可就算是这样，依然有无数人放着律令国的肥缺不做，挤破头也要在留在京都。为了能够在京都占有一席之地，人们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像他们这样只要献上十年寿命就能够得到大家族的承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活在这京都的，哪还有孩子，出生起就受到为家族奉献一切的教育，存在也只是增加未来的成本罢了。叶王目光微黯，转头看向吉川少辅，后者听了男孩的话面露欣慰，见叶王在看自己，便搓着手紧张道：“这样…叶王大人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没有了，吉川大人先去养足精神，准备祭祀吧。”这人根本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只是生活溃烂不小心睡了女鬼被吸了阳气而已。 　　叶王不欲在多说什么，径直前往沐浴更衣，吉川少辅也松了口气，面带着笑容回卧室休息。待所有人走后，两个男孩才窃窃私语道：“哥哥，这样就好了吗？”“再等等，很快就没事了，咱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有吉川家的承认，也不用再担心惹怒主家，随时会被赶出京城了。 　　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野疯了的咸菜趁妈妈不在家，又溜出门去。猫咪还小又不是妖怪，和它讲道理也没用，式神们不敢暴力阻拦，只能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有了玩伴之后，咸菜便不会漫无目的的在京都闲逛了，它径直往西市的方向跑去，刚到路口拐歪处，便看到庞大的白虎正在阳光下舔毛，动作姿态和普通猫猫没有任何差别。 　　“喵。”菜菜来了！ 　　大白虎直起身子，犹豫了下，吐出声道：“吼！” 　　小猫咪停在原地，不解道：“喵？”你嗓子出了问题吗？ 　　[不是啊，刚才有个阴阳师路过，说老虎都是这样吼的，猫才会喵喵叫。]大白虎两只前爪并拢趴在平地上，垂头看着小猫咪道：[他说我是老虎。] 　　“喵。”不对，你是猫咪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猫咪不是老虎呢？]白虎歪头困惑。 　　“喵！”你见过别的老虎吗？ 　　[没有。] 　　“喵。”你见过别的猫吗？ 　　[这个倒是见过很多，除了颜色之外和菜菜很像呢。]白虎想了想道。 　　“喵……”是吧，大家都没有见过叫老虎的生物是什么样子的，可猫猫却很多啊。大白你除了个头大一些之外，和菜菜是一摸一样的。 　　[这样啊，那我是猫。]大白虎松了口气，欢快道：“喵喵！” 　　望着老虎和咸菜喵来喵去的画面，尾随的式神忍不住扶额，幸好四周没有看得到白虎的通灵人，不然肯定要怪麻仓家的猫带坏神兽了。 　　在咸菜和大白虎交流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股宗匆匆赶来，它将咸菜拎起对着白虎道个歉，才赶忙将猫咪带回家去。平安京的夜晚并不安全，阴气浓郁时还有百鬼夜行，可不是能让小猫乱跑的。 　　将小猫咪放到自己面前，股宗提着一条小鱼干引诱它乖乖坐好，摸着猫脑袋教育道：“我知道菜菜已经拥有灵力，可以记下很多东西了。虽然你现在可能还不懂，但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主人是阴阳师，既被妖怪忌惮，亦被仇恨，因此太阳落山之后，绝对不能离开家，知道吗？” 　　“喵。”菜菜还要吃小鱼干。 　　小猫咪的眼睛只有吃食，似乎一点都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股宗也知道它未免心急了些，便丧气的松开手道：“那以后我再教你……” 　　“喵。”再来一条吧哥哥！ 　　“……”没有了，我再去抓。 　　… 　　戌时，乌云遮月，紫黑色的天空下起小雨，仆人们用伞遮挡住香炉，而叶王和吉川少辅则站在雨中进行仪式。雨点虽细小，但久站下来衣服也已湿透，和狼狈的吉川少辅不同，叶王仍是干爽整洁的模样，只有睫毛上撑着一点水珠，他眨眨眼，挥去水球，暗示后面的人上前。 　　吉川少辅带着两个自愿献出阳寿的孩子上前，随着叶王的咒文，紫色的光芒从头顶出现，将两者牵起，形成一个倒三角的形状。 　　上空的漩涡中透出神明的威压，以及冥府的阴气，四周的仆从皆跪地不敢抬头，而叶王则与之相反，他望向那传来神息的空洞，竟朝它伸出手去，胆大包天的将神力切断，并收入手中。 　　正准备被换命的三人一个激灵，像被电流穿过般惊醒，他们的脸上还带着茫然，两个男孩不敢说话，而吉川少辅则焦急道：“叶王大人，仪式这是成功了吗？” 　　叶王握着右手，轻笑颔首道：“吉川大人已经平安无事了。”他动了动手指，将女鬼留下的阴秽之气净化，同时吉川少辅身上的死气也跟着消弭无踪。 　　在说话的时候，吉川少辅便感觉身体一轻，半年来挥之不去的沉重消失不见，他仿佛得到了第二次生命，又变回了生机勃勃的青年时代。不顾叶王还在，吉川少辅当下泪流满脸，胡乱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大声喊道：“我好了…我没事了…哈哈哈哈！我不用死了！！” 　　激动过后，吉川少辅对叶王感激道：“不愧是叶王大人，这京都的阴阳师，果然只有您最可靠。”这半年来，除了嘴上无毛的小鬼晴明和道满，他把京都名门的阴阳师请了一遍，也曾举行过泰山府君祭的仪式，这些人舌粲莲花，结果却没有一个起效。照他说，天皇对叶王大人的排斥简直莫名其妙，只有他在，才能国泰民安啊！ 　　这样的赞誉叶王已经听够了，当年的天皇还不是一样口口声声说着离不开他，结果现在又是如何？他心中毫无波动，面带着公式化的浅笑道：“不过吉川大人，延寿只能增加已尽的阳寿，却不能驱病除灾，你今后也要注意休养，不然可就白增了寿命了。” 　　“是是是，在下知道了。”吉川少辅赶忙道。 　　仪式举行了几个时辰，此时东方已经被日光晕染成红色，隐隐能看到溏心蛋流淌出来。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叶王也觉得眼皮干涩的很，他道：“仪式已成，我也该回府了，吉川大人可以在家里休养几日再上朝。” 　　“叶王大人辛苦了，不如就在舍下休息如何？”吉川少辅真诚道。 　　“不了，我还有事。” 　　拒绝了吉川少辅的挽留，叶王坐上牛车返回家中，两个牵牛车的仆从刚刚睡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牛。坐在车里的叶王反手张开并拢的掌心，一团灰暗的光芒从里面飞出，属于泰山府君的力量正在被叶王的巫力侵蚀，他也将彻底把这份力量收为己用。 　　回到麻仓府邸的时候，养子们已经陆续起床准备作业，看到叶王回来，各个躲躲闪闪，连招呼都打的很敷衍。叶王也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变化，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股宗这会儿不在，房间里只有菜菜一只猫趴在果盘里，团成一圈睡的正香。 　　黑毛球把果盘装的满满的，一团猫撑得鼓鼓囊囊，叶王也不知道咸菜的想法，放着柔软舒适的被窝不睡，非要挤在狭小盘子里。 　　“菜菜？” 　　猫咪仍是一动不动。 　　叶王干脆卷起袖子，直接将一盘猫端起来。 　　咸菜支起脑袋，半眯着眼睛看着叶王。妈妈你干嘛啊？ 　　叶王挑挑眉，又将猫盘放回去。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看到猫咪睡得香，就忍不住想戳醒它…… 第31章 　　叶王的身体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一天一宿不眠，又强行融合神力，说不累是不可能的。逗完咸菜, 他便合衣躺到被窝里闭上眼睛, 不过方才怎么都不愿意下盘子的咸菜，这会儿又追了过来。 　　“喵。”妈妈起来啊，你不是要和菜菜玩吗？ 　　菜菜的猫爪爪隔着被子踩在叶王伸出的手臂上，见妈妈不理它, 便打着呼噜开始嗅他的脸，粗硬的胡子和湿鼻头磨蹭在下巴和脸颊上, 叶王皱着眉将脸埋入被子里隔开猫咪。 　　“喵？”起来啊妈妈, 和菜菜玩啊。 　　固执的咸菜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见叶王不理会自己, 便跳到他被薄被蒙住的头上踩踩奶, 两个猫爪交替按了一会儿, 它又蹦下来，开始寻找被窝的缝隙。呼噜呼噜, 小猫咪在叶王颈后供出个缝来，猫头使劲的往里面钻去，很快便顺利的进入到被窝里。 　　被子里面黑乎乎的，但到处都是妈妈的气味, 咸菜压低身子走在里面，一路钻到床尾的位置，又越过叶王的膝盖翻到正前方。感到一团毛绒绒又凑到自己胸口, 叶王在被子里睁开眼睛, 一双黑暗里尤其显眼的猫眼晶亮亮的出现在他面前, 见他正看自己, 便热情的靠了过来。 　　妈妈，菜菜进来了，和菜菜玩吧。 　　叶王现在可后悔把咸菜晃醒了，你说他干嘛要这么幼稚，让它老老实实的睡觉该多好。叹了口气，叶王单手按住猫头，自己则把被子掀开，将脑袋露了出去，深呼一口新鲜空气。 　　还呆在被子里的咸菜拱着叶王的下巴，在他身上留下湿漉漉的鼻水和浮毛，拱完之后，咸菜又钻出被窝，身子向后一软整个砸在叶王身上，开始用他的胳膊磨蹭后背挠痒痒。 　　猫这种动物通常你越理会就越上头，叶王的眉心有青筋跳动，他忍着睡眠不足的暴躁，不去理会把自己当痒痒挠的猫咪。好在咸菜打了几个滚就将坏妈妈抛在脑后，叉开腿开始给自己舔毛。 　　菜菜的毛好厚啊，一天不梳就会变成硬硬的包包。 　　和自己的碎毛战斗的咸菜终于让困极的叶王得以休息，它在处理完自己的毛发后便完全忘记了纠缠妈妈的事情，欢快的出门去找刚认识的白虎小伙伴玩耍了。 　　菜菜走后，一身疲惫的股宗返回家里，看到叶王在休息，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它停在原地，静静的等待他醒来。外面传来麻仓家的弟子念书的声音，那声音让股宗低头陷入沉思，也让叶王睁开了眼睛，尽管只睡了半个时辰，可他面上的疲惫已经消失，双目不见一丝迷蒙。他没有转头，却知道股宗已经回来了，就保持着躺着的姿势，道：“股宗有话要问我吗？” 　　“叶王大人……”股宗低着头，道：“外面的妖怪说，您以泰山府君祭，为吉川大人延寿。” 　　“啊啊，是这样没错。”叶王没有反驳。 　　“…举行这个祭祀，需要牺牲无辜人的生命。”股宗压抑道。 　　“我知道。” 　　“……”股宗无言以对，它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面目面对现在的叶王大人。曾经的他告诉它，要珍惜生命，可现在的他又亲手摧毁了他为他建立的信仰。 　　“股宗。”叶王坐起身，望着猫御灵的背影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必去附和我的想法，今后也按照你的自己的意愿去做就好。”他从它身边走过，在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股宗抬头望去，便见叶王依旧在对他微笑，温柔的一如既往。 　　叶王大人…… 　　留下股宗在卧室里，叶王进入涂笼，在四面设上结界禁止打扰，之后他才将之前收拢的泰山府君神力释放出来。掌控生死的神明之力现在已经完全被叶王的巫力所侵蚀，渎神之罪形成的锁链直接从手掌延伸自心脏，叶王抬手轻轻一握，便将那锁链打碎。 　　神明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这份属于泰山府君的力量，已经完全为叶王所用，他将其中生死的序列修改，把转世的时间定在500年后。这样一来，他可以保留现在的记忆和力量，如神明般自由控制自己的生命，同样的，巫力会在生与死的狭间不停增长，那500年的轮回空隙，将会转变为他的力量。 　　接下来，只要将这份力量融入到灵魂中就好了…… 　　没有人比通灵人更清楚人类灵魂的重要性，叶王眯起眼睛，控制着手中跳动的神力，将之与自己的灵魂相容。只是在被巫力侵蚀过程中没有多少反抗的神力在融入灵魂时却激烈挣扎起来，这份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与灵魂融合的并不融洽，在靠近时便激烈互斥。 　　指尖已经握的发白，叶王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来自灵魂的痛处不是肉体所受的伤害能够相比的，他不顾两者的排斥，猛的加大力量，生生将那份神力溶如自己的灵魂中。 　　“咳…咳……” 　　内脏被神力的余威震伤，叶王的血染红了衣服，寝室里的股宗闻到血的气味，赶忙道：“叶王大人，出什么事了？！”涂笼的结界不会拒绝股宗，它轻而易举的越过走了进来。 　　“没事……”叶王的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从涂笼中走出，他嘴上说着无事，可自己却也知道在融合神力时出现了意外。转生的时间，会比他制定的要早上许多。 　　“父亲大人？”麻仓叶弘为首的养子们听到声音便赶了进来，看到叶王受伤，他面上一惊，眼中却闪过什么，他很快将那点异样压下去，道：“我这就去典药寮请物部大人。”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叶王冷声阻止。 　　“可是……” 　　“退下。”叶王说完便不在去看他们，强撑着身体坐回到文台前。麻仓叶弘不敢反驳，带着其他人垂头退出内室。只是刚一离开叶王的视线范围，他便立刻换上朝服，前往寻找右大臣。 　　… 　　皇宫内，原本坐在日御座上听曲的天皇听到下面的传令猛的坐起身来，动作大到险些掉下去。他的面上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欣喜多一些，拍着扶手大声道：“…朕就知道朕没有猜错，那个麻仓叶王果然不是个好的，让世间仅存通灵者，身为朝廷的阴阳师竟然产生如此危险的想法！” 　　新上任的神祇伯正缺少表现的机会，听天皇这么说便立刻道：“陛下所言极是，那麻仓叶王出身乡野，幸得天皇垂帘才得阴阳头之位，如今他竟生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心思，实在是愧对圣上的信任。臣以为，应当立刻废去他阴阳头与藏人所阴阳师之职，等候发落！” 　　神祇伯说完，却发现没有人附和自己，在场的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摊上缉拿麻仓叶王的活。大家又不是不要命了，那麻仓叶王本事通天，谁有能力拿下他。 　　天皇见无人回话，便也知道朝臣们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心底拔凉，不知该如何是好。 　　跪在下方的麻仓叶弘见状，便主动上前一步道：“圣上，父亲大人因使用禁术的关系，现在实力大减，正是虚弱的时候。”虽然感谢父亲大人收留，可他还是[普通人]所生的孩子。 　　“真的？！”天皇一喜，他从日御座上站起身，道：“既如此，朕命你带领阴阳寮众人前往麻仓家拿下麻仓叶王，事成之后，你就是阴阳头！”虽然他前些天还把这位置许过晴明和道满。 　　“是！”麻仓叶弘面色沉重道。 第32章 　　皇宫罕见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由于天皇的命令下达的过于突然，在殿上臣们尚未商议出对策的时候，阴阳寮和卫府的人已经奉命集结在宫外。从麻仓叶弘口中得到此次行动的目的, 在场的阴阳师们表情怪异, 虽然阴阳寮众人每天都在诅咒叶王去死，可现在真要和他对上，又忍不住两股战战。 　　越是和麻仓叶王亲近的人，便越是知道他的能力, 两者虽然同为阴阳师，可之间却没什么可比性, 如今在场阴阳师的心情, 忐忑的就像一级新手村小号去刷世界boss一样。在场人中, 唯一较真的大概只有麻仓叶弘了, 他认为这是一场捍卫国家和平的必胜之战。 　　在麻仓叶弘和阴阳寮众人商量对策的时候, 接到消息的藤原佐为从后宫赶来, 他本来正在教导东宫下棋，听到叶王的消息便不顾一切的跑到宫门正前阻拦, 身后的裾上满是一路奔跑沾染的灰尘。 　　麻仓叶弘斜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径直向鬼门走去。 　　被卫府武士拦住的佐为急的双目发红，怒道：“麻仓叶弘！你如今所得的一切，皆是叶王给予的, 若非他将你们从平民区带回来，你们哪里有现在的地位，可你现在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感觉四周路人异样的目光, 麻仓叶弘闭了下眼, 道：“佐为大人不知内情, 莫要妄言。”他心里不是没有挣扎过, 无论在外面麻仓叶王有什么可怕传闻，他都是收养他们，教导他们知识的[父亲]。他也是由衷的感谢他……可是，叶王大人却出现了要消灭普通人这般丧心病狂的想法，无论他对自己有多大的恩情，他也不能够放任他继续下去。他是麻仓家的养子，但也是普通人所生的孩子。 　　佐为站在原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道：“我只想问你，那忘恩负义得来的荣华富贵，你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 　　“我们走。”麻仓叶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脸色一冷，匆匆离开。 　　此刻麻仓叶王府中的奴仆们依旧闲闲的守在门边晒太阳，全然没有风雨欲来的感觉。叶王面无血色，精神萎颓的靠在文台上休息，股宗背对着他，在池塘边发了一天的呆。 　　庭院的蝉声停止的时候，叶王睁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比先前精神了许多，望着股宗的背影开口道：“还在想吉川家的事情吗？” 　　“是……”股宗垂头不语，以往叶王大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却不会牺牲两个无辜的孩子，为将死之人延寿。停留在股宗心里的，还是以生命为重的叶王，可他现在已经变成它不认识的样子。 　　听到股宗内心的想法，叶王笑了起来，他想要起身，但顿了顿又坐回原地，伸手按了下额头道：“好吧，我真是败给你的执着了。”迎着股宗疑惑的目光，他道：“股宗，去吉川少辅家看看吧，我想哪里或许能解决你的疑惑。” 　　股宗不明白他此举何意，猫胡子向后一缩，放下烟管颔首道：“是。” 　　叶王停顿了片刻，在股宗离开前又补充道：“不要着急回来，顺便去西市将白虎身边的咸菜送去典药寮物部大人身边，过段时间你再接它回来。” 　　听到菜菜又要去看医生，股宗也顾不得和叶王置气了，它提起心道：“咸菜生病了？” 　　“啊…物部大人知道的，你过去就明白了。”叶王并未直接承认道。 　　“小生这就过去。” 　　尽管思想出现了分歧，可股宗依旧不会怀疑叶王所做的决定，他和曾经一样，每次都会为它指引一条方向，然后由它自己来破解谜题。股宗的身体在飞奔中灵化，迅速往吉川少辅家的方向奔去，它想要快速弄清楚叶王大人所说的真相，然后将菜菜带到物部大人身边去。 　　此时吉川少辅家热闹非凡，当家正在准备宴会，本来瘦骨嶙嶙一脸病态的吉川大人，如今面色红润，热情招待着来客。见到他，股宗便忍不住眯起猫眼，靠夺取别人寿命的得到的健康，又值得庆幸在哪里。股宗看了内院一眼，正想要离开，身边忽然多了一股怨毒之气，它戒备的抽刀回头，便见一只骨女流着血泪趴在屋檐上，用幽怨的目光望着意气风发的吉川大人。 　　“骨女？你竟敢越过鬼门，到平安京来。”驱逐闯入京都的妖怪，也是股宗的责任。 　　“都是阴阳师……”骨女望着股宗的脸扭曲起来，可认出它是叶王手下的御灵，却又不敢上前道：“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夫君已经和我在地狱团聚了！为什么你们要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先前吉川大人是被你吸了阳气，才会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股宗了然。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们有什么资格干预！可恨啊，那麻仓叶王将我和夫君之间的缘分驱散，我俩也不知能不能再续前缘……”骨女说着说着便掩面痛哭起来，那血泪冲破了她身上的假皮，露出眼眶和脸颊处的白骨，连下颚都被泪水滴出了血洞。 　　看到这一幕，便是股宗也觉得反胃，可它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 　　等等，骨女说叶王大人驱除了吉川大人身上的邪气，所以他的寿命才得以保全，可据它所知，叶王大人使用的明明是逆天改命的泰山府君祭啊。意识到这点，股宗顾不得骨女，赶忙低头看向院内的吉川大人，这一次不含偏见的观察，它果然发现他身上没有续命后的孽力，这个发现让股宗又喜又惊，它迫切的想要证明什么，便丢下骨女，直接潜入后院中。 　　似乎老天也在帮忙，股宗刚进入后院，便看到了那两个自愿献出生命为吉川大人延寿的少年，现在他们已经换上了光鲜亮丽的衣服，作为府里的少爷面带笑容的招待着客人。 　　不对，换命是逆天之事，续命和被续命之人身上都会有孽力存在，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正常。 　　难不成…难不成叶王大人并没有帮他们换命吗？ 　　心里出现这样的想法后，股宗便再也待不住了，它想要现在就回家求证叶王，可却也记得菜菜的事情，又转到去西市带回了咸菜。股宗是叶王的御灵，身负强大的巫力，它拥有在人前化形的力量，以麻仓家仆人的身份将咸菜送到物部大人手里，也没有引起怀疑。 　　“菜菜，在物部大人家的时候要乖乖的，不准乱跑，等回来接你。”股宗化做的人类拍拍小猫咪的脑袋，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细心的交代道。 　　“喵？”菜菜懵懂的抖了抖耳朵，乖乖被物部大人抱在怀里。 　　安置好咸菜之后，股宗便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临走时物部大人异样的眼神。 　　… 　　位于平安京鬼门处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府邸，平日是京都最冷僻的地方，便是酒鬼纨绔，也不敢擅闯百鬼夜行之地。只是今日，整个麻仓府邸都被卫府的人包围起来，身着狩衣的阴阳师沾满了内院，为首的是麻仓叶弘等被叶王收养的孩子们。 　　麻仓叶王坐在文台前，他半闭着眼睛，即便已被弓箭手包围，面上也不见一丝波动。在麻仓叶弘走进庭院的时候，他才抿起嘴角，轻笑道：“你来了啊，叶弘。” 　　麻仓叶弘张张嘴，最后低头道：“父亲大人。” 　　“不必多礼，新任的阴阳头大人。” 　　“不是的，父亲大人，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才……”阴阳头这个官职让叶弘尴尬的抬起头来，只是面对叶王那双含笑的红眸，他再多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麻仓叶王要消灭普通人这件事，他也只是听同伴说的，他从来没有去叶王大人面前求证过，或者是劝说过。一看到他受伤，他便怀着侥幸，迫不及待的去宫里告发他。听到会成为新的阴阳头时，他心里确实是得意的，那些愧疚，被他以正义为名压在心底。 　　但是现在，叶弘忽然想起来，那个麻仓叶王拥有读心之力的传闻…… 　　“没错哦。” 　　这样的心思刚在心头闪过，上首的叶王便欣然应下，麻仓叶弘惊悚的抬头，便见叶王对着他笑道：“正是你想的那样。” 　　麻仓叶弘浑身发冷，别人不知道叶王的意思，可他却明白，叶王大人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读心之能。一瞬间，原本还因为羞耻而不敢下手的麻仓叶弘想立刻让叶王闭嘴，他害怕自己内心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穿并说出，那是用多么伟正光明的台词都无法掩饰的黑暗。 　　叶王大人他什么都知道…… 　　对方精彩的心理活动愉悦了叶王，他唇畔的笑意加深，同时眼前的一切，也越发模糊不清。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抽离，叶王道：“涂笼的五芒星结界里，有超占事略决的全本，股宗也会协助你们。”对方面上的惊讶他已经看不到了，他用无神的双眼望着前方，道：“叶弘啊，麻仓家就交给你了，希望千年之后，我与麻仓的缘分也不会断绝。”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叶王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你说你的五芒星在哪里？！ 　　叶王：…… 　　叶王：哎呀 第33章 　　入秋之后, 天气转冷，京都路旁的两排大树黄了叶片，每当风吹过, 便会带走许些。尽管检非违使厅每日都有安排人清扫, 可地面上仍有零星叶片散落，随着人潮来回翻滚，逐渐积攒成摞。 　　许多贵族不愿见到枯叶，认为这是万物凋零的不祥之兆, 牛车走过前会特别派人清理路面，可是对于菜菜来说, 脚掌的肉垫压在枯叶上, 让它发出哗啦的声响, 是再有意思不过的游戏。 　　股宗离开已经过了三天, 咸菜也就在物部大人家待了三天。寄人篱下的日子, 咸菜过得很不开心, 尽管物部大人家有许多只猫咪。 　　成年猫有极强的领域意识，即使是养在家中衣食无忧的猫咪, 也会排斥陌生的猫进入自己的领地，当咸菜傻乎乎的去接近新朋友的时候，迎来的只有呵斥和驱逐。所有的猫咪都在排斥咸菜，它们不准它分享主人, 不准它在阳台下晒太阳，更不准它靠近食盒，每当离开人类视线的时候, 这些猫咪就会暴露出凶残的一面, 非得把菜菜驱赶到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菜菜想念妈妈了…… 　　妈妈从来不会凶菜菜, 更没有打过菜菜。 　　小猫咪趴在门边, 警惕的望着在另一头晒太阳的大猫们，它低头舔舐着爪爪上的碎毛，清理即将脱落的爪子。窗外下起了小雨，淋淋漓漓的整宿，咸菜一直在门边待到太阳落山，才看到从典药寮回家的物部大人。熟悉的老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咸菜站起身，喵叫着上前。 　　今天菜菜的妈妈来接菜菜回家了吗？ 　　“是咸菜啊，在迎接我吗？”物部大人好脾气的摸摸猫脑袋，他蹲下身，从衣服里掏了几条干鱼喂给咸菜，看它乖巧的样子，又忍不住叹息道：“以后就留在我家吧，小菜菜。” 　　得了鱼干的小猫咪蹭了蹭物部大人的手心，心满意足的舔着嘴巴。不同于成猫的高冷，这个时间段的咸菜还有着小猫的活泼幼稚，它对任何事物都具有好奇心，哪怕是陌生人也可以轻易接近。 　　小猫咪的回应让物部大人的心软成一片，可听到他说话的物部家仆从却表情怪异，他垂头看了眼被自家家主抱在怀里的小猫，忍不住道：“麻仓家……” 　　“这种事就和咱们无关了，老夫只是收养个猫而已，天皇也不会怪罪的。”物部大人抱着咸菜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坐在壁代前的小桌旁，倒了杯清水递给咸菜。食盆和水碗都被大猫牢牢占据着，咸菜今天也只喝了点雨积水，现在渴的不行，就卧在物部大人面前喝起碗里的清水。 　　抚摸着猫咪因为卧下而显得格外圆润的屁股，物部大人感慨道：“叶王大人把你养得很好……”他话音刚落，便见原本还在喝水的咸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便停了下来，它下巴上还残留着水珠，两个猫眼瞪得滚圆，好奇的望着说话的物部大人。 　　看它这反应，物部大人忍不住笑道：“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啊。” 　　“喵。”妈妈的身边经常出现这个读音。 　　“好孩子。”物部大人的手顺着猫脑袋摸下，提起叶王，心中也有些遗憾，虽然接触不多，可是他也知道，会为了一只未足月野猫四处奔走求助的人，绝不可能是世人口中冷血无情的怪物。在这人吃人的平安京中，人与鬼纠缠难分，唯有真心实意的感情是有温度的。 　　“你还想再见他吗？”摸着菜菜的毛，物部大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随后又惘然道：“但愿来生…来生…还有相识之缘吧。”只是记忆中俊美青年的模样，不过短短数日，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况是猫呢。过上十年，不管是猫还是人，都会消失在记忆里吧…… 　　菜菜坐在水杯前，乖巧的任由物部大人抚摸，已褪去蓝膜的金色眸子中充满了疑惑。 　　来生是什么，它在哪里呢？ 　　… 　　所谓春困秋乏，负责照顾咸菜的仆役在坚持了几天后便忍不住松懈下来，喂过它食物，便懒懒的靠在树上打盹。咸菜清理过自己的毛，刚往太阳底下一站，别的猫便发出刺耳的威吓声，咸菜扁起耳朵，嘴里同样呜呜着，只是腿却控制不住后退，又缩到了角落里。 　　大家都不喜欢菜菜…… 　　咸菜蹲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大猫们，接着便绕过打盹的仆人跑到物部家的高墙下。这面墙因为背阴的关系表面凹凸不平，外面的柳树还将一缕树枝伸展进来，对猫咪而言，仿佛是天然的梯子。 　　尽管猫都是攀爬高手，可菜菜还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墙壁，它在下面抬着爪子试探了好久，才猛的躬身跳跃上去，几个起落窜上屋顶。猫爪一落到墙头上，后爪便有点打滑，咸菜赶忙稳住身子，小心翼翼的望向墙外的世界。物部家所在的区域菜菜没有来过，可人来人往的路上却有着熟悉的气味留存，咸菜跳到墙外的大树上，紧抓着树皮，轻盈地落在地上。 　　没有回头看物部家一眼，咸菜竖着尾巴，往家的方向跑去。 　　妈妈，菜菜要回家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停，路上的水洼打湿了猫咪的脚掌，它在将干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新鲜的爪花，一路往鬼门的方向延伸过去。距离天皇下令当日已经过去了三天，麻仓家门庭若市，虽然所有人都是黑色孝服的装扮，却没有半点哀伤之气，来往的人更像是在为麻仓叶弘的升职贺喜。 　　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死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古老大贵族产物敷家还传出了少爷过于哀痛病危的消息，世人皆感慨产物敷公子的良善，连麻仓叶王那种人死去，都能刺激到他。 　　产物敷家的屑公子当然不是因为得知麻仓叶王逝去而悲痛的病危的，但他这次险些一命呜呼的理由也确实和叶王有些关系。他生来带病，已无多日可活，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给自己延寿。听到吉川少辅成功以泰山府君祭借命的消息，屑公子便难掩激动，尤其是在对方口中得到证实之后，更是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和麻仓叶王有恩怨又如何，只要能让他活下去，他委屈下向他低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段时间屑公子整日在家思考着，要如何缓和自己与麻仓叶王的关系，既然选择泰山府君祭为自己延寿，那定然要请京都最强的阴阳师主持祭祀。只是当屑公子这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叶王刁难忍辱负重的时候，京里却传来了麻仓叶王已死的消息。 　　“噗——” 　　屑公子吐了三升老血，差点就一命呜呼去见列祖列宗。 　　麻仓叶王！！ 　　这肯定是故意的！！ 　　屑公子躺在床上一边吐血一边咒骂，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麻仓叶王的阴谋，先是给自己希望然后又无情毁灭，连死了都要算计自己一把。他愤恨的抹去嘴角的血迹，对门外侍奉的仆人大喊道：“来人，去请现在的阴阳头，叶弘大人！” 　　“是。” 　　麻仓叶王你也别太得意，离了你照样有人可以举行泰山府君祭。你死了，但是我会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想着，屑公子又原地复活，用快要散架的病体撑起了一口气。 　　产物敷家乃是京都神别大族，虽然近几任家主志不在权利，可其盘根错节的姻亲网和底蕴也不是一般家族能够比得上的。嫡少爷的邀请，麻仓叶弘自然不敢推脱，和来家中参加葬礼的人道了个歉，也顾不得一身死秽，便匆匆赶去了产物敷家。 　　想要巴结的现任阴阳头一离开，那些打着奔丧名义讨好麻仓叶弘的人也不愿多留，只在大厅里坐了几分钟，便也告辞离去。庭院里乱糟糟的，仆人们忙着迎接和送走客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小猫咪悄然溜进到了后院，直接翻墙进入了被封闭的主屋庭院里。 　　“喵。” 　　妈妈妈妈，菜菜回来了！ 　　庭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喵叫声反复回响，紧闭的寝室门被从内打开，露出股宗疲惫的脸。它的眼角通红，挂着棕红色的眼垢，毛发也不似往日那般周正，看到咸菜回来，它蹲下身敞开怀抱，将主动送上门的小猫咪一把抱住。 　　“喵。”菜菜在股宗怀里挣扎，菜菜要找妈妈呢。 　　“菜菜……”有水打湿了菜菜身上的毛，股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嘶哑着声音道：“他丢下我们了……” 　　菜菜侧头舔了下股宗的耳边，趁它敏感收手的时候从怀里钻出，小猫咪欢快的跑到床上，把叠好的被褥拱开，它伸爪在上面抓挠，发出砰砰砰开线的声音。 　　“喵？” 　　妈妈来了吗？ 　　小猫咪下了床铺，跳到壁代上往下看。 　　妈妈？ 　　小猫咪又跑到涂笼，伸爪挠开了门缝。 　　妈妈？ 　　小猫咪跳上文台，尾巴一扫，笔墨纸砚尽数摔落下去。 　　妈妈在哪里？ 　　小猫咪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妈妈，它对着庭院叫了两声，室内外也只能得到自己的回响。妈妈不在家啊？他去哪里了呢？是那个白胡子爷爷说的叫来生的地方吗？ 　　咸菜从寝室的台阶上跃下，路过股宗时，还喵叫着打了声招呼。 　　菜菜出门了，菜菜要去找妈妈了！ 　　… 　　但愿那条通往来生的路，不要太长。 第34章 　　咸菜刚离开麻仓家, 天空便再次下起小雨，它缩着身子躲在门后的雨搭下，等天空重新放晴, 才继续开始寻找母亲的旅程。菜菜并不知道, 它离开后股宗正满世界的寻找它，可因为这场小雨，俩猫插身而过，雨水也将留在地面和空气中的气味, 冲刷得一干二净。 　　空气湿漉漉的，到处都找不到妈妈的味道, 咸菜跟着出城的人潮随波逐流, 在守门卫兵的无视下轻而易举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在临走之前, 它还有记得和小伙伴告别。 　　西市的大白虎随着京都灾后的复苏也变得圆润起来, 足够的信仰之力让它变得越发强大, 只是和以往一样，只有涨力量但不涨脑袋。闻到咸菜的气息, 大白虎憨憨的支起脑袋，趴在地上眯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到自己渺小的伙伴，它摇着尾巴道：[咸菜你来了啊, 今天也要打猎养活懒妈妈吗？] 　　“喵。”不是哦，是菜菜的妈妈不见了，菜菜要去找他。 　　小黑猫低下脑袋, 连耳朵也背在了后面。菜菜的妈妈是一个四肢不勤, 五谷不分的笨蛋猫咪, 每天都只会在家里睡大觉, 一直以来都是哥哥在养活大家。现在妈妈走丢了，他那么笨，一定很害怕的，菜菜要尽快找到他，毕竟它现在也是大猫咪了，可以和哥哥一样养妈妈了。 　　天生地养的大白虎不明白母亲的含义，听到咸菜这么说，也只是似懂非懂的点头道：[你要去哪里找妈妈呢？]大白虎说完便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结界壁。 　　小猫咪歪头沉思了片刻，费尽力气从小脑袋瓜中翻找出几个字，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子正在幻化成人类幼女的形象，支着灵动的猫耳道：“是一个叫来生的地方。” 　　[咦？]白虎用大爪子揉揉眼睛，便见面前只有一只猫咪，哪里来的人类少女。它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压下疑惑，羡慕道：[是这样啊，我也想要出去，听说在这个城市的四方，还有和我一起诞生的兄弟姐妹，人们称他们为青龙、朱雀和玄武，还有个叫做黄龙的大哥，就盘踞在中央城里。] 　　真想要见见它们啊…… 　　白虎也想要家人。 　　想着亲人的模样，白虎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可也在同时，千万条锁链出现，死死的将白虎固定在这西市的角落里，它怎么挣扎，也无法脱离那束缚。 　　意识到自己又做了无用功，大白虎回到原地，身上的锁链也跟着消隐回去。它仿佛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挣扎，又做回原来那只天真可爱的大老虎，对咸菜道：[等你找回妈妈，要记得来看我啊。] 　　“喵！”若能遇到你的家人，菜菜会向它们问好的！ 　　大老虎趴在地上，目送唯一的小伙伴踩着小雨过后的水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天空又有细雨落下，它洒在地板上，却无法沾湿白虎身上的任何一根毛发。神兽留存在人间，又独立于神域之中，西市每天来往上千人，却无一人为它驻留。它却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愿意和它说话的人。 　　咸菜终究是离开了京都，而不知内情的股宗找它快找疯了。叶王虽死，但他的御灵和式神仍在守护麻仓家，现在所有都被股宗分配出去，地毯式寻找离家出走的小猫咪。 　　菜菜年纪小胆子更小，向来不会去离家太远的地方，股宗以为它会和平时一样在饭点时回家，可这天却迟迟没有等到它归来。此时物部大人家也因为咸菜的走丢乱成一团，股宗上门询问，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它的心纠成一团，担心野外的菜菜是否平安无事。 　　就在股宗陷入自我厌弃中的时候，表情凝重的麻仓叶弘走了进来，对于父亲留下的猫又股宗，他既畏惧又戒备，道：“股宗。”父亲大人留下的御灵，目前麻仓家没有人能够控制。 　　“什么事？”听到是麻仓叶弘的声音，股宗背过身不去看他，它愿意留下来守护叶王大人的麻仓家，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心平气和的与仇人相处。 　　股宗的态度让叶弘暗暗握拳，他很快压下心里的不忿，道：“父亲大人的葬礼花销过大，接下来麻仓家要重新翻修，以除秽气。”在这个迷信的时代，人们认为秽是传染的，如果不做好后期的净化仪式，那么他们皇宫的门都进不去。 　　简而言之，就是没钱装修了。 　　“原来是这样。”股宗了然。叶王大人虽对金银俗物不感兴趣，可以他大阴阳师的身份，也攒下不菲的身家。京都的贵族们为了活命，愿意付出所拥有的一切，而钱财珍宝恰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那些被送于麻仓家的宝物，自入库后便没有被拿出来用过，因为以叶王大人的本事，自有贵族们上赶着为他处理好一切，根本不需要花费，可是现在是麻仓叶弘当家，就自然没有那样的待遇了。 　　思极如此，股宗暂时压下对咸菜的担心，带着麻仓叶弘进入涂笼，那连叶王的式神都被排斥在外的结界被它轻而易举的穿过，它暂停在原地，道：“叶王大人将杂物封入五芒星，就在……咦？！” 　　涂笼的暗门被拉开之后，股宗和麻仓叶弘一起对着空空的仓库傻眼。 　　麻仓家的万贯家财呢？！ 　　… 　　蕴含着星之力的五芒星项链贴在菜菜身上，与夜空上的星星辉映。咸菜无数次试图将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扒下去，可爪子每次都穿过项链，无法真实触碰到其所在。久而久之，咸菜已经习惯了脖子上多了亮闪闪的东西，偶尔还会像现在一样，对着水影做出抓捞的动作。 　　水洼里咸菜的倒影，在它出爪的瞬间化为一圈圈波纹，小猫咪蔫蔫的甩甩爪子，连原本兴奋摇摆的尾巴都停了下来。望着重新映出猫咪黑脸的水面，咸菜这次没有选择打水漂，它低头轻舔了口这路边堆积的雨水，接着便大口大口的舔舐起来。 　　菜菜又渴又饿。 　　虽然有吃一些小鱼干，可那些东西早在下午奔跑时便消化掉了，对于养尊处优的咸菜来说，还是第一次饿那么久。它走在山中的小道上，左右张望，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喵呜。” 　　妈妈在吗？ 　　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菜菜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往常软趴趴垂下来的小肚子也贴在了腹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饥饿的哀嚎。就在菜菜四处寻找食物的时候，前方的草丛中忽然窜出一只大花猫，那只花猫看都没看菜菜一眼，径直叼着猎物化为一道幻影消失在树林中。 　　刚才那个…菜菜也可以抓来吃吗？ 　　饿极了的咸菜舔了舔嘴角，小心拨开大花猫穿过的草丛，而它很幸运，刚走了进来，便看到一只老鼠从洞里钻出。待看清楚那灰色动物的真面目，菜菜喵呜一声大叫，不仅吓跑了老鼠，它自己也扭头狂奔，就跟后面有千军万马追杀一样。 　　妈妈菜菜好害怕！！ 　　不知道跑了多远，咸菜才心有余悸的停了下来，刚才的剧烈运动，也让它本来就饥饿的肚子更加难受。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菜菜已经不敢再奢望肉食了，好在林子里多得是掉树的老蝉，勉强可以用来果腹。它将蝉收集起来，一半留给妈妈，一半给哥哥，剩下才是属于自己的。 　　就在菜菜准备吃掉自己的蝉时，一股烧灼的熟悉味道从远处飘来，小猫咪耸拉着的耳朵一下子支了起来，它将收集好的蝉放在一边，转身就往传来火烧味的方向跑去。 　　是妈妈吗？ 　　小猫咪循着气味，找到有人停留的地方，可当就近闻道对方的气息时，又失望的停下爪子。小猫咪就这样蹲在草丛里，只露出一双金眼睛远远眺望。 　　燃起火堆的是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他有双尖耳，面上绘制着奇异的纹路，蓝色的服饰在林子里显得尤为突出，随身还携带着庞大的药箱。尽管咸菜到这里来并未发出太大的声音，可他还是敏感的朝这边看过来，在见到菜菜的一双猫耳朵时，表情一怔。 　　菜菜的气息十分混杂，说不清它是妖怪还是式神，现在的它既没有妖气，也不像式神们一样需要借助主人的灵力存在。叶王给予的力量改变了它的体质，也在它身体里形成新的力量循环。 　　望着趴在草丛里虎头虎脑盯着他的猫咪，男人站起身来，背对着的火光在他脸上萌上一层阴影，看起来像漫画里躲藏幕后嘿嘿冷笑的boss。咸菜也在他起身的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没有更靠近的意思，他对着咸菜半蹲下来，勾手道：“啧啧啧啧啧啧。” 　　“……”菜菜很茫然。 　　男人歪了下头，又换了个手道：“咪咪咪咪咪咪……” 　　“喵。”代表着开饭的唤声响起，咸菜从草丛里走出，蹲在男人面前。 　　仿佛全天下的猫都叫咪咪…… 第35章 　　面绘着怪异图案的男人是个卖药郎, 真实姓名不详，菜菜也不感兴趣。此刻猫瞳盯着他手上的烤鱼动也不动，卖药郎似有所觉, 将持有烤鱼的手向上挪动, 同样吸引着猫咪往上抬头；卖药郎又将手挪到下方，猫脑袋也跟着低了下去，几次作弄下，菜菜便烦了, 扑过去咬他手里的烤鱼。 　　火烧灼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好运的是烟都被风吹到了相反的方向, 影响不到烤鱼的人。卖药郎引着菜菜避开跳动的火苗, 才将手上的鱼串放到它面前, 此时手背上已多了两个浅浅牙印。 　　“吃吧。” 　　与冰凉的语调所不同的温柔声线让本来就没什么戒备心的菜菜卸下防备, 早就饥肠辘辘的它顾不得别的, 就在卖药郎的脚下大口啃食着份量不大的鱼干。吃光鱼肉之后, 它还要将鱼骨头一起吞掉，可在这之前, 卖药郎伸手拿走了鱼骨，并将之扔到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喵！” 　　咸菜赶忙扑过去挽救食物，又被男人拎起后颈肉，硬生生拖了回来。鱼骨被扔到火焰之中, 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化为灰烬，咸菜还想靠近，却又被人按住身子, 动弹不得。 　　无视小猫咪的挣扎不满, 男人低声道：“不知何时起, 京外便流有一则怪谈。山中有名为食取的妖怪, 或者说是神明……会凭依人身索取食物，此时，只要备用一粒米，便可得以解脱。我原本以为，被这烘烤食物的香味所吸引来的，便是物怪之形。” 　　卖药郎话闭，低头望着咸菜。 　　咸菜瞪着金色的猫眼，无辜的回望着他，好不容易长的长一些的胡子，又短了一截。卖药郎见状，又默默地将猫从火堆前捞回来，盯着它左右不对称的胡子久久不语。 　　看来是认错怪了。 　　妖怪依附人的因果和渊源所形成的物怪，总不会是个傻得。 　　卖药郎将手中的退魔剑收回，盘腿坐在咸菜身边，用小棍翻弄着火堆。温热的火源，驱散了京都雨后潮湿郁闷的空气，干爽舒适的感觉，让咸菜趴卧下来，用舌头清理起毛发。 　　舔舔舔，菜菜浑身都是灰，要脏死了。 　　卖药郎只斜撇它一眼，便又收回视线，只是心中疑惑未消，这究竟是什么动物。说是妖吧，身上不具备妖气；说是物怪吧，也无人之因缘构成的真与理；说它只是凡猫…也不对，其体内运转的力量，让山中弱小的精怪畏惧规避，甚至隐隐有超出猫之形态束缚的痕迹。 　　不过…这不重要，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至于食取的传说，明天去最初流传出这故事的村落看看好了。 　　不再分心用在猫身上，卖药郎收回视线，他将随身携带的大药箱打开，拿出形态各异的瓶瓶罐罐，开始处理起在山中寻找到的草药。咸菜闻到奇怪植物的味道，又忍不住上前，只是它刚要钻进卖药郎的膝下缝，脑袋便受到拍击，虽然很轻，但足够将胆小的猫猫头拍回原地。 　　让菜菜康一康又怎么了？？？ 　　咸菜贴着耳朵缩着脑袋坐在地上，尾巴长长铺平，只有尖端还在摆动。过了五分钟后，记吃不记打的小猫咪又悄悄去钻卖药郎膝下的缝隙，接着脑袋便受到第二次拍击。 　　小气鬼！ 　　菜菜又缩了回去。 　　卖药郎对着手指吹了吹，几根猫毛随风散落，也有几根顺势滚到了分好的药材里。看到这一幕，卖药的一愣，随后轻叹口气，认命的开始重新清理药材。 　　拍脑袋产生的忌惮只持续了几秒，咸菜揣着爪子，小心翼翼的望着面前的怪异男人。这个人和妈妈一样啊，退化了尖爪利牙，毛也掉光了，只是他不像妈妈那样懒惰和挑食，会自己找食物，也愿意吃草。想到这里，小猫咪给予肯定，肯吃苦的猫猫还是好猫猫。 　　大概是在外跑了一天太累了，接下来咸菜没有捣乱，就在卖药郎脚下盘成一团闭上眼睛，这个姿势一张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爪子，对猫咪而言是极有安全感的睡姿。相反的，若一只猫咪愿意对你敞开肚皮，或背对着你，那就是说它无比的信任你。 　　和菜菜不同，外面看只是凡人的卖药郎像不需要睡眠一样，药材整理了整整一宿，面上也不见丝毫疲惫。将他从整理药材的事务中唤醒的，是烧灼的气味，他微微抬头，便见猫咪在睡梦中无自觉的靠近热源，导致身上的一块皮毛被火堆烤焦，而那只猫像没知觉一样，还在睡。 　　将手中的药材整理好放回箱子，卖药郎将猫抱起来，翻看了下它身上烧焦的部位，好在除了毛卷皮红外，伤害不算严重，稍微涂上点药便能痊愈。 　　话是这么说，但烧掉的毛一时半会儿是长不回来了。 　　为防止猫咪舔掉伤处的药物，卖药郎反手拿出一张结界，糊在了猫身上。 　　咸菜是被涂药的刺痛感吵醒的，等它发现并挣扎的时候，卖药郎也适时将其放开，猫咪一解脱，便赶忙从他膝盖上跳下，回头查看自己的痛处。只是让猫费解的是，往常能够顺利舔到的地方，这会儿怎么扭头都勾不着。卖药郎沉默，望着小猫咪追着自己的身子不停在原地转圈。 　　抬头望望天空，夜幕已逐渐褪去，日光透过叶片的缝隙照射在人身上，卖药郎将火堆熄灭，背上药箱往山下走去。咸菜见状，便跟了上去，直接跳到他后背的药箱上坐稳。 　　卖药郎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头，问道：“同路吗？” 　　药箱上传来磨爪子的声音。 　　卖药郎闻声不在多问，只是下山的路颠簸的很，几次都险些把猫甩出去。 　　一人一猫的古怪组合一进入山下的村落，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个深藏于深山的偏僻区域，已经许久不与外界联系，村里只有百来号人，此刻大半在田地里工作。 　　“请问您是？”衣衫褴褛的老者上前询问道。 　　“只是一个卖药的。” 　　这年头平民生病既请不了典药寮也不能求助阴阳寮，只能依靠民间法师的术和自愈力康复。在加上阶级差距过大和制作成本等问题导致货币没有顺利在民间推广，所以普通人依旧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用食物、布匹等东西换取资源。而卖药郎的工作，也无法像后世一样顺利交易。 　　最终卖药郎用一些常见药换取了在村落借住一宿的机会，咸菜也跟着他一起住进了村民安排的茅屋。这村子很贫穷，所盖得屋子也是四面漏风，大概连遮风避雨的基本保障都没有，卖药郎对糟糕的环境视若无睹，咸菜则喜欢极了，小破猫完全不顾大腿的心情，在屋子里到处乱窜，宛如巡视领土。 　　送他们进来的村民送了些杂粮的食物过来，他望着饭团咽了下口水，便吩咐道：“在这里住一晚可以，但你要记得，没事不要出门，尤其是晚上。”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猫也一样。” 　　“请问，村子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那村民眼神闪烁。 　　卖药郎见状，便将他之前递过来的食物返回去，村民挣扎了下，将饭团收下，道：“是这样的，我们村一直被一只叫做食取的妖怪纠缠，每次上山都会被他附体，如果有食物还好，吃上一粒粟米都能恢复，可若是没有的话……”男人颤抖了下，道：“这样的恶妖本该除去，我们请不了阴阳师大人，村落的老人也不准法师前来处理，说那是山上的神明，要我们送上供奉。前段时间又是暴雨又是瘟疫的，村里的老人都死了，我们也没那么多粮送给食取，所以……” 　　“收不到贡品的食取，来到了村子里。”卖药郎不急不慢的接到。 　　“没错，已经有很多人消失了，我们现在出门也不敢一个人。”那村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等待自己的族人，将饭团收入怀中道：“总之就是这样，你们千万不要出门。” 　　啪咔一声，屋门被关闭，阴影蒙上了卖药郎的脸，而菜菜整只猫融入黑暗，只有背上的杂毛特别明显，它抬起头，把额头上的两小点白毛也露出来，喵叫着蹭了蹭药郎的手背。 　　菜菜饿了，小伙伴有没有食物，等菜菜吃饱了就帮你捉蝉，揪草也可以。 　　卖药郎垂头，反手摸摸咸菜的脑袋，小猫咪肚子饿的时候很乖，也给摸头，它用千回百转的婉转音调喵喵叫着，将自己的气味留在对方的指尖。卖药郎抬起食指，同时有一丝金茫渗入咸菜的身体里，它体内的力量飞速运转起来，小小的猫咪瞬间拉长变成了5、6岁的猫耳女孩。卖药郎面露了然，而咸菜却似无所觉，依旧用脑袋蹭着对方的手掌。 　　“名字。”卖药郎的声音像催眠一样，让咸菜张开口，用怪异的语调说道：“咸…菜菜。” 　　“为何要跟着我？” 　　“找妈妈。” 　　闻言，卖药郎皱起眉头，思索自己见过的雌性猫妖，却没有符合的一个，他继续追问道：“你的妈妈…是谁？” 　　咸菜的脑中里闪过许多画面，它记得妈妈曾经用可以画出痕迹的长条，在纸上写下几个图案，然后反复告诉它，这些是什么。好像是叫名字的东西…… 　　“麻…仓……” 　　小猫咪想了想，后面那个字怎么都记不住了，那个字笔画很多，只记得妈妈说是草什么头。咸菜再用力思考了片刻，道：“麻仓…艹…王……” 　　在药郎低头思索麻仓草王猎奇名字的时候，咸菜歪头又想起哥哥的话，妈妈还被叫做，阴…什么阴……顿了顿，她道：“阴阳…人。” 　　卖药郎：“？？？” 第36章 　　待到咸菜体内的最后一丝金茫消失, 小猫咪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它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过改变，正拿脸在卖药郎的手背上蹭来蹭去。察觉到对方走着神没有给自己回应的意思, 咸菜将耳朵扁起贴在头上, 撑起后腿站直身体，用猫爪去拍对方的脸。 　　热乎乎的猫肉垫拍在下巴上，卖药郎一怔，下意识的反手握住。菜菜被抓住爪子不满的呲牙喵呜, 使劲的把自己的猫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完事还嫌弃得舔了两下。 　　接下来要找出隐藏在这村落的, 物怪食取的[形][真][理], 卖药郎其实不想在这时还随身带着个不定因素, 却也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猫妖独自在村落行走。思索之下, 他没有甩开它, 从药箱里摸出一粒饭团, 推到了咸菜面前：“吃吧。” 　　咸菜绕着饭团转悠两圈，又嗅了嗅, 随后便毫无兴趣的走开，继续磨蹭卖药郎的小手臂。 　　小伙伴，菜菜饿了，给菜菜东西吃吧。 　　卖药郎瞥了它一眼, 将饭团收回到药箱里，道：“看来还不饿。”在这百鬼纵横的平安时代，平民百姓能吃饱都是奢望, 哪还有精力去研究吃食的花样。作为卖药人游走在乡野的卖药郎, 能够换取到最好的食物, 也就是这些黍米杂粮的饭团了。 　　尽管已经被警告不要单独离开屋子, 但本来就是为食取而来的卖药郎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在外面村民的脚步声远离后，他站起身，将房门打开，往村中心走去，身后还跟着菜菜这个小尾巴。 　　一张张符咒随着卖药郎的脚步出现在四周的墙壁上，上面所绘制的咒文，也在风起时齐齐化作密密麻麻眼睛，像能够活动般，捕捉着空气中的动向。 　　感受到邪气，药郎背后的药箱开启，模样精致的天平从中飞出，停在四面八方，天平的两边虽系着铃铛，可飞来飞去却未曾发出一点声音，显然是只能用来衡量与物怪距离的道具。忽然，一面的天平发出倾斜后的声响，卖药郎表情一凝，迅速回身向后，便见菜菜正在用爪子扒拉其中一个天平。 　　这种摇摇晃晃还带铃铛的东西，对于猫来说有致命吸引力，直到被卖药郎拎起来扔到药箱上，菜菜的爪子还做着抓挠的动作。它大概是注意到，那些天平是从药箱里飞出来的，便干脆向下倒挂着身子，用爪子去扒拉紧紧关闭的抽屉。别说，这抽屉带拉环，还挺好使劲的。 　　不在意药箱上猫咪的动作，卖药郎全神贯注留意着村中物怪的动向，那东西从他离开屋子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盯上了他，正躲藏在一边，放出气息试探他的虚实。就在此时，一阵狂风蓦然从背后刮起，将卖药郎的衣服和头发吹得到处乱舞，接着后面便传来了村民的惨叫声，那声音十分惨烈，卖药郎闻声迅速赶去，连咸菜都炸起了尾巴毛，四爪并用挂在药箱上随风摇摆。 　　菜、菜菜好晕啊！ 　　卖药郎赶到的时候，食取正从受害村民的口中钻出，鲜红的爪子直接将人撕成两半，浑身上下的毛发都被血液染红纠结在一起，它如在沐浴一般，捧着血液当头洒下，视线只在卖药郎身上停留几秒，便钻入地面之中，消失无影。 　　出现了，物怪之[形]。 　　咔！ 　　退魔剑上的脸合起牙齿，回应着卖药郎的想法。同时药箱上的猫挂件竖起耳朵，好奇的望着被握在手里的退魔剑，不顾姿势的扭曲，硬是伸头过去。 　　康康，给菜菜康康。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在咸菜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这猫都挂箱子上了，还想着看看新玩意儿。卖药郎这会儿可没空顾及到空有力量却不会使用的小屁猫，物怪既然显形，就万没有再让它逃脱的道理，符咒延伸到四周，将整片空间与外界隔离开来，形成封闭禁制的同时，也把所有人困了进来。 　　幸存的村民又悲又惧，之前送卖药郎到村落的年轻人颤抖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是阴阳师吗？”对方的手段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让他们一下子看到生的希望，活下来的人顿时跪成一片，恳求道：“阴阳师大人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吧……” 　　卖药郎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痛哭流涕的脸，他道：“那就告诉我，[食取]的……真与理。” 　　话闭，下面人表情各异，有的人茫然不解，但也有人面带恐惧和不安，如同在呼应他们内心的想法一般，四周的场景开始出现变化，还有怪物压抑的嘶吼在耳边回响。终于，一个面容苍老若古稀，实际上却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道：“我愿意…说了…只要您能帮我们摆脱他……” 　　那是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的往事了，只知道京都鸭川泛滥后，瘟疫开始在周边蔓延。京城的贵族们，解散了接待难民的慈济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跟着大贵族搬去别的城市避难，而他们的祖先，则选择留下来，并藏进了深山里。 　　最初的几十年，先人们确实避开了疫病，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与外界联系，那可怕的病毒还是蔓延到了村子里。身强体健的年轻人还能撑过去，可村子里的老人却遭了秧，京都人自顾不暇，深山里的他们得不到任何救援。很快，存粮吃的差不多了，而年轻人们，也越来越不耐烦侍候重病的老人。 　　当说话的人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四周开始出现腐烂的恶臭，和深入灵魂的哀叫声。 　　[老了都老了，怎么还不死！] 　　[反正已经感染瘟疫了，也没几天好活了，父亲就当为了我们稍微牺牲下吧。] 　　[食物是留给孩子的，您也不想孙子饿肚子吧？] 　　[老太婆活下来也干不了什么活，早点成佛也是解脱。] 　　为了不[浪费]仅存的粮食，村里的老人，被扔到了山上。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也被驱逐出村子。 　　一天…… 　　两天…… 　　山上不停有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直到几天后的夜晚，那痛苦的声音戛然而止，人们才松了口气。可是当村民们度过劫难上山收尸的时候，被捆在树上的老人的尸体，却已经不见了。 　　嘶—— 　　叙事的人闭上嘴巴。自他的身后，长满了干枯手脚的怪物从地面涌出，它长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吞吐着怨与恨的毒雾，恶臭的脓血滴落在说话之人的肩膀上。 　　卖药郎视若无睹，他睁开眼睛，手上的退魔剑再次发出咔声。 　　“物怪的…真与理。” 　　似感觉到被消灭的威胁，食取奋力挣扎，开始放手一搏，整个空间震动起来。本来便恐惧不安的村民们无视卖药郎的警告到处乱跑，破碎的纸符处涌出干枯的手掌，瞬间便将其中几个捏成血雾。 　　“救命啊！！” 　　“都是祖先干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别杀我啊，求你了，别杀我啊！！” 　　整个禁锢空间一片血红，到处都是人类的惨叫哭喊，只有方才道出物怪真相的男人跪倒在地上，两手抱着头痛哭流涕，他连睁开眼睛的胆量都没有，只是在血腥味靠近的时候，大声喊道：“我错了！是我们错了……” 　　物怪不知为何停止了杀戮。 　　男人并不知晓，他用力的磕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吧。父亲…母亲……” 　　退魔剑出窍，面前已经不见了卖药郎，取而代之的，是被神性包裹的男人。他手握着出鞘的退魔剑，却只是望着面前的食取，迟迟没有行动。 　　那血腥残暴的怪物，在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之后开始出现了变化，一部分干枯的爪子凶狠的想要撕裂面前的村民，但是另一部分，却又死死的按住它们。 　　同用一个肢体的怪物，出现了分歧，这挣扎也让它的弱点完全暴露在金色男人的视线下。最终男人轻轻挥刀，便将那巨大的怪物切成两半。 　　一切都结束了。 　　物怪的力量消失，被禁锢的空间也碎成散片…… 　　金色的男人消失，卖药郎重新出现在咸菜面前，弯腰将药箱背了起来。 第37章 　　这之后剩下的村民会如何并不在卖药郎的考虑中, 食取消失后，他便赶在幸存者反应过来前离开了村子。咸菜趴回到药箱顶端，啃咬着自己因为过度使力而脱皮的爪子, 旧指甲脱落后, 会露出更锋锐光亮的新勾爪。尽管菜猫的爪子没起到过作用，可它啃得很认真，齿爪较劲发出咔咔的响声。 　　下山的路很是陡峭，尤其是雨后的泥泞路, 便是长期居住在山上的村民都有失脚打滑的时候，但卖药郎走的很稳, 双腿就像是黏在路上一样。不过趴在药箱上的咸菜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整个猫跟着药箱往下打滑, 然后被卖药郎的脖颈拦住。 　　“喵。” 　　稳定了身体之后, 咸菜干脆顺势爬到了卖药郎的肩膀上, 为了不被甩下去, 它的爪子紧紧地勾住对方的衣服，直接把那身华丽的和服拉出线来。卖药郎微微一顿, 侧头瞥了它一眼，到底没有阻止，只是咸菜却不知收敛，两腿一蹬便跳到了他头上。 　　“……” 　　猫咪就是喜欢站在高处俯仰下方, 卖药郎头顶的位置简好极了，但是被当做桌垫的人心情可不怎么美妙，直接把猫连同自己的头巾一起拽了下来。 　　“喵哦？” 　　菜菜喜欢待上面。 　　小猫咪被按在臂弯上挣扎着, 可这次卖药郎便不会放纵它了。 　　咸菜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身处未来的母亲, 卖药郎也不清楚下一个物怪在何处, 但他像不会迷路一样, 在没有任何指向标志的山间穿梭，很快便绕到山后，在一处河岸停下脚步。 　　或许是太过偏僻的关系，这片区域没有人类留下的痕迹，卖药郎走到河边，用清水擦了擦脸，他面上的妆容淡去，但很快便又自动补妆完毕，水面倒影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咸菜从药箱上蹦了下来，发现无法将装着天平的抽屉拉开后，便失去了兴趣，它跑到河边，试探性的用爪子去挠漂浮游走的落叶，脚踩着的鹅卵石一动，猫就险些栽入水中。原本只倒影出卖药郎的水面，又浮现出一只猫猫头，咸菜盯着水里的猫咪，接着便发现猫忽然变成了黑发猫耳的小女孩。 　　“喵？！”咸菜吓了一跳，赶忙向后缩头，而水里的小姑娘也一样，扁着耳朵露出惊讶的表情。菜菜很快发现，水里面的人在跟着自己行动，它伸爪，她也伸手，它动耳朵，她也跟着动耳朵。 　　哼，干嘛学菜菜，你都没有毛！ 　　毛绒绒的菜菜抬爪摸摸自己的脸，那份自豪便僵在脸上，她使劲的挠了挠，却发现手感是光滑一片，没有印象中的绒绒感。咸菜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头，入眼的不是自己的喵爪和皮毛，而是光秃秃的肉色，它的爪子和后蹄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灵活有劲的样子，而是肥嘟嘟的肉柱。 　　菜菜…… 　　菜菜和妈妈一样退化了！！ 　　原来水里的丑八怪，就是菜菜！ 　　小猫咪吓坏了，它觉得是因为自己平时太懒惰的原因，才会和寝肥妈妈一样退化了，一想到以后都要像现在一样维持没毛的样子，咸菜吸吸鼻子，悲从中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隔壁的卖药郎吓了一跳，挑眉看向隔壁，便见小猫咪哭的梨花带雨，它一边哭还一边用爪子扒拉水面，里面一凝出倒影，它就赶忙拍散掉。卖药郎见状松了口气，以为它是被自己的影子吓到了，便出声解释道：“不用害怕，里面是你自己的影子。” 　　菜菜挂着两包鼻涕看向他，随后一扁脸，哭的更卖力了。 　　“……”卖药郎很无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咸菜还不能长时间维持人类的样子，水里面的小女孩哭着鼻子变回了小猫咪。毛绒绒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还在抹眼泪的咸菜一愣，它小心翼翼的靠近水面一看，便见里面的小黑猫同样在伸头看自己。菜菜用爪子挠挠耳朵，发现倒影在和自己做一样的动作，才惊喜的确定自己变回去了。 　　菜菜又好看了！ 　　小猫咪开心极了，在鹅卵石上追着尾巴转悠了两圈才停下。 　　见咸菜又恢复了正常，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的卖药郎收回视线，他从河边掰了一根细竹，用药箱里放着的线捆好，开始坐在河边钓鱼。咸菜见药箱又打开了，便想去里面捞天平，只是它挠了半天，都没办法将重新闭合的抽屉打开。 　　哗啦哗啦哗啦！ 　　卖药郎扭头一看，就见小猫咪弓着腰使劲的用自己的药箱磨爪子。眉心抽搐了下，他出声转移了它的注意力道：“脖子上的东西，是谁给你的？”猫妖已能化形，也该可以听懂人话了。 　　“喵。”妈妈给菜菜的。 　　咸菜还无法自己控制变形，卖药郎见不能顺利交流，便暂时放弃。此时鱼线被扯动，一只肥壮的鱼儿被拉拽出来，卖药郎伸手握住，开始准备自己和猫咪的午餐。 　　鱼的鳞片和内脏被清理出来，丢在河边，浓郁的腥味吸引着馋猫，咸菜动着鼻子不停往前伸头，卖药郎见状，伸手拍了下猫脸。 　　小气！菜菜缩回了猫头，蹲在一边用爪子搓脸。 　　考虑到身边有猫，卖药郎没有选择更简单的烤制，他从那个似乎连接着异世界空间的药箱里掏出锅来，加了调料开始炖鱼。 　　蹲在一边的小猫咪不知不觉的又变成了人类小女孩的模样，只有脑袋上顶着一双耳朵，它身上所幻化的和服精致漂亮，一看就是受到京中贵族风格的影响。卖药郎猜测，它以前应该是由贵族饲养的猫咪，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到城外面，或许和它口中的妈妈有关。 　　刚刚化形的小妖怪是危险的，思维单纯的它们很容易被人类的情绪感染化为物怪，这也是卖药郎没有甩开它的原因。他不能够放任潜在的危险成长，起码也要教会它生在人世的常识。 　　目光向下注意到猫咪脖子上的五芒星相连，那星光日夜不散，具备着恐怖的灵力，随着猫咪化形，它也跟着改变形态，依旧贴服在它身上。卖药郎搅动着鱼汤，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玩具。”菜菜朝脖子上挠了下，可手掌却穿五芒星而过，她遗憾的垂头道：“抓不到。” 　　那是需要灵力才能触碰的东西，但现在咸菜常识不足，卖药郎便没有告诉她，只是将大半的鱼捞出来放到她面前道：“可以吃了。” 　　“喵！”小女孩一下子又变回了猫咪，因为有被烫到的阴影在，它先将肉垫放到鱼汤里测量了下温度，才放心的伸出舌头舔起碗里的鱼汤来。 　　跟在卖药郎身边，咸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远离了京都，它开始习惯每日两餐还只有鱼的日子，也习惯了自己偶尔会变成人的事实，在卖药郎的引导下，它明白自己的人类形态不是太懒退化，而是叫做化形的东西。不过咸菜心里依旧没有妖的概念，它以为自己偶尔变丑是妈妈的遗传。 　　很羡慕股宗哥哥，就不会变成丑丑的样子…… 　　养猫的日子，对于卖药郎来说不是很幸福，每天都在吃鱼搞得浑身上下腥味环绕，偶尔找不到河水，还要多晒些鱼干准备着。他身份特殊，就算是不吃东西也不会死，可是幼小的吞金兽挨不了饿，这也导致花销急速增高，一个贫穷的卖药郎，马上就要去街头讨饭了。 　　一人一猫一路步行到相模国，城中管理严格，不允许以物易物的交易，买卖必须使用天皇发行的铜钱。来到一家鱼丸店，卖药郎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掏出几个铜板，他慎重的交到老板手里，才拉着用布包住耳朵的咸菜在店里落座。如果不是听到妖怪[奥博]的传闻，他也不会到这里来。 　　这家鱼丸店就建在丹泽大山脚下，正是欣赏红枫的季节，有不少贵族或商户远道而来，虽招待不了贵族，但偶尔也有武士、商人经过，生意很是不错。 　　卖药郎捏着丸子喂给咸菜，小猫咪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还没咽下去就想吃新的，卖药郎当然不会给她，故意抬高手臂等她咽下去。在这桌专心喂猫的时候，隔壁有对武士夫妻带着孩子落座，他们穿着印有平家家纹的水干和小袖，刚一落座，便招呼店家道：“听说你们这边有妖怪？” 　　店家吓了一跳，他小心的看看四周，才：“武士大人若只是上山看红叶，或者是大山寺祭拜倒没什么，可千万不要逛到右山乱坟岗后面的树林，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消失了。” 　　“国守没派阴阳师处理吗？”夫妻俩面面相觑。 　　“那倒也不是，连大山寺的高僧都拿里面的妖怪没办法。” 　　这么一说，原本表情还轻松的武士夫妻也收起了好奇，赶忙将孩子的手牵住。和平常家规森严男女地位差距强烈的武士家庭不同，这对年轻夫妻感情很好，对孩子也很溺爱，得知妖怪的事情后，便不在多说，转为对幼子讲述些轻松娱乐的小故事，把孩子逗的哈哈大笑。 　　菜菜竖着耳朵听着，也跟着故事露出憨憨的笑容，等武士一家离开，还伸着脖子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卖药郎见状，用筷子敲了下碗道：“话本子故事，多听无益，快些去背诵经文。”要是她能静下来专心学习，也不会到现在也消不掉耳朵。 　　菜菜转头看向卖药郎，如果去掉头巾，就能发现此时她的耳朵是扁起来的。小猫咪将手放在桌子上，啪啪啪的拍打起来，道：“菜菜喜欢话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卖药郎内心：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净看这些没用的小说有什么用，现在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后悔了。你是给我学的吗？你是为你自己学的！ 第38章 　　喜欢话本子是没用的, 卖药郎塞了一本佛经到她手里，随后便牵着小猫咪往山里走。黄纸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咸菜一个都看不懂, 只知道跟着对方的声音重复, 只跟读了一句，小猫咪便走神停了下来，挠着书页道：“这个抓起来刺刺的，妈妈家的书本子又白又软。” 　　那是当然的, 平民能拿到的纸和京都贵族所使用的根本不是一个等级，那些质地上乘的宣纸, 也不会对外出售。听到咸菜的话, 卖药郎对她的出身又有了个新的认知, 只是不知道那位[妈妈]在人世究竟扮演着何种角色。原本他猜测, 咸菜的母亲和它一样是被人类贵族饲养的猫妖, 可是现在, 他却觉得是猫妖假扮成人类贵族，混迹在平安京里。 　　嘶拉—— 　　在卖药郎出神的时候, 身边传来纸张被撕开的声音，他身体一僵，低头看去，就见小猫咪正拿着扯掉的书页挥舞, 她似乎迷上了撕纸的畅快，接下来正准备撕第二张，猫耳朵都兴奋的把头巾撑了起来。赶在自己的书被毁前, 卖药郎伸手对着猫头拍下去, 道：“好好念书。” 　　菜菜将爪子收回来, 耳朵也贴回了脑袋上。 　　大概又重新背到第一段, 咸菜便又控制不住东张西望，通往大山寺的这条路被红枫铺成鲜红，林地相连的景致十分唯美，只是道上的拥挤的游客破坏了气氛。为了照顾来往的贵人，大山寺路中设有各种摊位，有当地的特色食物和护符、绣品类，卖药郎刚牵着咸菜走到通往右山的路口，便闻到一股香浓的蜂蜜味，商户用豆泥制成和菓子，在上面涂上层蜂蜜，吸引了不少孩子。 　　小猫咪耸着鼻子，拽拽卖药郎的袖子，另一手指着摊位道：“菜菜也要吃。” 　　顺着咸菜所指的方向看去，卖药郎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店家对来客比划出价位，他摸了摸自己干净的像被狗舔过的口袋，冷酷的转身道：“不要，走了。” 　　“菜菜想要那个……” 　　“你不想。” 　　卖药郎直接拖着张牙舞爪挣扎的小猫咪走入右山。 　　两人走后，先前同样在山下停留的武士夫妻也刚好走到路口，和有目的的卖药郎不同，他们一家人走走停停，反而慢一步才到岔路口。闻到蜂蜜的气味，武士家的孩子也馋的舔嘴，出身优越的这家人自然不会在吃食上吝啬，直接给儿子买了两份。 　　被拖到右山道的咸菜又闻到蜂蜜的气味，裙子下的尾巴都摇摆起来，跟着父母身边等吃的武士家孩子正巧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道：“猫猫尾巴！”说完便抛下父母去追菜菜。 　　等武士夫妻发现儿子不见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跟着咸菜走入右山道，他磕磕绊绊的跑着，嘴里喊着猫猫。夫妻俩想到山下的传闻，当下也顾不得和菓子，急追过去喊道：“熊丸，快回来！” 　　右山道越往里走，气温便越冷，咸菜停下脚步，动了动耳朵，发现有人在后面拉拽自己，她低头看去，便见身着红衣的小女孩躲藏在树后，手正拽着自己的裙子。那女孩手捧着绚丽的手鞠球，一手拽着她的衣服，双目好奇的望着她垂下摇晃的尾巴。 　　啪…哒…… 　　小女孩手里的手鞠球落下，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卖药郎迅速转头，枫树后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不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卖药郎看去，便见那家武士的儿子正朝他们跑来，嘴里喊着猫猫、猫猫。武士夫妻面带惶恐的跟在儿子身后，但在他们将名为熊丸的孩子抱入怀中之前，忽起的大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也将在场的人们分开，当大雾消失的时候，原地已经不见了菜菜和熊丸的身影。 　　“熊丸！！” 　　近在咫尺的儿子消失，武士夫妻大惊，丈夫第一时间抽出刀子，护卫在妻子身前。 　　“夫君，是山上的妖怪，带走了熊丸吗？” 　　丈夫没有回答，唯恐更刺激妻子，倒是走在前面，同样丢了猫的卖药郎轻声道：“大山寺的枫林，有名为奥博的怪物，传说其为黄鼠狼所化，喜欢缠在上山人的腿上，令人寸步难行。奥博声如婴儿，活在乱坟岗中，会刨出新坟尸体，以死者的脑子为食。” 　　武士夫妻打了个冷颤，戒备的望向卖药郎：“你是什么人？那个小姑娘呢？！” 　　卖药郎没有回答，之前发生的事似乎半点都没有影响到他，抬步便往乱葬岗深处走去。那武士夫妻相互对视一眼，丈夫紧握着刀子，两人谨慎的跟在卖药郎身后。 　　正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大山寺右边的山道，通往的是一处乱葬岗，在传出妖怪奥博的怪谈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了，可是卖药郎低头，却能够看到浅浅的成人脚印，他顺着这印记往前走去，入目的是间破旧的小屋，和独眼的守林人。 　　看到有外人进入乱葬岗，那守林人皱起眉头，粗声粗气的拿着扫把驱赶道：“滚滚滚，不想死就赶紧离开。”卖药郎没有动，守林人刚想继续驱赶，便看到随后跟过来的武士夫妻。武士身上平家的家纹让守林人一愣，面上的嚣张顿时消失不见，恭敬的弯了弯腰。 　　“你可看到有这么大的孩子走过？”武士的妻子用手比量了个高度，急切的询问道。 　　“没、没有……”守林人可不敢对贵族嚣张，他咽了下口水，道：“大人若是丢了孩子，就赶快上山找吧，那妖怪偶尔会在山里出没，带走路人，再晚一些可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武士夫妻脸色一变，迅速往山上跑去，他们的身影很快便从守林人面前消失，可卖药郎却动也不动，依旧停留在守林人面前。 　　面上涂着怪异纹路的男子样貌俊美，可不知为何却让人心生恐惧，经过武士那件事之后，守林人不敢在端起嚣张的嘴脸赶人，他道：“你不是武士大人的随从吗，还不快上山去。” 　　“不，我只是个卖药的。”卖药郎左右看看，视线才落在守林人身上道：“我想，你可以给我要寻找的答案。” 　　“什、什么？”守林人咽了下口水，哽着嗓子道。 　　“物怪的真与理。” 　　从进山的时候，卖药郎就注意到了，大山寺有佛光环绕，那绝不是普通妖怪能够抗衡的，可这只名为奥博的怪物，不仅平安留存到现在，在导致数人消失后，依旧没有被处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应该发生在贵族所在的城市。 　　“进山的武士，出身平家，京都口音，若他在这山上出事，定不能像往常那般不了了之。” 　　如今正是平家兴盛的时代，作为根基深厚，被天皇所信任的武家栋梁，正在崛起的源氏一时间也难以与其抗衡。守林人能立刻认出平家家纹，显然并非普通人，卖药郎的话让他满头冷汗，似在挣扎着，他自己也清楚，当地国守的势力，远不能和平家相提并论。 　　纠结片刻，那守林人道：“……不会有事的，只要找到失踪的人，就能平安出来。” 　　那叫做奥博的怪物，是个贪玩的孩子，她像是在和外面人的玩捉迷藏一样，把一部人藏起来，等着另一部分人寻找。如果当天失踪之人的同伴能够找到他的话，便能一起平安无事的走出大山，若是他们放弃了失踪的人，那么所有人都会被留在山上。 　　捉迷藏吗…… 　　卖药郎垂眸，随后道：“所谓的奥博，究竟是什么？” 　　守林人的表情有些难堪，道：“这…我们相模国的国守乃是亲王，并不能到任地方，现在掌管相模国的，是相模介大人。”他低下头，深吸口气道：“相模介大人，一直想要回去京都，他娶了出身高贵的橘氏女为妻，想要生下一个出色的女儿，送入宫中得到回京的机会。” 　　这些贵族，都想要走藤原家的老路，一个个不重生男重生女，指望着通过女儿在京都占有一席之地。可实际上，进入宫中的女性能顺利得宠并活下去的，都是出身高贵的女子，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不断将女儿送入宫里，去赌那渺小的可能。 　　“可是那位橘氏的姬君，却没有为相模介大人生下健康的孩子，长女奥子小姐，出生便是…动物般的裂唇……相模介大人十分失望，恼怒下将奥子小姐送于下人抚养。” 　　这件事并未到此为止，6年后，相模介大人依旧没有生出任何健康的孩子，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奥子这怪物的诅咒，便将年幼的她丢入大山的乱坟岗，并以结界封印。 　　传闻…并没有错。 　　奥博的哭声如幼童，因为奥子本来就是孩子。 　　奥博会在乱坟岗翻找尸体，因为她想要活下去。 　　可是奥子还是没有活着离开这山，她作为妖怪奥博，永远留在了这里。带走进入山里的人，也并不是因为什么捉迷藏，而是…… 　　咔—— 　　退魔剑给了反应，物怪的真与理已经出现。 　　接下来是形…… 　　得到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卖药郎抬步往乱坟岗深处走去，可他刚迈出脚步，远处的枫林便传来说话的声音。卖药郎停下脚步，和守林人一起望去，便见武士夫妻牵着三个孩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卖药郎，便招呼道：“这小姑娘是你带来的吧，可牵好了，别在走丢了。” 　　小猫咪打着呼噜舔着武士夫人给的糖，注意到卖药郎的视线，她赶忙将糖藏到身后。 　　“……”卖药郎。 　　武士夫妻一共带出来三个孩子，除了咸菜和他们自己的儿子熊丸之外，还有身着红衣的小姑娘，那女孩低着头，单手抱着手鞠球挡住半张脸，可是眉眼弯弯的样子，显然是在笑着的。 　　“你、你……”守林人大惊失色，指着小女孩半天说不出话来。 　　武士夫妻不明所以，解释道：“这小姑娘大概也是在山里迷路了，看着怪可怜的，就把她一起带回来了。”说话的夫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伸手摸摸女孩的头发。 　　红衣的小姑娘抬起头，露出裂开的下唇，她道：[谢谢。] 　　卖药郎的退魔剑没有出鞘，奥博便在他面前化为点点萤光消失在众人面前，手鞠球掉在地上，滚落到枫树林中。 　　“咦！这是怎么回事？！”武士夫妻吓了一跳。 　　“已经离开了。” 　　那孩子只是在寻找，愿意伸手带她离开的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菜菜：啊呜糖都弄到尾巴毛上了，擦不掉QAQ 　　卖药郎：吃糖的猫牙齿也会掉光的 　　菜菜：Σ(゜д°*ノ)ノ 第39章 　　丹泽大山的红枫依旧艳丽, 但在场的人已经没有了游览的心思，武士夫妻到岔路口的铺子上拿了两份和菓子，便带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儿子往山下走。奥博已经消失, 卖药郎也没有观赏红枫的心思, 便像来时一样，跟在武士夫妻后方下了山。 　　此时这对出身平家的武士夫妻，已经将卖药郎当做是打扮诡异的民间阴阳师，两人从守林人口中得知了奥博的故事, 当下便道：“这孩子也是可怜，等下了山, 我们便找僧人为她超度吧。” 　　下山前往相模介府邸复命的守林人闻言赶忙道：“大人心善。”夫妻俩牵着孩子笑笑, 没有回应, 这让守林人有些尴尬, 只能低头扯扯嘴角, 他是万万不敢得罪平家的贵人的。 　　卖药郎停下脚步, 望向落在后方的小猫咪，咸菜嘴里叼着糖, 弯腰将奥博留下的手鞠球捡起来拍了两下。精致的小球落在地上，又弹回到女孩的手心，小猫咪的耳朵随着红球的滚动上下摇摆，遮掩用的头巾也摇摇欲坠。看到这里, 卖药郎道：“要走了。” 　　“嗷呜！”菜菜赶忙将球收好，嘴里叼着糖追上卖药郎的脚步。 　　对于猫咪来说，好玩的东西不分什么吉不吉利的, 可人类却很忌讳使用死人的物品, 看她拿了手鞠球过来, 包括守林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卖药郎, 期待他能去教导一番。卖药郎也确实是动了，他将那个鲜红的手鞠球从咸菜手上拿出来，道：“母亲为了迎接女儿成长，会亲手制作手鞠，并将祝福藏入里面。”他抬手将球放入掌心，轻轻地往上一拍，对菜菜道：“这不是属于你的那个。” 　　手鞠球消失在众人面前，小猫咪的眼睛湿漉漉的，整只喵都很萎颓。 　　菜菜好惨一猫咪，妈妈都没有给菜菜做过辣样的球球。 　　隔着包头的布巾摸摸猫耳朵，卖药郎伸手到咸菜面前，引起小猫咪好奇的视线后，他忽地一反手，掌心便多了摇晃的天平。这是菜菜怎么挠药箱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天平一出现，她便立刻忘记了手鞠球的事情，开心的戳弄着天平上的铃铛。 　　卖药郎收回手，背起药箱继续赶路。 　　到达山下后，卖药郎与武士夫妻分开，夫妻俩邀请他进京成为正式阴阳师的建议还未来得及出口，一人一猫便已经消失在了集市之中。 　　离开了人来人往的闹市，咸菜自然的袒露出耳朵和尾巴，手里晃动着叮铃作响的天平。明明只是两边挂着铃铛的蜻蜓状物品，可放在任何狭小平面都能够稳稳地固定，咸菜玩上瘾，将天平放在手心里，放在肩膀上，放在脑门上，又戳在了卖药郎的药箱上。 　　望着随药箱摆动，却依旧平稳的天平，菜菜拿起自己吃了一半的糖，伸出小舌头一边□□一边观望着。这里的糖，只是糖浆熬过后缠成大块粘在木棍上，除了甜之外，便没有别的味道，它称不上好吃，可对于菜菜来说，却是从未尝试过的美味佳肴。 　　手里的糖一边舔一边化，小猫咪的脸蛋和手上全都是黏糊糊的东西，当糖被舔干净后，菜菜才举着自己黏糊糊的小手，道：“甜滋滋的。”说着她伸着舌头去舔手指的糖浆，可还没舔到，猫脑袋便被拍了一下。卖药郎将小猫咪拉到河边，舀水清洗着小脏手和胡子嘴，教训道：“沾上手里的糖就不能吃了，往后也不要随便吃陌生人送的食物。” 　　“什么叫陌生人。”菜菜不懂就问。 　　“方才那对夫妻便是陌生人。”卖药郎耐心解释。 　　“他们为为什么是陌生人。”菜菜又问。 　　“你以前不认识的人，就是陌生人。” 　　“菜菜现在认识了。” 　　“那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刚化形的小猫咪就像一本会走路的十万个为什么，得亏卖药郎脾气好，才能一直耐心的解释下去。在说话的过程中，小脏手和胡子嘴被擦干净，卖药郎站起身，对还在纠结陌生人的咸菜道：“饿吗？”这显然是废话，馋猫就没有吃饱的时候。 　　果不其然，菜菜听到这个，便立刻忘记了所有纠结，点头道：“饿了，要吃鱼。” 　　每天吃鱼吃得卖药郎都觉得自己快变成河了，他轻嘘口气，从药箱里拿出捕鱼的工具，顺便在河里捞出许多透明的虾米。这些蹦跶蹦跶的像虫子一样的东西，对于菜菜来说也是陌生的，她伸手捏起一条小虾米，直接塞进了嘴里，随后捧脸惊喜道：“这个也好吃…哎！”猫脑袋又被拍了。 　　被教育过后，好动的小猫咪便学乖了，在卖药郎煮虾米的时候，都乖乖坐在一边看着。 　　咸菜刚刚学会化形，还无法长时间维持人类的形态，在卖药郎煮虾炖鱼的时候，小女孩的手脚就已经变回了猫爪的样子，比原型时大了无数倍的猫拳抵在下巴上，脑袋和耳朵闻着香味呼扇呼扇。 　　浓郁的香味从锅子里冒出，咸菜馋的不停往前伸头，卖药郎看了她一眼，伸手将锅盖打开，一团蒸气扑面而来，顿时把猫咪吓得倒退了三米。自制的木头漏勺将虾米捞起来放到小碗里，堆成红彤彤小山一样，看着便十分诱人，咸菜又围了过来，绕着虾米不停变换坐姿，就是迟迟不敢上前。 　　这种热乎乎冒白烟的食物，可是会咬猫的！ 　　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咸菜也因为贪吃被烫到过，现在一看到食物上的白气就怵头。鱼还没有炖好，卖药郎指了下虾米，对菜菜道：“过来这里。” 　　小猫咪慢悠悠的挪到卖药郎身边，他又伸手到自己头上，却只是温柔的摸了摸耳朵。随后，卖药的洗了洗手，将热乎乎的虾米掰开揪出尾肉，递到猫咪面前道：“张嘴。” 　　菜菜张开嘴巴，虾肉同时被扔到嘴里，让猫咪激动的用爪子挠地。 　　好吃！ 　　菜菜也想要自己去剥虾，只是这会儿她的双手已经变回了猫爪，虽然有锋锐的勾爪，却无法捏住娇小的虾米。望着自己黑乎乎毛绒绒的大爪子，咸菜失落的喵呜一声，接着又一只虾米被塞到她嘴里，只停留几秒便被顺势咽下。菜菜望向药郎，习惯性的咽下被塞进嘴的虾米，她抖了抖耳朵，欢快的朝他贴过去，用爪子支撑着地面，张着嘴巴等待投喂。 　　脚下不知不觉便积了一堆虾壳和死不瞑目的虾头，卖药郎擦擦手，将炖熟了的鱼汤端下，放到了咸菜面前。小猫咪的腮帮子鼓鼓的，里面还装着没有咽下来的虾仁，她将炖的奶白的鱼汤捧起来，看看汤，又望向跑到河边刷锅的卖药郎。 　　脚步声从后面响起，卖药郎转头望去，便见咸菜用猫爪子捧着鱼汤往自己脸上怼，他缩头拉开了距离，咸菜便又靠近推了推。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卖药郎将洗了一半的锅放到边上，就着菜菜的爪子，低头喝了一口汤，小猫咪得偿所愿，开心的耳朵都支了起来，又把剩下的鱼汤喂过去。 　　望着对方一口一口的把鱼汤喝干净，咸菜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猫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她学着卖药郎的动作，笨拙的清理着碗，只是被猫爪擦过后，碗不仅没有变干净，还多了许多细碎的黑绒毛。菜菜疑惑的把脸贴在碗上看看，又用猫爪蹭了蹭，碗里的黑绒毛又增加了…… 　　刷完锅的卖药郎见咸菜正辛苦的用爪子挠碗，便从她爪下将那被挖出粉末的碗解救出来，把里面的绒毛冲掉后才塞回到了药箱里。吃饱喝足的咸菜又变回小猫咪的形态，赶在卖药郎动身前跳到药箱上面，用粗糙的舌头舔着沾染了鱼虾腥味的毛发。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卖药郎不准备和菜菜在河边过夜，便更往山上走去。等到天幕完全落下来的时候，两人顺利的找到了一处天然石凹，勉强能遮风挡雨。 　　夜里在森林过夜，是如何都浪漫不起来的，话本子浪漫温馨的场景不会出现，火堆一点着，便引来大批趋光的虫子。除了飞蛾之外，不知名的扁长甲虫和金龟子爬满了石壁，脚下更是大片的油葫芦，这画面对于怕虫子的人来说简直是噩梦，可卖药郎不在意，而咸菜，则把它们当玩具和储备粮。 　　尽管白天过的很充实，可到了晚上，咸菜还是特别的有精神，到处乱爬的小飞虫是最好不过的玩具，它猛的从石头上扑过去，便会有惹得大批油葫芦乱窜。几次过后，闭目歇息的卖药郎也被它惹出来的动静弄得不耐烦，他抬手将过于活泼的小猫咪抓回来，按在衣服上等它乖乖入睡。 　　小猫咪折腾到半夜，才卷成一团睡着，待它入睡后，卖药郎却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了眼睡着还打呼噜的咸菜，便起身打开了药箱，他从深处翻找出一个红布包，用力的甩了两下……只听到啪的几声，从里面掉出了三个铜钱。 　　全部家当了…… 第40章 　　和油葫芦闹了大半夜的咸菜不出意外的赖床了, 卖药郎睁开眼睛的时候，小猫咪仍是把脑袋埋进肚皮里安睡着，他轻轻推了推, 它便干脆翻过身来, 暴露出柔软的肚子四脚朝天继续打鼾。见状，卖药郎也没有急着吵醒她，他兀自起身洗了把脸，拿着空掉的水壶去林中接水。 　　卖药郎走后不久, 睡懒觉的小猫咪便睁开了眼睛，闻着小伙伴的气味没有走远, 咸菜便安心下来, 懒懒的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夜里爬满整个山壁的金龟子和油葫芦都不了踪迹, 干净的仿佛不曾来过, 只有火堆边被不慎烤熟的倒霉鬼, 是昨夜那场昆虫狂欢的证据。 　　比起正午的太阳, 清晨温和的日光更让咸菜喜欢，作为一只黑猫, 过于毒辣的日光浴会把它烤成红猫。趴在石头上，咸菜免不了又起了困意，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吱吱。” 　　咸菜支着耳朵撑起上半身, 尾巴上的毛膨成狼牙棒，她谨慎的往发出声音的石壁下看去，就见一只老鼠从洞中钻出, 黑豆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它。 　　喵！ 　　菜菜吓傻了连滚带爬的从晒太阳的石头上跃下, 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不过跑了一半, 它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菜菜现在可以变大了，根本不用害怕那个灰溜溜吱吱叫的怪兽了。想到这点，咸菜嘣的声变成了人类的形态，趾高气昂的去追赶老鼠。 　　于是当卖药郎回来的时候，就见菜猫挥着小竹竿跑来跑去堵地上乱窜的田鼠，只是她跑着跑着就消耗光灵力变回了猫咪原型，而猫和老鼠的游戏情况也翻转过来，变成猫被田鼠吓得到处乱窜。 　　这一幕让卖药郎沉默了几秒，上前将田鼠吓走，他走到咸菜面前伸出手，将手里拿着的蜂巢递了过去。坐在晒暖石头上的小黑猫疑惑的伸头过去，嗅了嗅卖药郎手里的蜂巢，甜滋滋的气味让它想起昨天见到的蜂蜜和菓子，虽然形状不同，确实相似的味道。 　　黑猫再一次变成了猫娘，只是刚才消耗掉不少灵力的菜菜双手还维持着爪子的状态，她小心翼翼的用猫抓捧过蜂巢，轻轻挑了一块蜜浆放入口中，立刻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甜的！ 　　那是猫形的时候所不能够品尝到的甜蜜。 　　菜菜一爪子捧蜂巢，一爪子小心勾着蜜浆舔舐，蜜汁时不时滴在身上，她也不曾在意，渐渐地，猫脸猫爪猫身子上都被蜜蜂沾染，柔软的毛绒凝成黏腻的缕，怎么都擦不干净。 　　卖药郎整理好药箱正准备启程，回头便看到小猫咪脏兮兮的样子，傻猫就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会儿，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卖药郎顿觉十分心累，就算是一抵十物怪都没这么疲惫，他干脆从药箱揪出一条旧头巾，围在咸菜的脖子上，以免她滴滴答答的把自己裹进蜜里。 　　重新背起药箱，卖药郎带着咸菜往就近的城镇走去，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咸菜的爪子已经恢复成了手掌，她将耳朵和尾巴藏到衣服和头巾里，看着便只是个漂亮的人类萝莉。 　　比起之前待过的相模城，两人现在所在的城市较为贫穷，守门的卫兵一副困倦的模样，也没有检查身份的兵和阴阳师。卖药郎牵着咸菜顺利进入城中，他先将剩下的蜂蜜卖给了药铺，顺利的拿到了一大贯铜钱，这时代采蜜极为危险，是以野蜂蜜也是珍贵的药物，能值不少钱。 　　钱包再次鼓起来后，卖药郎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他牵着菜菜走到港口，买通商户获得了前往海岛的机会。船上供应的食物是寿司，和现代社会琳琅满目的料理不同，平安时代的寿司仅是将鱼和冷饭一起装入容器里放置几日而成，口感腥臭咸苦难以下咽，但对平民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东西。这种寿司卖药郎吃不习惯，但喜欢腥味的咸菜却能全盘接受，于是两人的食物，全进了猫肚子里。 　　酒足饭饱后，咸菜拍着肚皮舒服的躺在甲板上吹风，一股股的咸鱼味从她身上吹过来，张嘴的时候，更是腥得令人皱眉。卖药郎拿了水过去，对咸菜道：“喝一口。” 　　“啊呜。”小猫咪听话的点头，灌了一大口进去。 　　“漱漱嘴。” 　　“咕噜咕噜咕噜……”小猫咪的腮帮子蠕动起来。 　　“好了，吐掉。” 　　“呸！”猫咪喷水。 　　“不要对着我吐……” 　　船厢内传来一阵笑声，卖药郎侧身望去，便见水手和商人们喝了酒正在起哄，其中一个弹起矮琴，拨弄出零散的乐音，屋里立刻有人高声迎合，唱起不成调的曲子。 　　“遍野山吹开，唤出赏花人…干…津……” 　　热闹的歌声戛然而止，卖药郎在其中捕捉到一丝妖气，可那气息很快便消失不见。船舱内，刚才唱歌的人被捂住了嘴巴，一众酒鬼瞬间清醒过来，告诫道：“不能唱这首小调，会引来干津女。” 　　干津女？ 　　卖药郎若有所思。 　　漱完口后小猫咪拿着块大布往脸上擦，把自己的脸皮当镜子般使劲磨蹭，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商船剧烈晃动起来，接着便听到水手喊到岸的声音，咸菜将脸上的布一拉踮脚看去，一座小岛已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只是个岛，但守卫的士兵比城市还要多，岸口密密麻麻的站了整排。 　　刚打了胜仗的岛主出身鸟田贵族，他从水匪手里抢到不少宝物，便邀请周边豪门到岛上庆祝，也是向小贵族们展示自己的实力。这附近的商户同样接到了邀请，前往岛上和年轻又野心勃勃的新岛主交易，顺便去欣赏一番岛主一手置办起的岛中新城。 　　虽然只是面积不大的小岛，可繁华程度却远胜过陆地的城市，岛上住着的都是岛主的家眷和随从，所售卖的物品，也是普通平民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卖药郎注意到，这岛上乱跑的孩子手里拿着的饭团，也是仅供给贵族的白米，可岛上并无田地，也就是说，这里的食物全靠船只运送，一旦被敌人包围，就会因粮草断绝活活饿死。 　　天真年轻的岛主，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乱世的现状，就一意孤行的将大本营搬到了岛上。 　　贵族的事情与他一个卖药的无关，牵起好奇小猫咪的手，卖药郎跟着商队进入内城。岛上除了贵族和武士之外，也有负责侍奉他们的仆从和负责店面的商户，卖药郎走在街上，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但一个卖药的，也不值得别人上前结交。 　　走到岛后的海滩上，卖药郎没有寻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便打算往回走，就这时，一个垂头念叨着什么的少女从两人面前走过，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双眼睛带着沉沉的忧郁。 　　“打扰了。”卖药郎侧身，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被挡住去路的女主抬起头，露出一张发白没有血色的脸。 　　“请问，这岛上有买丝线的吗？”卖药郎问道。 　　女子张张嘴，指着远处的谱子，道：“第三家楼上便是。”女子虽然阴沉沉的，却有着娇媚的面容和婉转的嗓音，说话时绵软软的，让人听了心里发甜。 　　“谢谢。” 　　卖药郎道谢后带着咸菜离开，而那女子仍留在原地，继续寻找着什么。 　　布庄上的房间，各种绚丽的丝线缠绕在架子上，卖药郎花了半袋子钱选了红白黄三色，牵着有些走神的猫咪走出了店铺。见咸菜难得发呆，卖药郎问道：“怎么了？” 　　“妈妈…也会绣花……”菜菜怀念道。 　　卖药郎了然颔首，那叫草王的猫妖母亲还挺贤惠。 第41章 　　岛中的天价客栈是卖药郎住不起的, 天色一黑，两人便在海滩边寻了个避风的位置休息，那怪异的女子, 仍在城中游走寻找着什么, 来往巡逻的士兵既看不到她，也看不到就堂而皇之烧烤海鲜的卖药郎和咸菜。吃过东西后，咸菜变回猫咪趴在药箱上玩尾巴，而卖药郎则拿出一大团稻壳, 以轻柔的粗布包裹成球，再用素线一圈圈的缠绕…… 　　素线从线团上被拉长卷动, 这一幕看的咸菜猫爪痒痒, 它眼馋的望着线球, 忍不住伸爪挠了挠, 但只是这一下, 卖药郎的手便按在了猫脑袋上：“别闹。” 　　菜菜收回爪子, 金色的猫瞳依旧布灵布灵的转动着，随着卖药郎的手上下飘飞。天色一黑, 身为黑猫的咸菜便融入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眸子特别显眼，像镭射光一样，让卖药郎想忽略都难。所以它每次暗戳戳的想要伸爪时, 都会被无情镇压。 　　盯着缠线团的卖药郎，小猫咪很快便困倦了，它在药箱上翻了个身, 将下巴搁在爪子上, 舒服的闭上眼睛。卖药郎瞥了它一眼, 便继续缠着线球, 这一做便是整宿，等到咸菜起床的时候，那凹凸不平的布球，已经缠成完整结实的球形，看的咸菜越发眼馋。 　　“喵哦。”菜菜趁着卖药郎不注意，飞快的偷拍了下小球，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开。卖药郎将它的动作看在眼里，道：“待你能收回耳朵和尾巴，这球便是你的了。” 　　“喵！”菜菜变回人类小女孩的模样，两手按着猫耳朵道：“真的吗？” 　　“是。”卖药郎点头。 　　“很快就能收回去了。”咸菜捂着耳朵信誓旦旦道。 　　“自己捂住不算。”卖药郎看了她一眼道。 　　“唔。”咸菜闻言松开手，猫猫叹气。 　　岛上陆续有贵族到来，码头上挤满了来自各个地方的仆役，年轻岛主的宴会就此开幕，所有在岛上的人都可以是岛主接待的客人，普通商户也能够进入府中分享喜悦。年轻的贵族张扬狂妄，嗜杀好胜，海匪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城门前，惹得不少人心生反感。 　　平安时代人将尸体视为会传播疾病的秽，少年岛主这般行事，只会让老牌贵族唾弃。 　　食物和酒的香味在屋中环绕，咸菜拉着卖药郎随便找了个地方落座，便立刻有侍女送上生鱼片，咸菜摩擦了下手掌，抓起一块肥美的生鱼便直接塞进嘴里，连蘸料都没有用。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侍女有些惊讶，她以为是客人没有注意到调味品，赶忙将醋酱向前推了推。 　　卖药郎任由她大吃大喝，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最好多吃些，省去几天的饭钱。不过这几块珍贵鱼生下肚，也足以让船票的钱回本了。 　　贵族的宴会食物会分批次送上，起先是贵族们敬酒或献上礼物的仪式，之后才由岛主开席，呈上本膳。不过年轻的岛主并未遵循礼仪，只想要展示自己的财大气粗，珍贵的食物炫耀般的不停上桌，瞬间便摆满了桌子。坐在卖药郎前方年迈贵族脸色难看，低声道：“无礼，竟只有一双筷子！” 　　平安时期，本膳中该准备两双筷子，名为真名箸的荤筷，和菜箸的素筷。 　　听到贵族们的抱怨，卖药郎转头看向咸菜，小猫咪一手章鱼一手山鸡吃的满脸都是油，卖药郎不由轻咳一声提醒，惹来猫咪疑惑的回望。 　　菜菜眨眨眼，将啃了一半的山鸡递过去。要吃吗？ 　　卖药郎摇头。 　　下面发生的事情并未引起岛主的主意，本来这席位便是根据家族地位安排的，下首外殿区发生了什么，主人家丝毫不知，只是不知道事后这些仆人是否会将这些人的反应一一报告。殿上歌舞不断，伴奏的乐曲和客人的说话声融在一起，便成了吵耳的噪音，可年少的岛主却觉得热闹。 　　那么多宾客的到来，让岛主的自尊心爆棚，他单手敲着膝盖，高声唱起歌来，唱着唱着，那曲调便一转，道：“干津女的小调啊。” 　　哄—— 　　在场的宾客皆白了脸色，坐在岛主下首的客人阻止道：“大人不可，这会招来怨鬼的！” 　　“什么怨鬼，不过是被我祖父打死的奴才，就算是化作了鬼，又有什么可怕的。”岛主喝了点酒，脸颊通红，正上这头，别人越是阻止，他便越是来劲的唱起歌来。 　　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高歌的岛主，意识到身边人的反常，咸菜吃东西的速度也停了下来，她两手抱着一条大鱼，嘴巴含着鱼头，双眼左右瞄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猛地一吸气，直接将鱼吞到肚子里。吃完后，她又迅速摸向下一条…… 　　岛主一首歌毕，满意的望着下方呆滞的脸，他端起酒杯道：“看吧，什么干津女，那都是唬人的！”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下桌众人的认同，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岛主的身后。 　　岛主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咽了下口水，缓缓地转头看向后方，接着便对上了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那女子幽幽叹气，用黄莺般悦耳的声音道：[见过…岩加那吗？] 　　“……”岛主整个人都傻了，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向后挪动身子，努力想要避开她道：“我、我、我不知道啊！！”可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女子流出血泪，大厅的地板也变得通红，卖药郎见状起身，将符咒甩在墙壁上，试图把显形的干津女封印起来。 　　女子敏锐的起身，化为浓雾消失，一起不见了的，还有首位的岛主。 　　干津女比卖药郎更熟悉城中的一切，一时间还真难以寻找到她的藏身之所，不过卖药郎身边有嗅觉灵敏的咸菜，他转头道：“咸菜，她在哪……”他一回头，才发现菜猫怀里一堆鱼头，顿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唔？”小猫咪嘴里衔着鱼，怀里还抱着一捆，茫然的回望着卖药郎。 　　“岛主的味道，你还记得吗？”卖药郎问道。 　　“唔。”咸菜大力的将嘴里的鱼吞下去，摇摇头道：“不知道。” 　　屋里的人也意识到这两人的不凡，纷纷朝这里靠拢过来，岛主的仆人闻言便道：“我去拿主人的衣服，或许可以派上用场！”这句话得到了卖药郎的肯定，他面无急色，道：“能否请诸位告诉我，所谓的干津女……究竟是什么？”此话一出，围过来的人齐齐一静。 　　“也可以不说，结果会和岛主一样。”卖药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脑中。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整个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剩下咸菜吞鱼的吸溜声。卖药郎迟迟没有行动，那些畏于干津女传说的贵族内心也挣扎万分，虽然害怕妖怪，可若是放任出身大贵族家的岛主出事，在场的所有人，也免不了会被追责。 　　想到这里，其中一个中年人道：“干津女…是岛主的祖父，鸟田大人手下的佃户女，后作为仆从侍奉岛田家。那姑娘勤快、漂亮，还有一副好嗓子，虽是平民女，但在这里也有些名气。可是后来，干津女喜欢上了名为岩加那的平民男子，鸟田大人…非常愤怒，将干津女折磨致死。” 　　从那之后，这片区域便流传起了干津女的传说，只要哼唱起干津女唱过的小调，便会将她吸引过来，那些歌，也成了岛上的禁忌。平常人便是遇到干津女，也不会出什么事，可岛主他…… 　　说到这里，在场人皆是无奈，岛主□□物女带走，也是自作自受。 　　卖药郎沉默，这些话并未让他了解物怪的真实，就当这件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先前跑去拿主人衣服的仆从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道：“这个、这个气味行吗？”说着，他扯开一条兜裆布道。 　　小猫咪嘴里含着半截鱼尾巴，点头道：“行。”她刚说完，便见卖药郎目光诡异的望着自己，菜菜紧张之下一口将剩下的鱼吸溜进去，咽了下口水道：“怎、怎么了？” 　　卖药郎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桌面，才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卖药郎：吃回本了回本了 第42章 　　对猫咪来说, 屁股是气腺的位置，位于菊花两边的腺体可以提供给猫咪详细的生物信息，独特的像身份证一样。按照人类的行为比喻的话, 陌生猫之间互闻屁股是交换名片, 一公一母是婚前体检，而母猫和幼猫则是健康检查。所以当岛主的仆人拿来兜裆布的时候，咸菜不会表现出任何反感，可是卖药郎却有些发愁, 他不知要如何和咸菜讲解人与猫之间的文化差异。 　　那位情急之下拿出兜裆布的仆人面上也带着尴尬，只是贵族不洗衣服, 穿脏之后便将旧衣赐予下属, 现在能够拿到的还带有主人气息的衣服, 就只剩下昨天换下没来得及扔掉的这玩意儿了。 　　好在猫咪的嗅觉也不需要靠近便能确定对方的气息, 她耸了下鼻子, 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鱼块带着卖药郎进入后院, 前厅的贵族们看到疑是阴阳师的两人离开，也赶忙追了上去, 此时也才发现，本来该是亭台楼阁的岛主后宅，竟然变成开阔的农场，远远还能够听到女人在吟唱。 　　“是、是干津女的歌……”一名贵族脸色惨白的说道。 　　咸菜疑惑的看了那害怕的贵族们一眼, 她不明白，这些人既然恐惧人死后生成的鬼魂，那为何还要不停的杀人, 如果像股宗哥哥和小伙伴说的那样去敬畏生命, 不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吗？跟在卖药郎身边, 菜猫开始学会思考, 如今的它正在走那条股宗曾经走过的路。 　　循着岛主的气味，咸菜朝着一个方向闷头跑去，有时遇到拦路的树木，便直接穿身而过，众人这时才察觉，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罢了。了解到这一点，几个大胆的武士开始尝试脱离群体，只是当他们学着咸菜一样试图穿墙的时候，却一头磕在墙壁上血流如注。 　　原来这幻境是真假两掺的…… 　　越是靠近西处，岛主的气息便越是强烈，而人们也发现，干津女的歌声在逐渐清晰，中间还穿插着啼血的询问声和恐惧的哭嚎。想到之前还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岛主被一鬼魅吓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贵族和武士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仿佛抱紧卖药郎的粗腿不敢离开的不是他们一样。 　　场景在逐渐变化，地面上出现了蜿蜒的血蛇，它们从前方滑落，在土地上留下深刻的痕迹。闻着那血腥味，后方的贵族们僵了脸，忍不住开口催促道：“这些血是…阁下要尽快救出岛主啊！”人家出身大姓贵族，真出了事他们这些人也难辞其咎啊。 　　卖药郎闻言仍是那般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贵族们看到血水便停下脚步，不敢继续上前。 　　那血，不是岛主的。 　　卖药郎不说，咸菜也能够分辨出这些细节，只是它赶着回去吃鱼，只想尽快完成带路的命令，所以一闻到目标近在咫尺，便立刻冲了上去。 　　喵！ 　　菜菜来了！ 　　入目的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双目赤红无眼白的干津女，咸菜一冲出来，她便用那留着血泪的眼睛看它。小猫咪挺着狼牙棒般的炸毛尾巴，硬是用前爪扣着土地停在原地，缓缓地倒退了回去。 　　菜菜、菜菜回去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干津女未动，可咸菜身后的树木草丛变成了一双双血红，像没有皮覆盖的爪子，小猫咪连化形都掌握不完全，更别说会什么妖术了，只能抱头鼠窜。 　　小伙伴你快来啊，菜菜好害怕！ 　　符咒比卖药郎更快一步出现，上面所书写的密集红咒文在落地的瞬间化为一双双眼睛，干津女四面八方的空间都被封闭起来，可她却并未恐惧，仍抱着痛哭不已的岛主，表情平静，身上既没有怨也没有恨。物怪的形与真已显，而她的理又是什么呢？ 　　形、真、理不全，退魔剑便不会出鞘。 　　趁着药郎赶来的瞬间，咸菜四爪并用夹着尾巴爬到树上，只是爬了一半便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蹲，而她之前所爬的树，也伸展起枝干，化为阻拦后方人前进的障碍。看到这一幕，卖药郎皱起眉头，能控制树灵，这已经不在物怪能力的范畴了。 　　卖药郎一时间无法抽身，咸菜便只能一个人呆在包围圈里，它当然也成了树精唯一的攻击目标，当下便搅起树干缠绕上去，小猫咪又开始抱头鼠窜。层层蔓藤的包裹下，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咸菜很快踩空，身体被树枝缠紧，可就在这个时候，猫咪脖颈上的五芒星装饰忽然传来脉动般的跳动，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结界受到攻击，两位御灵显形，其中一位手持斧头化作金光巨人，直接将那嚣张的树精斩成两半，而另一位双手抱拳砸下，将干津女的幻境击碎。 　　今天的御灵神，也有好好的守护叶王公的万贯家财哦！ 　　五芒星结界的危险一解除，两位御灵便再次归位，化作流光回到咸菜的颈项。小猫咪还是张着嘴巴一脸惊悚的模样，它紧张的摸摸自己的脖子，猫耳朵都吓得将头巾撑掉。 　　了不得！菜菜的脖子上，竟挂着两条精壮汉子！ 　　树精被斩，幻境也破碎，物怪的身形摇晃，可她依旧是方才那般模样，只是眼中的血泪不减，滴滴答答的顺着颈项流淌，她捧着岛主惊吓的充满血丝的双眼，轻声问道：“主公，你可知道…岩胜那…在哪里？”“不不不！我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无关啊，你都死了多少年了，那家伙也早就死了吧！”岛主被吓得口不择言，干津女话音刚落，便着急的解释着。 　　“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干津女掐着岛主的肩膀说着，那声像从喉咙中挤出一般。 　　此时，物怪的[形][真][理]皆现。 　　卖药郎从咸菜面前越过，熟悉的男子在擦身而过的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肤色较深有金纹缠身的高大神灵，退魔剑已经出窍，它以光辉为刃，刹那间便撕裂了干津女虚假的形态。 　　如同一部跳帧的电影，仅仅只是眨了眨眼，面前的画面便彻底转变。 　　浑身血肉模糊的女人消失不见，站在岛主面前的，是面容俊秀，衣着朴素的少女，四周已经恢复成了岛主后院的原本模样，贫瘠空旷的田园模糊，只剩下华美的寝殿和设计完美的花园，但少女却如同在田间地里般抬起脚步，轻巧的越过障碍物，穿过了紧闭的后门，一去不回。 　　“原来如此……”卖药郎轻声道。 　　岛主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不见血腥，只剩下泥土的痕迹，见到卖药郎化作金色神灵斩去物怪的一幕，他不敢怠慢，却又难忍急切和恐惧道：“敢问阁下，为何不彻底将那干津女斩杀！” 　　卖药郎背起药箱，等咸菜靠过来，才道：“在下只是个卖药的，何德何能斩杀神明。”说完，他便带着夹尾巴缩耳朵的小猫咪离开了岛主府。 　　“神、神明？”岛主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 　　干津女原本只是普通鬼魅，因执念滞留人世，但她的故事却在民间传播开来，对于贵族而言，她单纯是恐怖的鬼，可对于平民来说，她却是反抗贵族被杀的同胞。在这个贵族之下皆草芥的时代，干津女既普通，却又不普通，她的故事在民间传播开来，或许也有平民潜隐在内心的不甘。 　　就像是丹波的子民会供奉酒吞童子为守护神一样，平民也会供奉干津女，贵族们不会阻止，他们认为这能够平息怨鬼的执念。 　　当年天皇为平息菅原道真的作祟冤魂而供奉他成为神明，干津女也同样，在众多信愿下脱离鬼身成为神灵。只是她终究是因为执念才停留在人间，冤鬼一面化为物怪，也让她失去理智，被困禁在传说中。退魔剑净化了物怪，让干津女神智清明的同时，也让她得到了一直难以融合的神力。 　　只不过…… 　　卖药郎带着菜菜坐在回程的商船上，望着在水面徘徊寻找的女人，成为神明的干津女，依旧没有停下寻找恋人。这样的感情，卖药郎不予置评，而咸菜不懂。 　　小猫咪今天吃的心满意足，打个嗝嘴里还有香喷喷的鱼腥味，只是她满意了，卖药郎也就难受了，他端来水，严肃着脸道：“张嘴漱口。” 　　小猫咪捂着嘴巴摇头，菜菜还没回味够呢！ 　　卖药郎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漂亮的红色手鞠球，咸菜见了，下意识的就要伸爪去挠，卖药郎趁此机会，将漱口水灌进猫嘴里，还捏着她的脸搓搓，道：“好了，吐出来吧。” 　　“呸！”猫咪喷水。 　　“不要对着我吐……” 　　被迫漱了嘴巴的菜菜郁闷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忽然脑袋被人拍了下，她抬头看去，便见绽放着红色花纹的手鞠球从脑袋到脸一路碾下来直到跌入她怀里。 　　卖药郎收回手，嘴角难得有淡淡的笑意，他道：“成人之礼。” 　　菜菜手里抱着手鞠球，慢一拍的伸手摸向脑袋，才发现猫耳已经收回去了。 第43章 　　尽管刚出生就被迫和母亲分离, 但咸菜的童年非常幸福，它在麻仓家的待遇更胜过一些中小贵族，毕竟能从皇宫中取牛乳喂猫的人家就屈指可数。 　　麻仓叶王还在的时候, 可以说没有拒绝过咸菜的任何要求, 家里的珍贵书籍任挠，被窝任睡，调皮捣蛋拆家也没受到过什么教训，这样的咸菜光长个头不长脑袋, 满月之后的行为还是与奶猫无异。 　　崇尚自然麻仓叶王不喜欢以人类的喜好来约束动物行为，就算是被挠的一手血也没有被训斥过它, 他很清楚, 将眼前的动态事物当做猎物扑咬抓挠是猫的天性。只可惜, 咸菜终究没有如叶王所愿成长起来, 长大的它也只是一个任性的妈宝家猫而已, 毕竟动物的成长离不开母亲的教导, 猫咪在幼小时便会和同胞们扑咬玩耍，母亲也会传授生存的技巧, 最重要的是，外面的野猫成长到一定年纪，母猫便会狠心遗弃，用近乎可以说是残忍的方式, 迫使小猫得到成长。长在叶王身边的咸菜野是够野了，可它衣食无忧没吃过任何苦，也就成长不起来了…… 　　现在的咸菜终于变成了可以完全化形的妖怪, 但最期待看到这一幕的人却不在了。 　　离开家的日子, 咸菜的生活水平骤降, 没有了对它百依百顺的艹王妈妈, 任性的小猫咪反倒是学会了珍惜。两手捧着卖药郎亲手制作的手鞠球，咸菜甚至是舍不得把它放到地下拍，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也有给它好多毛球玩，可它只有三分钟热度就丢弃了…… 　　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股宗哥哥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自称是白虎的大猫是否离开了平安京，有没有见到它心心念念的家人。菜菜的脑袋枕在手鞠球上，思维开始向远方飘去，它心想着，等菜菜找到了妈妈，就一起回它们在平安京的家，和股宗哥哥团聚，帮大白虎联系家人。 　　小猫咪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脑袋从手鞠球上滑下来砸在地板上都没有醒来的意思，连原本收好了的猫耳朵和尾巴也蹦了出来，显然是累极了。正擦拭天平的卖药郎低头望了望睡熟了的猫咪，伸手摸摸她的耳朵，超喜欢被温柔抚慰的菜菜在睡梦中将耳朵放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样子，像妈妈回来了…… 　　…… 　　卖药郎的好心情仅维持到次日早上为止，他惯例清晨起床准备食物，留下还在睡懒觉的小猫咪，只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便见昨日换下来的衣服被铺在黄土地上，脏兮兮一坨，而咸菜踩在上面，拍打着手鞠球。看到卖药郎回来，小猫咪还招招手道：“小伙伴你看，这样子就不会弄脏球球了！” 　　小菜猫还蛮得意呢。 　　“……”卖药郎。 　　收拾过猫咪后，卖药郎丢下饭团去河边洗衣服，咸菜捂着脑袋，郁闷的蹲在地上看蚂蚁。 　　离开了海岛之后，卖药郎带着咸菜去往叫做安仁的村落，但这次的路程并不顺利，因为陆地上爆发了战争，卖药郎无意去搀和人间事，一路带着猫咪绕开战场，将原本的路程延长了两倍，尽管如此，沿途还是无法避免看到战后的狼藉。 　　两个城池交战后，地上到处是血液残肢，败军的人头被收走，留下身体被鸟兽分食。咸菜捂着鼻子和卖药郎走过战场，受惊飞起的乌鸦，把小猫咪吓得炸起了尾巴。 　　空气中弥漫着阴气，昭示着又将有妖怪诞生，想到自己这些天也教授了咸菜不少东西，卖药郎临时起意问道：“可注意到空气的变化吗？” 　　咸菜捂着鼻子，无精打采的耸着耳朵道：“好臭哦……” 　　“……”卖药郎。 　　作为一只妖怪，首先该注意到的难道不是妖气吗？ 　　安仁村地处偏僻，倒是没有受到战火波及，但村落里也迎来不少避难的流民，他们被安排到后山居住，卖药郎和咸菜到达的时候，村中因外人到来，正热闹着。村子里人口增加，对野兽和山贼的震慑也变大，所以老住户们并不排斥新人入住，当然贱民籍除外。 　　到村子后，卖药郎先用止血的药换了布匹，之后才用布匹换到食物，拿到腌鱼的寿司，两人坐在食肆前的箦子上，听来往的村民说话。原始做法的寿司极腥，普通人也尝不到鱼的美味，这口感倒是合了咸菜的意，两人份的寿司便通通喂给了贪吃的猫咪。 　　村口走来一个跛脚的中年，仔细一看，便发现他右手臂也是缺的，听四周人的私语，是被城主抛下的残兵。在这个年代，被强制征兵的人能活着回来便是好事了，这中年家有二子，生活倒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空闲着便喜欢在村子里乱逛，和别人讲讲惊险刺激的军队生活。 　　“……我倒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自己投军的。”中年撸着跛脚上的死皮，面带回味道：“我就想知道，大口吃米是个什么滋味。”虽然份量不多，但军队是供给米食的。 　　尽管家家都种米，可都要缴给贵族，谁也不敢乱吃，就怕少了斤两被打死，现在听到男人这么说，一众村民都羡慕道：“那是什么味啊，和咱们吃的黍子一样吗？” 　　“那可差大了，还是米饭香啊！”中年吧唧了下嘴道。 　　听到这里，村民们更羡慕了。 　　在柴米油盐的杂事中过了一个时辰，咸菜手里的饭团早就吃完，卖药郎还坐在箦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他的好相貌，食肆的老板娘也迟迟没有赶人，就放任俩人坐在门口。见正午已过，卖药郎才站起身来，往后山破庙的方向走去。 　　“等等卖药的。”卖药郎刚起身，那老板娘便面带潮红的走出来，叮嘱道：“绕远点了路有个稻荷神社，你要过夜就去那边吧，可别去后面的山寺，里面有吃人的妖怪。” 　　“妖怪？” 　　“是个怪老婆子，叫古库里婆，以前山寺还有人的时候就经常偷供奉，后来僧人都吓跑了，那边就荒废了，找不到供奉吃的时候，她就挖尸体出来，扒了人皮和头发做衣服，肉留着吃。”老板娘说着说着便吓白了脸，又叮嘱一遍道：“去那山寺的都被扒吃了，你们可千万别去啊。” 　　“多谢提醒。”卖药郎颔首，带着咸菜往后山的山寺走去。 　　古库里婆，所谓的库里，既是寺庙厨房的意思。听村里的人说，那古库里婆做人时叫梵嫂，是后面寺里住持的妻子，俩人生前十分恩爱，可双双死后，住持成佛，而梵嫂却留了下来。无法和丈夫一起成佛的梵嫂化作妖怪徘徊在寺中的厨房里，因杀戮过多，也迟迟无法被超度。 　　村民口中的山寺坐落在村后的山脚下，靠着水源，位置比村中还要便利些，这里原本也是村子的中心，因为古库里婆的事，才和寺庙一同被舍弃。刚走到寺庙口，咸菜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她拉着卖药郎的袖子转头看去，便见一老妇从中走出，提着水桶往河边走去。 　　目送老妇离开，卖药郎垂眸不语，带着咸菜径直往寺中走去。 　　因废弃已久，山寺内长满苔藓，主殿外的建筑已经被腐蚀只剩下残垣断壁，卖药郎朝着寺中的佛像双手合十拜了拜，便带着菜菜往后院走去。后方本该是僧人居住的地方，已经只剩下几根木头，卖药郎绕了一圈，和咸菜一起进入厨房，这是整个寺庙唯一完整的建筑。 　　很快，之前打水的老妇走了回来，她将那桶水泼在地藏像上，殷切的用布巾擦拭，可怎么使劲，都无法将上面的苔藓清理掉，那地藏像也依旧是没有被打理过的模样。 　　“洗不清啊……”老妇人悲戚道。 　　提着空掉的水桶，老妇缓缓地走入厨房里，看到卖药郎和咸菜，她也不吃惊，反倒是像早就和他们熟识般招呼道：“客人稍待，饭食这就要好了。”说着她打开空空的石锅，将水倒进去搅动起来。 　　石锅里明明只有水，可老妇人却卖力的搅动着，像熬着一锅菜般，咸菜收回视线，悄悄戳了下卖药郎的退魔剑道：“你要变成黑乎乎金灿灿的样子了吗？” 　　“她不是物怪。”卖药郎道。 　　“哦。”咸菜似懂非懂的点头，两根手指抵着手鞠球转动着。 　　不是物怪，便不需使用退魔剑，但面前的老妇也不是普通人类，她是滞留在人间的鬼造孽而成的妖物，准确来说应该由地府处理，可既然被卖药郎遇上，不处理也难以轻易脱身。目光在那口大锅上停留了几秒，卖药郎道：“住持可在？” 　　“夫君只有晚上才会踏入后院。”老妇人道。 　　卖药郎转头看了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余晖在西处，厨房里的光线也黯淡下来。见状，卖药郎道：“原来如此，贵夫便是山寺住持，想不到……僧人也能娶妻。” 　　老妇搅动石锅的手停了下来，她面露出笑容，道：“夫君受的是圆顿戒……” 　　听到这样的回答，卖药郎眨了下眼睛，没有继续追问。 　　在普通人的印象中，日本的僧人是可以随便娶妻的，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日本的佛教分为诸多派系，大部分修行者都要守具足戒，能够娶妻的也不能够叫和尚，而是居士，负责协助管理寺庙。当然在飞鸟时代，佛教传入日本的时候因管理不完善的缘故，养出许多蛀虫般的假僧，他们用出家来逃避劳动责任，后来鉴真法师要求严格约束出家人的德行，因此后期出家者必须受戒，有三师七证才能算是真正的僧人。而所谓的圆顿戒，则是法师最澄的提议，意思是僧人只要受梵网经菩萨戒便可，将原本的二百五十戒简化，可这番提议一直备受争议，还在争执阶段。 　　最重要的是，圆顿戒，也不能够娶妻的…… 　　房间里只剩下老妇人搅动石锅的声响，咸菜打了个哈欠，将怀里的手鞠球拿出，用手心朝天花板拍来拍去。转眼间，日落月升，外面已是一片沉寂，老妇人手下的石锅冒出升腾的热气，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注意到老妇人身上的变化，卖药郎道：“锅里的水快熬干了。” 　　“……”老妇人搅石锅的手停了下来，接着她忽然捂住脸，痛苦的抽泣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为妻连饭菜都无法备好，平白拖累夫君……”说着她转头望向卖药郎，道：“行行好…行行好借我一点吃的吧！！” 　　老妇收起悲戚凶相毕露，十指伸出，化为利爪，向卖药郎伸去，后者纹丝不动，只是在那爪子到眼前的时候，忽然道：“佛子，菩萨不食众生之肉，夫食肉者，断绝佛性慈悲种子，得无量罪，一切众生见而舍去，故诸肉类不得飡食。若故意食，犯轻垢罪。” 　　尖爪蓦地授受起，老妇人退后一步，赫赫发抖。 　　“僧侣食肉，将处三十日苦役。”卖药郎提醒道。 　　这句话刺入老妇耳中，她惨叫一声，抱着头在角落颤抖。咸菜蹲在卖药郎身边，捧着手鞠球看卖药郎将符咒帖在墙壁上，将寺庙厨房内浓郁的妖气封印在这小小的空间。妖气如此浓郁，先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咸菜猛的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好呛啊。” 　　完全没有戒心的傻猫咪。 　　咸菜的反应难免让卖药郎感觉怪异，她明明是妖怪，却对妖气一副接受不良的样子，体内的力量更似人类的灵力。不过卖药郎只分心片刻，注意力便又重新回到古库里婆身上，感到厨房的空间被封印，她开始撞击墙壁，她不懂使用妖力，只想用蛮力突破结界。 　　对方不是物怪，也就不能用退魔剑斩杀，卖药郎的符咒将古库里破包裹起来，他自己双手合十，念诵起超度的经文。 　　… 　　山寺后的厨房内有佛光普照，手持着狼牙棒的地府鬼神停在原地，他拉了锁链，道：“先去解决你的事吧。” 第44章 　　曾经的山寺算不上香火旺盛, 但每日也不会缺了参拜的信众，山中的住持是在城中极有威信的法师，年迈后为躲避世俗纷争, 来这小小村落隐居。在感知天命将近的最后几年, 老住持收了十几位弟子，希望他们代替自己传承佛法，普度乱世中苦难的众生。 　　老法师精通医术，亦有驱邪超度鬼魅之能, 无论走在哪里都颇受尊敬，村中人听说他要收徒, 无一不争先恐后将自家的儿子送入寺庙。如今天皇崇佛, 做僧人虽不能大富大贵, 但却能免除劳逸, 保衣食无忧。梵嫂的未婚夫, 也就是后来的丈夫, 亦因此被家人催促入了佛门。 　　飞鸟时代，出家人的溃烂生活一时间难以被约束, 尤其是这样天高皇帝远的村落，更是无人问津，老住持大半辈子都在那样宽松的环境中生活，年纪老了也没受到约束, 对那些娶了妻的僧人，也并没有拒之门外。梵嫂的未婚夫因面容秀美，就这样被选为了老住持弟子, 之后他与梵嫂在家中举行了婚礼, 老住持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毕竟当时宽松的风气便是如此。 　　后来, 早就已经感知天命的老住持留下弟子们坐化，其尸体作为肉身佛被供奉在佛堂内的佛珠像中。作为最受老住持青睐的年轻僧人，梵嫂的丈夫被选中成为下一任住持，他便将妻子接到佛堂后院，白日里只做烧饭的仆妇，到夜晚才夫妻相聚，享受作为普通人家的时光。 　　当时虽戒律不严，可梵嫂夫妻依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养育孩子，俩人生下的儿女被送于亲戚抚养，因此至始至终，厨房也只住了梵嫂一人。 　　原本以为俩人能够就这样如普通夫妻般平静度过一生，可京中传来消息，鉴真法师提议整顿出家人风气，不遵戒律的伪僧将被严惩。这个消息传来村落后，未守戒的僧人们人人自危，可由于小村落偏远，罕有外人踏足，逐渐的大家又放松了警惕，直到城中的寺庙有高僧前来。 　　那从律令国城大寺来的高僧，是老住持的同门，因老住持在圆寂前曾在信中提到自己在乡下收的弟子，他便想来一观。梵嫂之夫虽只是农户出身，却有着一张极好的相貌，放在京中贵族中也十分扎眼，如今时代的风气，相貌俊美之人越容易受到重视，高僧一眼便看中梵嫂的丈夫，欲提拔他到城中修行。对于普通村民们而言，这可谓是一步登天，在村里做和尚和在城里做和尚，那可是两个概念，那些名门大寺的僧侣，都经过三师七证，便是贵族们也会以礼相待。 　　梵嫂既恐惧被抛弃，又欣喜丈夫能出人头地，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成为了丈夫的绊脚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梵嫂之夫会抛弃妻子的时候，他拒绝了高僧的邀请，选择留在这贫穷的村落。面对惶恐不安的妻子和失望的高僧，梵嫂之夫并不遗憾，他道：贫僧出家是为生计所迫，本就愧对佛主，现在若为前程抛妻，怕是到九泉之下，既无言见佛，也无言面见父母。 　　高僧带着遗憾离开，梵嫂的丈夫继续在乡下做不受人重视的和尚。 　　人人都说住持傻，但更多人觉得梵嫂红颜祸水，污了大师清净，也耽误了丈夫的前程。梵嫂虽感动丈夫的情谊，但同样也自责着，痛恨连累丈夫的自己。她无法让丈夫过上更好的生活，便尽一切努力帮助他，她一人包揽了寺中的重活，近乎赎罪般的工作着。 　　妾身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不可恕…不可恕…… 　　住持半生都在做善事，希望洗清自身与家人的渎佛之罪，梵嫂更是自虐般的做着苦工，不愿连累丈夫。十数年过后，住持因病去世，新住持上任后，虽未驱赶梵嫂，却不准她踏入前院，只被关在旧厨房中自生自灭。每日都有年轻僧人透过竹栏偷窥梵嫂，他们大声指责，说这便是祸佛的妖孽。 　　梵嫂痛苦不堪，日日在屋中垂泪。 　　妾身罪孽深重…不可恕…不可恕…… 　　不知过了多久，僧人们对梵嫂失去了兴趣，没有人在理会她的死活，可那后院厨房的哭声，却一直没有消失。待新住持也离世之后，人们终于想起了后厨的梵嫂，可打开那厨房的门后，里面仅见一枯骨，梵嫂早就已经死去。 　　人已经离世，但寺中的哭声未止，僧人们发现，供奉给佛珠的米粮也会在次日不见，而那废弃的后厨，早晚两餐的时间，都会燃起炊烟，有饭香味传来。 　　越来越多的僧人畏惧逃离，这山寺逐渐破败起来，米粮不够僧人果腹，也就没有余粮供奉佛主。后厨的哭声依旧清晰，寺中所剩无几的僧人，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村落里开始传出古库里婆的故事，没有人还记得梵嫂原本的名字。 　　妾身罪孽深重…… 　　老妇人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反复念诵，白日里她如普通妇人一般，生火做饭清理房间，可到了晚上，她便成为堕落的恶鬼，杀人吃肉，找不到猎物的时候，便扒出新坟的尸体，将人皮和毛发做成衣服，留下腐肉果腹。梵嫂的丈夫早已成佛，唯有她留在世上，在人与鬼中挣扎。 　　妾身…罪孽深重…… 　　不可恕…不可恕…… 　　多少前来超度的高僧，都有去无回，成了古库里婆的食物，老妇人痛苦万分，却无法控制住夜间自己的恶行。曾有僧人说，能够顿悟自身的罪孽，便可成佛，可老妇人日日祈求，依旧得不到解脱。 　　“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啊……” 　　卖药郎停下经文，望着被金光包裹挣扎的女人，她浑身被黑雾笼罩，一张有时年轻貌美，有时苍老恐怖。望着寻求解脱而不得的老妇，卖药郎道：“梵嫂不曾有罪孽。” 　　半张脸一面年轻一面苍老的女人停下抓挠的动作，望向说话的卖药人。他已停止诵念经文，低头道：“为人，为妻，梵嫂何错之有？非是佛不渡你，而是心执迷眼，看不到正路。”认为自己罪孽深重的梵嫂，将自己诅咒了，名为古库里婆的怪物，便是她对自身的诅咒。 　　[无…罪……] 　　女人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语着，先前一直在外徘徊却无法渗透到她体内的超度之光像是抓住了缝隙，一点点深入老妇疲惫的灵魂。执念如毒蛇般死死地将梵嫂困在这寺庙之中，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这话梵嫂听过无数遍，却始终无法参悟。 　　无爱无忧，可那还是她吗？ 　　离爱忘忧，负夫深情。沉迷爱欲，净土难登。 　　老妇人的恐怖的面皮被撕裂，露出一张年轻美貌的脸，她面上已经不见了被执念折磨的疯狂，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经文的金光消失，女人朝卖药郎颔首，亦然舍弃净土，走入地府轮回之路。 　　极乐净土虽好，可她还是选择步入轮回，尽管手上沾满鲜血的她要洗清罪孽，须得经过数百年的惩罚。厨房恢复了平静，卖药郎松口气，将还在燃烧的灶火扑灭，他也没兴趣用煮人的锅做饭。 　　处理过古库里婆，卖药郎准备在这里过夜，可他刚放松警惕，地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龟裂的缝隙直接从外延伸到屋里。见状，卖药郎立刻拿起退魔剑冲入庭院，昏昏欲睡的咸菜也被惊醒，看到小伙伴跑了出去，她也赶忙跟上，可随着又一波地动，小猫咪啪叽一下磕在地上，手中的手鞠球也跟着滚落出去，最终掉到了裂开的缝隙里。 　　“球球…菜菜的球球……！” 　　小猫咪顾不得别的，想也不想的追着手鞠球跳到裂缝里，等卖药郎听到声音向后看去的时候，原地已经不见了咸菜的身影。不等他施以援手，地面再次震动起来，随着红黑色和服的鬼神回归地狱，条条裂缝也重新拼合起来，之前的一切都很消除了痕迹。 　　除了走丢的猫咪。 　　… 　　地下面是什么样子呢？ 　　首先可以确定，空气是臭臭的。 　　“啾！” 　　小猫咪抱着手鞠球，痛苦的打了个喷嚏。原来地下面全都是粑粑，这里的人都住在各种各样的便便里。和地狱中受刑的罪人相比，咸菜的到来显得格格不入，四周充满了痛苦哀嚎的声音，而咸菜踮着脚，不停往后退，可这里根本连个合适的落脚处都没有。 　　“找到了，生魂。” 　　一双手从后面伸出，直接捏着小猫咪的衣领子将她提了起来，咸菜缩着手臂往后看去，正好对上一张严肃的脸，她一激动，当下张嘴道：“啾！” 　　被喷了一身鼻涕男人表情虽然没变，可咸菜却敏感觉得四周的空气冰冷起来，她脸上还挂着鼻涕泡，便砰的一下被吓回了原型，变成了扁着耳朵夹着尾巴的可怜小猫咪。 　　拎着的衣领子变成了光滑柔软的后颈肉，傻啦吧唧的小姑娘也变成了猫咪。鬼灯皱了下眉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虐待动物，不过你也不能留在这里。”说着他直接捏着咸菜离开屎泥处，可在这时，小猫咪忽然挣扎起来：“菜菜的球球掉了QAQ！” 　　鬼灯闻言驻步，回身将掉在地上已经脏兮兮的手鞠球捡了起来。 第45章 　　地府里给人一种空气不流通的感觉, 对于嗅觉敏感的小猫咪来说，滋味很不好受，哪怕离开了臭气熏天的屎泥处, 鼻子里仍仿佛堆满了泥垢不能通气, 所以一路上“啾、啾”的喷嚏声不断。 　　忙碌的地狱辅佐官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浪费，尤其是在人间战争爆发的特殊时期，源平之战的战火以另一种方式波及到了地府。连续数日加班未眠的辅佐官大人眼下有淡淡疲惫，他将小猫咪放在桌子上, 单刀直入道：“生灵是不允许进入地狱的，你是怎么进入屎泥处的？” 　　“喵。”地上裂了个大缝, 菜菜的球球掉进去的, 菜菜也掉进去了。 　　猫咪如此说道。 　　“果然是这样……”鬼灯揉了揉脑袋, 自言自语道：“所以说在这种时期不应该轻易许下承诺的, 就算是高天原那边的需求也应该分轻重缓急延后才对, 起码也要等到忙碌期结束, 才不会出现低级纰漏。”抬头望着对面的猫咪，鬼灯恢复正常道：“这确实是地府的失误, 由于返回时出现事故导致升降渠道损坏才让你进入地狱，我会负责将你平安无事的送回阳世。”他的目光扫过沾了灰脏兮兮还有点臭的手鞠球，又补充道：“这个也会恢复如初。” 　　嘴巴长的像猫咪一样的浅发狱卒走了过来，他对着鬼灯打了个招呼, 便拿走了咸菜脚下的手鞠球。小猫咪见状连忙起身，结果却被对面的男人按住脑袋趴回桌面上，鬼灯松开手, 道：“那边很快就会清理干净还回来, 在此之前, 先做个登记吧, 我还没有见过你这种物种。” 　　举凡是妖怪都有妖气，哪怕是成为阴阳师的式神，其力量的主要构成元素也是妖力，而类似股宗那般的御灵神，则是自身灵力与巫力所结合的产物，它们主要使用的是灵魂力量，那又是和妖怪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前者由日本地府管理，而后者多半会直接返回帕契族守护的[伟大精神]之中。 　　只是现在，除了已知的以上三种之外，面前的小猫咪似乎是完全异类的存在。 　　没有妖气，也没有式神的契约，更没有寄托巫力的载体，也就是说它是和妖怪、式神、御灵都不同的存在。鬼灯朝咸菜伸出手，道：“现在使用力量攻击我。” 　　“鬼灯大人？！”四周的狱卒惊悚道。 　　“没有关系，只是必要采集样本，来确定它的力量属性。”鬼灯解释完，再次伸出手。对面的小猫咪歪了下头，望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掌，猛的伸出爪子连拍三下。 　　肉垫怕在手掌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可攻击力却近乎为零，鬼灯眯了下眼睛，道：“这是让你使用力量，没有要和你玩握手游戏的意思，话说犬科动物才会喜欢那种交流方式吧。” 　　菜菜很茫然，望着对面的手掌，它稍微往前探身，猫爪子伸出来，啪的一下抽在上面。 　　鬼灯望着手掌上的抓痕不发一语。 　　“喵。”菜菜已经很用力了。 　　“没有人教你怎么使用力量吗？”鬼灯说着站起身，将猫拎起来用奇怪的灯光照射了一下，才将它放回去道：“暂时来说是无害的，就先做个基本备案吧，毕竟现在也不在我的管理范围内。” 　　无论是作为猫还是作为妖，咸菜都只是幼生体，为了孩子的身心发育健康，也不适合继续留在地府里。很快，先前带着手鞠离开的猫嘴狱卒便将洗干净的球带了回来，咸菜立刻扑了过去，费劲的用猫爪将球往怀里带。小猫咪的原型比手鞠球大不到哪里去，整个猫随着球摇来摇去。 　　将咸菜连猫带球的揣进臂弯，鬼灯起身离开办公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倒影从后方出现，直接将鬼神和喵笼罩进去，身形庞大的阎魔大王手捧着装满零食的口袋，惊奇道：“这是要早退吗？” 　　“当然不是，仍在工作中。”鬼灯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让我瞧瞧你怀里的小家伙…这是猫啊，你不是说过因为养鱼的关系不打算养猫吗？”阎魔大王蹲回王座上，面带意外道。 　　“确实如此，我没有养猫的打算。不过如果您仔细听过我说的话，就会明白我会带着它必然和工作有关。”鬼灯目光阴森森的望着咽口水贴在王座上的阎魔大王，单手砸得文件都蹦起来道：“说起来也和您有关呢，，一口气就答应高天原归还干津女神丈夫的要求，平白无故的增加工作量。” 　　“哎呀这个…老友相见不小心就喝多答应下来了。而且现在妖怪干津女升职成了女神，作为丈夫的岩加户口转移也是理所当然的，早晚都要办的嘛，况且让那位疯癫女神不停在人间作祟也不是个办法。”阎魔大王匆忙解释，知道对方在顾忌奶猫不会动手的关系，他又移开话题道：“难不成这只生灵小猫是因为这件事进入地府的？” 　　“趁我离开的时候新来的鬼发生了暴动，多是些无法接受死亡的家伙，以为离开地府就能死而复生。”实际上工作堆积到现在的程度，那些人回去人间尸体也该烂掉了。 　　“唉…都不想死了，那活着的时候就更该珍惜生命啊。”阎魔大王感慨着。 　　“我先带它回监护人身边。”鬼灯没有留下来和对方一起感慨，直接拎着猫回到人间。咸菜只觉得身上一冷，四周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它又回到了之前跌落缝隙的山寺庭院，只是大地已经恢复了原状，草地上没留下任何裂开过的痕迹。 　　卖药的小伙伴，还在厨房里！ 　　一从鬼灯手上解放，咸菜便立刻往他们之前待过的厨房跑去，榻榻米上依旧留有打扫过的痕迹，四周散落着失去力量的符纸，可最重要的人却不见了。 　　小伙伴呢？ 　　“喵？” 　　菜菜在厨房翻找一遍，又匆忙去看其他屋子，但这废弃的山寺，已经没有了人留过的气息，咸菜敏锐的鼻子，也嗅不到熟悉的药香味。对于咸菜而言，地府之行只是一场意外，可对于卖药郎来说，他与猫咪咸菜的缘分就此断开，也到了应该分别的时候。 　　“喵嗷！” 　　鬼灯站在庭院中，看小猫咪从厨房出来后在已成废墟的破烂山寺钻来钻去，作为地府的鬼神，他自然晓得这里已经没有生灵之气，便对咸菜道：“和你一起的人已经离开了，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还真是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啊，又或者是对方也是特殊的家伙。 　　菜菜想了想，忽然发现，她其实对小伙伴一无所知。 　　[叮铃——] 　　熟悉的声音从厨房外的檐下响起，咸菜跑过去，便见熟悉的天平立在哪儿，朝着鬼灯所在的方向倾斜。咸菜走过去，用爪子扒拉了下天平，而它动也不动，尽职的指引着方向。叮铃的清脆响声不断，可那个本该出现的人，却迟迟没有现身。 　　菜菜又被丢下了。 　　刚被拎出地狱的小猫咪，又被原路拎了回去，鬼灯当然不能放一个品种不明的幼儿在人世，便干脆将她带了回去。找不到小伙伴，菜菜扁着耳朵心情很不好的模样，一被放到桌面上，它便将脑袋埋入爪子里面，很是郁闷的模样。 　　“怎么又回来了？”阎魔大王问道。 　　“没有找到监护人。”鬼灯阴沉着脸道。 　　“是这样啊……”阎魔大王望着桌面上的小猫咪，也有些发愁道：“毕竟是生灵，留在地府里不会习惯吧，接下来要怎么安置她？让阿香帮忙照顾……”“不必了，我房间还有安置猫窝的位置。”来历不明物种不明的奇怪猫，还是留在身边观察吧。 　　毛笔杆敲打了下桌面，鬼灯坐在咸菜面前，问道：“说说你和你哪位监护人的事吧。” 　　“喵……”菜菜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两个大爪子直伸在前方，被鬼灯可怕的目光瞪视后，它自觉的缩起爪子端正的坐直身体，张张嘴，发现自己还是猫的形态，为了能发出更多声音，它砰的一声变回了人形，也顺便将鬼灯面前的桌子压了个稀烂。 　　猫耳的小姑娘坐在一堆碎木头里赫赫发抖，接着便被散落的文件淹没了，等她再次被挖出来的时候，就见小猫咪泪眼汪汪道：“菜菜的屁股好疼啊。” 　　“……” 　　审问被迫告一段落，女狱卒拿着镊子给猫腚挑刺。 　　对于咸菜来说，地狱里的人口密度比阳间还要大，走到哪里都是挤挤的，叫做阿香的姐姐带着包扎完毕的她经过长长的走廊，那条路被人挤的满满的，后面的还不停的往前拥挤。 　　看到这一幕，菜菜问道：“他们要去哪里啊？”小猫咪不知道魂魄的意义，它分不清生人和死魂的区别，只觉得这些人排成一队往前走很奇怪。 　　“这是经过审判无罪，或赎清了罪过的人，正准备前往来生。”阿香温柔的解释着。 　　听到来生两个字，咸菜的耳朵直了起来，她开心道：“菜菜的妈妈也去了叫来生的地方，菜菜现在去排队，是不是就能看到妈妈了！” 　　她那副开心的模样，让阿香一愣，随后她摸摸猫咪的耳朵，道：“太早了，菜菜现在排的话，还要等很久。”她顿了顿，道：“等轮到菜菜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谢谢姐姐！”菜菜踮着脚，望着看不到尽头的人群。 　　通往来生的这条路，真的好远啊。 第46章 　　咸菜无论是猫形还是人体都处于未成年的状态, 这让她一进入地府便受到了女狱卒的欢迎，挑股刺的这段时间，已经被好多个亲切大姐姐rua过毛绒绒。回到鬼灯身边的时候, 咸菜身上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香料味, 这让辅佐官大人不由想起了某个成日流连花丛的花花浪子，情不自禁便凶气外漏。 　　将脑中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抹消，鬼灯坐在办公桌前看了阿香一眼，后者将菜菜抱着起来放到凳子上, 才回应道：“化形所用力量的波长已经被记录下来了，相信很快就能摸清菜菜异变的原因了。” 　　“好的, 辛苦你了。”鬼灯思索了片刻, 道：“在此期间就暂时留在地府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让菜菜来和我一起住吧？虽然还是孩子, 但终究也是女孩啊。”阿香小姐的手放在菜菜的头顶, 她两边的猫耳朵颤动了下, 显然并不反感这样的摸摸。 　　“不必了，我会准备猫窝。” 　　鬼灯断然拒绝, 倒是让阿香感到意外，不过想到他可能是另有安排，便也没有继续坚持。这会儿的菜菜还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已定，她新奇的坐在凳子上, 两条悬空的小短腿左右摇摆，在阿香和鬼灯说话的空荡，拽着她的袖子道：“这里的大家都坐在木头上吗？菜菜以前都是坐地上的。” 　　“由于很多新人无法适应长时间跪坐导致工作效率低下, 所以才会特别做出改良, 如果你习惯跪坐的话, 我这里也有垫子。”鬼灯手一伸, 便不知从哪里掏出块坐垫。 　　“不用了，菜菜喜欢这个。”小猫咪摆动着双腿，像坐秋千般晃来晃去道。 　　连续数日的加班后，为了照顾初来乍到的生灵猫咪，鬼灯破天荒的和普通狱卒一起正常休息，对于他这种不晚退就算是早退的人来说，实在是罕见的很。在咸菜的肚子吵起来之前，鬼灯将她带到了地府的食堂，面对玲琅满目的各种食品，泪水不由从嘴角流了出来。 　　平安时代的食品限制并没有影响到地狱，除了传统菜色外，还有来自异国他乡的口味，鬼灯找了个没有被占的桌子，将咸菜提起来放到座位上，问道：“这些东西吃得惯吗，需要另外准备猫饭吗？”地府里工作的可不仅有人魂，其他生物的食谱也能提供的。 　　望着手捧着各种食物走来走去的人们，菜菜挑花了眼，这些吃的她见都没见过，也不晓得名字，手捧着看不懂的菜单，菜菜问道：“可以吃鱼吗？” 　　“当然可以，不过为了营养均衡，还需要再搭配些食物。”鬼灯应道。 　　“菜菜没有钱。”卖药的小伙伴说，要得到吃的就得用钱，或者是其他东西来换，不然会被打爆脑袋。也正是因为没钱，他们才会住在山里，只能自己抓鱼来吃。 　　“不用担心这个，你到这里也是地狱的失误，消耗的费用可以公费报销的。”鬼灯说完，便学着阿香的动作将手放在菜菜的双耳中间，他本意是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但小猫咪受宠若惊，扁着耳朵一副要挨揍的模样。见状，鬼灯收回手，起身帮菜菜拿了几份鱼菜。 　　地府里的东西是咸菜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到用餐时间结束的时候，她还留了大块的鱼在盘子里。鬼灯见状询问道：“吃不下了吗？” 　　小猫咪摇摇头，道：“菜菜可以把这个留下来给妈妈、哥哥还有小伙伴吗？” 　　“现在不吃只会坏掉，不要浪费食物。”鬼灯说完，又道：“等你找到他们，可以接来地府用餐。”失落的咸菜听到这话，又元气满满的支起了耳朵。 　　吃过饭之后，鬼灯带着咸菜去添了几件日用品，买了猫窝和猫砂盆后，鬼灯捏着个布老鼠玩具道：“销量很好的一款，要来一个吗？”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咸菜就已经可怜巴巴的躲到了树后面。 　　“……”没见过怕老鼠的猫。 　　尽管鬼灯在地府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这位辅佐官大人的卧室却相当的朴实无华，若是没有被点明的话，看起来和一间储存室也差不了多少。卧室的空间实际上并不算小，可却被各式各样的杂物以及书籍堆满，鬼灯似乎是不想要任何空间被浪费一样，将所有空置价值发挥到极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选个位置放猫窝吧，不过猫砂盆要在洗涮间里。”鬼灯打开卧室门，拿了件备用钥匙给她，望着屋里的一切，他道：“我也可以用书柜拼出独立空间的卧室。” 　　小猫咪的眼睛晶亮亮的，道：“菜菜喜欢乱七八糟的柜子！”说话间咸菜变回了猫咪的形态，小黑猫一下子窜到柜子上，密集摆放的书柜和钉在墙上的收纳格是飞檐走壁的最佳道具，对于猫咪而言，鬼灯的房间是最棒的游乐场。 　　“虽然东西很多，但它既不脏也不乱。”鬼灯纠正道。 　　哗啦哗啦……小猫咪在书边上疯狂磨爪，小纸片像雪花般散落下来，鬼灯沉默，在得意忘形的猫咪再次从他面前跑过的时候，他忽然伸手将它按住。一团阴影顿时将猫吞没，咸菜吓得炸起了尾巴，而那黑影中冒着森森凶光的细长眼在此时眯起，道：“在家里也给我遵守交通规则。” 　　小猫咪抖了下耳朵，不敢说话。 　　虽说黑乎乎的一团猫也看不出脏净，可鬼灯还是将地狱的油锅借出，烧了壶热水备上，准备给猫洗澡。当他忙完回到卧室的时候，咸菜正卧在他的床上睡觉，新买的猫窝闲置在一边，完全没有被光顾过。鬼灯头上的青筋跳了下，直接拎着猫往外走，忽然悬空的咸菜瞬间醒来，挣扎得喵喵叫。 　　“别乱动，带你去洗澡，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跳蚤、虱子什么的……”说完他将猫带到油锅前，手一松便要直接将猫丢到热水里，而这会儿咸菜忽然警觉起来，四肢并用挂在了他的手臂上，辩解道：“菜菜没有虱子跳蚤，也不需要洗澡！”小猫咪的屁股热乎乎的，蒸气已经把毛打湿了。 　　“睡觉之前一定要洗澡，太脏了。” 　　“没有的，菜菜每天都有舔毛！”可干净了，就是黑猫看不出来。 　　“那嘴巴也要刷。”特别的冷酷。 　　啪嗒一声，拼命挣扎的小猫咪还是被扔到了热水里，尽管温度适宜，可咸菜还是恐惧的在水里乱扑腾想要逃离，鬼灯趁机抓住它的爪子，舀水冲毛，又倒了宠物用沐浴露在猫身上。 　　“喵嗷——” 　　“嗷呜——” 　　“老吴——” 　　猫咪的嚎叫声到后面已经完全变了调。 　　在老吴老吴的呼唤中，鬼灯内心毫无波动的将猫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小猫咪被包裹在了一圈圈的毛巾里，放在灯下等暖风吹干。趁着菜菜晒毛的时候，鬼灯将猫砂铺开，并将猫窝放到了自己床边，他用帘子将两边隔离，做好后，回头道：“有什么事就叫我。” 　　活动了下颈椎，忙到深夜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的鬼灯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进入梦乡。等他睡着后，咸菜才从毛巾里钻出来，它先舔了舔自己还微湿的毛，等它们不再滴水后才便灯下离开，在卧室里闲逛起来。记吃不记打的猫咪完全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又开始在屋里探险起来，鬼灯的柜子上摆满了形态各异的收藏品，菜菜趴在上面康了康，在离开的时候尾巴还不慎打掉了几个。 　　屋里面乒铃乓啷的小声音不断，在深夜里尤其明显，但这些都并未将鬼灯从沉睡中唤醒，或者说他醒过，但是没打算从被窝里出来。闹到半夜，咸菜才觉得困倦，它直接绕过了鬼灯安排的猫窝，轻巧的跳到他柔软的床上。一踩到绵软的被子，菜菜便情不自禁的打起了舒适的呼噜，它在鬼灯的身上踩来踩去寻找合适的位置，最终在他的枕头边趴下，盘成一团入睡。 　　第二天鬼灯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睡着一团毛绒绒，而他自己则连人带被被挤到了床边，将大半张床让给睡的很嚣张的猫咪。菜菜盘成一团，黑乎乎的猫毛在灰暗的空间内像团打底裤，鬼灯起床的时候险些坐到它，他快速的换好衣服，望着睡得正香的猫咪，果断把它戳醒道：“起来吃早饭。” 　　一说这个菜菜可就不困了，小猫咪优雅的舒展了下身子，跟在鬼灯身后蹦下了床。 　　这里乃是地狱，作为生灵的咸菜显得格格不入，阎魔大王原本以为，鬼灯会让她去和地狱里的孩子玩耍，或者是作为妖怪充当临时狱卒，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了一下，让菜菜读书写字。在工作之前，他拿着本经文道：“接下来我念的这些，你要记住。” 　　菜菜乖乖点头。 　　鬼灯的经文只念了个开头，菜菜便出声打断道：“这个菜菜会背。”小伙伴教过。 　　鬼灯皱了下眉头，将经文递给她道：“你识字？” 　　菜菜摇头。 　　古代不会逐字去教导孩子，通常是让他们在背诵的过程中记住读音，可菜菜确实是把经文记下来的，却完全没有办法把它们和字联系起来。卖药郎这课，等于没教。 第47章 　　并不是所有妖怪一化形就拥有非凡的智商, 就像咸菜一样，哪怕是脱离了猫身的束缚，她的思维模式依旧不会立刻改变过来。鬼灯意识到不能够以常人的习惯教导猫咪, 便托人带了套幼儿习字用的书籍, 先从简单的字开始认起。好在，菜菜虽然是只憨憨猫，但总的来说还算听话。 　　“猫这种生物，对熟悉的人反倒更不客气呢。” 　　“啊是呢, 对自己主人的话百般无视，可是被生人训斥过一次就会改正过来。” 　　“我生前养的猫也是这个样子, 在家里好吃好喝哄着都不肯吃药, 到大夫手里面吧唧一下就吞进去了, 乖巧的不行。大概是意识到对方的危险性, 为了安全选择顺从, 但在家里面绝对安全, 熟悉主人的底线，知道怎么都不可能打它, 所以便越发造作起来。” 　　“这种事别说是猫了，其实人也一样吧，敢对爹娘犟嘴，在老师面前又乖巧的不行。” 　　办公大厅的角落里, 狱卒们窃窃私语着，直到鬼灯将桌面上签好的文件砸到他们面前，这些人才一哄而散, 颤颤巍巍的回到了各自岗位。动手以德服人了几个异常散漫的家伙, 鬼灯皱着眉坐回原位, 转头望向正抓着毛笔抄书的咸菜, 暗暗点了下头。 　　小猫咪虽然写的很慢，但毛笔握得很认真，只是察觉到鬼灯的视线后，肉嘟嘟的人手便不受控制的变回了猫爪，手里握着的毛笔也跌落下来，在衣摆上留下了几条墨痕。意识到自己又出现了错误，咸菜夹着尾巴缩着耳朵望向鬼灯，见他没有生气，才又收敛心神变回人手，重新握住毛笔。 　　“你不用紧张，我可不是会对动物和幼儿出手的家伙。”鬼灯说完，将沾血的狼牙棒放到一边。 　　菜菜扁着飞机耳，开始临摹字帖的下一个字，只是在看到上面的草字头后，她便不由停了下来，将那写满草字头文字的书页拿起上下左右反复的看。这里的字，她觉得每个都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看她这幅疑惑的样子，正清理办公桌的鬼灯问道：“有哪里不对吗？” 　　“菜菜好像看过…妈妈有教导过，草…草什么的……”小猫咪挠了下耳朵。 　　鬼灯低头看了一眼，那书页上的第一个字确实是草的汉文，当下点头道：“没错，就是草字，你没记错。”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另一件事，道：“阿香说，你在寻找母亲？” 　　“嗯嗯。”菜菜点头，猫爪合十充满希冀道：“菜菜的妈妈就在那个叫来生的地方，要经过的话得排好长的队呢，阿香姐姐说，等排到菜菜的时候，她会跟我说的。”寻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的地方，竟然就在地府，小猫咪开心的摇起尾巴，扁着的猫耳朵都招展起来。 　　小妖怪天真幼稚的话让鬼灯沉默片刻，随后才接着道：“知道母亲的名字吗？” 　　“叫艹王，是大阴阳人。”小猫咪应道，说完便发现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这让原本还欢欢喜喜的咸菜缩了下脑袋，问道：“菜菜又说错话了吗？” 　　“没有，名字很别致。”鬼灯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屋内停滞气氛又再次恢复正常。 　　平安时代能够养猫的都是贵族，艹王这名字显然不符合那些人的审美，尽管明知道可能性不高，鬼灯还是派人搜索了最近几十年的文档，寻找名叫艹王的人类。不出意料外的是，狱卒们翻遍了人类、动物、妖怪甚至是昆虫植物的档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阴阳人艹王。 　　在狱卒们翻阅档案的同时，咸菜的体检资料也被送到了阎魔大王和鬼灯的办公桌上，事实证明咸菜既不是异变也不是新品种的怪物，而是以人类的术式逆天改命生成的既像妖怪又像御灵的物种。咸菜本身只是普通家猫，也没有变成妖怪的天分，是有人类摸透了妖怪的体质，以灵力为它做过改造的结果，它可以像妖怪般漫长的活下去，但体内的力量却更倾向于人类的灵力。 　　“又是阴阳师做的吧？先是…又是安倍晴明，现在又来了个艹王，人间真是人才辈出。”阎魔大王说完还有点遗憾，本来这些人死了都能来地府任职分担下工作的，可偏偏都叛逆的很，没有一个到自己跟前来报道，算来算去能用得上的只有源义经了，说来他也快到彼世了。 　　不过，阴阳师艹王…… 　　阎魔大王整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虽然有些荒唐，可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大逆不道的阴阳师麻仓叶王，此人以肉眼凡胎掌握神明之力，甚至将泰山府君的力量化为己用掌握生死之道，在高天原追究他渎神之罪前，便自己进入地狱深处，到了连诸神都无法插手的深渊。 　　尽管事情没有传开，可阎魔大王也是知道通灵人之战的，通灵者的巫力会在生死狭间增加，若是麻仓叶王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中维持百年灵魂不灭的话，连他这阎王都很难想象这人会强到什么地步。 　　听说麻仓叶王性情残暴，暴戾恣睢，身为凡人却想要毁去现实重构秩序，光是妄想屠戮凡人这点，便和咸菜口中温柔贤惠又懒惰的[妈妈]完全不同。 　　阎魔大王甩甩脑袋，将这不靠谱的猜测抹去。 　　地面上源平之战已经到了尾声，地府中接待的士兵死魂数量骤降，可这并不意味着地狱的工作减轻，虽然战争暂停，可那些被战乱波及或生生饿死的平民百姓数量却仍在增加。地府依旧人满为患，那条前往来生的路，已经挤了个满满当当，好在前段时间招募的狱卒已经熟悉工作，也不会像最初那般手忙脚乱，一切进入正轨后，鬼灯也能抽出空来教导咸菜了。 　　地狱里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除了原住民生育外，还有未到投胎时间的幼灵，狱卒中也不乏正处于天真浪漫年纪的小青年，工作外的时间依旧爱玩爱闹，活跃的很。只不过，这些都和小猫咪无关。 　　午间空闲的时间，菜菜把脸趴在窗户上，看外面打闹的狱卒，时不时受到笑声的影响抖动耳朵。阿香轻抚了下缠在身上的蛇头，对鬼灯道：“不让她出去和孩子们一起玩吗？” 　　合上手中的文件，鬼灯沉吟片刻，道：“明天我会带她出去一趟。” 　　阿香疑惑的眨了下眼睛。 　　有个不靠谱上司的辅佐官大人工作异常繁忙，午饭是托人从食堂打包回来的，菜菜艰难的用筷子往嘴巴里扒饭，米粒和油粘了一嘴巴，张嘴就会往下掉。 　　嘴上粘粘的不舒服，小猫咪习惯性的把手掌变回猫爪。想要用肉垫将油蹭下来舔掉，可这时鬼灯却拿了纸巾放在她面前，并严肃的敲了敲桌子。 　　菜菜吸吸鼻子，乖乖的捧起纸巾擦起脸来，动作粗鲁的像抹桌子一样。 　　吃过饭后，鬼灯继续工作，咸菜坐在办公桌一边，用猫爪子翻着书页。午间本来就是容易犯困的时段，小猫咪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擦去眼角的水滴，结果却让眼睛更难受了。 　　“怎么了？”鬼灯问道。 　　“爪子里进眼睛了……”菜菜眼睛红彤彤道。 　　“……”说反了吧。 　　将猫头掰过来，鬼灯低头把她眼睛里的浮毛吹出，随后打开抽屉，往里面滴了点药水。弄好后，他拍拍猫头，将眼药水放回抽屉道：“动物百科大全里说，正常猫咪每天都有十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你不必压抑本能，可以睡醒再来继续学习。”虽然实际只有4个小时是深眠。 　　这话让菜菜满足的眉目舒展，她又变回小猫咪的形态，在鬼灯的书桌上找了个宽敞位置卧下，脑袋枕着书本巴适得闭上眼睛。看到它这般样子，鬼灯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动物百科大全，匆匆翻阅了一下，决定回家的时候再去书店找几本养猫专用的书籍。 　　桌面上盘着一团毛绒圆滚的猫咪，阎魔大王来回搓手，羡慕道：“可以让我摸下吗鬼灯君？” 　　“猫是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的。”说起这个的时候，一根钢笔直插入阎魔大王背后的大理石墙里，鬼灯目光凶狠道：“尤其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吵醒，怎么都不可能忍耐吧！” 　　瞪着那根钢笔，阎魔大王缓缓地坐回位置上，遗憾道：“菜菜多听你的话啊。” 　　“她是害怕我。”鬼灯说完不由摸摸自己的脸，挺儒雅随和的啊，不知为何就遭猫厌了。 　　“你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到它了吗？”阎魔大王深吸口气。 　　“并没有，顶多是做了下免疫驱虫洗澡，但那是每个领养人都会做到的事情吧。我可是很好说话的人，就算它把我家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也没有大声吼叫哦。”咸菜先是猫才是妖，至今还保留着猫的习性，作为领域性强的猫科动物，会巡视检查陌生环境是天性，礼仪方面的问题他会在之后再教导，现在安排的课程也没有强迫它在规定时间内学会。 　　看鬼灯状态外的模样，阎魔大王摸摸胡子道：“说害怕其实也不算吧，毕竟整个屋子里，只有你的桌面上才让它有安全感。” 　　鬼灯循着阎魔大王的目光看去，便见猫咪乖巧的趴在书桌上，似乎是嫌室内光过于耀眼，它将脸埋在爪爪里，却没有选择离去。 第48章 　　实际上阎魔大王他的辅佐官大人完全是想多了, 许多被人类养大的家猫就算是到了缺乏安全感的地方，也会习惯性的待在人类附近，哪怕双方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悉。咸菜也正是这般,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内, 靠在可怕却没有真正伤害过它的鬼灯身边，会给予胆小的猫咪一些勇气。 　　鬼灯最初寻找来的识字本难度不高，都是些笔画简单的文字，咸菜记起来并不费劲, 虽然进度不快，但还是磕磕绊绊的默写下来。将字组成简单的词语听写了一边, 鬼灯满意颔首, 虽然字写的像狗爬一样, 但好歹没有错误, 他摸摸猫咪的脑袋, 不吝啬夸奖道：“做的很好。” 　　小猫咪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这段时间咸菜一直和鬼灯生活在一起, 因为辅佐官大人异常忙碌的关系，活动空间也被固定在了办公室和卧室周边, 至于那些血腥暴力的外勤工作，她也没有参观的机会。今日难得的，鬼灯再次按时下班，带着咸菜前往大叫唤地狱寻找芥子小姐。 　　小猫咪原本以为, 那位芥子小姐会和阿香姐姐一样是人类形态的鬼神，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它是与自己一般拥有柔软毛发的动物。芥子小姐的物种是兔子, 它没有化形, 仍旧保持着最原始的生物状态, 长耳朵和蠕动的三半嘴柔软可爱, 尤其那身雪白毛发，更是让咸菜羡慕极了。 　　原本趴在鬼灯肩膀上的咸菜动了动耳朵，跳下来变回了人形，只有耳朵和尾巴暴露在外面，被她努力的藏在身后。跟在卖药郎身边的流浪生活，让菜菜知道自己这样的猫咪是不受欢迎的，大家更喜欢毛□□亮的纯色猫和斑纹猫，而不像她这般有斑点的。 　　菜菜不理解，什么叫做杂毛猫，是因为菜菜脑袋和后背都有两团白毛，所以就叫做杂毛吗？ 　　望着毛发雪白又柔软的芥子小姐，菜菜有些自卑，下意识的便想把自己的两团杂毛隐藏起来。不过芥子小姐显然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咸菜，颇为友好的朝她打了招呼，并问道：“这是新来的狱卒吗？不喜处地狱扩编的员工？” 　　“不是。”鬼灯将菜猫从自己身边拎出来，放到芥子小姐面前道：“受到地府的波及以生灵的身份来到这里，因为一些原因还无法立刻返回人间，所以临时就把它带到身边了。” 　　“原来是这样，请多多指教。”小兔子鞠躬道。 　　和菜菜不同，芥子小姐能够长时间直立起身体，人性化的动作也做的很自然流畅，这点让菜菜不由得想起了股宗哥哥，便学着小兔子的模样，飞快弯了下身体。 　　“是要让她接受新晋员工的培训吗？”芥子小姐问道，地府太缺少人手了，无害的妖怪很适合在不喜处类的地方任职，也能解决鬼灯大人的一大烦恼。 　　“不是这个原因。”鬼灯的手放在猫耳朵上捏捏，毛绒绒的触感让他的语气温和了些，虽然旁人也听不出来，他道：“咸菜毕竟是生灵，虽然会在地府耽误一些时间，但早晚也会回归地上，在它真正来彼世之前，没有必要受到那样的培养。”他看了咸菜一眼，才继续道：“不过我来到这里，也确实是有事相求，我希望在她回去人间之前，能够学到些独自生存的技巧，尤其是在战乱时代，这样下去可能活不到寿终正寝就提前来地府报道了。” 　　“那样不是正好吗？”芥子小姐问道。 　　“没错，但作为狱卒直接说出来不太恰当。况且直接录用这个年纪的童工，也会被客户投诉吧。”鬼灯直言道，虽然鬼知道地府有什么能够投诉狱卒的客户。 　　“既然是鬼灯大人的交代，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芥子小姐对小猫咪招招手，抬头看着她道：“你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吗？猫咪的原型可是比人类的状态更适合隐藏呢，尤其是在你还不能完全适应化形状态的情况下。如果你愿意变回去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东西哦。” 　　说到要变回原型，咸菜还有些抗拒，只是听到有东西吃，它便嘣的一声再次恢复了猫形。黑乎乎的小猫咪和雪白的兔子坐在一起可爱极了，虽然咸菜有杂毛，但油光华亮的毛色极有冲击力，鬼灯这会儿有点遗憾没有带来西方地狱赠送的留影仪，不然可以把这画面拍摄下来留作纪念。 　　“这个高度正好合适。”芥子小姐说完，便从包里掏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咸菜道：“进口的提摩西草草饼你喜欢吃吗？不然的话我这里还有消化不良的屎。”说着拿出一团粪便。 　　“屎也可以吃吗？”小猫咪吸了下鼻子，那股怪味让它难受的缩起了胡子。 　　“你不可以。”鬼灯连忙打断两人的话，对芥子小姐道：“淑女是不能把屎随便捏在手里的芥子小姐。”兔子有食粪的习惯，但猫并没有。 　　“啊。”芥子小姐顺了下自己柔软的长耳朵，将屎塞会到了背包里，道：“鬼灯大人，训练是从今天开始吗？那么猫咪小姐晚上要和我一起住在大叫唤地狱的宿舍里吧。” 　　“只要下午抽出些时间就可以了，等我出门回来会安排好的。”鬼灯道。 　　和芥子小姐约定好时间后，鬼灯带着咸菜会食堂吃饭，等他们到来的时候，普通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剩下几只罪孽不重的鬼魂在刷碗抹桌子，看到鬼灯过来，作为服务生的魂魄立刻上前招待道：“我们这就去为您准备食物，请稍等片刻。” 　　“不用了，你们也到休息的时间了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鬼灯将咸菜安排到桌位上，洗了洗手道：“我借用下厨房。” 　　鬼灯并不是第一次借用食堂的厨房了，有接待重要来客的时候，厨艺精湛的辅佐官大人也会代替原本的厨师长亲自动手准备料理。将中午修建花枝时剪下的偏枝金鱼草作为食材腌制上，这些幼生金鱼草比成鱼更为鲜嫩美味，但制作难度也更大，稍有不甚便会直接煮烂成泥，目前地狱中唯一能够精准控制火候的，便只有对其极为熟悉的鬼灯大人了。 　　厨房里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馋的菜菜不停抬头张望，可没有鬼灯的许可，她又不敢随便进入厨房。就在菜菜心痒难耐的时候，旁边餐桌上放着的画册引起了她的注意，咸菜走过去翻看了下，发现上面画着的，是屁股通红的奇怪猴子。 　　画册旁边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菜菜看不清楚，但每页的小画叙事力很强，连蒙带猜也能够将故事的大概搞清楚。奇怪的猴子做了猴子山大王，然后和人类一起生活，并且学会了飞天技巧。再后来，猴子回到家乡，但没过几天便被招募到了更漂亮的宫殿里，接着他吃了桃子，把宫殿砸了…… 　　待鬼灯端着炖鱼回到餐桌上的时候，就见小猫咪捧着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他随便扫两眼，道：“是从隔壁的地狱里流通来的话本子，猴王大闹天宫的八卦，最近很多人喜欢呢。” 　　“猴王？”菜菜指着话本子里的猴子问道。 　　“就是这个，应该是发生在唐朝的事情了。”鬼灯给菜菜添了大碗的米饭，等她乖乖去洗了手吃完饭后，才一边回卧室一边讲解道：“这种八卦也不能尽信，听听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鬼灯将大闹天宫的故事讲解给了菜菜，小猫咪听得如痴如醉，忽然不想要做猫咪了，想改行做猴子，虽然红扑扑的屁股看上去很奇怪。鬼灯不知道菜菜的想法，在故事讲完后，道：“虽然大众更认可猴王的行为，但官场上谴责的舆论比较多呢，反正大家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事情。”只希望那群人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对于菜菜来说，这只是个故事，她不懂得去思考更深刻的东西，只是问道：“鬼灯先生呢？” 　　“监守自盗不管怎么说都是重罪。”鬼灯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接下来又道：“可是作为上司的天帝也是德不配位，居然让没有受到过教育的猴子去看管桃园，真是糟糕的安排。猴子作为被他招安的新人，却得不到公正的待遇，所谓的弼马温原意是雌猴的经血，在传说里有驱马瘟的效果，用这样的隐喻作为官名，实在是恶劣的很啊，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想吧，因为对方位高权重，导致所有的生灵都将用这个羞辱的名号称呼你，无论你日后做出什么样的成就，都会有人高呼弼马温，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正常人也会被逼疯吧。 　　猴子偷窃不对，可主动招安却又不负责任的天帝更应该去五行山下发思。 　　菜菜的小脑瓜转了一圈，脑袋趴在浴盆上晃来晃去，心里却想着，为什么都做错了事情，只有猴子受到惩罚了呢？ 　　若是叶王在的话，大概能够给她解答，顺便安利一波自己的伟大梦想，可是鬼灯却不会想那么多，他在小猫咪走神的时候，手脚利将猫扔水里，等菜菜意识到自己又湿身了的时候，澡已经洗完了。虽然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菜菜似乎已经不再那么怕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经》言，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马吃了染上母猴经血的草可以驱病。 　　先前看到有人说猴哥活该被压我真是气炸了…… 第49章 　　早就预定了今日会休假, 可实际上鬼灯依旧没有睡懒觉的机会，在咸菜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就已经早早起床到各部门核对需要代购的列表了。确定了需要到桃源乡采购的物品之后, 鬼灯带着表单往卧室走, 不过刚走了两步便被阎魔大王忽然伸出来的脸惊到了。 　　“原来是您啊，我还以为是民间上供的猪头肉。”鬼灯擦了擦拳头道。 　　两边脸都肿起来的阎魔大王庞大的身体抽搐道：“鬼灯君你…这样说也太伤我心了，我和猪头肉根本没有可比性啊，而且现在的人间可是有禁肉令的, 也不会有人上供肉食了。” 　　“啧，找我有什么事？”鬼灯明显注意到, 对方的脸肿得很奇怪, 像注水了一样。 　　“是这样啊, 右边的牙齿忽然疼痛起来, 普通的止痛药完全起不到效果, 医生说能够对我的身体起效的药材起码也得千年以上年份的, 所以麻烦鬼灯君去桃源乡的时候，顺便帮我带老金草花来。”身材庞大的男人捂着脸, 用可怜的表情道：“右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左脸也是肿的。”鬼灯君毫不客气的指出道。 　　“那是被你打的啊！”阎魔大王委屈极了。 　　“竟有如此对称的巧合。”辅佐官大人语气微扬。 　　“这种事情就不要追求严谨了吧！” 　　带上阎魔大王提供的小荷包，鬼灯再次回到卧室，这时候菜菜已经醒来，正抬着后蹄舔肚皮上的毛, 看到鬼灯过来，它便将腿放下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朝他跑了过去。 　　“先去收拾一下, 我们去桃源乡。”他扒拉着阎魔大王微薄的小金库, 嘀咕道：“有人提供了今日游玩的资金, 现在可以逛的范围增加了, 还能多点一份夜宵。” 　　菜菜不知道提供资金的好心人是谁，还是跟着开心了一番。 　　桃源乡位于中国和日本的分界线，居民有神明有妖怪，甚至还有出现在传说中的妖姬，咸菜在这里不需要浪费力量隐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跟在鬼灯身后进入桃源乡的时候，这位监护人的回头率比自己要高得多。一路上走走停停，也遇到许多与鬼灯相熟的人，他们一照面便会来打个招呼，尽管地狱的人老在背后说鬼灯是抖S恶魔，可他在外面人缘却很好的样子。 　　菜菜跟在鬼灯身后，望着两边的小摊和来往模样怪异的路人，小猫咪好奇的打量很明显，却也没有人停下来责备她，大多只会朝她露出善意的笑容。鬼灯没有在周边的摊位上浪费时间，他似乎早有目标，给咸菜买个根糖葫芦后，便径直拉着她往山里走。 　　和人间的山林不同，菜菜沿途看到了许多白兔，它们并不怕人，就算是鬼灯经过也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除了耳朵尖没有黑毛外，看起来和芥子小姐一摸一样，就算是猫咪也很难分清楚不同。鬼灯的目的地就在这林子的深处，是一间从外表看来颇为朴素的小屋，屋外挂着菜菜没有见过的奇怪植物，而周围的桃树，则散发着甜蜜诱人的清香。 　　望着紧闭的大门，鬼灯没有动，菜菜看了他一眼，便在示意下主动上前，用猫爪拍了拍门。 　　扣扣。 　　屋门依旧紧闭着，没有开启的意思，鬼灯皱起眉头，手里不知何时举起了狼牙棒，见状，菜菜一缩脖子，喊道：“有人在吗？给菜菜开开门吧……”“来了！” 　　小猫咪的话音还没落下，屋里便传来急行的声音，紧闭的大门被瞬间推开，露出一张俊秀的脸，而那张脸此刻正激动到有些猥琐道：“这大清早的，是哪位可爱的小姐来寻找…额！！”那张俊秀的脸在和鬼灯的冷脸相对时立刻失去了笑容，猛的将门关闭。 　　狼牙棒直接伸到了门缝里，将想要关闭的门捅开，同时开门的俊秀青年被砸了肚子，此刻正躺在地上抽搐。鬼灯慢条斯理的收起武器，走入屋里道：“要把客人拒之门外吗白泽先生，我有在这里订购药丸吧，关门大吉也得先把货给我吐出来。” 　　“谁要大清早就看到你的脸啊，这是何等糟糕的开局！”白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愤恨道：“明明是听到了可爱小姑娘的声音，才决定开门的，你还我美好的一天！” 　　“既然你美好的一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那就赶快起来工作。”鬼灯不为所动道。 　　“我…咦？你长尾巴了？”白泽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鬼灯身后摇来摇去的猫尾巴，他忍不住顺着脚往和服上面看去，接着便被凶狠的踩了脸。 　　“快点给我起来工作啊。”鬼灯催促道。 　　“你这家伙先给我把脚移开啊？！”白泽挣扎道。 　　捂着还在流鼻血的脸站起身，白泽皱着脸从抽屉里拿出几个药瓶没什么好气的扔给对方，后者平静接下，扒开开口确定了下气味才收入袖中，并道：“千年份的金草花来一株。” 　　白泽在工作上也没有糊弄他的意思，直接回身从药柜里找出根枯草状的植物，啪的一下打在鬼灯手上道：“给你，诚惠3万金。” 　　“哄抬物价也要看阎魔大王的钱包支不支持。”鬼灯直接将那别致的小钱包塞到白泽手里，虽然沿途的花销已经让它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白泽瞥了眼上面那中老年人才喜欢的花开富贵图案，从里面拿了几个币便又将它扔回到鬼灯身上，说归说，但他还是个有原则的兽。 　　意识到鬼灯和药店的主人并非是单纯的对立关系，菜菜才悄悄地从鬼灯身后探出了头，猫咪的金眼一下子便和白泽漫不经心的视线对上，后者瞳孔震动，惊悚道：“猫耳萝莉？！” 　　菜菜吓了一跳，猫爪子捂着耳朵又缩回到了鬼灯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地府开始招募未成年的狱卒了啊，还是猫耳的萝莉！可恶你这是什么神仙工作环境！别挡着让我看看！”白泽推挤着鬼灯，后者完全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告别过后，便带着菜菜离开了屋子，还在白泽追出来之前猛的将门关闭。 　　砰——！ 　　重物磕在门上的声音响起。 　　鬼灯拉着咸菜走开，而在这时，几个熟悉的面孔也出现在俩人面前。来人隶属于众合地狱的狱卒，见到鬼灯赶忙拘谨的打了个招呼道：“鬼灯大人，我们是来采购毒草的。” 　　“我知道了。”鬼灯让开道路，目送他们进门将白泽堵回了屋子。 　　买到了这次出门主要需求的材料，鬼灯便放慢了脚步带着菜菜在桃源乡游览起来，而几个狱卒则心惊胆战的到了白泽的屋子，嘀咕道：“就算是在休假中，鬼灯大人的气场也那么可怕啊。” 　　“有什么好可怕的，带着猫耳娘心里爽死了吧。”白泽托着下巴哼道。 　　“我刚才都没有注意到，鬼灯大人还带着那只猫妖啊。”狱卒这才反应过来，见对面的白泽似乎对这种话题感兴趣，他便道：“我也不是很了解啊，鬼灯大人管的很严，平时都不准她和我们一起玩的。可能是因为对方来历不明吧，所以还得保持戒备……” 　　“怎么想都不可能。”白泽懒懒的回复道：“你们这群家伙平时都在没日没夜的折磨灵魂，这种血腥暴力的画面也不适合给孩子看。” 　　“但是那些鬼经历过酷刑也不会死的……” 　　“地狱的狱卒当然这么觉得，可小猫猫是还活着的生灵，它不应该习惯刑讯，更不能适应地狱的环境，作为生灵，首先还是去懂得敬畏生命吧。”白泽道。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随后道：“和鬼灯大人好像啊白泽先生，不仅是脸而已。” 　　“哈？！我要打烊了！你们出去！” 　　“可是药……” 　　“完售了！” 第50章 　　在菜菜看来, 这个名为地狱的来生中转站处处吐露着欢乐的气息，来这里就感觉像回家一样，鬼灯大人面冷心善, 狱卒也都是人才, 大家说话又好听，她超喜欢这里。 　　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鬼灯特意将地府针对各类恶行的惩罚隐去，尽量塑造了个适合未成年儿童的生活空间给咸菜, 结果也很明显，小猫咪并未受到地府风气的影响, 还保有着来时的天真烂漫。然而净土之外的地方, 常年被惨叫哀嚎环绕, 狱卒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甚至有人琢磨出了韵律, 分析哪个犯人的叫声更有艺术感, 私下进行评比。 　　“我不是抖S，无法就此给予评论。”对于地府的怪异风气, 鬼灯这般说道。 　　阎魔大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被药草治疗后，因牙痛而肿起来的半张脸已经消肿，可被打得那一半还没有消下去, 每次出声都感觉隐隐作痛，故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见上司又开始自顾自的走神，鬼灯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文件上, 小猫咪趴在窗边的猫爬架里, 正用爪子扒拉垂挂的鸡毛吊件。菜菜还是很好糊弄的, 小猫咪不喜欢布老鼠类的玩具, 但一个纸箱就能玩上半天，现在的爬架还是鬼灯闲下来用受苦无有数量处的木头做的。 　　尽管已经成为了妖怪，可咸菜并没有适应物种的转变，依旧觉得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猫咪，口味爱好和习惯也都是属于猫的，这也让她很难去融入人形狱卒的话题，倒是和动物郁卒们相处的更愉快，于是鬼灯出外勤忙的没空照顾猫时，菜菜就会被送到牛头马面身边。 　　仔细挑选过场地后，芥子小姐的小猫咪妈妈课堂开课了，中午休息的时间鬼灯就会将她送过来和芥子小姐学习保命的手段，晚上下班的时候，再饶路过来和她一同回家。芥子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作为典范来教导狱卒了，它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极其凶残的灵魂，不少不小心犯了禁忌的新人，都会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摧残。芥子小姐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只是却不能够忍受任何和[狸]有关的事物，哪怕仅仅只是读音相像都可能激发出她可怕的一面，这也是新人狱卒们频繁踩雷的主要原因。 　　菜菜完全没有压力，因为它变成猫咪之后，就只能够发出喵喵的声音。但原型时并不能妨碍她和芥子小姐的交流，小兔子似乎掌握了多门外语。 　　虽然在上学，可菜菜半点做学生的自觉都没有，对于她而言，和芥子小姐的课程就像一场捉迷藏的追逐游戏，只要跑快点不要被抓住就好了。每天上课的时间，是菜菜最喜欢的时段，它可以尽情奔跑，还有芥子小姐在后面增加难度刺激，就算被抓到，也只会被教导新的逃跑技巧罢了。 　　和对待已是亡灵的狱卒们不同，芥子小姐对未成年的猫咪很是关照，除了偶尔会请它吃屎外，和善的像幼儿园小班的阿姨一样，这让经历过芥子小姐痛击的罪人和新人狱卒们嫉妒到质壁分离。 　　多日的训练过后，菜菜的样子和刚来地府的时候相比有了很大变化，毛量增加还变得油光水滑，猫脸和身子都圆润起来，不过由于运动量稳定的关系，小肚子上的肉并没有积垂太多。 　　在地府的日子，菜菜有时候会想起不知去往哪里的卖药郎，可更多的还是想念妈妈，尤其是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都会想着打包回去和妈妈分享。 　　这一天芥子小姐有事提前离开了，菜菜一只喵留在教学场地，它甩着尾巴，无聊的在荒草密布的山林中走来走去。这是鬼灯特地寻找的，不会有恶鬼出现的地方，就算是偶尔有漏网之鱼出现，也难以在芥子小姐手下占到便宜，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芥子小姐离开的半小时后，几个鬼影便出现在了这片空置的林地里，同时地狱各部门拉响警报，正寻找试图越狱的恶鬼。 　　浓郁的血腥味引起了小猫咪的注意，它并不意外，包括鬼灯和芥子小姐在内的所有狱卒，身上都偶尔会出现这种气息。以为是接自己的狱卒来了，咸菜变回猫娘的样子，蹦蹦跳跳的循着味道过去，只是意料中熟悉的面孔不在，林边只有几个满身血污，气味浑浊的恶鬼。 　　“啾！” 　　灵魂腐败的恶臭让菜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也一下子引起了对面恶鬼注意。 　　“那是……”看到咸菜，几只恶鬼面露惊喜，其中一个道：“我听说过，辅佐官鬼灯身边有只猫妖，肯定就是它了！”这养的白白胖胖衣服又干净，一看就不是普通狱卒。 　　菜菜吓得耳朵和尾巴毛都炸了起来，扭头便变回原型窜入草丛里。 　　“追上它，这家伙肯定知道怎么离开地狱！”几只走投无路的恶鬼喊道。 　　他们都是在人间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过，已经在地狱服刑百年的罪人，蛰伏这么久才抓住新人狱卒松懈的时刻逃出来，怎么都不愿意再次回去。只是恶鬼们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找不到回人世的方法，找了许久才看到菜菜这只落单的狱卒。 　　和被芥子小姐追杀的轻松不同，背后有真·恶鬼在追的咸菜紧张的尾巴都夹了起来，尽管这些人无论是力量和速度都远不能和身为兔子的芥子相比，可菜菜在精神压力下还是慌不择路起来，直接冲出了这片无鬼区域，进入就近的地狱之中。 　　位置偏僻的山林外也看不到鬼魂和狱卒，只有一条流淌着鲜红血水的河往深处延伸着，不知该去哪里躲藏的菜菜看到河水，便一下子找到了方向，顺着水流向前奔去。 　　和卖药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会顺着水流走，总会找到愿意借宿的人…… 　　咸菜没有注意到，越是往深处走，四周生灵的气息便越是稀少，哪怕是后面穷追不舍的恶鬼也开始恐惧起来，在距离咸菜几百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它、它跑里面去了，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总觉得这河、这林子有点奇怪啊……” 　　“都追到这里了，你们还想放弃吗？！回去之后怕是到魂飞魄散都别想等到刑满投胎了！”为首的恶鬼吐了口血唾，孤注一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准这前面就是人间道呢！” 　　想到地狱里的酷刑众恶鬼齐齐打了个冷颤，当脑中闪过鬼灯的脸时，几个恶鬼心中残留的犹豫瞬间消失，赶忙追上老大的脚步，他们宁愿进这奇怪林子，都不想要再见到鬼灯的脸。 　　在奔跑的过程中，原本还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的咸菜反倒是逐渐放松下来，它意识到身后追着的几只恶鬼尽管面目可怕，但在速度上却无法和芥子小姐相提并论，它可以轻松的将他们甩掉。明白这点后，先前学到的知识重新回到了大脑里，菜菜在岔路口停下爪子，在右边的道路留下毛发和脚印后，便窜到左路口的树上，没有留下痕迹的从左路离开。 　　几只走投无路的恶鬼没有时间多想，看到痕迹便直接进入右路，可也在这瞬间，身上的压力蓦然沉重起来，其中一个恶鬼感觉身后冰冷，他回头看去，便见有黄色的沙尘袭来，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接触到那沙尘的身体，已经化为虚无。 　　“这是什么？！” 　　剩下的几只恶鬼吓得脸色苍白，想动也不敢动。 　　“这里是罪无可赦之魂的流放地，接触到黄沙的魂魄会彻底消失。”鬼灯不知何时出现在几只恶鬼背后，他手上的狼牙棒尖端深入到石头上，道：“我说你们几个，不想死就赶快跟我回去。” 　　“是鬼灯——！！” 　　几只原本还踌躇不前的恶鬼想也不想的直接冲入流放深渊。 　　“……” 　　他们选择死亡。 　　鬼灯皱眉，完全无法理解这几只找死的恶鬼，摸着下巴费解道：“我又不是什么恶魔。”说完他将针刺插入石内的狼牙棒收起来，转身道：“回去了，到这里就已经不能回头了。”这是放逐那些无药可救之人的地方，里面都是些连魂飞魄散都不足以赎罪的灵魂，黄沙只是第一层结界，进到里面便没有回头路了，除非……鬼灯摇摇头，没有留下来浪费时间。 　　“鬼灯大人，我一直想知道，选左边这条路的话会通往哪里？”年轻的狱卒问道。 　　“据说是不稳定的空间，你们还是不要去尝试的好。”鬼灯提醒道。 　　…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几个选择深渊的灵魂居然在黄沙结界中存活下来，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流放之地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这会儿只剩下死里逃生的快慰。 　　“我们活下来了，那个鬼灯都拿我们没有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这是老天给的机会啊！” 　　几个人欢呼起来，完全没有深陷陷阱的恐惧，似乎这世界上没有比鬼灯更可怕的存在。他们咋咋呼呼的庆祝了许久，才在恶鬼老大的带领下继续前进，在这个诡异的地方，魂力似乎很容易被消耗，他们才走了一会儿，便感到饥饿难耐。在地狱里鬼吃鬼是很常见的事，只是他们路上遇到的鬼怪看起来都很强大，便只能夹着尾巴逃离，不敢上前招惹。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路更加空旷起来，就在恶鬼们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看到那只瘦鬼，恶鬼老大粗声道：“给我抓住他！” 　　被当成目标的青年停下脚步，红眸漫不经心的扫过众鬼的面孔。 　　“太渺小了。” 第51章 　　鬼灯去外林处接菜菜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喵不见了, 问过临时有事离开的芥子小姐和附近犯魂，才确定它在被恶鬼追杀时慌不择路的跑到了流放区，也不知道是选择了哪一条路。 　　流放区连狱卒都不允许踏足, 更没有监控设备存在, 鬼灯只能够在生死簿上确定咸菜的安危，好在小猫咪虽然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却能够肯定性命无忧。她本来就是生魂，离开地狱也是早晚的事。 　　完成了一日的工作, 鬼灯从办公桌前起身，他将文件收拢整齐, 习惯性的道：“起来了咸菜, 晚点食堂里就没有你……”声音消失, 鬼灯望着空荡荡的桌面, 他沉默了片刻, 才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从食堂回来后, 一身疲惫的鬼灯回到卧室，他打开灯, 昏黄的光线下立刻投影出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走到床边坐下，鬼灯望着屋里的陈设发呆，刚做好的猫爬架扣在书柜旁，边缘还留有小猫咪脱落的浮毛。想到这里, 鬼灯低头望向自己的被单，轻轻用手一搓，便揉下一团毛球。 　　小猫咪不喜欢睡自己的猫窝, 每天都来蹭鬼灯床边, 晚上冷的时候还要贴着人身睡, 经常把他挤到床角上。虽然是可以化形的妖了, 可看起来和普通猫咪没什么区别，晚上呼噜打得很响，偶尔还会梦呓几句。揉了揉脑袋，鬼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道：“睡觉之前，先洗澡吧。” 　　大概是铲屎官的通病，养猫的时候觉得照顾起来特别麻烦，有时候因为它们的调皮心酸疲惫，可真的分开的时候，能够想起来的又全都是它的好。 　　仔细想想，菜菜是比较乖的猫咪了，虽然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本能挠人咬人破坏家具，但盘成一团默默地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又特别的治愈。它的毛柔软又光滑，睡在身边时的呼噜声也很可爱，有时候尾巴会扫到他的文件上，明知道这样会不小心将墨迹晕开，可他还是不想把它从书桌上赶下去…… 　　辅佐官大人因为丢了猫心情低落，这让地狱上到阎王下到恶鬼都有些战战兢兢，不过好在他分得清公私，并未将个人问题带到工作上，这让阎魔大王放心的同时，也有些心疼。望着鬼灯沉默工作的样子，老领导忍不住劝道：“我家的孙子也有养猫，鬼灯君也要领养一只吗？” 　　鬼灯捏文件的手一顿，道：“不必了，我没有养猫的打算。” 　　话是这么说，可房间里的猫爬架猫砂盆，却一直没有丢掉。 　　… 　　地府的流放区域，虽然是魂魄和狱卒都不允许被踏足的地方，但这里的消息也不算闭塞，毕竟总会有不怕死的人试图脱离束缚，而能够被流放到这里的罪人，通常也拥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 　　流放之处是在诸国地狱深处的不毛之地，虽已身死，可诸多灵魂仍残留着心理上的需求，饥饿疼痛疲惫犹在，为了缓和这种来自精神的渴望，诸恶鬼自相残杀，分食弱者成长，是比流星街还要残酷的地方。在这片看不到未来的地方，多数恶鬼已经忘了自身，他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性别和长相，化作像是的红鬼姿态，只知道发泄膨胀的欲望。 　　地狱新来的鬼，通常会被视为最便宜的食粮，新人根本没有成长的时间，便会沦为老鬼的饲料，而麻仓叶王初来乍到，便遭遇了几次攻击，冲突逐渐从单挑变成了群战。当然，是一群人战他一个。 　　本该是没有光明照射的地方，这会儿忽然升起了点点荧光，青年俊美的脸并未因杀戮蒙尘，依旧令人迷醉。麻仓叶王坐在石头上，手指尖跳动着火光，他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几只恶鬼藏在远处，望着青年的背影窃窃私语着，却没有一个敢趁着他发呆的时候上去偷袭。 　　“地狱这个样子，那个家伙哪里来的火柴烧？” 　　“谁知道呢，搞不懂他。” 　　“刚才有几个新人过来挑衅吧，那些家伙呢？” 　　“谁知道呢，死了吧。” 　　“又是一群以貌取人的白痴。” 　　能够在地狱生存并保有自我样貌的鬼，都不是能随便招惹的。 　　麻仓叶王来之后便表现的和普通恶鬼完全不同，他似乎像没有被地狱的风气影响一样，既不吞噬魂魄也没有被欲望支配，可是这样的家伙，却被诸鬼畏惧，要知道他来以后，那些盘踞深渊成百上千年的大鬼，都彻底灰飞烟灭，他似乎尤其擅长针对灵魂的攻击，一出手便直接让人魂飞魄散。 　　有胆大的鬼悄悄靠近了发呆中的麻仓叶王，只是看了一眼，便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他恐惧的抱着冰冷的臂膀回到众鬼之中，咽了咽口水道：“他…他……” 　　“他怎么了？” 　　“他烧的不是柴火，是鬼啊！” 　　那几个来挑衅的白痴，就这样变成了焚烧物，为麻仓叶王照亮几分钟的光明。 　　灵魂不像是肉身，没有什么必死的弱点，哪怕是脑袋被拧掉魂魄也没那么容易覆灭，所以叶王的火烧得很缓慢，那些鬼依旧没有断气，就这样望着自己的身体化为萤火消失。几只恶鬼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地狱里服刑，虽然他们奸淫掳掠之刑还得赎个几百年的罪。 　　地狱里太无聊了，无聊到让叶王主动去翻阅几个人渣的记忆，刚才被烧掉的那一个，虐杀只有七个月的女婴，因为有钱有势，在人间活到寿终正寝。正在烧的这个，沉迷赌博卖掉了妻女，后来做人贩子发家，一辈子也没吃过什么苦…… 　　最后，叶王在他们的记忆里，翻到了黑色的猫咪。因为一直没有追上去的关系，小家伙距离他们很远，只有个模糊的背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后背上白毛。 　　叶王不由想到他家的猫咪，小菜菜也和那只黑猫一样，后背上有两块小白毛。 　　想到菜菜，叶王弯起嘴角，他收拢起手指，对正在焚烧的恶鬼道：“下辈子要记得，别虐待动物。”在对方浑浊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叶王笑道：“啊抱歉，忘记你们已经没有来生了。” 　　他呀，早晚会成为通灵王，像这样恶心的灵魂，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重新拖着下巴发呆，叶王的思维飘向远方。股宗应该还在麻仓家吧，只要不消耗掉他留下的巫力，就能一直活下去。而菜菜……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如他所愿成为妖怪，如果还有相见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记得自己。 　　大概不会吧…… 　　… 　　不知道与地狱的妈妈插身而过，等咸菜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离开了地狱，被空间的漏洞卷回了人间。菜菜是幸运的，没有被乱流扔到乱七八糟的地方，睁开眼睛便出现在了森林中，四周都是树木，空气里散布着一丝丝妖气，可咸菜也分辨不出来具体。 　　一身黑毛在林中活动并不明显，咸菜敏捷的爬上树顶，寻找到大山的出口后，才跳下来往人们聚集的地方跑去。虽然还是个没用的小猫咪，但跟在卖药郎身边，它还是有学到些知识的。 　　还没走到人类开凿出的山路，一股血腥味便冲入鼻间，咸菜停下迈出的前爪，望向气息传来的地方，只犹豫了几秒，便决定去康一康。 　　如何在山林中行走而不发出惊扰猎物的声音，这一点咸菜是有和芥子小姐学过的，只是这次受伤的并非普通动物，它刚一靠近，便看到那生物回头，呲出阴森森的獠牙，朝它发出凶狠的威吓声。 　　菜菜被吓到了，迅速的躲藏到树后面，只是很快，它又把头伸了出来，往那生物的掩体处张望。发现来的只是一只没什么战斗力的猫咪，正趴在地上养伤的生物只瞪了它一眼，便又将头放在爪子上休息。没有被再次威胁的咸菜又靠近了些，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小狗，浑身皮毛雪白，耳朵耷拉下来的样子，和芥子小姐有些微妙相似。 　　“喵？” 　　小猫咪踩在干枯的树叶上，发出吱嘎的声音，白狗睁开眼睛看了它一下，便将它抛到一边。 　　小狗的样子和菜菜以前在平安京里看到的不同，它有着亮眼的雪白毛发，身上也没有刺鼻的狗腥味。最重要的是，和那些一看到它就狂吠凶暴的野狗不一样，对方不仅好看还温和，见菜菜靠近，也没有扑过来撕咬它的脖子。 　　靠近之后，咸菜才发现，小奶狗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纯白的模样，它的脑袋上长有月状态的彩毛，脸颊和手上还有火般鲜红亮眼的纹痕。菜菜并不知道，这是天生妖怪自带的妖纹，它只觉得那几屡毛很顺眼，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带杂毛的非纯色狗狗。 　　菜菜撅着屁股弓着前肢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只狗狗，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才主动开口道：“我是菜菜。” 　　“……”小白狗置若罔闻。 　　“菜菜是猫咪。”小猫咪喵喵道，为了表示亲切，还主动道：“菜菜也有小杂毛。” 　　小白狗依然趴在地上不动，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意识到，那只猫嘴里的杂毛说的是自己的妖纹。 第52章 　　深山中弥漫着陌生又繁杂的妖气, 潜伏在这里的妖怪不仅仅只有菜菜和小奶狗，只是现在日头正旺，还不是昼伏夜出的妖怪们活跃的时刻, 也给了两个小家伙调整的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中, 出身优渥生存环境却严苛的小白狗保持着戒心，而在安逸中长大的菜菜，则没心没肺的傻乐呵着。 　　和自己体型相似又毛绒绒的小狗让忽然来到陌生地方的菜菜放松了许多，像是为了缓解紧绷的情绪, 它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出来，也不管对方理不理它。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知道地狱怎么走吗？这个时间鬼灯都要接菜菜放学啦, 他要是找不到菜菜的话肯定会着急的, 晚一点食堂里也没有新鲜的鱼了。”小猫咪脸对脸趴卧在小奶狗面前, 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段话后忽然暂停, 它在晒热的石头上舔了舔身上的毛, 才继续道：“气味的变化好大啊, 像是回到和卖药郎走过的地方，那时候我们经常住在这样的林子里。啊呜, 要是回去晚了怎么办，食堂里都没有鱼吃了，金鱼草又不能随便吃的。没有鱼的话那就换点别的吧，换什么好呢, 其实肉也好吃的，但是菜菜不喜欢吃排骨，那个骨头好难咬的, 其实鱼刺也很麻烦啦……” 　　“闭嘴！”小奶狗终究忍受不了苍蝇一样咋咋呼呼的猫咪, 厉声呵止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 菜菜还以为你听不懂外语呢。”小猫咪兴奋的支棱起耳朵, 它围着小奶狗转了一圈，弄得它戒备的将尾巴毛炸起，而小猫咪完全没有被排斥的自觉，继续道：“你受伤了啊！” 　　身为犬族王的少主，小奶狗身边还从未有过猫妖，倒是听说远方有豹猫族存在，还是父亲的敌人。奶狗少主出生以来都对猫没什么正确认知，顶多是跟随父亲学习过辩知气味，现在看到菜菜，只觉得猫这玩意儿就是傻得，嘟嘟囔囔蚊子一样，根本不配和犬族为敌。年轻的狗狗少主还不知道犬族有大名鼎鼎的雪橇三傻，如果他知道的话……大概会直接把他们开除犬籍吧。 　　小奶狗之所以一动不动的呆在这种危险山林里就是为了养伤，它终究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妖怪，稍重些的伤就会影响它的活动，就算妖怪的自愈能力惊人，也需要恢复的时间。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小狗长长的绒毛下无力的垂着一条断腿，血虽然已经自主，但碎裂的骨头还在恢复中。 　　猫猫也会受伤，菜菜小时候特别能作，自然也免不了磕磕碰碰，它凑近了小奶狗的伤处，然后张嘴用砂纸般的舌头舔了一下。 　　“嗷——！！” 　　吃痛的小奶狗蹦了起来，凶狠的用前爪按住猫咪，奶牙朝她的后颈咬下，只是这猫太圆润了，它的短獠牙只啃了一嘴毛，也没有牵制住它的弱点。倒是菜菜被忽来的意外吓到了，明明只是被按住，便吓到六神无主，四爪并用窜到草丛里，夹着尾巴扁起耳朵委屈的喵了喵。 　　菜菜只是个开了灵智的普通猫咪，对于它而言，舔毛是友好的表现，舔舐伤口也能够加快伤处的愈合。可是奶狗却是天生的妖怪，那些动物本能已在进化中褪去大半，它完全不能够接受这种亲近。 　　缩了下自己受伤的后腿，除了疼痛外并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奶狗这才逐渐放松趴卧回原地，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时不时的瞄向草丛里的猫咪。傻猫还觉得自己藏得很好，耳尖尖都露出来了。 　　被教训了一顿的菜菜不记打，很快就又从草丛里探出头来，道：“…跟你说啊，受伤了舔舔就好得快了。”见对方不理自己，菜菜向后缩了下胡子，心想这好懒的小狗狗啊，自己的毛都不愿意舔。 　　离开家的这些时间，菜菜也知道到晚上的时候，可怕的妖怪们就会活跃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卖药郎都会寻找有结界的人类城市居住，或者是用符咒在四周设定结界。只是菜菜对于卖药郎教导的经文只在会背的阶段，不解其意的她也无法使用法术，所以留给她的只有一条路。 　　没有菜猫的骚扰，小奶狗后腿的伤处正着飞速愈合着，只是要想彻底恢复，还需要几天时间。小奶狗很清楚，这些天它的处境都会很危险，落单的年幼妖怪会成为大妖的食粮，就算是健康时的它，也难说能够在众妖的围攻下撑下去。 　　抬眼看了看面前傻乎乎的猫妖，虽说痴傻了些，但总归是西国的子民，于是奶狗提醒道：“离开这里。”与京都妖怪的战斗尚未结束，战火随时会波及此地，到时这些小妖怪根本活不下去。 　　“菜菜是被鬼追到这里的。”小猫咪委屈的抖了下耳朵。 　　奶狗只以为它是被京都妖怪追杀的小妖，毕竟西国境内所有的妖都是归顺斗牙王的，年幼的他不知晓背叛一词，只道：“入夜后它们还会过来。” 　　菜菜抖了抖，下意识的就想跑，只是站起身又卧了回去道：“你呢？” 　　“……”奶狗闭上眼睛没有理它。 　　小猫咪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小奶狗的后腿还伤着，就算是跑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菜菜不知道西国少主本身就是被众妖追杀的目标，它竖着尾巴跑到奶狗身边，正犹豫着要怎么将它带走，忽然背后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猿叫。 　　“喵！！”菜菜被吓到了，张嘴咬住小奶狗的后颈肉便慌不择路的窜到人类开出的小路上，猫咪和奶狗体型差距不大，衔起来四个蹄子和尾巴都垂在地上，雪白的狗毛瞬间便被蹭成灰色。小猫咪叼着狗狗匆忙逃跑，小短腿捣腾的飞快，嘴里的狗子都是摇摇晃晃的。背后有猿妖追着，小奶狗一时间也忘记挣扎，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菜菜已经带着他冲入到了人类的村落。 　　噗通—— 　　猫仰狗翻，猫猫和狗狗狼狈的在村口的土地上滚了两圈。 　　皮实的猫咪很快爬起来，它抖了抖毛上的黄土，快步回到小奶狗身边用鼻子拱了拱它道：“你没事吧？”说完后它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的白毛好不耐脏啊，现在都变色了。” 　　所以这是谁的原因？小白狗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向内移动，感觉到四周的排斥感，它顾不得去纠结外表，问道：“这是人类的村落？”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 　　“是啊，这里有阴阳师的结界，外面的妖怪是进不来的。”菜菜道。 　　奶狗是大妖之子，普通人类结界的束缚力对它不大，可让它奇怪的是，这只平平无奇的傻猫也能够进到结界内部，看起来比自己还适应良好。怀抱着疑惑，奶狗没有继续赶它离开，只是在村口找了颗树盘成团窝下，避开人群养伤。而菜菜看到这里，又忍不住拱了拱它道：“你快起来啦，不要在这里睡，咱们可以钻狗洞到城主府里去，那里面可安全了。” 　　被吵得烦了，奶狗道：“我讨厌人类。” 　　“那和猫咪一起去也不行吗？”菜菜问道。 　　“我讨厌猫。”奶狗继续道。 　　“那和菜菜……”菜菜泪眼汪汪。 　　“也讨厌你。”奶狗补充道。 　　“……” 　　小猫咪特别的委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狗狗。 　　不过菜菜现在都已经是大猫咪了，也不和它这种小狗子斤斤计较，被嫌弃之后，它望着人来人往的村口，回头看了一眼，便丢下奶狗混了进去。菜菜的原型并不起眼，看上去只是脏兮兮的野猫，它混进人类的村落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顺利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变回了小女孩的模样。 　　摸摸尾巴，又摸摸耳朵，确定都收回去后，菜菜才拿着以前卖药郎给的铜板，换了两块臭烘烘的咸鱼寿司。拿到食物的菜菜又返回到村口，此时天色已经黯下，来往的人也各自回了家，菜菜放心的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放了出来，接着猛跳到奶狗面前，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奶狗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认出我来了啊？”菜菜有点失望道。 　　“气味没有变化。”奶狗嫌弃道。 　　“对哦，你是狗狗嘛。”菜菜恍然大悟，她蹲坐在地上，举起双手，将带回来的咸鱼寿司递过去道：“诺，给你吃这个。”小伙伴给的铜板也用光了，以后就要自己找东西吃了。 　　奶狗扭过头去，避开那夹着鱼肉的腥臭米团。 　　“狗狗是不吃东西的吗？”小猫咪皱耳朵。 　　“我不吃人类的东西。”奶狗将下巴放在爪子上冷冰冰道。 　　“这是猫猫的东西。”菜菜扁着飞机耳纠正道。 　　“从人类手上得到的吧。”幼犬排斥道。 　　“那也是从田里长出来的啊，所以是土地的食物。”菜菜再次纠正道。 　　“……总之我不吃。” 　　奶狗将头埋进爪子里，任小猫咪怎么唠叨都不给回应了。菜菜捏着饭团若有所思，鬼灯说过，芥子小姐是兔子，兔子是有食粪习性的生物，那狗狗也一样吗？记得有人说过，狗改不了吃屎。 　　小猫咪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她对着狗狗露出那你没办法的表情，打开芥子小姐以前送的礼物包道：“我也只有这一点的，本来打算收藏来着，你要好好珍惜哦，芥子小姐说这是超有营养的软便！” 　　闻到怪味，奶狗抬起头来，入眼的就是一堆不堪入目的东西，它猛的从地上窜起来退后两步，来不及怒斥，便控制不住的张开嘴：“阿啾——！！”口水喷了小猫咪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 　　幼犬：父亲是对的，猫真是狗的敌人 第53章 　　芥子小姐送的屎蛋子被打翻在地, 圆润的小黑球落在地上被尘土覆盖，小奶狗捂着鼻子退到远处，而小猫咪则低着头, 捧着空掉的手绢很遗憾的样子。无论如何, 这都是芥子小姐送的礼物啊，本来还打算要好好收藏来着……菜菜看了眼打喷嚏的奶狗，郁闷的摇摇头，决定不和小孩子计较。 　　被恶鬼追杀流落到陌生的地方, 菜菜的内心是害怕的，遇到小奶狗后, 它心中的彷徨恐惧才逐渐消散, 当身边有比自己更加虚弱的存在时, 自认为已是大猫咪的菜菜主动背起责任坚强起来。 　　打散了屎蛋子之后, 小奶狗又恢复了先前沉默的样子, 这次任由咸菜怎么劝它都不愿意开口了。郁闷的小猫咪爬到树上, 两手捧着饭团小口小口的啃食起来。古时候做的寿司既腥又臭，因为缺少调味品, 还保持着生鱼的怪味，这种口感人类不适应但猫猫却喜欢极了，吃着便情不自禁打起了呼噜。 　　最后一粒米吃完后，菜菜忍不住舔了舔手指头, 舔完便竖起耳朵左右观望，这才想起来鬼灯这会儿并不在自己身边。菜菜的耳朵平趴下来，像两片小翅膀, 她从树上跃下到小奶狗面前, 道：“最后一个了, 吃吧吃吧。”她把省下来的鱼寿司递过去。 　　看到她伸手过来, 小奶狗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算是知道那只是小米里夹了腌鱼，也还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小奶狗拱起后腿身体向后倾斜，在菜菜靠近的时候发出警惕的威吓声，道：“快点拿走，都说了我不吃人类的东西！” 　　“这是猫咪的东西。”菜菜再次纠正道。 　　“是人类的，我讨厌他们。”小奶狗起身调转了下身体，背过身去。 　　菜菜望着一团白毛绒，伸爪扒拉了下它的尾巴道：“鬼灯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才礼貌，你不要只给我留个股影啊！” 　　被拽了尾巴的奶狗将尾巴收到身下压住，回头道：“股影？” 　　“只能看到身体叫做身影，看到背部叫做背影，可你一转身我就只能够看到屁股，所以叫股影啊。”菜菜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都会举一反三了，她道：“人类转过身去还能看到身体、四肢和脑袋，你转过去就只能够看到屁股了。”她停顿了下又补充道：“你屁股好大啊。” 　　这话直接戳了小奶狗的肺管子，它当场便爆炸道：“猫转过身也是一样的！！” 　　“菜菜现在变大了。”小猫咪理直气壮道。 　　“不过如此，说得好像谁不会一样！”奶狗砰得一下变成了五短身材的奶娃，它变身后的样子看起来比菜菜还要小一些，那身雪白的毛绒化为了一头顺滑的银丝，月形的妖纹也再次出现在精致可爱的小胖脸上。小奶狗断奶没多久，比菜菜小一些也是正常的，可它自己很不满意，总觉得矮了一头。 　　事实上确实是矮了一头，还不仅仅只在气势上…… 　　和自己一样找不到家的小伙伴忽然变成了人形，菜菜面露惊喜，但猫咪是很执拗的生物，犟起来能把自己的尾巴咬秃，她很快又想起先前的话题，指着小奶狗身上有着精致绣纹的华贵和服道：“你还说讨厌人类，那怎么还穿着人类的衣服。” 　　“这才不是人类的衣服，是我父亲用大妖怪的皮毛编织的护身服，那些人类可做不出刀枪不入的防具。”人类兵卒所穿着的叫做胴丸的铠甲，实际上就是木头做的，根本不堪一击。 　　小猫咪跟在鬼灯身边也是学过历史的，毕竟地狱的狱卒来自各个不同的年代，穿衣风格也是大相径庭，她道：“可是衣服款式是人类发明的啊，而且还吸收了国外的风格做了改良。”她想起鬼灯屋里收藏的古代人偶，道：“男性神明以前都扎美豆良的，就是在脑袋两边盘上揪揪，再扎俩头花，衣服也很简陋，还有人坦胸露背呢。你要是讨厌人类，就去穿神明大人的款式啊！” 　　实际上日本的美豆良就是中国的总角，只是菜菜并不知道而已，神明们也不过是追了个流行。 　　跟在父亲身边，刚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告急的战事，小奶狗根本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当下被菜菜堵得哑口无言，它不愿认输，强行回嘴道：“你不一样穿着人类的衣服。” 　　“菜菜不讨厌人类啊。卖药郎就是人类，他对菜菜可好了。”小猫咪提起手臂挥了挥大袖子，又掀起裙摆道：“就是穿着这个被裹得好难受啊，跑步的时候也迈不开腿。”超影响逃命的。 　　看这破猫居然掀她自己的裙子，小奶狗再次爆炸道：“快点把衣服放下来，哪有女人会掀自己的衣服！”无用的知识储备那么多，却连常识都不知道吗？！ 　　“菜菜又不是女人。”小猫咪皱着眉道。 　　“？！”小奶狗一脸惊愕。 　　“菜菜是母猫。”小猫咪拉着自己的猫耳朵道。 　　“……”小奶狗无言以对，他觉得他真的是太幼稚了，居然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猫争吵到现在。父亲说的没错，猫就是不可理喻的生物，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个僻静地休息，等父亲来接它回家。 　　不想要留下来继续面对这只磨人的臭猫，小奶狗保持着人类的形态直接扭头往村子里的走，菜菜见状，也赶忙追了上去。古代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加上大部分人都因为营养不良患有夜盲症的关系，天一黑便各自回屋休息，这会儿路上已经不见了人影，奶狗幼猫的脚步声显得尤其清晰。 　　呱——呱—— 　　上空传来乌鸦的鬼叫和疯狂拍动翅膀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妖气便席卷了村落，虽然大部分都被小村的结界隔绝在外，可还是有妖气渗透出来。村中的寺庙和神社点燃了灯火，僧侣神官和巫女们匆忙起身加固结界，而听到响声的村民们各自插好门栓，躲藏在家中。 　　“好大的云彩啊。”菜菜张着大嘴望着天空道，是要下雨了吗？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那是妖气。”小奶狗做出戒备的动作，拉着傻猫躲藏到屋檐下，在缝隙中抬头望向上空。 　　此刻京都妖怪的脚步已经深入西国腹地，斗牙王的伴侣被调虎离山之计引走，留下半数的兵力迎战羽衣狐，双方的百鬼夜行在上空交战，白衣的长发男子化为巨犬，撕开了妖狐尾巴形成的防壁。 　　望着上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小奶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它握紧拳头望着上空，在那巨大的白犬掠过的时候，匆忙跑了出去，摇摆着尾巴飞往天空……然后就被菜菜拽了下去，啪叽一下糊在地上。 　　小奶狗头上肿起了个包。 　　菜菜赶忙出现拖着尾巴将他拽回了屋檐下，还心有余悸的擦擦汗道：“外面在打群架呢，小孩子就不要参与了。”怎么外面的家伙动不动就使用暴力，为什么不能像鬼灯一样以德服人呢。 　　“那是我父亲！！”小奶狗气急败坏道。 　　“啊……”菜菜一愣，随后道：“那就更不应该上去打扰他做事啊。” 　　错过了和父亲相认的机会，此时两个大妖怪已经在交战中失去了踪迹，奶狗再遗憾也没有办法，他自己也知道，现在冲上去也只是拖后腿而已，但他同样肯定，父亲肯定已经闻到他的气味，很快就会来接它回家了。想到这里，小奶狗的怒火渐消，扭头不理菜菜了。 　　“你父亲好大啊。”菜菜羡慕道，还都是白色的。 　　“那当然，他可是西国妖怪的王。”小奶狗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他道：“等他解决了那只狐狸就会来接我回家了，你不要在跟着我了。” 　　“这样啊……”菜菜有些羡慕，有家可归的狗狗。 　　大概是很快就能够回家，小奶狗的精神比先前要好许多，尽管一直没有休息，两个眼睛也是晶晶亮亮的。得到天将亮的时候，两团妖气散去，撕咬中的白犬和狐狸一时间都难以将对方拿下，也不想被阴阳师们围攻，便各自收兵撤退。眼看着白犬重新化作人形，带领着西国的百鬼夜行离开，躲在村中的小奶狗立刻起身，追着他们的脚步向外跑。 　　“父亲！” 　　可西国的妖怪们撤的很快，转眼便不见了踪迹，奶狗飞上天也只捕捉到一丝残留的空气。不会飞的菜菜站在下面等待着，不一会儿便见奶狗降落下来，连忙道：“他可能是没有看到你吧。” 　　“……不可能的，区区人类结界根本妨碍不了妖犬的嗅觉。”小奶狗冷笑一声，倔强的木着脸回道。他表面平静，可双手却死死的抓着衣服，眼中布满了血丝，好半晌才道：“父亲他…放弃我了，这在妖怪中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奶狗低着头，语气并没有说的那么甘心。 　　“不会的，虽然菜菜没有父亲，但是菜菜有妈妈。”小猫咪回想起过去，垂下耳朵道：“妈妈是最温柔的，小时候的菜菜很调皮，他都没有生过菜菜的气。我想，你的父亲肯定也是这样的。” 　　“他没有来接我。”小奶狗闷闷的道。 　　“那肯定是遇到了麻烦的事情吧，就算是大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我们遇事就会依靠妈妈，可妈妈却没有妈妈能依靠了。”菜菜眨眨眼，拉着他的袖子继续道：“以前无论走到哪里，妈妈都能够找到菜菜，现在妈妈不见了，就换菜菜去找他。” 　　小奶狗抿着唇不语。 　　菜菜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道：“不要害怕，菜菜会带你回家的。” 第54章 　　就像有些人类喜欢熬夜, 但离开电脑手机和被窝就会不舒服一样，多数妖怪也是如此，他们偶尔会在白日行动, 但感觉总没有夜里精神, 在日光的照射中，实力也会大打折扣。不过这样的影响对于大妖来说几乎为零，血脉优秀的小奶狗如此，没按正规程序成妖的菜菜也是如此。 　　西国与京都妖怪一战之后, 围绕村落的结界外积存了大量的妖尸，巫女们手持破魔箭, 所到之处一切如烟雾消散, 只剩下土地上斑驳的痕迹。菜菜咽了下口水, 咬着自己的爪子道：“好厉害啊。” 　　“哼。”小奶狗对人类巫女不屑一顾。 　　“咔吧咔吧。”菜菜把自己的旧指甲咬了下来, 露出下面新生的尖尖角, 她惊喜的抖了抖耳朵道：“你看你看, 菜菜终于又掉爪子了！变成人形之后，已经好久没有换过了。”它小时候经常会掉爪尖的, 还弄得被褥上到处都是，有时候还会扎到没长毛的妈妈，惊得他从床上弹起来。 　　“妖怪当然和普通猫不一样。”小奶狗不以为然。 　　“可是毛还是在换，天天掉都掉不光的。”菜菜很困扰的模样, 又问道：“奶狗狗你也换爪子吗？你也掉毛吗？菜菜不光会掉毛，还掉胡子呢。”这个长得可慢了。 　　奶狗狗这个称呼让骄傲的皇二代不满的蹙眉，身边的大小妖怪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妖, 便纠正道：“我是杀生丸, 你要叫我杀生丸殿下！”西国的妖怪都这样叫。 　　“哦, 那我叫菜菜，咸菜的菜菜。”小猫咪指着自己道。 　　“我早就知道了。”杀生丸道。 　　“未卜先知？！”菜菜惊讶。 　　“……”蠢猫，每天菜菜这样菜菜那样的他不知道才怪吧。 　　虽然菜菜保证过要陪杀生丸寻找父亲，可目前两小只都没有具体目标，杀生丸虽然是西国的少主，但作为一个刚断奶的孩子，所知道的东西也不多，若不是混入了奸细他现在还在父母身边被保护着呢。这次的意外让杀生丸备受打击，一路上精神萎颓。 　　“你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异样，菜菜问道。 　　“我一点都不了解父亲。”在杀生丸的心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妖怪，他自懂事以来就在追逐着他的背影，也一直渴望加入到妖怪大军中证明自己。想到这里，杀生丸望着自己的爪子黯然说道：“在西国训练的时候，就算是父亲的近臣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有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可实际上……”这次刺杀事件却告诉他，他是那么的弱小无力。 　　“没关系的，像你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菜菜安慰道：“话本子里混资历的权二代都是一拍脑袋有了，一拍胸脯干了，一拍大腿坏了，一拍屁股走了，然后年纪一到就接班了。”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这样的！！”小奶狗气的脸都红了。 　　“哦。”菜菜的脑子还在回想话本子的剧情，看到杀生丸生气的样子，她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便提议道：“咱们找附近的妖怪问问，或许他们知道你父亲在哪里。” 　　“一群杂碎妖怪，打仗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又会知道什么。”杀生丸刚说完，便见小猫咪已经欢快的从树上拽下来一只破破烂烂的杂鱼妖怪问话了。见她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小奶狗哼了一声，又开始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猫咪虽小，但身上却有着让小妖忌惮的气息，被从树上拽下来之后，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它小心说道：“我叫覆挂，住在这里三百年了。没错没错，是有两边的百鬼夜行在这里开战，打得可激烈了！一方是我们西国的斗牙王，另一边是京都妖怪大将羽衣狐。我当然是支持我们斗牙王的，你不知道，那个羽衣狐是变态啊，她喜欢吃内脏，可把我恶心坏了，那玩意儿多膻啊……” 　　小妖怪不仅知道得多，还很详细，连杀生丸都露出意外的表情，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羽衣狐和父亲开战的原因，连他都不清楚。 　　“吃内脏那事是屏风窥说的，他们说的话背风听见后就提前通知我们离开了。”［屏风窥］和［背风］都是微不足道的弱小妖怪，可却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就战斗上来说，小妖怪们却是只是群杂鱼，可为了保命它们凝聚在一起，各自发挥天赋，形成了一条精密的情报网。 　　看出咸菜和杀生丸都对自己没有恶意，覆挂之后说话便放开多了。临走之时，它还给了菜菜分享和知晓妖怪情报的方法，并道：“现在是乱世，咱们这样没有强大妖力的小妖活得艰难，但小妖也有小妖的生存之道，大家守望相助，能熬过一天就是赚了。 　　“谢谢你。”菜菜是有礼貌的猫猫。 　　告别了覆挂之后，咸菜按照之前学到的方法摘了一片叶子，之后在上面绘制小妖们传递信息的纹路，很快关于西国和京都妖怪的情报便显现在上面，据说这情报的传递方式是一只被阴阳师奴役的式神传播开的，现在倒是被用到了妖怪们身上。 　　西国与京都妖怪之战已经经过了半个多月，初期两者势均力敌，但相比之下还是京都妖怪底蕴深厚，羽衣狐本身就是比起武力更擅长谋略的大妖，她设计策反了犬大将身边的妖怪，掳走了毫无防备的少主，之后将犬族的女王引走，率领主力军攻入西国腹部。 　　尽管羽衣狐强势，但从小在刀光剑影中成长的犬大将也不是吃素的，靠着所剩的半数妖兵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硬扛住了羽衣狐的攻击。之后，先前被引走的白犬女王反杀回来，切断了京都妖怪的供给，使他们不得不提前撤退。现在，西国的两位领导者汇合，在他们的地盘打持久战显然是对京都妖怪不利的，可羽衣狐也不想放弃大好的形式，因为犬大将再和他一战中受了重伤。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让狐狸伤到！”杀生丸不能接受道。 　　菜菜被他的声音吓得扁趴下耳朵，继续留意树叶上的信息，随后道：“你看这里，京都妖怪的首领是羽衣狐，关西地区是你父亲，而执掌关东的大妖怪则是滑头鬼的奴良组。按照人类的说法，京都也在关西的范围，但因为羽衣狐的关系生生被分开，或者说是你父亲在羽衣狐转世的空窗期得到了这片区域，所以你们与京都妖怪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鬼灯的常识课有说过。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杀生丸皱着眉道。 　　羽衣狐是依靠转生来获得永生的妖怪，在她的儿子鵺还活跃的时期，羽衣狐没有野心和战斗力，之后鵺死去，羽衣狐想要借助人类的生肝积蓄力量复活他。只是鵺复活所以需要的是具有灵力之人的内脏，但这种人非常少，就算是有也通常会被阴阳师保护起来，为了获得更多生肝，羽衣狐不得不向外扩大地盘，拿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关西全境是第一步。 　　“父亲曾经说过，关东奴良组的总大将滑头鬼不知为何在京都附近徘徊，若是能够联系到他，双方可以联手夹击羽衣狐，只是若是对方决定和羽衣狐联手，那西国……”杀生丸神色凝重，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双方还是没有达成协议：“毕竟滑头鬼出现在京都的时间太巧了，除了已经和羽衣狐联手之外，我父亲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京都。” 　　菜菜脑子闪过好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道：“可能是为了把妹吧，都说京都的姑娘好看。” 　　“幼稚，和我父亲齐名的大妖怪，怎么可能是如此肤浅的家伙。”杀生丸不满道。 　　“菜菜康康……咱们的位置，距离京都也不远啊！不如我们去找找那个滑头鬼吧，如果能够说服他帮忙，你父亲就安全了！”菜菜说完，毛爪子捧着脸道：“京都也是菜菜的家呢，哥哥现在应该还留在家里吧，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白虎喵，它和家人见面了吗……” 　　提起家人，菜菜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倒是杀生丸绷着小脸，神情肃然道：“你说的没错，比起回到父亲身边被保护起来，不如去京都帮他探清滑头鬼的虚实。” 　　菜菜眨眨眼道：“可是那样厉害的大妖怪，是随便就能够见到的吗？” 　　“我可是……” 　　“你是想在对头的面前曝光身份吗？”菜菜不赞同的摇头：“地狱里都管你这种行为叫白给。” 　　“……”小奶狗瞪着她，从生出来就没受过这种气。 　　“你知道滑头鬼长什么样子吗？”菜菜又问道。 　　“我见过他的画像。”杀生丸收起脾气，蹲下来用小树枝在土地上划出滑头鬼的轮廓，妖怪本来就长得千奇百怪，这滑头鬼也算是比较有特点的妖怪了。 　　菜菜望着地面上的小人，很严肃道：“这个人脾气不好呢。” 　　“什么？” 　　做了个爆炸头的动作，菜菜道：“你见他的头发都是飘上去的，这种人我在话本上见过，叫做怒发冲冠！他的头发一直飘着，就是一直在生气啊，这气性也太大了吧……” 　　听着就不像个和能人合作的啊，会不会说着说着话，就大喊一声老子要发飙了，然后就掀桌子把鸡鸭鱼肉都扔到地上。想起话本里的剧情，菜菜觉得浪费食物的都糟糕透了。 第55章 　　什么怒发冲冠尽管是不靠谱的猜测, 可是滑头鬼的形象还是在咸菜和杀生丸的心里变得诡异起来，距离京都还有一段路程，两小只已经绷紧了神经, 严肃着小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仇归仇, 日子还是要过的，几日的相处后咸菜发现，杀生丸虽然能忍，可他还是要吃饭的。 　　圆润白皙的小脸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虽然只是个短腿的小屁孩，却已是高岭之花的模样, 菜菜咬着自己的猫爪子, 右边耳朵向后倾斜, 聆听着奶狗腹部的咕噜声。她得意的甩了甩尾巴尖, 靠近并眯眼笑道：“狗狗殿下你的肚子饿了啊？”那还这么挑食。 　　杀生丸倔强的撇过头去, 想要假装无事发生, 可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再次出卖了自己，不合时宜的发出了抗议声。小小贵公子猛的捂住了胃, 脸色难看的绕过笑得促狭的菜猫往前走。 　　“等等，这边有河，我们去抓鱼吃吧。”菜菜伸手拽住了对方身上毛绒绒的披肩。 　　“放手！！”杀生丸变了脸色怒道。 　　“小气鬼，摸摸又怎么啦, 菜菜也有毛啊……”小猫咪收回手。 　　“那是我的尾巴。”小奶狗气闷的将化作披肩的长尾收入怀中。 　　“对不起！那、那你会不会拉稀啊……”菜菜捂嘴惊叹。 　　“……”杀生丸已经不想要理会她了，拐了个弯继续前进，尽管是一副听不进去话的模样, 可他的身体还是乖乖地往河边走。小奶狗刚断奶也没多久, 在父母身边一直都是金汤勺的待遇, 他从未感受过饥饿, 现在体会到了，便发现这滋味比训练受伤时还要难受。 　　幼年的妖怪和人类一样，成长阶段需要补充大量营养，像是杀生丸这般血脉优秀的犬妖，强悍的妖力也给他幼小的身体带来了负担，需要足够的能量支撑。在家里的时候，他吃的是西国妖怪精心准备的带有灵气的食物，可在这里，他就只能够捞鱼填饱肚子了。 　　猫咪是怕水的，走到河边菜菜便不愿意靠近了，她在附近乱窜，试图寻找可以用来制作钓鱼竿的东西。杀生丸见她那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可以钓鱼的鱼竿，菜菜不喜欢进水里，会把毛弄湿的。”小猫咪皱着脸道。 　　“这有何难。”小奶狗走到河边，手上凝出鞭子卖力一甩，便勾起一条鱼扔到岸上，看到旁边的傻猫惊讶的毛都炸了起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又使劲抽出几条。 　　“够了够了！” 　　直到菜菜喊停，杀生丸才收起鞭子回到她身边，而此时，小猫咪正用搓好的草绳将鱼嘴窜起来，吃力的举起。杀生丸不明所以，再次问道：“你又做什么？” 　　“拿去人类的村落，让他们帮忙烤一下。”菜菜解释道。 　　“不准让人类处理我的猎物！”杀生丸从咸菜手里将鱼夺过来道。 　　“可是我们不会做鱼啊？”小猫咪扁下耳朵道，如果只是烤的话还好，可是她不会清理鱼的内脏，经常会吃到苦苦的东西。猫虽然喜欢腥的，可是不喜欢苦的啊。 　　“妖怪又不是人类，哪有这么多事，茹毛饮血是常态，就这么吃吧。”杀生丸在西国可是见识过许多生吞猎物的妖怪，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他摘下一条鱼，露出虎牙朝鱼肚咬去，然后脸色一变，又将鱼串塞回到了咸菜手里。犬妖已经不是犬，就像现在人吃不下原始人的饭一样。 　　望着狼狈漱口的小奶狗，菜菜一副你看吧的表情，道：“都跟你说了这样很难吃的，而且直接吃的话，说不定也会一起把鱼的便便也吃进去。”她这么一说，河边的奶狗直接吐了。 　　小猫咪叉腰摇头：“不听喵喵言，吃亏在眼前。” 　　说是要到村落去寻求人类帮忙，可实际上菜菜只是带着奶狗在田边逛来逛去寻找落单的人类。若是卖药郎在的话，可以直接带着药材和山珍去城里换钱，可这种事对于菜菜来说却是危险的，哪怕是有卖药郎在身边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遭遇到被商铺威胁甚至被打劫的情况。 　　菜菜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一边还不忘对杀生丸科普道：“我们是小孩子，拿着很多鱼去村子的话大概会被当做山精赶出来，也可能会被抢走所有的鱼。卖药郎说，可以找落单的人类帮忙，最好是小一点的，就算他有坏心思也可以露出耳朵吓唬他……” 　　“为什么最好是小孩？”杀生丸问道。 　　“因为大的菜菜打不过。”小猫咪一本正经，菜的明明白白。 　　“……”小奶狗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轻哼一声又开始生闷气。旁边的菜菜觉得，小伙伴的气性并不比滑头鬼好到哪里去，将来也可能变成冲冠扫把头。 　　京都是羽衣狐控制千年的地盘，麻仓叶王死后由安倍晴明统治的百鬼夜行更是铲除了所有异党，按理说奴良组的滑头鬼潜入她的地盘的事情，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可京都的气氛依旧轻松，街头巷尾仍有小妖怪活动的痕迹，也不知是羽衣狐心大，还是她只顾着西国势力，忽略了大本营的管理。 　　菜菜和杀生丸很幸运，刚离开河边便遇到了背着孩子来洗衣服的妇人，小猫咪以其中一条为报酬，让妇人帮他们烤了剩下的几条鱼。年轻的妇人也没有小看这两个孩子，毕竟在战乱时代能够穿得起整齐衣服的不是贵族、武士就是妖怪，她热情的帮他们烤了鱼，满足的得到了其中一条作为报酬。 　　虽然林子里的小河谁都能去，可鱼儿乖滑，几天都很难说能够捞到，且在没有防御措施的古代下河是极为危险的事，贵族还禁制使用渔网等捕鱼的器具，久而久之，便很少人会来冒险抓鱼了。 　　大妖血脉的狗子食量虽受制体型，但需求也比常人大得多，倒是咸菜被空间缝隙扔到几百年后的现代食量也没有增加，吃不了多少东西，它干脆将剩下的烤鱼打包背起，给奶狗做储备粮。 　　将剩下的鱼都吃光后，咸菜和杀生丸来到了京都，为了避免引起守城阴阳师的注意，两个小家伙选择变回原型，悄悄地溜到结界内部。 　　“京都不仅有抓妖怪的人还有羽衣狐的小弟，我们是来找滑头鬼的，可不能打草惊蛇。” 　　“不要指挥我。”变回狗子的杀生丸道。 　　“鬼灯送我的幼儿词典上说，狗狗你这样的性格叫肛腹自用，一直如此的话，会变成西游记里玉帝那样讨厌的家伙的！”小猫咪很认真的教育道。 　　“是刚愎自用！”奶狗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人，好在它忍住了，道：“玉帝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也是皇帝，可是人类的统治者是天皇和将军吧。 　　“你问这个那菜菜可有话说了！”沉迷话本子不能自拔的咸菜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构，提起偶像的遭遇她义愤填膺道：“…就是这样，让猴哥做弼马温，超级过分！” 　　杀生丸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过分吗？你也说过了，当时确实有养猴驱马瘟的说法，他的分配也算物尽其用，若说错，那就是招安前并未摸清楚对方的性格和能力。” 　　菜菜挠挠猫猫头，很苦恼的样子，道：“可那不是侮辱人吗？” 　　“根本是不在意罢了。”玉帝作为统治者，就没有将猴子的情绪放在眼里。杀生丸瞥了下咸菜，道：“弱肉强食，懂得吗傻猫？” 　　小猫咪想了想，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担心道：“所以玉帝的家被砸了。那以后狗狗做了狗狗王之后一定要小心啊，弄不好也会翻车被人家打爆的。” 　　“哼，不可能，我统治西国的时候，必定是成为父亲般强大妖怪的时刻，到时候没有妖配做我杀生丸的敌人。”小奶狗浓浓的自信和骄傲。 　　“万一你爸爸生了二胎呢？”菜菜问道，到时候牛逼的血统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没有万一，就算有竞争，西国之主和铁碎牙的主人也会是我。”杀生丸毫不在意。 　　“铁碎牙？”菜菜抓住了个重点。 　　“是我父亲最常用的刀，以他的牙齿所铸成的利刃，一挥之下可灭百敌。”提起父亲，还不懂得收敛情绪的奶狗露出向往的目光，语气带着憧憬道：“正因如此，我父亲才会被称为斗牙王。” 　　“原来狗狗的牙可以做刀！”菜菜提起这个可精神了，她兴致勃勃道：“我有个好主意，以后你可以拥有比爸爸的牙更厉害的刀了！” 　　“什么？”杀生丸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菜菜听过一句俗话是这样说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由此可见，象牙是比狗牙更珍贵的存在，你完全可以用象牙打造一把刀，这样拿出去更拉轰啊！”小猫咪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奶狗的脸色，道：“到时候你也可以和敌人说，你看我狗嘴里吐出象牙了，是不是好威风的！” 　　“……” 　　杀生丸在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猫这种讨厌的存在！ 第56章 　　铁碎牙的话题因为杀生丸的不配合告一段落, 但思想很跳脱的咸菜并没有感到失落，她很快就想到了新的话题，小跑追上脚步很快的小伙伴道：“那以后狗狗殿下就要变成狗王陛下了, 那菜菜是不是也要做个王当当呢？猫王和狗王听起来, 还是猫王更厉害些。” 　　原本决定这猫说什么都不搭理的杀生丸闻言停下脚步，绷着一张小脸骄傲道：“猫王不就是豹猫族的那个嘛……哼！被我父亲打得灰溜溜滚回老巢的家伙！” 　　“菜菜是唐猫不是豹猫，和它不一样的。”小猫咪小声反驳道：“个猫行为不要上升群体。” 　　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的奶狗嘴角一样，先前因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梗而郁结的心情都明媚起来。 　　靠近京都后, 菜菜和杀生丸便不约而同的保持着猫狗的形态不在发出声音，尽管有结界守护, 但这并不能够阻碍半式神的猫和大妖怪之子, 两小只顺利的进入内城, 甚至没有引起守门卫兵的注意。 　　尽管贵族辉煌的时代已经落幕, 现在实际掌权的乃是幕府将军, 但京都的基础设施依旧远远优于多数城市, 往来人们的衣着装扮也是干净齐整，不会像一些诸律令国村民般只能勉强遮体。话虽如此, 对于经历过平安时代繁华的咸菜来说，京都还是冷清了许多。 　　半大的猫咪和奶狗走在路上还是很引人侧目的，尤其是毛量充裕的杀生丸，收起妖纹后雪白圆润像个会动的毛球, 两小只刚进入市集位置，便听到来往路人议论道：“好可爱的狗啊。” 　　“像只小羊。” 　　“看那只猫，黑乎乎的一团, 我差点没注意到它。” 　　“身上有杂毛啊, 也不是纯黑色……” 　　杀生丸注意到, 进入京都后异常兴奋的傻猫忽然垂下了耳朵, 连竖起的尾巴都耸拉下来，它不在兴冲冲的走在前方，而是退后到杀生丸半步的距离，在路过一个隐秘拐角的时候，小猫咪跑了进去，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你不是说要低调吗？”保持原型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啊…菜菜觉得…变成人也行。”菜菜低头说着，两只手在衣服下面搅动。 　　“……”闻言，奶狗没有多问，也在拐角出变回人形，化作比咸菜稍矮些的男孩。不过说是男孩，也只能够从衣服上分辨，杀生丸的相貌继承自其母，幼年状态也更倾向于女孩。 　　小猫奶狗变成人形之后，一头银发的杀生丸依旧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不过这毕竟是个漫画世界，普通人自动忽视了发型和发色上的怪异，只是盯着对方的小脸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高颜值姐妹花，不知道是哪家父母这么幸运……” 　　“小圆脸好可爱，像白面团。” 　　被赞美着的杀生丸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显然并不喜欢被当成女孩子，正在他琢磨着找个地方变回小狗的时候，就听到咸菜道：“狗狗殿下，不如你也换女装吧！” 　　杀生丸停下脚步，目光凶狠的瞪向她。 　　菜菜完全不怂的回视过去道：“你看啊，你爸爸在和那个羽衣狐打架，这又是对方的地盘，它们当初既然偷袭过你，那自然是知道你的长相的，但是你要是变成小姑娘，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不可能，我是男子，绝不会做女子打扮。”杀生丸异常严肃的拒绝道。他对女装的排斥显而易见，眼中的拒绝甚至要大过吃人类的食物，这种情况让咸菜很是意外，她疑惑道：“为什么啊？” 　　“男子岂能穿女装！”这猫连常识都不懂吗？！ 　　菜菜确实不能理解，她摆了下袖子道：“那菜菜穿男装好了，咱们互换衣服很公平的。” 　　“你愿穿便穿，不要拉上我！”杀生丸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咸菜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她发现包括杀生丸在内的男性并不怎么排斥女孩子穿男装，例如贵族中的女武士，可是这些男生却很排斥和女性相比，夸他像仙女一样漂亮也会生气。说一个人是男人就是夸奖，但说对方像女人就是贬低，作为猫咪的菜菜很难理解这部分，她问道：“你讨厌你妈妈吗？” 　　“没有，那是我的母亲。”杀生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会提起这个。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排斥她的性别呢？和她一个性别对你来说是侮辱吗？”菜菜问道。 　　“……总之我是不会穿女装的。”杀生丸哑口无言的沉默了几秒，才道。 　　“这样啊。”小猫咪低着头一副苦恼的模样，小时候股宗哥哥经常说，拥有人的思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作为猫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当它想明白的时候，又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菜菜虽然无法理解股宗后面的话，可是她却能够体会到哥哥的心情了，无论是做人类还是做妖怪都好难啊，总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怎么努力都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也无法去理解他们。 　　想到了哥哥，就难免会想起妈妈来，咸菜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掌，心想着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会给自己的问题怎么样的解答。不过妈妈的话，肯定是会向着自己的吧，就像小时候它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也不会受到批评一样。 　　妈妈从来不会教育咸菜什么是对错，他会告诉别人，猫咪喜欢奔跑和抓挠都没有错，错的是破坏了猫咪的生存环境，迫使它们不得不选择依附人类生存的家伙。他会说是人类将猫咪带到了他们的家里，试图驯化猫咪让它们变成符合人审美的生物，可猫咪终究是猫咪，怎么培养都不可能完全合人类的心意，这是每一个打算和猫咪一起生活的人类都应该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模糊的形态和早就应该忘掉的话又清晰的出现在了咸菜的脑中，这让本来打算去看白虎的她停下脚步，不由得朝着鬼门方向走去。那条通往家的路，她曾经走过无数遍，就算是几百年间场景变换的翻天覆地，可她还是能够找到麻仓家的位置。 　　就在菜菜的脚步忍不住偏离轨道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忽然拽住了她藏在衣服下的猫尾巴，杀生丸皱着眉头，望向西处道：“你不是说要先去西市，找你的白虎猫朋友打探滑头鬼的情报吗？” 　　“你怎么拽菜菜的尾巴？！”小猫咪也顾不得想妈妈了，含着两泡热泪捂着自己的尾巴尖道。她又委屈又害怕，吸吸鼻子道：“完蛋了，菜菜要拉肚子了。” 　　“到底要去哪里？”小奶狗特别的冷酷，根本不为所动。 　　“去…去找白虎喵吧……”菜菜揉着自己的尾巴尖可怜巴巴道，等探望过小伙伴，她再带狗狗殿下去家里见哥哥，也不知道它现在有没有在家。 　　结果菜菜还是没有顺利见到白虎，当她和杀生丸感到西市的位置时，那里已经被神官和巫女团团包围，人类似乎在举行着神道教的赈灾仪式，白虎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团光芒，半根虎毛都看不到。菜菜想要靠近，结果又被杀生丸拽了回来，和不知死活的猫咪不同，他就算对自己的战斗力有自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单挑一群神官和巫女。 　　小猫咪被拉着衣领子从西市拽到安全的地方，还记得被拽尾巴之仇的她趁着杀生丸不注意，也猛的拉了下他覆在身上做披风的长尾毛，只是和吃痛的自己不一样，杀生丸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轻蔑的笑容。他望着傻乎乎的猫咪，道：“妖怪的尾巴可是能够控制长度的。”他早就提防着呢。 　　“喵？”那菜菜为什么不可以！ 　　没有见到白虎，菜菜便转道带着杀生丸前往她在鬼门的家，只是如今的麻仓宅已经今非昔比，没有了麻仓叶王，尽管有短暂的繁华，可也沉寂在了安倍晴明的打压之下。直到晴明死去，安倍家后人为辅助他转世而隐没，麻仓家才又开始受到重视，但之后还有同样强盛的花开院家。 　　优秀的阴阳师并不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的，麻仓家能够在平安时代站稳脚步，得益于叶王所传授的术式，可惜他们并没有继承完整，超占事略决的全本也依旧下落不明。 　　和叶王在时的冷清不同，麻仓家的门外停着几架牛车，家主带着灿烂的笑容，和来往的贵族客道，并亲自将他们请入府上。菜菜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便饶道去了墙边，它扒开草丛的缝隙，径直钻了进去……杀生丸绷起小脸，趁着没人注意，□□进了院子里。 　　“这不是你的家吗？”杀生丸问道，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的。 　　“妈妈不在家，现在都是不认识的人了。”菜菜闷闷的道。 　　曾经住过的院落，随着麻仓叶王的离世而被封闭，菜菜用爪子挠了挠门缝，叶王留下的结界便自动褪去，紧闭的大门也跟着露出缝隙。庭院里的杂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被打扫过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遮挡了视线，菜菜最喜欢的小池塘早已干枯，里面存满了落叶，还有小虫爬来爬去。 　　菜菜跳到台阶上，用爪子扒开卧室的拉门，当紧闭的门被开启的时候，出现的并不是菜菜印象中的熏香气，而是发霉后的怪味和烛火的气息。 　　卧室里空荡荡的，被子被褥都已经被收起，书柜上的资料也全搬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空掉的家具，和菜菜的猫砂盆。小猫咪抬着脸，望着东面新搬来的祭台，那上方的烛火百年不灭，供奉着的，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画像…… 　　小猫咪靠过去。 　　摇动的烛火遮挡了菜菜的视线，气流模糊了画像的脸，上面的人像是眯起了眼睛，似如如记忆中那般，在对菜菜温柔的笑着。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杀生丸：画像是个男的啊，你为什么喊他妈妈？ 　　卖药郎/鬼灯：原来真的是阴阳人 第57章 　　麻仓家的结界和禁制还是当初叶王留下的, 这些年缝缝补补的改变了不少，但主框架依旧不曾动摇，尽管后面几代的麻仓家人也有出现过天赋不错的阴阳师, 可终究没有人能和叶王相比。最让麻仓家的先代家主难以接受的是, 叶王死后他们并未在阴阳头的位置上停留多久，权利便被转让到了安倍晴明身上，那位风华绝代的大阴阳师压过了所有人的风头，同期的芦屋道满也不能与之相比。 　　曾经的天皇忌惮麻仓叶王的能力, 担心他有一天会如同扶持他一般扶持另一位皇子上位，原本以为除去叶王就能够独揽大权,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提□□的安倍晴明比之叶王更为狠毒。曾经那个信誓旦旦要建立人与妖共处时代的天真少年, 因为母亲羽衣狐之死而变成了独断的暴君, 所谓的天皇成了他的提现木偶, 晴明作为鵺成功统治了人与妖两界, 直到他寿终死去, 平衡才被打破。 　　当初那位天皇，是满怀着怨念死去的, 他的后半生都在后悔，当年的一切也逐渐清晰起来，叶王确实有能力，但对权利的向往并不强烈, 甚至在后期隐隐透出对贵族们争权夺利的厌恶，可是当年的他看不出来，还以为他只是在伪装。现在好了, 一手提拔的安倍晴明直接架空了他的权利。 　　平安时代的往事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 如今阴阳师的地位也随着武士的崛起大不如从前, 血雨腥风中成长的人类, 有了与妖怪一战的能力，不会再像当年的贵族般完全依赖阴阳师的保护。而那些大妖怪们，也极少再和人类搅在一起，妖怪的世界有更强的战场。 　　不会有人想到斗牙王失踪的儿子藏在曾经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家里，还是他被层层结界守护的卧室。败家猫咪完全没有人妖对立的常识，大方的将小伙伴带到家里，甚至开启了涂笼。 　　“妈妈不在家，外面都是一群陌生人，让他们看到就不好了。”小猫咪说着便轻松的打开了涂笼，道：“咱们可以到妈妈的玩具屋里，这里只有妈妈、哥哥和菜菜能进来的。”有具备叶王灵力的咸菜邀请，杀生丸没有感到什么阻碍的便进入到了涂笼内部。 　　涂笼是放置家中贵重物品的地方，以前叶王便将金银珠宝和超占事略决随意堆放在这里，不过现在，通通都转移到了小猫咪脖颈的星星项链中，麻仓家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 　　和百年前相比，涂笼没有什么变化，股宗也没有将所剩的东西搬给麻仓家的后人，顶多是抄写些古籍带出去。小时候调皮捣蛋成天翻箱倒柜的菜菜熟悉叶王卧室的每个角落，她熟练的翻出被子被褥，扑在涂笼的地板上道：“今天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等到了夜里再去找白虎喵。” 　　杀生丸难得没有反驳，连着赶路那么多天，他确实有点累了。斜瞥了下不在状态的小猫咪，奶狗变回原型打了个哈欠，卧在被褥的一角闭上眼睛。发霉潮湿的味道，真是难闻…… 　　和杀生丸不同，菜菜倒是一直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只是将耳朵和尾巴放了出来，她望着涂笼的一切，既熟悉又感慨，在心中道：以前她不懂，只以为这些书是磨爪道具，现在的菜菜在鬼灯身边学过文字，已经是有文化的猫咪了，也能够看懂妈妈留下的书…… 　　小猫咪伸爪从书柜里拽出一本线书来打开，两眼顿时变成问号，反手又塞了回去。 　　高估自己的文化水平了，这完全看不懂。 　　走到被褥的另一边盘成圈卧倒，菜菜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除了身上和额头的两点白毛，它连肉垫都是黑乎乎的，就算是蹭脏了也看不出来。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菜菜有点饿了，她径直离开了涂笼，往记忆中厨房的位置跑去…… 　　杀生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屋里面除了已经熟悉的霉味，还多了鱼肉的腥气，他皱了下眉毛，循着气息望去，便见柜子上多了切好的鱼生和蘸料。 　　“……” 　　过了一会儿，杀生丸离开涂笼，而柜子上只剩下空盘和完全没有动过的调料。 　　菜菜没有住在安全的涂笼中，但也没有在麻仓家乱跑，杀生丸走出门望去，便见小猫咪盘着毛团睡在供桌上，脑袋靠着那副冰冷的画像。 　　在这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家里，只要有妈妈在身边，小猫咪便能够感觉到心安。 　　看到这一幕，杀生丸难免费解，他确定咸菜是纯血的猫咪，那被它称为母亲的也应该是完整的猫妖才对，那面前挂着的这个家伙，究竟是收留咸菜的人类，还是隐藏在人世的猫妖？ 　　脚下用力故意发出了声音，咸菜被惊醒，一只耳朵不耐的背到了后面，小猫半阖着眼睛，茫然的抬起头来，它蹭了蹭画像，才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到夜里了啊。” 　　“去见你口中的白虎猫吧。”杀生丸道。 　　小猫咪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它离开后，是不是房间里就又剩下妈妈了。以前妈妈对哥哥说，无论它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希望它能够留在他身边，所以妈妈其实是不是很怕寂寞？不想要一个人留在家里呢。小猫咪想，就算是妈妈的画像，也不会愿意孤零零待在这里吧。 　　看出咸菜的想法，杀生丸道：“要带走就尽快，你脖子上的东西就是一个存储空间。” 　　小猫咪伸爪一扒拉，叶王的画像便滑落下来，直接将猫砸在下方，它匆忙从里面钻出来，叼着画像跳下供桌，才松嘴问道：“脖圈是妈妈给菜菜的，爪子勾不到。”会穿过去。 　　“这种空间都是有结界封印的，你想着[打开]，然后输入妖力启动。”小奶狗显然见识多了。 　　芥子小姐曾经教导过菜菜怎么把叫做妖力的东西传递到腿上，那现在只要传到爪子上就可以了吧，脑中思索着当时学到的东西，菜菜将猫爪按在脖圈上的其中一个星星上小声道：“喵。”打开。 　　轰——！！ 　　堆山积海的金银珠宝充满了整个房间，把门板挤得咔咔作响，并还在不断往外溢出，咸菜和杀生丸被活埋在最下方，连喘气的空间都被剥夺。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掉，被迫变回奶狗的杀生丸伸出一条爪爪提醒道：“快收回去！！”这会儿菜菜的爪子还按在项链上呢，听到他的话才匆忙控制灵力向后回缩，那些金银珠宝古董玉器瞬间又被收回了空间里。 　　身上一轻，小猫咪爬起来欢呼道：“妈妈原来给菜菜准备了辣么多玩具！”说完她又用爪子掏了掏其他几个星星，有些好奇道：“不知道别的星星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到她的动作，心有余悸的奶狗赶忙阻止道：“别在这里看！” 　　“我知道啦。”小猫咪乖乖放下爪子。 　　月光皎洁照亮了黑暗的路，吃饱睡足的猫咪和狗子离开了麻仓家，前往西市的白虎处。方才咸菜弄出的动静也并不是没有引起前院注意，几个年轻的弟子匆忙起身赶到闭合的门前，却犹豫着不敢入内。现任的麻仓家主姗姗来迟，望着再次安静下来的前主院，道：“等股宗回来再说吧。” 　　“可是……” 　　“没有可是，麻仓叶王的御灵和式神还留在这里，它们可不会像股宗一样对我们客气。有它们在，也不必担心有贼人闯入。”况且叶王一毛钱都没留下来，有人闯进来也带不走什么。 　　“是！” 　　麻仓家没有将主院的动静放在心上，咸菜和杀生丸也顺利的到达了西市的位置，早上包围着的神官和巫女已经离开，但搭建的祭坛和奉上的祭品没有撤去。大白虎蜷曲着身体睡在墙下，尾巴尖轻轻地摆动着，看到咸菜回来，它睁开眼睛熟稔道：[你找到妈妈了吗？] 　　“喵。”没有。 　　[没有关系，你回来的太快了，肯定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到。]大白虎垂下脑袋，似乎想要和菜菜蹭蹭，可它他太大个了，一根胡子就能敲倒小猫咪。 　　“喵！”不过菜菜找到那个叫来生的地方了，要在鬼灯那边拍好长好长的队呢，妈妈可能也没有去到。阿香小姐说，将来菜菜也会到那里去的，等队伍没有那么长了，就会有狱卒通知菜菜。 　　旁边的杀生丸听不懂猫言猫语，就看到一大一小的猫咪喵喵对着话，小奶狗等的很不耐烦，便用爪子扒拉了下猫尾巴，道：“问出滑头鬼在哪里了吗？” 　　大白虎这才将目光放在杀生丸身上，它饶有兴致的抖了下耳朵道：[这是兔子吗？] 　　“喵。”虽然耳朵很长，但它是狗狗啦。 　　[它看起来更像一种耳朵垂下来的兔子。]大白虎费解道。 　　“喵。”你不要这么说啦，小孩子自尊心都好强的，听到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啦。]大白虎点点头，圆盘大脸转到奶狗的方向，它思索了片刻，才用它可以听懂的语言道：[你们说的滑头鬼我不认识，但好像有听阴阳师说过，那是奴良组的总大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和他的部下应该躲藏在叫做洛西花街的地方。] 　　洛西花街？ 　　猫咪和狗狗茫然对视。 　　那是什么地方，开满花的街吗？ 第58章 　　京都洛西的花街出名, 但本身并不是一个风气混乱的区域，相反的平安朝贵族在这里建造了许多闻名天下的寺庙，现今掌权的武家也有在此处留下别院。比起京都中心, 洛西较为偏僻又因植被丰茂不利于通行, 但同时这里景致优美，有岚山、嵯峨野等诸多名景，是追求风雅的贵族们打卡圣地，在平安时代未前中时期, 贵女们也会来此游览，结识留下优秀诗歌的才子。 　　和那些诞生于生灵怨怒中的妖怪不同, 天生的妖怪更喜欢大自然清澈的气息, 在白虎的指引下离开京中之后, 杀生丸终于舒展开了眉头。 　　长期作为人类权利中心的京都, 亦是最为腐朽污秽的地方, 那种藏污纳垢的人类都城, 让纯血妖怪的杀生丸极为不适，咸菜同样如此, 只是表现不如他这般明显。 　　即便血统优秀，可杀生丸如今也只是奶狗而已，这些天在猫咪面前逞强一直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一离开人群，他便又变回了幼犬状态，不紧不慢的跟在咸菜身边走着。和他不同, 咸菜有些抗拒变回原型, 用衣服罩住妖力不足变不会去的耳朵, 保持人形进入洛西, 好在这里虽也有结界守护，但却没有像京中心那般有太多除妖师游走。 　　洛西花街的白日也只是普通的商业区，平民们将摊位铺展在闭门的铺子前，长长的连成一排。虽然来往的平民许多，但大多都是仆役打扮的老妇和男子，像咸菜这样衣着华丽的女孩是没有的，这毕竟是条花街，正常人家的姑娘不可能在这里乱走。 　　菜菜现在年纪小，打扮的也很正经，旁人见了也只当她是误入这里的孩子，很快便有老妇人上前，拦住她道：“这里可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家去。” 　　小奶狗跟在菜菜身后，蹲在她身后不吱声，小猫咪想了想，道：“菜菜是来找父亲的。” 　　老妇人一愣，想到这里是花街，男人们吃喝嫖赌的地方，心中顿时明了，拍拍菜菜的肩膀道：“知道你父亲长什么样子吗？这街上我也认识几个人，能帮你找找。” 　　“就是头发是这样的，往上飘的，特别炫酷，很凶狠，很霸道……”菜菜把自己的头发往上面扒拉，还扒着脸提起眼角，尽量让表情凶神恶煞起来。 　　奶狗甩了下尾巴，静静的看她胡扯。 　　听咸菜的描述，原本还热情打算帮忙的老妇人有些胆怯，这看形容的不是个好人啊，该不会是附近的山贼吧，反正赌场里鱼龙混杂，根本不是正经人家会去的地方。想到这里，老妇人牵强的笑笑，敷衍道：“这样吧，我帮你打听打听，有消息在去找你。” 　　“谢谢你啊。”菜菜乖巧的点头。 　　见咸菜点头，老妇人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一猫一狗继续赶路，而这次为了方便，菜菜在转角也变回了猫咪的样子，只是她还是不愿意曝光在人前，干脆选了条僻静的小道。离开人群后，杀生丸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道：“找父亲？” 　　“你不懂，话本里写的，小孩子到处乱跑的话大人们会很讨厌，管那叫熊孩子。可是小孩子如果是为了找爸爸和妈妈乱跑的话，那就是可怜的小宝贝了。”小猫咪说的很认真，她变回人形，从胸口摸索了一下，在衣服里掏出一本书道：“离开地狱之后，菜菜都找不到新的话本子看了，不过妈妈家里书有好多啊，菜菜从里面挑了本最薄的。” 　　一说起话本子，小猫咪的话就多了，它有些委屈道：“不知道为什么，卖药郎和鬼灯都不让菜菜看话本子，非要菜菜去看他们指定的书，可是菜菜又看不懂那个，好无聊的。话本子难道就不是书吗？书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菜菜就不能看话本子学习知识吗？” 　　“……”槽多无口，奶狗子无言以对。 　　说的口干舌燥，小猫咪停顿了下，问道：“狗狗殿下也要学习吗？” 　　“没有学过那个。”杀生丸道，文字只要念过一遍就都记住了，根本不需要学。 　　“这样啊……”菜菜低头道：“只要猫咪要学吗？做猫咪好难啊。”咸菜顿时升起了不想做猫咪的打算，不过看到自己手心里握着的从叶王家带出来的书，它又恢复了精神，高高兴兴道：“封皮金光闪闪哒，上面还有妈妈的味道，让菜菜康康是什么类型的话本子吧。” 　　直接无视了咸菜的声音，小奶狗绷着脸啪嗒啪嗒的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他和咸菜的人身存在体型差距，不小跑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小伙伴没有回应并没有影响咸菜的兴致，她翻翻书本，道：“这个菜菜会念！出生十方一切诸佛。十方如来因此咒心。得成无上正遍知觉。十方如来执此咒心。降伏诸魔制诸外道……” 　　一道金光投下，小猫咪疑惑的抬头，便见自己四周空旷，整条街的秽物荡然无存，而她自己站在光辉之下，头发丝都被映照出金轮。原本走在她身边的小奶狗直接被佛光掀飞出去，打了个几个滚才堪堪停下，它灰头土脸的怒道：“什么话本子，这是和尚经！”它要不是纯血妖，就被净化掉了！ 　　小猫咪很茫然，她合起话本子道：“菜菜也看不懂这个。”那就不看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就算是亲近人类的妖怪，也不可能轻易使用出经文的力量，妖力本身就是难以和佛光互融的。那些向佛而生的鬼怪，改变力量也得要经过数百年的修行。 　　“菜菜是猫咪啊。”咸菜摸不清头脑道。 　　“不说就算了。”杀生丸哼了哼，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本来就是这样嘛。”小猫咪低声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说它和别的猫是不一样，人类们喊它小杂毛，到了地狱里，鬼灯也说它是妖怪外的新生物，而当初卖药郎之所以将它带到身边，也是因为它异于常猫。虽然被这样说也没什么损失，可是咸菜并不想要这样的另眼相待。 　　佛经的事只是一段插曲，杀生丸没有问出结果便将疑惑放在了心底，打算回去询问父亲。而咸菜的失落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一根筋的小猫咪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寻找滑头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在白日的时候，他们甚至连一只妖怪都没有看到，也可能是对方隐藏的太好两只无法察觉。 　　天黑之后，洛西花街真正活跃起来，灯火点亮了整条道路，而在光芒照射不到的区域，则是属于妖怪的世界。白日完全没有痕迹的妖怪们活跃起来，瘴气和妖气与花街的香料味融在一起，虽然人类看不到，但也确实是一个人鬼共处的奇异世界。 　　妖怪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咸菜和杀生丸变回原型，走在人群的阴影中，避开了妖怪们的视线。走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有关于滑头鬼的消息，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毕竟是羽衣狐的地盘，就算奴良组再自信，也不能高调的出现在街上。 　　一路上杀生丸一直在留意周边的动向，而菜菜则很放松，对着路边的摊位流口水。看她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杀生丸忍不住道：“你空间里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点就可以换到所有。” 　　菜菜闻言捂住脖颈的星星道：“不行，那是妈妈留给菜菜的宝物。” 　　杀生丸忙着留意奴良组的动向，没有继续和她争辩。 　　在天色破晓的时候，杀生丸和咸菜还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滑头鬼，但却不是以他们想要的方式。 　　妖气冲击形成的气浪卷走了不少临近巷口的小妖，而人类则是被忽起的狂风吓了一跳，仅仅只是战斗的余威便造成这般结果，可以想象交手的妖怪多么强大，杀生丸来不及提醒咸菜，便迈开四条腿逆风追去，还在烤鱼摊流连的菜菜，见状也赶忙追了上去。 　　大妖的刀风在地上留下数条痕迹，小狗小猫毛都炸了起来，站在远处只看到两条模糊的影子。菜菜上前衔住奶狗的毛试图将它拉扯到安全的区域，但奶狗却不愿退后，执拗着上前，想要看清一切。小猫咪吃了满嘴的狗毛，赶忙呸呸呸的吐掉，它再次向内靠近，想要拉它回来…… 　　来不及了，在菜菜动身的同时，前方交手的大妖攻击落空，刀风直接朝着杀生丸和咸菜的位置劈过来！奶狗的瞳孔一缩，猛的侧身挡住了猫咪，将那力量尽数接下。 　　他杀生丸，绝不会输给任何妖怪！ 　　小奶狗承下这一击，便跌在地上昏迷不醒，小猫咪抬头看了看前方，趁着对面还未察觉，赶忙叼起狗狗的后颈肉，将它衔的远远地。 　　大妖的攻击不是那么好抗下的，现在杀生丸受的伤比当初被刺杀还要严重，它紧闭着眼睛趴在地上，手脚无意识的团起像个毛球。小猫咪将它放在草坪上，用鼻子拱了拱：“喵嗷。” 　　小奶狗一动不动，连鼻头都干燥了，咸菜舔了下它脑袋上的毛，发现它的体温在下降。小猫咪这下子慌了，它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个时候话本子里的主角们是怎么做的！ 　　对了，脱下衣服温暖对方！ 　　菜菜松口气正要动手，却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它的毛脱不下来啊！！ 　　虽然平时挺能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毛到用时方恨少 第59章 　　小猫咪衔着小奶狗在洛西东躲西藏, 它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长，唯恐被先前交战的大妖发现踪迹。虽然没有什么对战经验，但是话本子看的够多的菜菜十分警惕, 为了防止被找上门, 它还特别伪造了脚印，躲到了平民们养殖禽类的小屋后面，试图用恶臭隐藏起猫狗本身的味道。 　　臭味这种东西，流浪多时的菜菜已经习惯了, 毕竟现在多是随地大小便的人，可是娇生惯养的杀生丸没有, 小奶狗紧闭着眼睛, 在睡梦中不停的啊啾啊啾, 鼻头左右都开始发红了。菜菜很为难, 但也只能将它带到空气流通的小巷中, 并安置在人类屋后的柴火中。 　　“菜菜去帮你找被子, 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哦。”虽然小猫咪不知道西国王之子的概念，但见杀生丸的反应就知道它家宿敌很多的, 虽然此刻奶狗还昏迷着，她依旧不放心的叮嘱道。 　　再次用柴火将奶狗挡住，小猫咪飞檐走壁，在平民区来回跳跃, 可它变回人形询问了几家，都没有[借]到空闲的被子。战乱中的日本，米粮织物极其珍贵, 很多人都凑不出一件得体的衣服, 又哪里来的被子呢。即便这是京都, 平民的生活比之律令国要好一些, 可也不会在夏天使用被子。 　　“小女孩，听说你要被子？” 　　走着走着，菜菜被忽然出现的男人挡住了去路，她茫然的眨了下眼睛，随后惊喜的点头道：“是的，菜菜需要，请问您有空闲的被褥吗？” 　　“确实是有，不过可不能免费给你。”男子打量着咸菜一身干净的和服，心想这应该是出身不错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被子，可光她身上这套衣服就很值钱了。这个时代平民和贵族、武士之间的地位差距甚大，男子也不敢起别的心思，就是想挣点钱财而已。 　　跟着卖药郎过了一段时间，咸菜还是知道人类是怎么做生意的，普通百姓以物易物交易，大国城池则可以使用钱币交换。摸了摸袖子里的口袋，里面一清二白，菜菜苦着脸纠结了片刻，她面露挣扎，伸手覆上了脖颈上的星星项链…… 　　… 　　小猫咪是红着眼睛回去的。 　　星星结界里少了一粒珍珠，这对于整个空间的财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却像是剜了菜菜的一快肉，让它疼得掉眼泪。身上的被褥特别的沉重，厚厚的贴在身上，让猫咪热的不行，她伸手擦擦脸上的汗水，水一下子就浸湿了衣袖，可却无法止住。 　　菜菜又想到过去了，小时候猫咪就很喜欢拨弄那些圆润轻盈的小物，每当它们被拍出去发出哒、哒的响声，它都会开开心心的追过去继续拍打。菜菜现在想，那时候妈妈应该很烦的吧，它总是在晚上弄出那些声音，还把妈妈的棋子弄得到处都是…… 　　对于菜菜来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它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无论它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闯多大的祸，都会温柔的摸它的毛，带它进温暖的怀抱里。 　　烧灼的气息闯入鼻头，有平民家在生火做饭了，想到还在生病的杀生丸，小猫咪一抹脸擦掉泪水，将被子收入空间，翻找出柴火堆的小奶狗，趁没有引起注意前，带着它离开了人类的居所。 　　因为不具备妖气，菜菜本身和妖怪是不同的，这也造成它在一些常识上的缺失，比如不应该将妖怪带到神社、寺庙类的清净地，好在杀生丸也不是普通的妖怪，神佛的净化力会让它不舒服，却不至于伤身，倒是觊觎它血脉的小妖因为畏惧不敢靠近，给了它更多养伤的时间。 　　没错，菜菜将杀生丸带到了一座废弃的山寺，虽然常年失修脏乱破旧，可好歹能遮风挡雨。背着杀生丸，菜菜拔了一棵地肤，这种外号叫扫帚菜的植物又能吃又能用，她用它清理了一块地板，然后才将小奶狗放在摊开的被子上，再将被子反折把它包裹起来。 　　做好后，菜菜松了口气，可是这会儿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站在被子前，呆呆的望着小奶狗沉睡的脸，随后也变回了猫咪的样子，卖力的拱进被子里，在奶狗身边闭上眼睛。 　　唔，好热啊…… 　　山寺罕有人靠近，白日也安静的只有虫鸣鸟叫声，不过作为通往大金明寺的其中一条道路，偶尔还是有贵族路过这里。在猫咪和奶狗休息的时候，被武士严密守护着的牛车缓缓经过，在路过破旧的山寺时，车内的贵人忽然叫停，一行人便在寺前停下。 　　“公主，有何吩咐？” 　　“我是为礼佛外出，既有佛在，又怎能避过不拜呢。”坐在车厢里身着这樱色十二单衣的少女轻声说道，接着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她的面容被市女笠遮挡，只能够看到模糊的轮廓，在走过长满苔藓的石阶时，衣袂飞扬间留下淡雅的清香。 　　虽然已经是武家执掌的战国时代，但贵族们依旧沿袭着平安时代崇佛的习惯，许多家主都有佛教的身份，魔改戒律光明正大涉入尘世的僧侣也越来越多。不过为了表示虔诚盖寺庙的大有人在，可去打扫废寺的人却不见几个，这位公主便是其中特例了。 　　仆从们开始清理起布满蛛网的正殿，公主也拿着帕子，擦拭着佛身上的灰尘，她垫着脚，扶着柱子去清理上方的污垢，飘远的视线，一不小心便看到了佛像后破洞外的景色。 　　“璎姬公主？”侍女奇怪的问道，怎么忽然不动了。 　　“我去后面看看。”被叫做璎姬的少女将受伤的抹布放下，双手合十拜了下佛像，便急匆匆的赶往后院。刚才她看到被褥，那里或许有需要帮助的人。 　　心惊胆战的忙活了一天，菜菜确实困了，本来还在嫌热的它靠着小奶狗陷入深眠，等它清醒过来的时候，人类的脚步声已经接近到屋外。来不及逃走，小猫咪干脆继续在被子里装睡，只是身子悄悄贴近了狗子，它的爪子微微冒尖，似乎已经做好了挠人的准备。 　　璎姬原本以为，庙后住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可没想到铺开的被子上面，只有盘蜷着身子靠在一起睡着的猫咪和狗狗，和外面常见的野猫野狗不同，小家伙们毛发雪白，也没有异味，看上去更像是家养的动物，不知为何被遗弃在这里。 　　收缩的腹部证明猫咪和狗狗都还健康的活着，璎姬对着侍女们做出噤声的动作，轻轻地将小猫和小狗抱进怀里。侍女们见状吓了一跳，低声劝道：“太脏了公主！” 　　“没有，它们很干净。”璎姬露出笑容，收拢着袖子将猫狗抱好，道：“两个小家伙在外面很难活下去吧……我想把它们带回家，父亲那边我会说的。” 　　“可是……” 　　“拜托你了。”璎姬恳求道。 　　“这…只要大人能同意。”负责照顾她的侍女终究是妥协道。话是这么说，可她也知道公主的父亲不会拒绝女儿的要求，作为京都的一个渺小贵族，他能够拥有现在的地位全因他生出了一位拥有特殊力量的公主，只要不会影响她为自己赢得权钱，养个小宠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被抱在怀里带上牛车，菜菜没有拒绝，它贴在公主衣服的布料上，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小奶狗这会儿还在昏睡，在人类贵族的家里，能够得到更多的照顾。 　　感觉手下的毛绒有了动静，璎姬低下头正好对上菜菜圆滚滚的眼睛，漆黑的脸除了眉毛的圆点外，能够清晰看到的只有闪烁的招子。璎姬屏住呼吸，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猫毛，让她意外的是，小猫咪很乖巧，被抚摸完全没有反抗，还配合的发出了呼噜声。 　　“好可爱啊。”璎姬笑道，随后她将视线放在了睡在自己腿上的小奶狗身上，只是当她将手放在它身上的时候，却发现狗狗的体温很低，除了贴近猫咪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是冰凉的。皱了下眉，璎姬担忧道：“是生病了吗？” 　　“喵。”菜菜在旁边叫了一声。 　　“别担心，它会平安无事的。”叫做璎姬的公主又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揉揉猫咪的脑袋，接着深吸口气，将手覆在奶狗的身上。接着咸菜便发现，公主的手心发出暖暖的萤光，而被她碰触的奶狗体温在逐渐恢复，原本虚弱的气息也在那力量的包裹下逐渐恢复正常。 　　轻吁了口气，璎姬收回手，此时小奶狗的体温和呼吸都与常无异，现在只是单纯力歇睡着了。它的变化，靠着它的猫咪最能够体会，小家伙直起身子用爪子扒拉了下狗头，得到奶狗不满的咕噜声，才又将爪子收回。虽然黑猫脸一团模糊，可菜菜心中的喜悦却能够通过尾巴和耳朵表现出来，它喵喵叫了两声，使劲的蹭了蹭公主的手指，激动的帮熟睡的小奶狗舔毛。 　　作者有话要说： 　　杀生丸：呆在人类家里干什么，我还要找滑头鬼呢？！ 　　菜菜：没准他会翻墙进来，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 　　杀生丸：大妖怪又不是采花贼！ 第60章 　　公主住在大房子里, 虽然规格没有当年的麻仓家大，但装饰的金碧辉煌，比之亲王家还要华丽, 尤其是家主所在的正殿和卧房, 道路两边摆放着名贵的陶器，拉门上还有金丝装饰，尽显奢侈之风。与之相比，公主璎姬的小院子就简单多了, 除了日用品和插花外没有多余的装饰。 　　在武家争霸和妖鬼横行的战国时代，贵族们除了要应付随时可能变幻的局势外, 还要避免成为妖怪的盘中餐, 尤其是作为羽衣狐大本营的京都, 不知多少贵女被生生挖去了内脏。 　　璎姬公主作为以美貌和治愈能力闻名的贵女, 其父为了她的安全以重金聘请阴阳师守护, 现在为其看门的便是目前京都最受重视的花开院一族, 现任家主花开院秀元，更是被誉为能够与晴明公一比的天才阴阳师。现在负责近身保护璎姬的, 正是秀元的哥哥花开院是光。 　　一进入公主的府邸，菜菜便紧张的收缩起爪子，院子里有十多个穿着白色狩衣的男子，在公主的牛车前低头行礼。流浪许久的菜菜已经明白, 虽然这些人和妈妈的装扮相似，但却是对妖怪充满敌意的群体，一旦遇到就要赶快逃跑。可是现在, 奶狗还没有醒, 它当然是不可能一只猫离开的, 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不同意寻常妖怪, 小猫咪便干脆直接趴在了奶狗身上，将它盘在了身体底下。 　　果不其然，来往阴阳师的视线只在菜菜身上停留了几秒便挪开，他们判断妖的方式便是妖气，只要咸菜不主动暴露人形，那顶多只会被当成是普通猫或人类式神。 　　顺利的瞒过了花开院家阴阳师的眼睛进入内院，璎姬抱着猫猫狗狗坐在壁代后，放准备将份量不轻的小家伙们放下，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原本已疲倦的她强打起精神，又恢复了贵族公主该有的仪态，道：“请进吧。”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璎姬公主，听说您带了东西回来？”进门的便是现在统领府邸花开院家阴阳师的花开院是光，和院内的其他人相比，他的特征一目了然，因为没有头发。 　　现在已是战国时代，武家的男子为了方便打仗会把前发拔掉，并以忍受拔发之痛为荣，视头破血流为勇武的表现，不过因为发炎的关系，现在已经改拔为剃了。虽然这怪异发型的风气已经连民间都开始效仿，可住在京都的公卿们依旧保持着传统，将头发藏在乌帽子底下。其次，武士尽管会去掉一些头发，但除非出家也没几个会全剃光的，尤其是做阴阳师理光头的，整个京都都找不到第二个，也不知道花开院是光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搞出这么个别致造型…… 　　花开院是光一进屋，咸菜便觉得屋子里亮铮了许多，这人起了个治愈系的名字，但本身却是个严肃的大叔脸，性格也古板无趣的很，他先是皱着眉在屋里凝视一番，随后才将目光落在咸菜身上，眉心打结道：“这只猫……”对面的菜菜紧张的甩了下尾巴，便见他继续道：“有些奇怪，但并无妖气。”此话一出，璎姬和咸菜一起松了口气，后者忍不住又甩了几下尾巴。 　　没有找到别的可疑之处，花开院是光深沉着脸离开屋子，也不知道姬君在外遭遇了什么，身上竟附着淡淡的妖气。他一离开，咸菜便从小奶狗身上翻身下来，璎姬把被褥铺在饰品箱里，把奶狗放进去，对猫咪道：“以后这个就是你们的家了，喜欢吗？”说完她又失笑的挠挠前发，道：“对了，你也不能回应我…我再垫几层被子吧。” 　　这还是咸菜第一次和人类女性相处，璎姬虽然是个公主，可性情温柔，对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动物也很有耐心，但是她似乎缺乏常识，居然会把野猫野狗带回卧室，也不担心传上跳蚤。 　　璎姬的家，是典型的平安时代公卿府邸，室内的装潢风格也依照传统，只是比起麻仓叶王的卧室，多了些属于女性的柔和。这样的环境，让菜菜感到亲切，被带到陌生人家中的紧张也缓和了些，如今奶狗还在昏睡，小猫咪也不敢乱动，便乖巧的趴在箱子里，任璎姬抚摸毛发。 　　和男人们喜欢从头到尾把猫撸出白眼不同，璎姬只用三根手指，轻触菜菜双耳中间的软毛，小猫咪在这样温柔的触碰下舒适的将下巴放在爪子上，两个眼睛眯成微笑的弧度。 　　“好乖好可爱啊猫猫。”璎姬摆手欣喜道。 　　“公主。” 　　侍女们端着洗涮工具走进来，璎姬赶忙收敛了过于粗鲁的动作，重新端坐回原地。领头的侍女看了眼猫咪，蹙眉道：“太脏了璎姬大人，你不应该把外面的猫狗带到卧室里来，起码也要等我们洗干净吧。”说完她便做主把装着猫狗的小窝拉远了些。 　　“等等，小狗受伤了，现在不能洗澡。”璎姬赶忙上前拦住侍女的动作，难得用强硬的口气道：“这些事我可以自己来，请你们放下东西离开吧。” 　　侍女们面面相觑，终究是不敢反驳的退了出去。 　　屋里面多了装满温水的盆子，想起在鬼灯身边的日子，菜菜紧张的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它就搞不明白了，菜菜明明天天都有舔毛，为什么还得洗澡。 　　等璎姬卷好袖子回头的时候，就见猫咪把耳朵背在了脑后，眼睛也拉长向上吊着，一副凶巴巴心情糟糕的模样。看到这里，璎姬笑着搅动了下温水，走过去将扁着飞机耳的猫抱起来道：“乖乖，很快就洗好了的。”璎姬抱的时候也是心惊胆战的，却意外的发现猫咪并未挣扎。 　　菜菜扁着耳朵，被璎姬抱去洗澡，它望着一无所知熟睡中的奶狗，觉得自己可牺牲大了。 　　… 　　入夜之后，恢复了些妖力的小奶狗睁开眼睛，作为犬妖，比起视力它更敏锐的是嗅觉，一下子便闻到了属于傻猫的气味，虽然不可思议，但这些天相处下来，有这熟悉的气味在身边，倒是让刚醒来的奶狗安心了不少。 　　现在已经是深夜，房间里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灯，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但作为妖怪，夜里和白天对于杀生丸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他定睛一看，便发现自己的面前立着一大团黑毛绒，那东西圆润丰满，上面的毛光滑柔顺，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和猫的气味…… 　　杀生丸直起身，终于看到那黑毛绒是什么东西，它一眯眼，凶狠的抬爪朝那黑球挠去，接着便见咸菜从温暖的小窝里蹦了起来。身后忽然收到袭击，菜菜满脸茫然，等看到杀生丸，才惊喜的将那点疼痛放到一边道：“狗狗殿下，你起来了啊！” 　　“你竟然敢拿屁股对着我！！”想到睁眼所见的画面，狗狗殿下震怒道。 　　小猫咪抖了下右耳，道：“那个不是屁股啊，菜菜盘起来睡的时候，腿一折叠起肉来就会显得鼓鼓的，但那个是背才对。”它歪了下脑袋，道：“本来菜菜的脸对着狗狗殿下的，但是对于猫咪来说，背对着才说明信任，菜菜是信任你啊。而且你呼吸好重噢，喘气会喷在菜菜脸上，很讨厌。”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杀生丸想犟一句它都看到它的尾巴了还算什么背，但想到这猫一向是牙尖嘴利，便压下怒意，环顾了下四周道：“这里是哪里？我们找到滑头鬼了吗？” 　　“没有，这里是璎姬公主的家，我们被她救了。”小猫咪挥了下爪子道：“她好厉害的，手上可以发光，摸摸一下你就痊愈了！” 　　“人类的地方……”杀生丸蹙眉。 　　“你现在要出去吗？外面可是好多阴阳师的，而且我们躲起来看的时候肯定也被发现了吧，没准现在京都的妖怪也在找你。”菜菜的话成功让准备离开的杀生丸停下脚步，小奶狗虽然傲慢，但也是有自知自明的，健康时的它尚无力与大妖怪相比，又何况是现在受伤中的它呢。 　　如果被抓到，自己就会成为威胁父亲的工具…… 　　虽然很郁闷，可小奶狗知道这是事实。 　　见他很失落的样子，菜菜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话本子里的男主角都喜欢夜入香闺，尤其是被追杀啊受重伤的时候掉到姑娘的房间里，璎姬可是公主，没准我们能蹲到滑头鬼的！” 　　“怎么可能！”奴良组可是以妖怪仁侠自称的，绝不会如此行事。 　　两人正说着话，一股陌生的气息出现在屋顶，还伴随着轻轻地脚步声，来人似乎有极端自信不会被发现，连妖气都没有隐藏，就这样大咧咧的一跃而下，降落在璎姬的院子里。 　　猫咪和奶狗一起噤声，望着从天而降的陌生妖怪，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困惑。 　　“呦，多了两个小家伙。”来人将烟斗别在腰间，悠闲的如在自己房间般走到菜菜和杀生丸面前，俯下身将手指放在唇畔道：“安静点，可不要把人吵醒啊。” 　　杀生丸戒备向后，而菜菜则睁大眼睛望着来人。 　　“小猫咪这是对我有兴趣吗？”滑头鬼笑眯眯的指着自己道。 　　“话本子里的说，晚上跑到女孩子房间的家伙，长的丑的是采花贼，好看的是男主角。”小猫咪喃喃道，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妖怪，也完全没有将他往滑头鬼身上想。 　　滑头鬼闻言笑了起来，他果然是魅力惊人，连猫都迷住了，想到这里，他拍了下膝盖直起身道：“哈哈哈，那本大爷毫无疑问是……哎呀！” 　　小猫咪跳起来反手就是一爪子。 　　“采花贼！！” 第61章 　　滑头鬼的特有能力能让他无视任何结界, 堂而皇之的进入别人家中，哪怕是当着主人的面蹭吃蹭喝也不会引起注意，也因此他在人间有客人神的称号, 当然, 这是不被高天原承认的。 　　无论是咸菜还是杀生丸都没有将面前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和传说中的仁侠妖怪头目联系在一起，继小猫咪无情的伸爪之后，奶狗也呲牙威吓，似乎随时都可能给他一口。滑头鬼很是无奈, 他看了眼屋内已经点起的烛火，伸手将小猫咪从自己头上拔下来道：“本大爷的形象也没有这么差吧……” 　　伤脑筋。 　　在偷窥方面向来无往不利的滑头鬼有些挫败, 他居然大意到被两只小家伙发现了, 说出来怕是会被一目入道笑话。注意到室内的脚步声, 滑头鬼抬头看了眼月亮, 道：“算了, 看来今天是不宜出游的日子, 我改天再来。”说完他将小猫咪往奶狗身上一丢，退后两步融入黑暗之中。 　　刚才还在面前的妖怪忽然消失, 菜菜惊讶的四处翻找，而杀生丸这次也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能力。虽然是个卑劣的采花贼，但却是有些力量的妖怪……狗狗殿下已经在思考应对方式了。 　　另一边，铩羽而归的滑头鬼顶着一脸猫抓痕回到洛西花街, 迎面便看到同样受了伤的牛鬼，对方面色苍白，见到滑头鬼便不顾伤势惊上前道：“总大将, 您受伤了？！” 　　“哈哈, 遇到一只泼辣的小猫咪。”滑头鬼倒是没说谎, 只是四周妖怪听到这句话却纷纷露出暧昧的表情, 连牛鬼都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请您自重。” 　　滑头鬼摸摸脸，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他瞧上的至始至终也只有璎姬一个，别的女妖献媚也是拒绝的，怎么大家还是把他当色中饿鬼。他敢肯定，如果说这句话的是牛鬼，怕是不会有人想到其他地方去，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出了偏差，滑头鬼挠着头发表示无奈，注意到牛鬼的伤势，他便不在继续纠结，询问道：“别说我了，你这是怎么回事，遇到羽衣狐的部下了？” 　　这倒是猜对了。牛鬼面色凝重的颔首，捂着已经在愈合的伤口道：“遇到了羽衣狐手下的鬼童丸，他的剑术实在是高超，是妖怪中罕见会使用技巧的强者。” 　　“总大将，这可不妙啊，我们还是回关东吧。”乌鸦天狗从屋里飞出来停在牛鬼肩边，揣着手深沉道：“鬼童丸是羽衣狐手下的大将，他能抽身回来也说明京都与西国的战争快要结束了，再留下来我们的情况就危险了，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况且，我们在京都本就是想要趁着西国交战之际，伺机削弱羽衣狐的力量，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就没继续停留的理由了……” 　　“不对。”滑头鬼表情凝重的打断道。 　　“总大将？”乌鸦天狗和牛鬼齐齐看过去。 　　“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本大爷还没有追求到璎姬。”滑头鬼道。 　　“总大将？！”乌鸦天狗暴躁的挥翅膀，而牛鬼则是无奈的揉揉额头。这时候，不知何时从屋里走出来的妖怪军师木鱼达摩问道：“不知总大将进行到哪一步，那位公主知道您妖怪的身份吗？” 　　“不知道。”滑头鬼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我还没有和她说过话。” 　　“……”木鱼达摩无语凝咽，妖怪军师救不了怂货。 　　“这根本毫无进展…那您每天出门是出了个寂寞吗……”乌鸦天狗干巴巴道。 　　“本来打算今天说的，谁知道出了点意外。”滑头鬼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道：“中途遇到一只小猫咪，还挺可爱的，就是泼辣了点。”他说完，便将满屋子妖怪都在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好渣啊，总大将。”乌鸦天狗忍不住道，告白途中还在沾花惹草。 　　“是真的猫咪啊你们听我说！” 　　滑头鬼想要解释，可惜没人信他。 　　… 　　采花贼离开后，卧室的拉门才被从里面开启，璎姬揉着眼睛走出屋子，看到排排坐在走道上的猫咪奶狗后忍不住露出笑容，她蹲在两小只身边，正要说话，便见奶狗戒备的退后两步，朝它眯起眼睛，倒是小猫咪竖着尾巴，看到她过来还开心的喵叫两声。 　　“是饿了吗？”璎姬打起精神，从屋里翻了些点心放在小盘子里，道：“现在厨房已经没有人了，我也不好去打扰大家休息。饿了可以先吃这个，等明天我会让他们多准备些鱼干备着。”说着她又匆匆拿出杯子来，倒满清水推到菜菜和杀生丸面前。 　　小猫咪爽快的接下了璎姬手里的食物，而杀生丸依旧一动不动，每当她有动作的时候，便发出威吓声警告。见状，璎姬苦笑着摆摆手道：“好的好的我不会过去的，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视线在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小奶狗身上停留了几秒，璎姬看向舔点心的小猫咪，低着头小声说道：“那个…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猫咪和狗狗，如果要离开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菜菜错愕的望着小声恳求的少女，猫胡子上还沾着面皮。 　　“如果为难的话，不说也可以的。”璎姬赶忙道。 　　“喵。”菜菜点了点头。 　　“太好了！”璎姬顾不得礼仪趴在地上，在猫咪伸头过来的时候，也同样用脸颊蹭了蹭它。 　　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保证的承诺，却赢得了她的笑容。菜菜莫名其妙的觉得，公主和妈妈有点像，无论是对待妖怪的态度，还是……虽然身边来往着许多人，可还是很怕寂寞的样子。 　　得到口头约定的璎姬很快又回去休息了，菜菜专心的舔着点心上的糖皮，很快便舔出一个圆润的坑来。杀生丸冷眼望着傻猫毫无戒备的样子，转头卧在廊下的垫子上，醒来的它没有半点睡着时的软萌，一副傲慢的姿态，年纪轻轻的就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 　　又舔了口点心，菜菜道：“是公主救了我们，你要对她好一点。” 　　“啧。”杀生丸不以为然，他态度不好的话，根本不会允许她靠近。 　　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咸菜也知道人类和妖怪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它也没有强求，只是道：“不知道采花贼还来不来。”他好胆小啊，白长那么大的个头，被菜菜一抓就吓跑了。 　　“那个家伙…很强。”杀生丸忽然道。 　　这倒是让小猫咪很是吃惊，它仔细琢磨了下，也想不出采花贼强到哪里，但还是相信了小伙伴的判断，慎重的点了下脑袋道：“明天我会告诉公主采花贼的事情，让她小心防范。” 　　和人类有关的事情，杀生丸没有接话。 　　换到了新的地方，喜欢睡觉的菜菜也失去了睡意，虽然璎姬准备的小窝温暖舒适，可它还是保持着浅眠的状态。第二天天还没亮，璎姬便在侍女们的环绕下起床洗涮，然后便开始了一天漫长又无聊的发呆。咸菜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事情需要做，公主还是得早早起床。 　　华丽的屋子，像是巨大的牢笼，将公主困在这里。小猫咪趴在窝里，望着隔着窗户看天的璎姬，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会格外留意外面飞来飞去的鸟虫。屋外有十多个阴阳师环绕巡逻，屋里面侍女们忙来忙去，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和公主说话，她连自言自语都不可以，因为会被怀疑得了癔症。 　　“公主，太阳升上来了。”会晒黑的。 　　侍女提醒过后便放下帘子，将外面的景色挡住，璎姬收回视线坐回屋子里，转到御帐台上继续发呆。小猫咪见状从小窝里跳出来，快步跑到璎姬身边，用爪子扒拉了下她的衣服。 　　“猫猫醒了啊。”璎姬伸出手，将咸菜抱起放在膝盖上，轻轻抚摸着它背上的毛。 　　“公主，猫毛会黏在衣服上……” 　　“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吗？”璎姬打断了侍女的话道。 　　“……是。”侍女脸上的不满还没消失，便被璎姬的话堵住，她轻轻俯身，和其他人一同离开。 　　屋里面再次安静之后，璎姬才放下心来弯腰将菜菜抱在怀里，她用脸蹭了蹭猫咪柔软的毛发，才温和道：“我今天有叮嘱厨房多准备些鱼肉的，这样晚上猫猫也有东西吃了。” 　　“公主。”菜菜忽然出声道。 　　璎姬怔了下，面上也不带恐惧，反倒是惊喜着道：“猫猫，是你在说话吧？” 　　“是我。”菜菜还保持着猫咪的形态，努力调动力量用原型发出人类的声音，瞥了眼窗外不见有阴阳师靠近，它才继续道：“昨天有采花贼跑到院子里，你要小心啊。” 　　“诶…诶？！”璎姬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道：“可、可外面……”明明有很多阴阳师和武士守护啊。 　　“采花贼是妖怪，没有被发现。”小猫咪说到。 　　“原来是这样啊。”璎姬心里还有不安，却没有在菜菜面前表现出来，她单手握住藏在衣服里的退魔刀，稍稍稳定了心神，才问道：“猫猫有看到他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猫咪皱眉道：“又秃又丑。” 　　“……”璎姬无法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小猫咪在话本子上吸取了很多经验，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育璎姬道：“那样子流里流气的家伙都不是好对象的，你看到它就快跑，不要相信他。” 　　“好。”璎姬被它严肃的模样逗笑了，摸着猫咪的脑袋道：“猫猫觉得什么样的才好呢？” 　　作为一只猫，菜菜对于伴侣的选择条件无师自通，她道：“毛绒绒的……” 　　“是狗狗那样的吗？”璎姬问道，奶狗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膨胀的小毛球，倒是正符合猫咪的说法。只是她这样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咸菜的认同，小猫咪想也不想的道：“不行的。” 　　被说不行的杀生丸从窝里支起脑袋。 　　“它不够骚。”菜菜道。 　　“……”杀生丸。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璎姬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晕，她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不等她继续询问，便听到咸菜继续道：“尿的骚代表营养充足，狩猎能力强，像狗狗殿下这种不行啦，就是痴肥，不中用的。” 第62章 　　痴肥的狗狗殿下把三番五次戳自己肺管子的傻猫按在地上一阵暴打, 狗爪子虽然不如猫爪灵活但敲人还是很痛的，菜菜毫无还手之力，整个猫缩在地上扁着耳朵, 任脑壳被拍的啪啪作响。小狗子从出生到现在的生活过于顺风顺水, 和菜菜在一起的日子终于明白了喜乐外的哀怒之情。 　　原本还微笑旁观的璎姬被这忽来的变故惊呆了，她赶忙起身想要将叠在一起的两小只分开，只是走到近前却又无从下手，她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妖怪的速度。好在, 察觉到人类在靠近的杀生丸哼了哼，嫌弃的起身放开了咸菜, 于是留在原地的只剩下用爪子捂住脸的小猫咪。 　　菜菜虽然平时也经常扁着耳朵做飞机状, 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不仅把耳朵别在后面, 而死死的贴着头皮, 从上面看像猫没有耳朵只剩下光滑的平头一样。璎姬俯身将小猫咪抱在怀里, 为难的看了眼背对着她冷漠自闭的奶狗, 摸摸菜菜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猫咪整个脑袋拱进去璎姬怀里，委屈极了, 小声道：“打菜菜打菜菜，菜菜怎么你了就忽然打菜菜！菜菜又没有说谎，猫咪就是这样的嘛，打猎好, 经常吃肉吃鱼的雄性就是特别骚……” 　　“你还说！”在家里天天大鱼大肉的奶狗回头呲牙道。 　　小猫咪立刻闭嘴，委屈的在璎姬怀里喵喵喵，不让它说它偏说, 反正狗子听不懂猫语。 　　为了防止两小只再次打起来, 璎姬坐在猫咪和狗狗的中间将它们隔开, 咸菜是忘性大的乐观性格, 很快便被转移走注意力，把被打过的事丢在脑后。大名的府邸中并不是只有咸菜一只猫，家主的几位侧室中也有养猫的人，只是和那些精心装扮过的宠物猫相比，菜菜并不起眼。 　　和平安时代主流的访妻制不同，现在的贵族已经不再需要住进岳父安排的房子了，大名将他所有的侧室接进自己家中，在正室死后，用嫡女璎姬挣取的钱财为每一个红颜知己盖了豪华的大屋。 　　最受宠的侧室养的猫是一只拥有漂亮虎纹的花猫，它身上的毛发被仔细的修理过，无论是脑袋还是身体都圆润饱满的像个球，璎姬注意到，咸菜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只狸花猫身上，便笑着问道：“要过去打个招呼吗？”记得那只是公猫，或许在猫咪眼睛是个俊秀公子。 　　和璎姬所想的不同，菜菜摇头道：“不喜欢这种，公猫应该有个公猫样。” 　　“公猫样？”璎姬看了眼那只被侍女抱在怀里的花猫，怎么都分辨不出公母的区别，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脸太小了，还没有肌肉，跑都跑不快。”咸菜嫌弃脸科普道：“正常公猫和母猫比起来脸要大很多的，它们腮帮子上的毛很蓬，可是你看那只花猫都剪掉了，用人类的说法就是很像母的。”除此之外公猫的体型比母猫大，更喜欢对人类撒娇，坐姿会叉开脚乱挥尾巴，没有母猫优雅。 　　璎姬的目光在花猫的身上流连了片刻，似懂非懂的颔首道“是这样啊。”因为人类更喜欢猫咪圆滚滚的模样，所以会把它们身上多余的毛剪掉，但这却不符合菜菜的审美。 　　简而言之，就是咸菜喜欢硬汉，不喜欢小鲜肉。 　　有人陪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咸菜和璎姬正聊着天，屏风的外面便倒影出一个没有头发的身影，璎姬见状身体一僵，赶忙拿起被子裹住菜菜道：“是花开院大人，他是阴阳师，要躲起来吗？” 　　“菜菜不用，狗狗殿下需要。”小猫咪话还没说完，便见杀生丸已经自觉的进入内室。 　　很快，花开院是光的脸出现在璎姬面前，他再度审视了小猫咪一眼，才继续问道：“公主，今日内院可有异常？”这是每日的惯例一问，是光原本以为今日也会和往常一样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却听到璎姬忽然道：“有的。” 　　对上花开院是光错愕的脸，璎姬有些紧张，但想到咸菜的嘱托，还是道：“昨天晚上有人从屋顶偷溜进来，被我发现就跑掉了。” 　　“这不可能，没有妖怪能够轻易突破花开院家的结界！”是光绷着脸道。 　　“抱歉，我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我是说…或许来的是人类呢……”璎姬赶忙解释道。 　　花开院是光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出于阴阳师的骄傲可能从没有将普通人的威胁放在眼中，他的表情空白几秒，才低头应道：“明白了，我会加强防范的，请公主带好退魔刀。” 　　心里记挂着事情，花开院是光没有心思研究咸菜，他匆匆和璎姬告辞，命人上屋顶查看，果不其然找到了不少脚印。滑头鬼显然很放心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抹除痕迹的意思，这也让花开院是光颇受打击，无论对方是人还是妖，他们的保护终究是出现了疏漏，于是整个府邸防备力度翻倍。 　　滑头鬼：偷窥的难度增加了。 　　没有人知道奴良组总大将的把妹生活又增添了波折，咸菜和杀生丸暂时住在这里，逃过了京都妖怪的搜索。杀生丸依旧抗拒和人类一起生活，白天人类活动时就干脆呆在窝里休息，作为家猫长大的咸菜却没有这方面烦恼，有璎姬陪伴和投喂，躲藏的生活并不难过。 　　正午日光明媚时，咸菜躺在箦子上晒太阳，这是每个猫猫都喜欢做的事情，只是因为它是黑猫的关系，趴上一会儿就要翻个面避免把毛烤掉色。每次晒过太阳后，菜菜都要美美的把自己从上到下舔一边，整理浮毛清洁身体的同时，也顺便降降温。 　　说起来，大概是因为是狗狗的关系，狗狗殿下都不舔毛的，这让菜菜有些嫌弃，总觉得狗子是不讲卫生的动物，怪不得外面的野狗子都是臭烘烘的。 　　在咸菜舔着毛胡思乱想的时候，送水的侍女从身旁走过，她伸腿踢了踢菜菜，声音尖锐道：“走开，小杂毛。”真不知道璎姬公主想什么，会收留这种野猫。 　　菜菜打了个滚，跑到角落里蹲下。 　　纯色的黑猫和白猫都很受欢迎，可为什么菜菜是混色呢…… 　　小猫咪把爪子和后腿都缩在身子下面，卧在地上开始发呆，等璎姬过来把它抱回到屋里的时候，才被一股呛鼻的气味熏得回过神来。小猫咪打了个喷嚏，将侍女手里的面粉吹的到处都是，璎姬赶忙用袖子帮它遮挡住，并道：“东西放在这里，你们先下去吧。” 　　“是。” 　　侍女们离开后，不必在伪装普通猫咪的咸菜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粉，涂在脸上的。”璎姬将熏制的香喷喷的粉末推远了些，用手绢擦去猫鼻子上的白点，解释道：“人类以白为美，平时出门都要将暴露在外的皮肤涂抹成纯白色。”除此之外还会把牙齿涂黑眉毛剃掉，只是璎姬幼年失母又迟迟没有着裳出嫁，才没有换那样的打扮。 　　小猫咪感觉不到那样的美，只是却抓住了重点，道：“用这个可以变白吗？” 　　“是啊。”璎姬将小猫咪圈在怀里道。 　　听到这话，菜菜从璎姬的怀里蹦出来，它走到装着□□的盒子里嗅了嗅，随后整个猫跳了进去。噗通一声，承受不起整猫的小盒被打翻，黑乎乎的猫咪身上也挂满了粉，璎姬吓了一跳，望着咸菜迟迟没有说出话来，倒是小猫咪很期待的模样，一边掉粉一边问道：“怎么样，菜菜变白了吗？” 　　“变白倒是变白了，但是……”璎姬哭笑不得，摸了一手的粉末道：“那是假的啊，你看，轻轻一抹，或者是用水一冲就会掉的。”况且芯子是黑猫，裹上白面也像豆沙馅的糯米丸。 　　原本还很兴奋的菜菜听到这句话便失落的低下头来，不过这份难过也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要洗澡的噩耗淹没了。小窝里的奶狗睁开一只眼睛，在浴盆里猫咪的嚎叫声中打了个哈欠，又再次闭上。 　　太阳落山后，府中走动的侍女们回到了各自的院落，屋里面又只剩下璎姬一人，杀生丸从小窝里蹦出来活动手脚，像个长了脚的毛团。今天，菜菜就不能够追在小奶狗身后玩耍了，它被裹在被子里，望着在走廊里逛游的狗狗，眼带着羡慕。 　　耐心的帮猫咪擦着毛，璎姬问道：“菜菜为什么想变白呢？” 　　“白色的…好看。”提起这件事，小猫咪的语气便低落下来，它看着自己的猫爪道：“比起小杂毛，大家都更喜欢纯色的猫咪，黑猫和白猫，还是白色的更好看……你看菜菜，连肉垫都是黑乎乎的。”夜里出门的时候容易被踩到，还会被嘲笑像碳头。菜菜望着背对着自己活动的杀生丸，盯着它的背影羡慕道：“白色的多好啊，狗狗殿下连屁屁都是粉嫩嫩的颜色。” 　　小奶狗停下脚步，翘着的尾巴垂落下来，猛的回头瞪向咸菜，然后——… 　　“又打菜菜又打菜菜！菜菜做什么了你就打菜菜！” 第63章 　　小猫咪也不是没有脾气, 虽然多半是一时的，再次被狗子敲了脑袋后，它蹦到璎姬为它和杀生丸准备的小窝里, 将被子拱成长条放在中间道：“绝交了！菜菜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以后你睡你的我睡我的，都不准超过这条线！”最后，它还强调道：“从现在开始菜菜就不理你了！” 　　被绝交的杀生丸内心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冷笑。 　　听到屋里的吵闹声, 璎姬靠着障子向内看了一眼，确定两小只没有继续打架后才放心的收回视线。夜已深, 阴阳师巡逻的脚步与虫鸣声一般清晰, 没有夜间娱乐活动的单身人类贵族已经进入梦乡, 璎姬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但见咸菜和杀生丸精神奕奕的样子, 便靠坐在窗台上望月沉思。 　　障子的另一边, 小猫咪还在生奶狗的气，两个小妖怪都没有察觉到有外人进入, 此时在璎姬的背后，发型和性格一样狂放不羁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落座，他手里摆弄着烟斗，时不时含在嘴里, 却没有在这时候吞云吐雾。他在等，一个搭讪的时机。 　　望着窗外的璎姬依旧没发现屋里多了外人，待一队阴阳师从她的门前经过时, 她悄悄地吐了口气, 信奉生肝的妖怪越来越多, 府中的戒备也在加重, 如此严密的守护，让她也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听到璎姬的叹息声，在背后转烟斗的滑头鬼终于忍不住道：“你的忧郁让人心为之驻留，是月色中最为夺目的花朵。”说话的同时他起身向前，在璎姬转身的瞬间钳制住她，就近望着那张漂亮的脸，滑头鬼不由为之沉迷，真心感叹道：“你就是璎……嗷！” 　　臀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滑头鬼迅速松开抓住璎姬的手臂扭头向身后看去，但仅有一盏灯火的房间黑乎乎一片，他并未在身后发现偷袭者。 　　滑头鬼表情凝重，心想着究竟是谁能暗伤自己……注意到暗处有两片白点，他迅速伸手将之抓住，入手的是热乎乎软绵绵的一团毛绒。滑头鬼低头，正对上猫咪在夜晚异常闪亮和诡异的双眼。 　　“原来是小黑猫。”滑头鬼笑道，因为太黑了到晚上就直接隐身了。 　　“……”又不是菜菜喜欢做黑猫的。心里不太开心的猫咪收拢了下扣住肉和衣服的爪子。 　　嘴里吃痛嘶了声，滑头鬼望着挂在自己衣服上打提溜的猫咪道：“你可以放爪了吧，我没有恶意，只是进来和璎姬打个招呼。”猫的爪子还真是锋利啊。 　　这时候，被忽来的入侵者吓到的璎姬也回过神来，赶忙掏出退魔刀道：“菜菜快过来！” 　　挂在滑头鬼身上的咸菜缩了下爪子，又使劲的拽了两下，后腿冲着对方的腿根借力发狠的蹬踏了几脚，随后可怜巴巴的扁着耳朵道：“菜菜下不来了，爪子被勾住了。” 　　“下不来就别乱动了，你抓着本大爷的肉呢，脚也别乱踢，大腿的肉嫩知道不？！”滑头鬼也被那奇妙的痛感整得有些崩溃，以后再也不嘲笑被母亲扭大腿肉疼得嗷嗷叫的小妖怪了。 　　“我这就去帮忙治疗……”璎姬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赶忙绕到对方身后使用治愈能力，结果却发现愈合的伤口直接长在菜菜的爪子上了，她登时傻眼了，抱着猫至今往后拽道：“再忍忍…还、还是要先分开……”只是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把菜勾着的爪子拔下来。 　　“随便吧……”滑头鬼单手捂脸，这叫什么事啊，犹豫了那么久打算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留下一个炫酷的初始印象，结果现在撅着腚让人家帮忙拔猫。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奶狗慢悠悠的从障子后面出现，它看了看滑头鬼，又看了咸菜和璎姬，随后猛的呲牙扑过去，将滑头鬼和猫爪子相连的衣服扯烂。菜菜成功得以解脱，璎姬也赶忙抱着猫退后两步，此时奴良组总大将后背多了个大洞，露出一排抓痕和…雪白浑圆的半个屁股…… 　　“那、那个…我去找药……”璎姬的嘴角抽了下，脸颊发红道，自己低头的同时还捂住了小猫咪的眼睛。先前带着衣服她还能忽略别的，但这会儿直面男人的身体治疗就做不到了。 　　“不用了，很快就会好了。”滑头鬼假装若无其事的披上外衣，将自己后面的风景遮挡严实，他正要接着这点伤刷一下璎姬的好感，就听到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花开院是光敲着门喊道：“我察觉到妖气，您没事吧璎姬大人？！” 　　璎姬侧头看了眼滑头鬼，正欲回答，花开院是光已经直接破门而入，滑头鬼无奈的叹口气道：“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那就下次再见了，璎姬。”说着便在是光进入的同时隐去了身形。 　　当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闯入的时候，屋里面已经只剩下璎姬和咸菜，是光疑惑的环视一周，就听到璎姬歉意的声音道：“抱歉，是我在和猫咪玩耍，打扰你们了。” 　　“……那好吧。”花开院是光没有找到妖怪的痕迹，虽疑惑但也只能退去。这里是公主的闺房，就算他们是大臣请来的阴阳师也不能够随意进入，先前的举动已经十分失礼了。 　　等夜空中最闪亮的光头离开后，咸菜才从璎姬怀里跳下来，它将爪子上勾到的线条咬掉，道：“那个采花贼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莫非他不是坏人而是话本子里写的主角吗？”狗狗殿下说过，那人其实是很强的，可是被挠了屁股也没有发脾气。 　　“我也不清楚呢……”璎姬坐在垫子上，望了眼自己被对方握住过的手腕。 　　“可是他不好看。”小猫咪趴在地上，张着猫嘴嘀咕道：“这个话本子肯定是男作者写的。”说这话的时候它并没有注意到璎姬忽然捂住了脸颊，整张脸都发红了。 　　用话本子的故事来评断善恶对于杀生丸来说简直是愚蠢至极，作为斗牙王的儿子，看到和自己同出西国的咸菜犯傻，他就忍不住道：“幼稚。” 　　“才没有幼稚呢，菜菜懂得可多了。”小猫咪这会儿又忘记了和对方绝交的事情，它甩着尾巴尖嘚瑟道：“我还知道，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卧室独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诶？！”璎姬僵住。 　　杀生丸撇撇胡子嘴不以为然。 　　“他们会拉上床帘，然后一起抖红色的被子。”小猫咪变回人类女童的状态跑到御帐台拿出被子，两手抽筋一样的抖动起来，道：“这个就叫被翻红浪，然后跳到番外篇就可以生孩子了。” 　　奶狗很茫然，疑惑道：“真的？” 　　“那当然，好多话本子都这么写的！”小猫咪郑重肯定道。 　　“人类真幼稚……”杀生丸嫌弃道。 　　璎姬在想，被子必须是红色的才可以吗？ 　　… 　　对于滑头鬼来说，追求心仪的女子并不是什么耻于见人的事情，因此奴良组驻扎在京都的所有妖怪都知道自家总大将今晚要决一胜负了，为此不少人还特地穿上红兜裆布助威。除了低气压的雪女外，整条洛西街沉浸在脱单的欢乐海洋里，不少人已经做好了迎接一位人类夫人的准备。 　　天色浮白时，滑头鬼出现在街头，这会儿热闹的花街也已经沉寂，路上行走的只剩下妖怪，发现自家总大将的身影，原本昏昏欲睡的小妖打起精神，大声吆喝道：“总大将回来了！” 　　街道两边的店铺齐齐被打开，一群妖怪伸头出来，因为滑头鬼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重视阶级的妖怪，小妖怪们对他也不抱有畏惧，纷纷热情问候道：“总大将，夫人呢？搞定了吗？” 　　滑头鬼回了个神秘的笑容，留给小妖们无尽的遐想空间。 　　小妖们都自动默认为自家总大将把妹成功了，可熟悉他的乌鸦天狗等近臣就没有那么乐观了，以自家总大将的性格，若是能成早就迫不及待把人带回来炫耀了，哪有可能自己一个人回来。滑头鬼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溃败的姿态，他像往常一样自然的走进屋子里，只是挠了下头发道：“乌鸦天狗，你选的这吉利日子不靠谱啊，本大爷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被阴阳师发现了。” 　　“以总大将的本事，您只要小心点也不可能会被察觉吧。”乌鸦天狗道。 　　“算了算了，也不急，我找机会再去好了。”想到今日的闹剧，滑头鬼摆摆手道。 　　“总大将，您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在羽衣狐的大本营里啊！”乌鸦天狗崩溃提醒着。 　　“知道啦，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征服京都也是早晚的事情。” 　　滑头鬼自信到狂妄，可在场的妖怪却没有一个觉得他在说笑，本来他就只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羽衣狐几百年才做到的事情。与部下们对目前局势的紧张形成对比，滑头鬼以悠然的姿态穿过前厅，他的背影在这瞬间变得伟岸可靠起来，连乌鸦天狗的焦躁心也为止平静。 　　忽然，一阵风吹过，撩起了总大将披在肩上的外袍，露出浑圆饱满Q弹的桃子。 　　“……” 　　等等总大将，你这开洞的位置，它很危险啊？！ 第64章 　　羽衣狐现在所寄生的身体是淀夫人浅井茶茶, 其子乃是大将军秀赖，因而她不能够长期离开大阪城，这也是滑头鬼能够将奴良组的势力渗透入京都的原因。 　　经历过天下变革的武士们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已经注意起淀夫人身上发生的变化, 给现在还无法脱离载体的羽衣狐增加了不少麻烦。如今日本的妖怪并未完成统一，关东的奴良组和关西的白犬族都是羽衣狐的心头大患，无法利用全国妖怪的力量为自己收集生肝信息的她还要依靠幕府的力量，以丰臣家的名义, 也能够避开阴阳师的骚扰，让贵族们自愿献上具有潜力的公主。 　　年轻的丰臣秀赖无法压制住虎视眈眈的德川家康, 尤其是前田利家死后, 丰臣的军力在逐渐被德川军吞噬。若是羽衣狐有心维持, 身为人类的德川家岂会有能力抗衡大妖, 可羽衣狐接纳了淀夫人的身体后并未按照约定力挽狂澜拯救溃局, 只不停压榨丰臣家的剩余价值为自己谋取利益, 在羽衣狐疯狂收敛能够让安倍晴明诞生的力量时，丰臣家灭亡的脚步也在加快…… 　　如今身在京都的璎姬因为治愈百病的力量而名声大噪, 在妖怪的世界里也逐渐流传出吃掉璎姬的生肝就能够得到强大力量的传闻，这样的她被羽衣狐盯上是迟早的事情。滑头鬼很清楚这点，但他认为自己有能够在京都妖怪的威胁下保护好已经，可他却全然忘记了, 璎姬作为人类，现在也要遵守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在滑头鬼防备妖怪的时候，来自天守阁的信已经放到了璎姬父亲的书案上。 　　“秀赖大人, 想要迎娶我的璎姬……做侧室。”璎姬父亲的脸有瞬间因为狂喜而扭曲, 像他这样的小贵族竟然有被天下之主求娶的一天, 可很快他又收敛了笑容, 道：“这可不妙啊，就算有石田军撑着，可未来的局势真是不好说呢，我怎么能让宝贵的璎姬搀进那么危险的事情里。当然了，若是正室之位那就理当别论，到时候我也是将军的岳父了。” 　　一个侧室的位置已经满足不了璎姬之父的野心，他并未直接答应淀夫人，而是选择将信件放在一边，试图让对方加重筹码。不是璎姬他也无法拥有现在的地位，说什么也不愿意简单放手的。 　　激动的搓了搓手，璎姬的父亲起身向后院探头，看到屋里璎姬露出的衣角后，才放下心来对就近的花开院阴阳师呵斥道：“都给我精神点，你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来保护璎姬的！” 　　这样的训斥时有发生，花开院是光已经习惯，不过他作为家主的兄弟，来守护璎姬只是因为妖怪的传闻而已。对于他来说，这次任务与其说是挣钱，不如说是一次危险的修行。 　　府上结界的强度又增加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更重，不过这些都丝毫没有影响滑头鬼的出入，但比起上一次，他的待遇好了不少，至少靠近璎姬的时候不会被小猫咪挠屁股了。 　　只是…… 　　滑头鬼望着横在自己和璎姬中间的猫咪，挥了挥烟斗道：“小家伙，你能离远一些吗？” 　　“小气鬼。”菜菜嘀咕着，跑到屋外和奶狗坐在一起，然后伸头往屋里看去。 　　“喂。”滑头鬼敲着地板提醒，这猫脖子伸起来还蛮长的。 　　“让菜菜康康怎么了？讨厌。”猫咪扁着飞机耳缩回头。 　　狗殿下毛绒绒一团趴在日光下，半阖着眼睛闲适的样子，但毛下伸出的爪子却说明它不如面上那么放松，依旧在忌惮着屋里的陌生妖怪。此时杀生丸的原型和未来的样子有很大差别，长嘴头没有长出，毛长到遮挡住四肢，趴下来的时候就是圆滚滚一坨毛球，只有垂耳朵最为显眼。 　　比起狗子，确实很像长毛垂耳兔…… 　　起码滑头鬼完全没有把杀生丸和老对手斗牙王夫妻联系到一起。 　　猫咪除非睡觉不然是坐不住的性格，很快它就忍不住用尾巴戳了戳对方的身体，凑过去问道：“你说屋里面的妖怪是什么妖啊？我觉得他是涂壁，所以能穿墙进来。” 　　“……”杀生丸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它。 　　“也可能是天吊，藏在天花板上，时不时掉下来吓唬人。”小猫咪认真的分析着，它唠唠叨叨一大堆，忽然发现小伙伴至始至终没有回答，便又用尾巴戳了它一下道：“你睡着了？” 　　杀生丸半阖着的金色眼睛睁开，平静的朝它看过去。 　　“没有啊，那你为什么不出声啊？”菜菜问道。 　　“你说过要和我绝交的。”软萌的奶狗嘴里吐出冰冷的语言。 　　“啊？”小猫咪一愣，随后否认道：“菜菜没有说过。” 　　“你说过。” 　　“没有说过。” 　　“说过。” 　　“没有！” 　　“……”狗狗殿下闭上眼睛将下巴放在自己的爪子上，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和它争辩。而咸菜也跟着收回拍地板的爪子，重新趴成一团继续道：“我们又没有吵架，菜菜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和你绝交呢？你不要骗菜菜，小孩子说谎是会长不大的。” 　　猫咪和人一样，是分长期记忆和短期记忆的，短期记忆只能够在十几分钟内记住重要信息，随后便会完全从记忆里消失，显然之前和杀生丸的矛盾，也属于这个范畴。不过作为纯血妖怪的杀生丸已经脱离了普通生物的束缚，所有的记忆都是长期的，和咸菜吵起架来就显得吃亏了。 　　狗狗殿下都已经不说话了，小猫咪还在一边不停的哔叨哔，良久后，奶狗道：“舌长婆。” 　　“什么？”菜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否决道：“不会的，屋里的妖怪是公的。” 　　“……”不，我说的是你。 　　外面猜测身份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这让滑头鬼也没有了调情的心思，他的目光从璎姬的面上掠过，随后笑道：“你也好奇我的身份吗？”对面被戳中心思的璎姬脸颊通红，却没有摇头，滑头鬼见状站起身走到猫咪和奶狗身后，俯身回答道：“全都猜错了，我是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 　　“不可能！！” 　　让众人意外的是，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咸菜而是一直表现的很成熟的杀生丸，小奶狗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一样蹦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滑头鬼一眼便扭头跑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将卧室门关闭。 　　滑头鬼疑惑的摸摸下巴，道：“他怎么了？” 　　“大概是想象和现实的差距过大吧。”小猫咪说道。印象中杀生丸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虽然立场上和京都与奴良组都是敌人，却从来没有贬低过对方。大概在杀生丸眼中，能够和父亲相提并论的大妖怪也都是凌然于诸妖之上的吧，贬低它们的同时，也是否定自己的父亲。 　　在狗狗殿下口中，奴良组的滑头鬼是妖怪中的仁侠，是用几十年的时间就创建了称霸日本三分之一妖界势力的奴良组的强大妖怪，只是这样高大上的人设，本人却是个会夜入香闺的采花贼…… 　　听到菜菜的解释，滑头鬼露出自信的笑容道：“原来他崇拜我？”随后那笑容便消失道：“奇怪，本大爷真人的形象让他很失望吗？” 　　小猫咪没有说话，虽然不记得自己有被打过，但却莫名其妙有种不能说真话的预感。 　　说真的…形象什么的，菜菜满脑子都是他屁股被挠疼得嗷嗷叫的样子。 　　先前承受不了打击离开的狗狗殿下很快又回来了，它像是想通了什么一下子成长起来，它跑到自己怎么都看不顺眼的流里流气的滑头鬼面前，绷着狗脸道：“怎么证明你就是滑头鬼？” 　　“本大爷天生地养，世上只有一个，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妖怪的身份可不像人类一样有什么户籍证明的，况且他又没父母，滑头鬼想了想，道：“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任何人家里不被阴阳师察觉，也就只有我可以做到吧。”所以才被成为客人神。 　　“这种事情稍强的妖怪都能够做到，我和笨猫不也一样避开花开院的阴阳师进到这里来了。” 　　“笨猫是谁？”菜菜问道。 　　小猫咪再次被无视，滑头鬼用眼睛的余光望向璎姬，道：“既然这样，那就和我出去一趟来证明吧。”他趁机抓住对方的手，猛的将她抱起来道：“走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大爷的百鬼夜行！” 　　杀生丸跟了上去。 　　狗狗殿下已经想通了，无论对方是不是滑头鬼它都要亲自证实一下，他来京都的目的本来就是为父亲打探情报，顺便尽量促成和奴良组的合作，这些天有猫在边上跑题都快让它忘记目的了。 　　见奶狗要跟着滑头鬼离开，菜菜赶忙追了上去，道：“他要是真的滑头鬼，你跟过去很危险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和璎姬商量一下，她愿意帮忙的话，滑头鬼肯定会站着我们这一边的。” 　　“天真。”狗狗殿下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争霸天下的大事，哪是人类女人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第65章 　　大隐隐于市, 整条洛西花街的商铺芯子里都隐藏着一个奴良组的据点，也不知是羽衣狐过于粗心大意还是手下人阳奉阴违的关系，这样一个属于滑头鬼的地方, 居然在一次次的盘查中幸存下来。在这样人鬼共生的街道, 当逢魔之时拉开了百鬼夜行的序幕时，妖怪之町的真实画卷便缓缓展开。 　　跟在滑头鬼身后，先前在洛西无功而返的咸菜和杀生丸总算是找到了进入妖怪内城的方法，随着迷离幻象的褪去, 空旷的街道顿时被大大小小的妖怪填满，庆祝滑头鬼归来的声音也涌入耳中。 　　璎姬被滑头鬼抱在怀里, 跟着对方的脚步踹开一家食肆进入, 里面的大小妖怪纷纷愣住, 但很快便都起来和他打招呼。滑头鬼大摇大摆的走到主位落座, 猛的将璎姬往旁边一扔, 道：“璎姬, 看吧，这就是奴良组, 本大爷的百鬼夜行。”说完他朝猫猫狗狗的方向挑挑眉。 　　狗狗殿下此刻的内心本就五味杂陈，看到他这幅毫无形象的样子，心情更复杂了。好在对比在座的妖怪，咸菜和杀生丸都弱小的令人忽略, 妖怪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总大将带回来的夫人身上，倒也没有去盘查边上的猫咪和狗子，更别说将它和西国斗牙王联系到一起了。 　　发现没有被人针对后, 本来还夹着尾巴做猫的咸菜便又恢复了活泼, 这会儿的它一点都没有了西国少主小伙伴的自觉, 已经在纳豆小僧的邀请下去吃化猫组做的鱼生了。 　　奴良组下属的化猫组不仅是战场杀手同样也是极为擅长经营的人才, 手下的猫又虽不是所有都擅长战斗，但每一个都是赌场的老手，它们的存在还是奴良组在人世重要的收入来源。 　　现在化猫组的组长是日后辅佐陆生少主的良太猫的祖先，和性格温柔不擅战斗的后代相比，这一位却是出手犀利性格狠辣的强者。不过沉默寡言的化猫对待和自己一样出身猫族的族人却很温柔，看到菜菜小小一团跟着小妖怪们跑来跑去，便主动招招手将一盘鱼放到它面前。 　　“吃吧，有很多。”化猫放柔了声音，对小小的族人道。 　　“你也是猫咪吗？”看到对方头巾下的耳朵，小猫咪兴奋道。 　　“是，化猫组都是猫。”化猫蹲在菜菜身边，用人形做出猫常用的姿态。 　　“菜菜还是第一次见到猫咪妖怪。”咸菜完全没意识到它自己就在猫妖的范围内。 　　“除了外来的豹猫族，关东、关西和京都的猫妖都集中在化猫组，我们受到总大将的保护，才能够平安的生存下来。”化猫解释道。它自身确实是一只罕见强大的猫妖，可大部分的猫咪却在人类的驯养下失去了野性，就算是做了妖怪也不会伸爪子，为了庇佑这样弱小的族人，它选择归顺奴良组。 　　“为什么要选择奴良组？”杀生丸忍不住询问道，随后它便意识到自己这么问过于可疑，便又加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京都分明是羽衣狐的势力，你却投靠了奴良组。” 　　“只有在总大将这里，化猫组才有未来。”对待狗子，化猫的态度就没有那么温和了，但考虑到对方是未来夫人身边的妖怪，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目前有能力保护化猫组的大妖，西国的斗牙王身为犬族，天生和猫不对盘，再加上它又和豹猫族有矛盾，难说他或者他手下的犬妖们不会迁怒我们。而羽衣狐…那就是一个疯子，我们不想成为帮助安倍晴明复活的牺牲品。” 　　这样的回答，让杀生丸连为父亲辩解都做不到，刚出生的它都能够感受到和豹猫的对立情绪。 　　其实化猫组的猫又和豹猫虽然同是猫族，但本质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没有被人类驯化过的豹猫瞧不起渡海而来的唐猫，认为它们和狗一样是对人类摇尾乞怜的生物，视之存在为猫科动物的耻辱。倒是日本土生土长的野猫早就依附了豹猫族，两者还互相通婚。 　　听到化猫的科普，小猫咪咽下嘴巴里的鱼肉感同身受道：“好过分啊，虽然都是猫咪但是猫咪和猫咪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啊。”它叹了口气，用爪子戳着剩下的鱼块道：“菜菜就是唐猫，可是做唐猫很辛苦的，野咪咪可以跟着妈妈到处乱跑，可菜菜要找妈妈，还要读书写字……” 　　“没有啊，我没读过书。”化猫代表全体猫又说道。 　　“诶？” 　　那菜菜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菜菜太难了……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猫咪了。咸菜吧唧着嘴巴吞咽掉鱼肉，眼泪都要啪嗒掉出来了。不过很快小猫咪就振作起来，想想看识字其实也蛮好的，可以自己看话本子了。 　　化猫自己也是猫咪，可以从猫耳朵上读懂同族的情绪，眼看着咸菜的耳朵像船桨一样滑来滑去最后停在一个安全的弧度，他才开口道：“不难过了？我这里还有很多吃的，要试试吗？” 　　“要！”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受到同族优待的咸菜在大吃大喝，可狗在敌营的杀生丸就没有办法这么放松了，他依旧谨记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想要打听清楚奴良组的动向。杀生丸虽然性情冷漠，但却不是一个喜欢连累无辜人的家伙，他在打探情报的同时，也在琢磨着如何避免暴露殃及咸菜和璎姬。 　　被滑头鬼带出门的璎姬在小妖怪们的陪伴下开始了梦符桥的游戏，此刻也忘记了身处妖怪大本营的恐惧，她本来就是个年轻的女孩，正处于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长久被关在笼子里压抑的欲望，一旦离开便恢复了活泼的天性。 　　奴良组的妖怪们，对自家的首领有着盲目的信任，明明身在羽衣狐的领地，却一个个敢喝的酩酊大醉。找准了个机会，杀生丸悄然靠近一只看起来智商不高的小妖，状似随意的询问道：“现在妖界并不太平，西国和羽衣狐再交战，奴良组很快也会参与进来吧？” 　　被问话的小妖怪摆摆手，打了个酒嗝道：“不会不会，你想太多了……” 　　“可是奴良组这个时候进入京都就是为了羽衣狐吧，趁西国和京都妖怪开战的时候，沉浸瓜分京都的势力。”杀生丸才不信，他觉得对方是有所隐瞒。 　　“没有啦，我们总大将来京都是为了娶天下第一大美女的。”小妖怪耿直道。 　　“……”狗狗皱眉，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还想再问，却看到了主席上牛鬼处不时扫过的眼神，当下收敛起动作，不想继续引起对方警惕。就在杀生丸这边一筹莫展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咸菜终于想起了和自己一起来的小伙伴，它带着一腮帮子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道：“狗狗殿…狗太郎你要不要去那边吃东西，菜菜给你留了好多。化猫大叔还说我们可以打包带走的！” 　　“你叫我什么？！”奶狗这下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愿意维持了。 　　“可是叫别的不合适啊……”小猫咪委屈巴巴道，杀生丸的名字奴良组的妖怪没准听说过，狗狗殿下这样的称呼也很可疑。它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不喜欢，就叫犬卫门？狗兵卫？” 　　“……”想打猫的手，微微颤抖。 　　菜菜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它权当对方默认了，又贴过去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啊？” 　　“我看你是完全忘记我来奴良组的目的了。”杀生丸的目光望向坐在首位上的滑头鬼，很是忌惮他身边的谋士牛鬼和木鱼达摩，压低声音道：“到现在还没有打探清楚他们来京都的目的。” 　　“哦哦，是这个啊。”咸菜点点头，用袖子擦掉嘴上的鱼油道：“菜菜去问。”说完她直奔着主位跑去，在滑头鬼和牛鬼中间来回打量了下，最后选择看起来稳重又靠谱的牛鬼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和羽衣狐打架啊？” 　　“……！！？”杀生丸的尾巴毛炸成了狼牙棒。 　　被询问的牛鬼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掩面失笑，他真是太敏感了，叹了口气，牛鬼看了眼身边的总大将，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道：“奴良组目前并没有和京都妖怪开战的准备，我们之所以停留在这里，是因为总大将的个人原因。” 　　小猫咪挠了下耳朵，回头看了眼炸毛的杀生丸，才问道：“这样啊，听说西国和羽衣狐打架呢，我还以为你们来京都是为了偷鸡。”它扭头向杀生丸跑去，边跑边喊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他是为了把妹吧，你还不相信！”话本子上说的可对了，狗狗殿下要给话本子道歉。 　　杀生丸炸着尾巴毛看向主位的几个大妖，他们听到咸菜的话哄笑一团，却没有人因此怀疑他们可能是卧底的身份。先前它小心翼翼的试探，根本没有意义。 第66章 　　小猫咪带来的闹剧没有人放在心上, 滑头鬼的目光至始至终在璎姬的身上停留，看到她心无芥蒂的和小妖怪们相处的模样，他躁动不安的心也稳稳落下, 望着璎姬因为梦符桥的小游戏胜利而开心的笑颜, 滑头鬼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忽然唤道：“璎姬。” 　　“妖怪大人？”璎姬下意识的应道。 　　滑头鬼向来是随性的妖怪，此时兴致一起，便将一直以来深埋在心中不曾言明的话说出来道：“对我来说, 你是个特别的存在，或许你不曾察觉, 但我一直在注视着你。” 　　“偷窥狂。”小猫咪贴着狗耳朵小声吐槽道。 　　原本在滑头鬼开口后, 所有的妖怪都安静下来, 把空间留给自家总大将表白, 小猫咪那句突兀的偷窥狂显得特别的清晰, 众妖抽了抽嘴角, 忍住笑意不去拆总大将的台。而滑头鬼本人眉角抽动了下，继续道：“总之…我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 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璎姬，同本大爷共接连理吧！” 　　“咦！”璎姬被这忽然的展开惊呆了，在她看来滑头鬼还只是见过没几天的陌生妖怪, 突然被表白，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猛的将咸菜抱起来, 用猫咪挡住自己通红的脸。咸菜被璎姬托着前腿举在身前, 挡住了滑头鬼的视线, 小猫咪想了想, 道：“彩礼呢？” 　　黑乎乎的猫脸忽然蹦出彩礼两个字，可把滑头鬼整懵了，接着便看到对面小猫的圆眼睛眯成半圆，尾巴甩来甩去道：“鬼灯那边的话本子里，男主角娶老婆可都是一箱一箱的往家里抬彩礼呢，而且还要请最出色的媒婆上门提亲，嘴角有痣的那种。就你没诚意，空口套新娘！” 　　滑头鬼无言以对，手有些痒痒，想把猫扔出去。 　　大概是为了给滑头鬼留面子，璎姬虽然没有当面拒绝，但在回去的路上还是委婉表示两人不适合，不过滑头鬼可不是容易放弃的性格，依旧道：“先不要拒绝我，本大爷会证明我是和你最般配的男子。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天下收入囊中，我希望你能够陪伴在我身边。”滑头鬼顿了顿，瞥见璎姬怀里探头的猫咪，又加了一句道：“彩礼也会备好的。” 　　“那你有房吗？”小猫咪掏着话本子问道。 　　滑头鬼抹了一把脸，认输道：“你个小猫咪怎么那么俗气，谈恋爱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好吧。”这猫也太物质了，妖怪只看重实力，哪有强调这些的。 　　“没房住没钱花谁要和你谈恋爱啊。”小猫咪拍着话本子强调道：“话本子里的凤凰男都喜欢谈理想的，说什么会努力打拼让你过上好生活，可是等你变成老太婆也不会有好生活的。到时候渣男就会说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为了孩子忍忍吧，结果一生被拖累的乱七八糟。” 　　未免小猫咪被套麻袋，璎姬赶忙将猫脑袋塞进怀里，对着滑头鬼点点头道：“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妖怪大人也是……你说的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 　　“那好吧，我会再来接你的。”看出对方一宿没有休息后的疲惫，滑头鬼没有继续纠缠。 　　原本滑头鬼计划着让璎姬逐渐去习惯和妖怪一起生活，到那时候她也就不会再拒绝自己。只是滑头鬼想的很美，但老天却偏不会让他如愿，两人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羽衣狐所在的天守阁了。 　　先前羽衣狐便以淀夫人的名义写信，希望璎姬之父送女儿来天守阁做秀赖的侧室，只是他刚刚婉拒没有多久，自称是丰臣家使者的武士便敲响了大门，璎姬之父就算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必须要热情招待。当对方拿出为数不少的金银珠宝时，璎姬之父难免动心了，可当他起了贪念，想要要求更多的时候，便因此丢了性命。当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发现的时候，璎姬之父已经被砸成肉酱。 　　盘踞京都千年的大妖，其手下妖怪的力量，也远不是花开院家年轻的阴阳师们能够抗衡的，金碧辉煌的朝臣府邸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这样的悲剧仅仅只发生在一瞬间，当杀生丸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整个府上除了璎姬所在的院落，已经不留任何活物。 　　“是羽衣狐的部下！”杀生丸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他刚要出去，却被猫咪踩着脑袋按了回去，咸菜将狗狗遮起来道：“狗太郎不能出去，你要是被抓住的话，你爸爸就要倒霉了。” 　　原本还冲动想要迎敌的杀生丸立刻停下，听菜菜的话缩了回去。小猫咪透过缝隙望着在院落徘徊的京都妖怪，鼓起勇气道：“菜菜去把它们引走，到时候你就从后院挖个狗洞溜出去。” 　　“外面那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京都妖怪，你就算是出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杀掉！”杀生丸难得没有和它争吵狗洞的事情，伸手扯住小猫咪的尾巴。 　　“菜菜不会有事的，妈妈的护身符很厉害。”小猫咪摸了摸脖颈上的星星项链，将尾巴一抽趁着两边妖怪不注意，变成猫娘的样子飞奔了出去。 　　若只是普通的小猫咪，根本引不起京都妖怪的注意，可陌生的猫妖出现，却难免让对方想到滑头鬼手下的化猫组，因此它一出现，便顺利带跑了几个京都妖怪。 　　璎姬已经不知道被带跑到哪里去了，咸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向那边找，漫无目的的它只能够努力拉远和杀生丸的距离，尽量的带走更多京都妖怪的注意力。就在菜菜闷头乱跑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冰冷的腥味，菜菜双眼一黑，整只猫撞在了忽然出现的东西身上，啪的一下变回原型。 　　“嗯？” 　　把菜菜撞晕的男人将小猫咪拎起来，嘴角弯起个弧线，对随后赶来的京都妖怪道：“你们回去吧，这只小猫我认得，就由我来处理了。” 　　“是！” 　　抓捕璎姬的行动很顺利，即使是有花开院家的结界，也没能够拖住京都妖怪的脚步哪怕是一秒，花开院是光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等他回到朝臣府邸的时候，原地只剩下同族伙伴的残肢断臂。来不及悲思，另一股妖气出现在他身后，一转头便看到滑头鬼阴郁的面孔。 　　“羽衣狐……” 　　京都妖怪四处掠夺生肝的事情滑头鬼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好璎姬，可是转眼她已经被带去了大阪城。捡起璎姬遗落在地上的退魔刀，滑头鬼带着一身无法收敛的畏离开，看到他这般戾气的模样，牛鬼也免不了心惊道：“总大将，奴良组现在不适合与羽衣狐硬碰硬，那可是盘踞在京都已久的魑魅魍魉之主，首先我们应该先积蓄力量……” 　　“若那家伙是所谓的魑魅魍魉之主，那老子超越她就是了。”妖力染黑了通红，滑头鬼的眸子在夜色中耀眼又锐利，让本来还想要阻拦的牛鬼忍不住驻足。 　　“合作吧。”稚嫩的声音从墙角的方向响起，雪白的毛绒沾染了血污的小狗走了出来，它道：“羽衣狐根基深厚，要扳倒它没那么容易，联合关西和关东的力量，你才有胜算。” 　　“这种事我们也明白，但是犬族那边可不一定会和我们合作。况且，彼此之间也无法信任，不能够团结在一起，只会互相拖累。”牛鬼解释道。 　　“不会的。”奶狗脱离原型，变成与白犬族女王极为相似的少年，他绷着一张沾满了血污的脸，道：“以吾杀生丸来做人质。” 　　作为妖怪的首领，去赌对方的人品是再幼稚不过的事情，可他必须要这么做。 　　… 　　很奇怪的家伙。 　　咸菜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就蹲着一个奇怪的人，他穿着一身漆黑的狩衣，留着长卷发，一双红眼睛阴森诡异，明明在望着它，可又像是在透过它去看别人。 　　“小猫咪，我记得你叫菜菜吧。”男人缓缓地开口，露出并不和善的笑容，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它，道：“你的主人应该对你说过我，毕竟在平安时代，我们交锋过数次。只是可惜，作为凡人的他早就已经死去，本该早死的我却打破了生死的界限，他离开后，我还有点寂寞呢，毕竟再也找不到能够和我旗鼓相当的敌人。” 　　小猫咪很茫然，它用后腿挠了挠脖子道：“你是谁啊。”菜菜只有妈妈也没有主人。 　　“产屋敷这个姓氏，你应该很熟悉吧。”男人傲慢道，给麻仓叶王造成了那么多麻烦，那家伙肯定在家里气急败坏的骂过他吧。 　　小猫咪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片刻，随后道：“没有，完全没有听说过。” 　　已经改名叫无惨的男人面容有瞬间扭曲，但他很快就平复下来。麻仓叶王这个家伙惯会装模作样，心里就算是恨死他了也不会表现出来！ 　　呵呵，若是叶王能活下来就好了，真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叶王：………你谁？ 第67章 　　没有在小猫咪面前得到满意答复的产屋敷公子, 也就是现在的无惨阴沉着脸离开了，咸菜一脸莫名，可它的小脑袋瓜左思右想都没有在记忆里找到相似的脸。 　　菜菜觉得自己的记性还是没问题的, 它记得自己和妈妈相处时的点滴, 甚至连妈妈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没道理会忘记一个气味和特征都很特别的人类。 　　无惨虽然是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咸菜面前，可是对于嗅觉敏锐的动物妖怪来说，他作为变异物种所散发的怪异味道的存在感远远大过于表象, 使得它一下子忽略了他的相貌，而是先一步记住他的气味。[鬼]无惨的气息很诡异, 像是一堆腐肉上开出了花朵, 血腥味夹杂着草木的香, 而且他身上的肉味也很怪异, 打个比方说就是无良商家将老种猪的膻肉和刚出笼小乳猪肉混合后的效果。 　　话说回来, 菜菜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鬼灯说过，他和她是属于人类男女性的代词, 既然对方不是人族，那代词应该是它才对，菜菜犯了个低级错误。 　　小猫咪及时醒悟及时改正，还是有文化的好猫咪, 是知识喵子。 　　就在咸菜反思用词不当问题的时候，无惨沉着脸走到天守阁的后院，羽衣狐部下的精蝼蛄向来看人不人鬼不鬼的无惨不顺眼, 只是碍于命令却不能动手, 这会儿见到他出来, 一身武士装扮的精蝼蛄便忍不住道：“不要在这里乱跑, 你会给羽衣狐大人带来麻烦。” 　　能够无限再生存活至今的无惨，和想送他下地狱对上帝忏悔的精蝼蛄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 　　无惨自尊心极强，无论化身成什么样子，所选择的面皮都是最优质的，而羽衣狐夺舍的淀夫人则是个空虚寂寞的俏寡妇，这样的她经常和相貌俊美的无惨共处一室，就难免让丰臣家的家臣不满，总觉得自家主公的坟头已经成了满是套马汉子的青青草原。 　　虽然和羽衣狐是合作关系，可无惨也不打算在这方面委屈自己，瞧见精骷髅，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直接绕路去找羽衣狐。不过只是狐狸手下的小卒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无视天守阁丰臣军武士的怪异眼神，无惨堂而皇之的进入羽衣狐所在的内室，刚一踏入脚下便传来熟悉的黏腻感。无惨低头望去，便见血水像河一样直接从内延伸出去，然后被侍女擦掉。 　　婴儿的哭声在这样的房间里显得极其突兀，无惨环顾四周，便发现四周摆放着的婴儿床上，满是被掏去生肝的孩子。具有灵力的女子是极少的，可刚诞生还具有灵气的婴儿却很常见，在急需补充力量的情况下，他们便是不错的替代品。 　　被羽衣狐抱在怀里的孩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相反的他被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羽衣狐的面带着慈爱的笑容，捏了捏婴儿的小脸对无惨道：“瞧，这孩子的眉眼，多像妾身的晴明啊。” 　　无惨看了一眼，实在不敢苟同，在他的记忆里安倍晴明打小就是个精壮的汉子。羽衣狐也没有想过对方会搭理自己，她道：“听说你带回来一只小猫咪？” 　　“那是麻仓叶王的猫。”大概和那个股宗一样，因为叶王的灵力而活下来。 　　已经在耳边消失许久的名字忽然出现，还是让羽衣狐本能的一颤，险些没有抱住手里的孩子，对于存在过平安时代的妖怪而言，那位大阴阳师的名字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因为他的结界和御灵神，数百年与京都如光影般共存的妖怪，竟然十数年不能踏足内城。 　　瞧见羽衣狐这幅没有出息的样子，无惨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丝快意，被你们忌惮的麻仓叶王和我是势均力敌的敌人，你们仰望畏惧他，而我却是能够给他带来麻烦的对手。此时无惨觉得自己已经取得了精神上的胜利，整个鬼一扫先前的阴郁，表情都明媚起来。 　　活了几千年，羽衣狐一眼就看出无惨在想些什么，这个家伙连凡人组成的鬼杀队都解决不了，只能够委曲求全和她交易来消灭对手，这种家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和麻仓叶王做对手，若是对方还活着怕是连他的脸都记不住。 　　当年的麻仓叶王，可是让她的爱子晴明都为之敬佩的阴阳师，曾几次说过若是他还活着那京都妖怪便很难控制京都这样的话，羽衣狐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判断失误，只觉得无惨的骄傲很可笑。 　　想想看平安时代的时候，无惨那家伙在做什么吧。在麻仓叶王控制的时代里，他在生病，而在晴明的时代里，已经成为鬼的他还是选择继续装病，等叶王和晴明都离世后，他才出来兴风作浪。 　　势均力敌？难不成八百里开外朝麻仓叶王扔块石头，也叫势均力敌过？ 　　考虑到无惨在寻找生肝这方面还有些作用，羽衣狐也没有和他撕破脸的意思，便忽略了他的表情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羽衣狐的面色有些苍白，和斗牙王一战对她来说并不是没有影响的，就算她妖力深厚，可对上经历过无数生死战，用拳头爬上现在位置的斗牙王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毕竟往前几百年，羽衣狐还是个不直接参与战斗，仅在幕后操盘的妖怪。 　　“我没什么打算，反正麻仓叶王也不在了。”无惨似遗憾的摇摇头道：“无趣。” 　　“……”羽衣狐无言以对。 　　讲道理他要是在你已经狗带了。 　　除了无惨，这天守阁的人类和妖怪也不会在意一只小猫咪，奇怪的家伙离开后，咸菜便直接将房间的壁纸挖了个洞，四下寻找同样被带走的璎姬。虽然很淡，但猫咪也闻到她的味来着。 　　贵族养猫是常见的事情，咸菜一路上没有避开人直接走在人来人往的廊下，路过的武士直接将它无视，这也让咸菜异常顺利的找到了关押璎姬的屋子。 　　除了璎姬之外，屋子里还有许多被带来的公主，只是大部分和她不一样，出身普通贵族甚至是平民的她们将成为丰臣家的侧室当做是荣耀，这些单纯的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条死路。 　　菜菜伸出爪子，将垂落的御帘扒拉出一条缝来，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藏在了璎姬厚重的十二单衣里。后者一惊，险些尖叫出声，但察觉到窜到手心里熟悉的毛绒触感后，又立刻安下心来，此时的她不敢妄动，只收拢好衣服，将它藏得更严。 　　“淀殿来了。” 　　外面传来侍女的警告声，接着屋里侍奉的人全部退下，只留下满怀期待希望被选中做侧室的公主们和抱着猫惴惴不安璎姬。淀夫人年纪不算大，也是闻名天下的美女，但这会儿厚重的妆容将原本艳丽的五官压下，让人产生不了别的想法。与之凌厉的气质不同的是，这位淀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相反的会夸奖出身平民的女子，并亲昵的挑起她的下巴…… 　　看到那位淀夫人靠近，璎姬忍不住屏起呼吸，将年幼的苔姬保护在身后。 　　也就在这时，天守阁的屋顶忽然被整个掀飞，露出被妖气蒙住的天空，滑头鬼自上空落下，抽出手中的退魔刀将羽衣狐的一条尾巴钉地板上。方才还端庄高贵的淀夫人表情一阵扭曲，脸孔变得狰狞诡异，一双毛耳朵出现在头顶，这异变直接吓跑了四周的公主们。 　　“该死，那把刀是——？！” 　　以狐尾迎接滑头鬼的羽衣狐没有想到他手中拿着的是花开院家的退魔刀，那刀似吞噬妖力而生般让狐尾的伤口不停蔓延，她痛的咬牙，挥动斩断被束缚的尾尖。 　　“璎姬，你没事吧？”滑头鬼也顾不得还在战斗，分心向后询问道。 　　“妖怪大人……”璎姬完全没想到父亲时候，还会有人来救自己，明明她之前还拒绝了他。 　　“要打动女士，当然得先表示出诚意。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就这样看着我吧璎姬，看着你面前这样的我，能否给你幸福。”滑头鬼手握着退魔刀，这一刻伟岸的光芒万丈道：“为你着迷的我，不顾一切——”他开始使用滑头鬼的力量，身影也在逐渐模糊。 　　“风之伤！” 　　强横的妖力从天而降直接将羽衣狐打退，同样被打断的还有滑头鬼没来得及启动的技能，在铁碎牙霸道的刀风下，一片小妖被清场，也给西国和关东的妖怪们争取了战斗空间。犬大将把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儿子放下来，吩咐道：“去找你的朋友，带着它躲远一点。” 　　杀生丸颔首，朝璎姬的方向跑去。 　　小猫咪从璎姬的裙子下面钻出来，摇摇尾巴道：“狗太郎！” 　　“不准这么叫我！”原本还因为它平安无事而松口气的杀生丸立刻变脸凶道。 　　确定儿子走到安全区域后，犬大将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羽衣狐和滑头鬼身上，望着不知道为何表情怪异的盟友，这位斗牙王爽朗一笑道：“我来助你，就当是找回我儿子的谢礼！” 　　“……”然鹅我并不想你来助。 　　失去了表现良机的滑头鬼现在只想断交。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惨：隐忍！ 第68章 　　妖怪的力量除了天赋外还需要以畏聚集, 相比于羽衣狐，妖怪仁侠的滑头鬼和一直在妖界奋战极少踏足人世的斗牙王并没有什么优势，前者的怪谈甚至因为不具备攻击性被地方视为神明。猎取生肝和婴儿的传闻弄得整个日本人心惶惶, 而那些恐惧也化作力量, 成为京都妖怪的补品。 　　羽衣狐强在妖力弱在和大妖的对战经验，若不是如此先前与西国一战她不可能会受伤，而现在面对滑头鬼和斗牙王的合力，她谨慎的做防备的姿态, 但表现的也并不是那么忌惮。事实上，滑头鬼和斗牙王在出乎意料外的袭击之后, 便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羽衣狐一直用尾巴防御却不主动攻出来, 也让两大妖无从下手, 且羽衣狐妖力深厚, 根本不怕打持久战。 　　这时候, 一直被羽衣狐抱在怀里的婴儿再次恸哭起来，幼子本就敏感, 何况还一直被陌生妖怪抱在怀里。婴儿的哭声让两位光明磊落的大妖不约而同的停下攻击，就当他们想着那孩子可能会成为羽衣狐的粮食时，却发现那狐狸一改先前的血腥作风，轻轻地抱着那婴儿安抚起来。 　　“晴明…我的晴明……” 　　原来是老年失独的狐狸在吃代餐。 　　这并不代表那孩子就是安全的, 一旦它和羽衣狐印象中的晴明形象出现偏差，便会步上别的孩子的后尘。滑头鬼对着斗牙王点了点头，原本各自为战完全不配合的两人这次默契的一起出手。滑头鬼的特有能力发动, 直接进入羽衣狐尾巴的防备区域, 而本来应该自动守护主人的狐尾却没有及时感知到敌人的出现。羽衣狐也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张骄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诧异, 可不等她补救，斗牙王的刀便直落而下，逼迫羽衣狐不得抽手反击—— 　　“我的孩子！！” 　　滑头鬼抓住机会出现，趁着对方分心应对时用弥弥切丸切开了羽衣狐的手腕，将被她抱在怀里的婴儿带走。不顾背后狐狸疯狂的喊叫声，滑头鬼降落在璎姬身边，将孩子递给她道：“藏好。” 　　“是，妖怪大人。”璎姬也没有添乱，带着侥幸活下来的公主们离开了天守阁的范围，她刚才已经看到了，被妖怪大人带来的妖怪们多在西庭，从那里离开更安全。 　　这被送到天守阁的公主虽然比不上丰臣家但好歹也是贵族，羽衣狐不在乎她们的生死可丰臣家的武士却不能不在意。发现所谓的淀夫人乃是妖怪假扮之后，丰臣的家臣们既愤怒但心里又松口气，好歹之前的荒唐行为都可以推脱给妖怪，不用继续纠结主公脑袋上的绿帽子有多少层了。 　　目送璎姬在武士的护送下离开后，滑头鬼暗暗松了口气，在羽衣狐只守不攻的故意拖延下，京都妖怪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直接将天守阁包围住。 　　望着护卫在羽衣狐身侧的鬼童丸、茨木童子等大妖，滑头鬼表情凝重，奴良组毕竟根基浅薄，以他部下组长的力量，对上这些闻名已久的大妖太吃力了。不过……滑头鬼望向斗牙王，道：“据说你那位号称白犬女王的夫人力量不弱于你，她现在在哪里？” 　　有那位在的话，两边的战力也不算差太远。 　　“反正儿子已经找到了，她想在家睡一觉。”斗牙王道。 　　“……”滑头鬼现在总算是知道自家部下在发现自己偷懒时是个什么心情了。 　　不知道自家总大将在盟友的打击下已经开始反思以往不负责任的作为，乌鸦天狗和木鱼达摩只觉得十分无语，原来天底下还有比自家总大将还要不靠谱的妖怪首领。 　　斗牙王倒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比起野心伴侣更喜欢享受生活，对此他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看到仍和猫咪一起停留在战场的杀生丸，他皱眉道：“躲远一些。” 　　杀生丸颔首，咬着咸菜的后颈肉带着它跳下阁楼。 　　没有了要顾及的人之后，斗牙王抽出铁碎牙想要强行破局，同样擅长剑术的鬼童丸迎面而上，妖刀铁碎牙于刀对刀的冲击中在对方的刀刃上留下细碎的痕迹。同为爱刀之人，鬼童丸毫不吝啬对铁碎牙的赞赏，他道：“不愧斗[牙]王之名，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到天下三剑中的天生牙和丛云牙。”他的目光落在犬大将腰间的另外两把刀上。 　　“无论是天生牙还是丛云牙，你最好还是祈祷它们没有被拔出的机会。”和剑术高手过招让享受战斗的斗牙王很是快慰，他抿嘴一笑将双方交叠的刀刃分开，又在移动中互相碰撞了数十次。 　　斗牙王遇上不错的对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主要目的，现场只剩下滑头鬼在硬抗羽衣狐，好在和狐狸的战斗中也逐渐摸清楚了她的套路，尤其是对方实战经验不足的缺点更是让他抓住了反击机会，在羽衣狐的身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妖刀弥弥切丸造成的伤害会让妖怪持续掉血，除了像之前那样斩断被割伤的尾巴外，还能够以压倒性的妖力强行将伤口复原。羽衣狐不可能切断自己的手脚，她只能够不停的消耗力量驱除弥弥切丸的灵力，好不容易通过生肝和婴灵增加的力量，在战斗中不断流失。 　　不行…… 　　不能在继续下去了，这样我儿又无法诞生了！ 　　晴明…我的晴明…母亲不会让你失望的…… 　　人类的形态随着急躁造成的妖力暴动而难以继续维持，羽衣狐露出犬科的尖爪和利牙，身形瞬间扩大了数倍，生生将身上厚重的十二单衣撑破。压抑的妖风自羽衣狐脚下涌出，将她身上垂挂的布料吹的向上翩飞，这一刻连沉浸剑术切磋的斗牙王也清醒过来，回神和滑头鬼一起迎战。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出现小猫咪的声音，它道：“好大的屁，衣服都兜不住吹炸了。” 　　“……”杀生丸。 　　原谅猫咪没文化，不懂那叫妖力爆发。 　　紧张刺激的对决中任何声音在战斗的人耳中都尤其明显，听到咸菜的那句话后，滑头鬼和斗牙王都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差点连刀都握不住了。被说是放屁的羽衣狐脸色涨红，下意识的将爆发的妖力收拢起来，只是头上的青筋显示那并不是容易做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咸菜又道—— 　　“看，她憋回去。” 　　“找死！”狐狸的一条尾巴向着杀生丸和咸菜隐藏的位置袭去，而斗牙王和滑头鬼也终于找到了羽衣狐防御的破绽，一左一右抽刀砍去。见状，茨木童子随手抓了一个人类朝两人扔出，他很清楚无论是斗牙王还是滑头鬼都是会对人类手下留情的圣父——茨木童子的脑补中断，他看到那个从来不会伤害人类的滑头鬼直接挥刀穿透人类的躯体，斩断了羽衣狐的手臂和一条尾巴，而斗牙王则抽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刀，同样无视被扔出来的挡箭牌直接开启冥道，毁了羽衣狐的另外一条尾巴。 　　羽衣狐在斗牙王和滑头鬼的攻击下只能够捂着断臂和剩下的尾巴狼狈退后，尾巴是她不断轮回的象征，积累到现在要经过数世，被斩断了需要两世才能恢复。 　　“了不得啊。” 　　熟悉的声线从咸菜头顶上出现，小猫咪抬头看去，便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细长眼。咸菜呆呆的看了他片刻，便失望的垂下头来，虽然声音和妈妈有点像，可这个人并不是妈妈…… 　　来着正是花开院家的家主阴阳师花开院秀元，他的目光没有在猫咪身上停留太久，展开扇子挡在嘴角道：“厉害啊，看起来情况比想象中要简单多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使用破军封印羽衣狐啊！”花开院是光着急道。 　　“不急……”闻言，花开院秀元摇摇扇子，但笑不语。 　　“什么不急，除了羽衣狐之外京都妖怪也是不能轻易的力量！” 　　花开院是光的声音刚刚落下，背后羽衣狐的力量便再次膨胀起来，这一次重伤的她已经无法继续留存在现在的皮囊里，那样会使得她的灵魂受到更重的伤害。羽衣狐的本体不停扩大，试图挣脱淀夫人躯体的束缚，狐狸魂魄的原型足有数十米高，一下子显得滑头鬼和斗牙王十分渺小。 　　“总大将，这……”乌鸦天狗降落到滑头鬼身上，总觉得形势不妙。 　　“嘛…个头大了目标也大了。”滑头鬼倒是不怂，侧脸看向已经在妖化的斗牙王道：“况且我们也有能变的嘛。”最后一个字落下，身边的银发青年已经化为体积不逊于羽衣狐的白犬，比起要寄居在人类身上羽衣狐，斗牙王显然更擅长也更喜欢用原型战斗，脚一蹬便扑咬上去。 　　看到这幅画面，小猫咪张大嘴巴道：“好大——” 　　杀生丸心里忍不住骄傲。 　　小猫咪又道：“好粉……” 　　“？”杀生丸疑惑，顺着咸菜望去，便看到父亲化为的巨犬搏斗的身影。 　　狗这种动物兴奋开心都难免会竖起尾巴，斗牙王的原型也同样如此，此刻它将尾巴竖起，直直的暴漏出好大好粉的一朵……菊花。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郎：今天也想打猫咪 　　狗太郎：以后绝不变原型 第69章 　　菜菜很幸运, 在即将被暴打之前，撕咬中的大妖拉碎了地面，一条缝隙直接将这热闹的人类城池切分两半, 这下子原本只是在外围看热闹的平民也骚动起来, 纷纷收拾行囊向外跑。 　　以灵魂形态战斗对于羽衣狐来说只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她本意是想要放弃现在的身体重新选择新的载体，可却半路被斗牙王牵制住。这只犬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拥有冥府的力量，可以直接伤害到她的魂魄, 等羽衣狐察觉到危机的时候，形式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京都妖怪不可能看着羽衣狐单方面狼狈的被斗牙王按着打, 虽然无法去支援灵魂状态的羽衣狐, 却能够对巨犬状态的斗牙王造成伤害, 正如滑头鬼所说的那样, 越大越容易被集火 　　好在, 滑头鬼和犬大将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奴良组和西国妖怪在双方首领的带领下终于有了合作意识，原本一面倒的局势逐渐被翻转。 　　尽管对所有妖怪都没有好感, 可看到羽衣狐如此狼狈，花开院是光还是大感欣慰，望着还在悠哉哉袖手旁观的秀元，他越发着急道：“你究竟在等什么机会！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这幅置身之外的模样都是令人火大啊！根本是觉得有妖怪在做，所以就偷懒吧，你可是阴阳师啊！” 　　花开院是光的嘴巴像喷壶噗噗噗的冒水, 吵得旁边小猫咪的耳朵都皱起来了, 咸菜用爪子将自己的耳朵按扁, 忍不住附和道：“阴阳师, 不要偷懒喵。” 　　这句话一出，争吵中的花开院是光和秀元齐齐闭嘴望向它，咸菜吓了一跳，赶忙找了个块石头躲起来。见只是一只没多少力量的小猫妖，花开院是光很快收回视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刚才那句话他会忍不住硬了拳头，好像被猎肝的恶鬼盯上了一样…… 　　另一边想要逃跑的羽衣狐魂体受不了斗牙王的追打，又重新缩回到了淀夫人的壳子里，尽管那副身体已经破破烂烂，可至少能够让她不必直接用魂魄承受伤害，当然最重要的是，用来哺育晴明的力量越来越少，再继续下去极有可能触动晴明为了轮回而在她体内下的禁制。 　　回到淀夫人的躯壳中后，羽衣狐捂着断臂大声喊道：“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还想要京都妖怪的庇护吗？！”回应她的是一股带着血腥的气息，以及男子轻蔑的冷哼声。 　　听到羽衣狐还有支援，滑头鬼立刻戒备的注意周边的动静，可此时巨犬状态的斗牙王就没那么容易防备了，在它变回人身之前，数条长鞭出现，自地下钻出将斗牙王的四肢捆住，将它牢牢地固定在地上。这个时候，始作俑者的无惨坐在一滩肉块上出现，道：“没错，狗就要有狗的模样。” 　　斗牙王使劲的抽了下四肢，却无法挣脱这怪异的鞭子，它们像是具有生命一样时松时紧，扯断后还会快速再生。这时候，菜菜又有话说了，她对杀生丸咬耳朵道：“其实变成人类就能逃脱了。”说完之后，她又在心里悄悄腹诽着：好想知道变成狗狗的时候智商是不是也会一起变成狗狗，这看起来憨憨的……不过这种话问出来，怕是又要被狗太郎打了。 　　“这种事情我父亲当然能想到！”杀生丸笃定道。 　　这边话音刚落，被鞭子缠绕的斗牙王身形便急速缩小变回人类形态，无惨变化的鞭子想要同样缩小追过去，却通通在铁碎牙的刀风中被切成碎长条。斗牙王虽然对人类比较友善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在自由之后便欺身到无惨面前，铁碎牙一招将它切成肉片。 　　也不怎么强嘛？ 　　看着在自己面前化为碎尸的奇怪敌人，斗牙王挑了下眉，便转身去支援再次和羽衣狐扭打在一起的滑头鬼。斗牙王并没有注意到本来应该被切碎的敌人竟然又再次复生，半边脸还在粘合的无惨露出得逞的笑容，他的血肉伸出大大小小的肉瘤触手，猛的将斗牙王包裹起来。 　　去死吧！ 　　“能复活？！”斗牙王惊讶道。 　　远远看到被束缚住的临时盟友，滑头鬼也无可奈何，京都妖怪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分开消磨，他暂时无法从羽衣狐以及茨木童子、鬼童丸的夹攻中脱身。 　　牛鬼在滑头鬼的暗示下前去支援斗牙王，可却又被忽然降临的妖怪阻隔了去路。大片黑羽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遮挡住视线，数只天狗出现在羽衣狐身侧，而另一部分则将牛鬼拦下。 　　“你是…鞍马山的大天狗？！”牛鬼难掩震动，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追随羽衣狐。”鞍马山大天狗本身就是一方妖王，只是一直没有参与妖怪的纷争中罢了，如此骄傲的他竟会甘为人下。 　　鞍马山的大天狗外形上看已经苍老不堪，可他的力量却没有随着衰老减弱，尤其是本身作为剑术高手，也不是牛鬼能够轻易压制的。毕竟在传说中，他可是源义经的剑术和兵法师父。 　　原本朝着奴良组和西国倾斜的局势，又开始向京都妖怪的一方倾斜，双方都有大量伤亡，那些妖力耗尽的小妖已经早早退出了战场。在战斗中，化猫一直有留意咸菜的动向，看它还和杀生丸留在战场，便忍不住叮嘱：“接下来会更危险，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好。”菜菜也有点怂了，它立刻答应下来。 　　化猫要去支援独木难支的滑头鬼，也无法继续将视线一直停留在咸菜身上，说完后他便再次进入战场。小猫咪倒是乖巧的爬起来寻找藏身之所，终于它在塌陷的假山下找到一处空洞，连忙躲了进去，置身于令猫感到安心的黑暗之中。当然，它也没有忘记小伙伴：“狗太郎，快躲进来！” 　　杀生丸对着把猫头扎进洞里，但把屁股留在外面的傻猫完全说不出话来。 　　咸菜的小安全区没有存在多久，就被羽衣狐一尾巴扫塌了，最后还是杀生丸帮忙把它的猫脑袋从土里面拔出来的。 　　战势进入胶着状态，无论是滑头鬼还是羽衣狐，妖力都所剩无几，分出胜负可能也只是在一瞬间。花开院是光现在也已经不在秀元面前唠叨了，他直接进入战场攻击京都妖怪，而秀元那张时刻带着狡黠笑容的脸此时也有些凝重，破军只要使用，就不允许失败。 　　就在滑头鬼这方一筹莫展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满脸惊恐的璎姬提着衣服往这边跑来，背后有京都妖怪狂骨紧追不舍。看到璎姬出现，滑头鬼目眦欲裂，见狂骨抓住了她的衣服，滑头鬼赶忙丢下羽衣狐想要先去救下璎姬。 　　“现在想到你的小情人了，可惜来不及了。”羽衣狐得意的笑起，对啊，这是滑头鬼的软肋。 　　距离过远，西国和奴良组的妖怪都来不及施救，璎姬被狂骨抓住了衣服，眼看着就要落入对方手中。然后，在三方势力的围观之下，璎姬苦着脸脱掉了那层外衣，从狂骨手上滑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抓住她！” 　　京都妖怪纷纷醒悟，考虑到要留她做滑头鬼的人质，也不敢下手攻击，很快，又有妖怪抓住了璎姬在奔跑中翻滚的衣服，而璎姬一甩手，再次脱掉了一层外衣。 　　不好意思，公主她穿了十二层。 　　几次空荡也足够给别人留出施救的机会，花开院秀元的式神童子出现在璎姬面前，它们一左一右将璎姬抱住，接着秀元收回式神，被童子抓着的璎姬也一并被直接传送到他面前。 　　“秀元大人。”璎姬是见过这位家主的。 　　“很快就结束了。”花开院秀元颔首笑道。 　　璎姬险些遭难的事彻底激怒了滑头鬼，他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顾京都妖怪的围攻只逮着羽衣狐暴垂，狐狸耳朵都给他砸扁了。负面情绪能够加强妖怪的力量，此时滑头鬼不在保留体力，独特的畏之能开启，他的身形在所有妖眼中变得模糊，连羽衣狐一时间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 　　滑头鬼消失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接着滑头鬼便出现在了羽衣狐的背后，一刀将她切成两半。 　　“不——……” 　　黑红色的血奔涌而出，羽衣狐也再也无法继续留在这具身体里，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外壳，她会再次进入地狱等待下一次轮回的机会，那样的话，晴明还要再等待几百年……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晴明就能出生了！！ 　　“羽衣狐快不行了，趁此机会大家一起上！”乌鸦天狗趁机鼓舞士气。 　　经过长期的战斗已经足够疲惫的大小妖怪们纷纷振作起来，咸菜也冒出头，她拿着小石头闭着眼睛往羽衣狐的方向砸。杀生丸见她半天都没有砸中一个妖怪，道：“你又在犯什么蠢？” 　　“菜菜这是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况且扔石头就是靠运气，不中菜菜也没有办法。”小猫咪道。 　　“你使劲的方向就错了，应该这样……”奶狗不服输的劲又涌出来了，扔出石头做示范。 　　此刻，花开院家的历代家主所成的破军围绕羽衣狐展开，显然是想要强行将她封印，她感觉自己的妖力和生命力都在不停消减，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量，满是血丝的兽瞳望向人群，正好对上花开院秀元的脸。芦屋道满的后代！到现在还在阻碍自己！ 　　目光落在滑头鬼、犬大将和花开院秀元身上，羽衣狐暴怒道：“我诅咒你们——唔！！”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直接砸进了羽衣狐长大的嘴巴里。 　　杀生丸还保持着投抛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羡慕：好厉害啊，一次就砸中了 第70章 　　杀生丸的妖力还不足以和父亲相比, 很快他包裹在石头上的力量便消耗殆尽，那枚普通的土石穿过羽衣狐的灵体跌落下来，而这时候羽衣狐再想要说话已经来不及了。破军的封印准备完毕, 生生将她重新拖入地狱之中, 原本还在坚持抗争的京都妖怪们纷纷停手，没有继续负偶顽抗的意思。它们似乎已经习惯羽衣狐反复去世，又或者说比起给她泄愤，还是积蓄力量等待晴明降世更重要。 　　京都妖怪离开的非常果断, 羽衣狐一下地狱，它们便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 无论是滑头鬼还是斗牙王都没有趁机追杀上去的意思, 他们的损失也不小, 没有必要再去执着京都那片土地。 　　随着京都妖怪的散去, 污染了整个大阪上空的妖气消散开来, 露出蔚蓝的天腹, 当阳光穿过云朵洒落在地面的时候，小猫咪和奶狗一起从掩体后面钻了出来。 　　看到满身血污的父亲, 小奶狗飞快倒腾着短腿奔去，只是在奔跑的途中，它无意识的看到了阳光下自己的身影——毛绒绒的小奶狗竖着尾巴往前奔跑，期间还不停摇摆, 这放在狗身上确实可爱，但作为犬妖的杀生丸却觉得蠢极了，最让它难以接受的是, 原型状态很难抑制摇尾巴的本能。 　　于是当斗牙王甩掉刀上的血迹重新将铁碎牙入鞘的时候, 便见又化作人形的儿子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还跟着长着漆黑猫耳的小姑娘。这倒是让他有些惊奇, 因为奶狗向来更喜欢舒适的原型，很少会主动消耗妖力维持人类状态，不过斗牙王也没问为什么，只觉得儿子长大了，然后伸手揉乱他的头发道：“哈哈哈杀生丸，你现在还没有人家小姑娘高呢。” 　　杀生丸黑着脸拍掉父亲的手，哪壶不开提哪壶。 　　和杀生丸一开始就对猫妖的偏见不同，已经和豹猫族斗争数百年的斗牙王却分的很清楚，他对菜菜很和蔼道：“谢谢你帮助了我的儿子，以后西国会多一位猫朋友。” 　　“狗太郎也是菜菜的朋友。”小猫咪抖了抖耳朵道。 　　“闭嘴！”听到这个名字，杀生丸便忍不住提高音量试图掩盖住，可是这样幼稚的行为又如何能够瞒得住父亲呢。斗牙王挑了下眉毛，笑道：“还可比杀生丸好记多了，不如……” 　　“没什么不如，我是杀生丸，少给我安排乱七八糟的外号！”小奶狗暴躁打断了父亲的话。 　　斗牙王本来也只是开玩笑，倒也没有继续逗弄儿子，他望向咸菜，又道：“杀生丸说你也是出身西国的妖怪，但我看来应该不是吧。”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说出西国朋友这句话。见小猫咪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斗牙王暗自放下心来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西国呢？” 　　“喂喂，不要自说自话嘛。”瞥见璎姬隐藏在微笑下的落寞，滑头鬼出声提醒道：“璎姬的猫当然要和本大爷一起回奴良组，就算是去西国，那也只能算是出访。” 　　“确实是我鲁莽了，不过这种事最终还是要看当事猫的决定吧。”斗牙王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咸菜的身上，小猫咪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奶狗的目光，它狠狠地瞪着它，也不知道是想让它去，还是想让它滚远点。 　　小猫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菜菜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找到妈妈。 　　在菜菜准备拒绝的时候，她后方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紧接着一条长腿迈出，之后便是粘着血点的狼牙棒，很快，一手武器一手笔记本的鬼灯出现在众人面前。属于冥府的气息让在场的妖怪们紧张起来，但冥界和妖怪不是敌人，而是维持生死界限的管理者，倒是没有妖主动去招惹他们。 　　“鬼灯！”小猫咪变回原型扑过去。 　　“总算找到你了，快点和我回去。”单手拎起小猫咪的后颈肉放在肩膀上，鬼灯说道。他没有和在场的妖怪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后退返回到冥界的入口，而那条缝隙也在同时重新闭合。 　　“！” 　　杀生丸快步追上去，却被自己的父亲拉住，斗牙王望着自己的儿子，道：“那是冥府的鬼神，看起来也是小猫的熟人，你追上去也没用的。” 　　紧抿着嘴，杀生丸虽然停了下来，但满脸不甘。 　　“等你变强了，去哪里父亲都不会阻拦你。”斗牙王摸摸儿子的脑袋，发现他这次居然没有躲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过于疏忽对儿子的关心，让他变得孤僻又没有安全感，好不容易交到朋友也只会笨拙的相处方式。是啊，他是西国的少主，除了父母，身边的妖怪也不可能与他自然相处。 　　父亲的话让杀生丸抬起头来，他望着自己仰望的存在道：“我会变成和你一样强的妖怪。” 　　斗牙王弯了嘴角，俯身将儿子抱起来放在肩膀上道：“不，你要超越我。”他不知道此时杀生丸脸上的表情，只是作为父亲充满希冀道：“你融合了我和你母亲的血，一定会比我更出色。杀生丸，你不需要将我定做目标，你应该看到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地方……”杀生丸抬起头，望向无际的天空。 　　… 　　被鬼灯带走的时候，咸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脑袋一晕就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四周是不断闪动的画面。见到久违的鬼灯，小猫咪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想到地狱那长长的队伍，她疯狂摆动尾巴道：“是来通知菜菜，菜菜的妈妈去来生了吗？还是菜菜也要去排队了。” 　　小猫咪完全不知道冥界鬼神的含义，更不知道那通往来生的路，其实便代表着和现世的告别。鬼灯想着，她其实是很幸运的孩子，总能够遇到温柔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守护着猫的梦。 　　“都不是，只是带你回到正确的时间。”鬼灯也没有去给她科普死亡的意思。 　　“喵？”小猫咪一头雾水。 　　“你倒是做了一件大事。”回想起这些天的忙碌，鬼灯便觉得脑壳疼，他尝试用最简单的说法向头脑简单的猫咪说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咸菜通过地狱狭间的缝隙穿越了空间，同样的也扰乱了时间的顺序，本来已经定好的历史变得乱七八糟，这条时间线的未来也已经成未知。通俗点说，就是因为小猫咪乱穿越的关系，它所在的世界历史改变了，杀生丸本来应该是平安时代晚期出生的孩子，却变成在战国时期降生，早就该死去的犬大将，也活到德川幕府时代。按照正确的历史，狗二胎犬夜叉都能谈恋爱了，可现在还没受精。 　　菜菜愁的掉毛，这说的什么猫咪根本听不懂啊。 　　放弃了跟猫解释清楚这件事，鬼灯没有继续为难彼此的智商，他道：“总之等你回去之后，这条世界线会重新修正……对不关注历史的你来说，其实也没有影响。” 　　“菜菜还没有和大家告别。”小猫咪难免觉得遗憾。 　　“还会见面的。”修正历史又不会抹消记忆，只是不会察觉到时间线调整的意外罢了，不过下次再见的时候，对方可能已经长大成狗了。有些话鬼灯没有和咸菜多说，想让她自己去明白，短暂的几句过后，四周的画面开始颤抖，鬼灯皱起眉毛，靠近去观察出现意外的原因。 　　闪烁的画面也同样吸引了咸菜的注意，她望着在自己身边疯狂掠过的画面，忽然伸爪抓向一个道：“这个人长的好像妈——” 　　小猫咪的声音戛然而止，鬼灯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第71章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 穿着打扮怪异的男子，和黄皮肤的日本人相比，他的肤色略黑, 但五官上还是更倾向于东方人的柔和, 只是相对起来较深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有攻击性。虽然是来历不明的怪异男子，但他很自来熟，用一口流利的京都调日语, 道：“穿越时空吗？” 　　戈薇下意识的点点头，咽了下口水道：“我确实是从现代到战国时代的, 不过你…那个不好意思, 你这个装扮, 是玛雅人？还是阿兹特克人？”难不成国外也有食骨之井。 　　“那种事无所谓, 称呼的话, 叫我帕契好了。”从对方的脑中读取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帕契饶有兴致的弯起嘴角，想不到现在的日本, 居然还存在着那么有意思的东西。 　　说起来，既然能够通过食骨之井跨越500年的距离，那么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进入下一次通灵人之战。想到这里，帕契的眸色加深, 又否定了这个决定，浪费500年的时间，也太不值得了。 　　所谓的帕契, 便是第二世的麻仓叶王, 这一世的他为了接近通灵王选择成为帕契族, 可是他怎么都不曾算到, 帕契族作为伟大灵魂的守护者，却没有参加王位争夺的权利。这样可笑的原因，自然不可能让麻仓叶王放弃，他先是利用初赛排除异己制造混乱，又在听说现任王的候选人中有出身麻仓家的麻仓叶贤，便先了十祭司一步，来到这片熟悉的土地。 　　“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这种古里古怪的家伙，该不会也是和尚吧。”犬夜叉的大嗓门插话道，他刚说完，便听到弥勒道：“那个[也]是怎么回事，我很奇怪吗？” 　　戈薇、犬夜叉、珊瑚甚至是七宝和云母，一起点了点头。 　　到处找人生孩子的法师，就算是放在允许出家人成亲的宗门，也好奇怪啊。 　　几个年轻人内心的活动让叶王跟着笑起来，他正欲开口，却感到一股空间的压力降临在附近，注意到这点，帕契的脸上出现了丝遗憾，他道：“真可惜，本来还想要多聊几句呢。”火灵的手凭空出现在犬夜叉等人面前，它将帕契捧起，在升入天空的时候由突兀的一条手臂化为火焰的巨人。 　　看到这一幕，众人收起了刚才无所谓的态度，弥勒道：“那是人吗？” 　　“……应该是吧。”是人类的气息没错，可是之后犬夜叉也不敢确定了。 　　… 　　火灵捧着帕契飞到发生空间异动的地方降落，这是片罕有人迹的丛林，尽管肉眼看不到变化，可是敏锐的虫鸟动物已经在集体迁移，本能的躲避危险。 　　空间的壁垒像是有弹性的薄膜，可以承受得住普通攻击，但是随着冲击力度越来越强，它终于支撑不住出现裂缝，很快一个光球冲了出来。 　　帕契活动了下手指，笑道：“是那边来的家伙吗？如果是的话，倒是意外惊喜呢。”他以为这是在帕契族的默许下，前来追杀自己的神级通灵者。 　　意外的是，那力量中并不含有通灵者充满破坏性的戾气，相反的在光球冲入之后，空间壁垒再次缝合一起，没有给四周带来任何变化。帕契面上的笑容一凝，自火灵的手心中跃下，朝着光球走去。 　　喵叫声从内部响起，让帕契意外的挑了下眉毛，接着他便看到光球消散，一团黑乎乎毛绒绒的肉蛋从里面滚落出来。小猫咪啊呜一声趴在地上，整只猫贴的扁扁的，连耳朵和尾巴都缩起来了。 　　菜…菜菜？ 　　它变成妖怪了吗…… 　　帕契面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他似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巧合，不仅是表情，连语言都失去了。和离开之前相比，小猫咪长大了许多，可是整猫看来却远不如童年时圆润，毛质和毛量也降低了不少。它的脖颈还挂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星之结界，连上面的禁制，都没有多少消耗的痕迹。 　　帕契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主动走上前。 　　被从空间通道里投抛出来的咸菜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毛绒绒沾满了黄土，它站起身从脑袋到尾巴不停摇摆，将脏东西尽可能的甩出去。简单的清理过毛发之后，小猫咪才慢一拍的开始环顾四周，脑袋转了一圈，终于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菜菜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 　　“喵！”是妈妈！ 　　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前，猫咪的四肢就已经开始迈动，它高举着尾巴，朝他蹦了过去。只是在靠近的时候，小猫咪又忽然停下脚步，歪着头望着已经蹲下身对它张开怀抱的青年。 　　“喵？” 　　不对啊…… 　　不是妈妈，他比妈妈丑，比妈妈黑，比妈妈臭。 　　帕契照旧听不懂猫咪的语言，也读取不了除了画面以外它内心的思绪，见小猫咪停下来，便道：“怎么了？”他以为，菜菜这是认出他来了。 　　“喵……”小猫咪垂着耳朵虚弱的叫了一声，但想到这样对陌生人有些不礼貌，便切换到人类的声线，道：“对不起，是菜菜认错人了。你长的…和菜菜熟悉的人很像。” 　　“是吗？”这张脸确实和麻仓叶王相似，但作为美洲人降生自然会出现变化。考虑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叶王倒是没有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陌生人］，他露出笑容道：“没关系。”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摸摸猫咪扁起来的耳朵，但见菜菜戒备的模样，他还是忍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待小猫咪拜托了和陌生人过近带来的不安后，他道：“真的很像吗？” 　　“嗯…有点。”菜菜仔细想了想，道：“眼睛…鼻子…眉毛…但是你太黑了，又不太像了。”而且妈妈会仔细的穿衣服，不会像这个叔叔一样披着被单，还把鸡毛插在头上。提到鸡毛，小猫咪的视线就忍不住往上瞟，上面随风摆动的细毛对于猫咪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注意到小猫咪的视线，帕契将印第安人的装饰品摘下来递给菜菜，道：“给你。” 　　小猫咪伸了伸爪爪，又收了回去道：“菜菜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这句［别人］听得帕契有些失落，但他也并未表现出来，只道：“就当是你陪我这个外国人说话的奖励吧。”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只留下那片羽毛。 　　猫爪子还是没忍住将羽毛扒拉到怀里，菜菜将眼睛眯成两条缝隙道：“那菜菜还可以陪你说好多的话。”它甩了甩尾巴尖，用脸蹭蹭大羽毛的柄，舒服的发出呼噜声。 　　往昔记忆中熟悉的温度让帕契柔和了眉眼，他向后看了一眼，立在后方的火灵便又消散在空气中。小猫咪身上沾染的怨灵之气让帕契颇为在意，按理说它就算是成了妖怪也应该呆在麻仓家，受到股宗的照顾，可是为什么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荒郊野外，身上还有经过打斗的痕迹。 　　想要从咸菜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又不想要它畏惧自己，帕契思索了片刻，便道：“吃鱼吗？” 　　“吃！”菜菜的尾巴尖摇的更欢快了，它决定要和这个像妈妈的陌生人说好多好多的话。 　　帕契闻言起身走向河边，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脱下，抓了鱼清理起来。在这个时代，他也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的，和日本的贵族制不同，就算是十祭司也不会拥有奴仆，守护伟大灵魂的一族视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不会存在阶级制。但好笑的是，当代的十祭司却会成为通灵王的直属部下。 　　堆好的树枝自动燃烧起来，烤鱼贴在上面，很快便传出香味，调味品在手心里转动了一圈，帕契又将它放回了口袋里，就这样让没有调味过的鱼儿自然的变熟。 　　闻着烤鱼的味道，小猫咪舔舔胡子嘴道：“菜菜的妈妈和哥哥也会烤鱼。” 　　妈妈？帕契烤鱼的手一顿，是菜菜在自己走后找到当初和它分开的母猫了吗？而且那只母猫还好运的也成为了妖怪？这样的念头一扫而过，帕契没有急着询问，他将烤好的鱼放到盘子里，耐心的分解成块并将鱼刺挑出，才推到菜菜面前：“吃吧。” 　　真的好像妈妈啊…… 　　小猫咪觉得鼻子热热的，它用舌头舔了下鱼肉，确定温度合适后才开口吃了起来。黑乎乎的小猫咪毛发油亮光滑，看的帕契有些手痒，他尝试性的将手放在它背上，轻轻地从头顺到尾巴。 　　帕契已经做好了被猫咪咬的准备，可菜菜只是炸了下毛，便由着他去了。这和曾经的菜菜不同，以前的小家伙凶得很，经常会把他的手咬破…… 　　上一次吃东西已经是好久之前了，饿极了的菜菜很快便将鱼吃干净，还把盘底也一起舔白。帕契见状将自己的鱼肉分给它，道：“还有很多。” 　　“黑黑的大叔，你真的好像菜菜的妈妈啊。”小猫咪再次感慨道。 　　帕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道：“你的妈妈是谁？” 　　“菜菜的妈妈是艹王。”它舔了下嘴角，补充道：“麻仓艹王。” 　　帕契脸上的笑容凝固。 　　“……” 　　什么情况，麻仓家还有这么个损人？！ 第72章 　　麻仓艹王这个名字过于生草, 搞得帕契撸猫的心情都消失了，他怎么都不愿意把自己和这种称呼联系在一起，心中既抗拒又迫切想知道那究竟是谁。 　　叶王左思右想, 都不觉得自己当初正常养猫的行为会让咸菜误认为他是它的母亲, 他琢磨了下，觉得更可能是咸菜找到妈妈后为了纪念他才取了这个名字，当然这种猜测更离谱才对。 　　虽然潜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问题，但帕契还是静了静心, 问道：“咸菜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菜菜的妈妈啊……” 　　本来正用爪子洗脸的小猫咪停下动作，它在帕契的身边卧下来, 先用尾巴盘住身体, 又将下巴放在前爪上才道：“妈妈是对菜菜最好的人, 菜菜还是小猫咪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啦。” 　　你现在也是小猫咪。帕契又忍不住伸手从猫头顺滑的摸到猫尾巴。咸菜很乖, 并不抗拒他的抚摸, 和印象中暴躁凶狠的小奶猫差别很大, 可熟悉的毛色和毛感却又证明它们是一只猫。 　　分开那么久，菜菜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长大变温顺了, 可这段时间却没有他的参与，将猫咪一手带大的叶王心中难免感到遗憾，也或者说，他其实还是希望它能够保持原先的样子, 虽然会挠人咬人，可却会是一只幸福地没有吃过苦头的小猫咪。 　　沉浸往事中的小猫咪不知道妈妈二世的想法，它继续道：“很早的事情菜菜记不清楚了, 反正是一睁开眼睛, 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很烫脚的可怕地方, 菜菜找了好久, 才终于找到妈妈……妈妈带菜菜到了新的家里，和哥哥一起生活，大概是因为换了新的奶不习惯，菜菜还生病了。” 　　哥哥？是股宗吧。 　　从小猫咪的记忆里看到熟悉的画面，虽然很多场景已经模糊不清了，可帕契还是能够认出那是前世的自己。他无法理解，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偏差，才能让咸菜把自己当做妈妈，如果它是在自己死去之后就成妖的，那500年的时间，也应该让她学会分辨雌雄了啊？ 　　“虽然妈妈对菜菜很好，但其实妈妈做猫咪蛮失败的……”小猫咪嘀咕道。 　　原本还在琢磨，究竟是什么让毛孩子的认知出现偏差的帕契一怔，静待它说明。 　　“做妈妈的居然不知道小猫咪要吃什么东西，而且也不会给菜菜打理毛发，小时候屁股被屎糊住可难受了，他老是直接剪菜菜的屁股毛，或者用粗粗的手巾擦，这样子很痛的。”小猫咪想到这里就有些委屈，别的小猫咪都有妈妈舔的。 　　“……”帕契也不撸猫了，一只手支棱着脑袋沉默不语。 　　“哥哥每天忙里忙外的很辛苦，夜里都在外面狩猎不能回家，而妈妈就天天在床上睡觉，菜菜睡觉的时候妈妈在睡觉，菜菜起床的时候妈妈还在睡觉，叫他起床吃饭他还会钻到被子里不理菜菜。”小猫咪说完，看了下帕契的脸色，见他很严肃的样子，又特别说明道：“猫咪一天睡十个时辰也是正常的，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妈妈这是正常的。” 　　尽管菜菜有很多槽要吐，可却不喜欢陌生人也嫌弃妈妈不好。 　　读取到咸菜记忆画面的帕契很无语，他扒拉了下扣得太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的披风领口，觉得小猫咪形容的不是麻仓叶王，而是一只寝肥。虽然时间比较远了，可平安时期的他有这么懒吗？ 　　其实麻仓叶王的大半生都是在忙碌中过活的，在母亲身边的幸福日子非常短暂，之后便是颠沛流离和为了争取资源生死拼搏的忙碌日常，他从一无所有的平民变成天皇信赖的大阴阳师，羽翼丰满前也走的步步惊心，到后来将这个国家握在手心，也要面对天皇的猜疑和伺机反扑的贵族。 　　帕契想了想，发现咸菜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是他已经对权势感到厌倦的时候，当时的他只想要找到关于通灵者之战的消息，对朝上的风起云涌选择了放任。 　　另外，其实当时的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小家伙身上…… 　　目光扫过趴在自己身边的咸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和咸菜自身融合，让它变成了不属于妖怪也不属于御灵神的存在，还能够活到现在和他相见。尽管没有在他上一世生前显现，可好歹他的实验成功了，这样的认知让帕契不由得弯起嘴角。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那笑容很猥琐的咸菜收回视线，将耳朵扁在后面道：“这个样子看，和妈妈又不像了……”妈妈都不会这么笑的。 　　想起妈妈，小猫咪向后面扁的耳朵又提前了些，变成平趴在头顶上，像等待起飞的羽翼。它的小脑袋瓜里想象出各种可怕场景，有冻得发抖蹲到草丛里的画面，也有面对着河却不知道怎么抓鱼的画面，它也不知道在家里连猫咪都做不好的妈妈，一只猫要怎么在外面生存下去。 　　翻阅着从菜菜的脑袋里读取到的想法，帕契哭笑不得，他这究竟是给菜菜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想到妈妈这称呼和麻仓艹王的名字，成年的几百年以来他第一次尝到了为难的情绪，既不想要告诉菜菜麻仓叶王转世的身份，又想要纠正她错误的认知…… 　　在咸菜的记忆里，[妈妈]只是离家出走了，帕契希望自己能够再次以叶王的身份出现在它面前，当然，但那必须是他成为通灵王之后。 　　小猫咪很敏锐，发现帕契在偷窥它，它便斜着眼睛回望向他，不主动开口询问。黑乎乎的猫脸上，只有眉毛的两点白毛和一双金色的眼睛特别突出，鼻子嘴巴直接和底色融为一体，这画面不知为何就有点好笑，特别是菜菜转动瞳孔的时候。 　　用碎布擦去手指上沾的鱼油，帕契试探性的道：“我觉得麻仓艹王的名字听起来很奇怪，菜菜是不是记错了？比如说，是麻仓叶王才对。” 　　“不对的，这个是妈妈亲口教给菜菜的。”小猫咪仔细回忆了下，那段模糊的记忆经过潜意识的催眠后已经被它当成事实，它道：“外面的人还有哥哥都叫妈妈[叶王大人]，但是妈妈教菜菜写字的时候说过，他叫麻仓艹王，既不叫叶王也不叫大人。” 　　“？？？”帕契·叶王现在有许多小问号。 　　虽然在地狱待了500年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可这种事他怎么都不可能做过吧。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错，小猫咪又道：“哥哥说，妈妈还是大阴阳人。” 　　“……”股宗你原来这么恨我的吗？ 　　结合自己离开家后的遭遇，小猫咪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便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肯定是把菜菜的妈妈和京都的阴阳师搞错了，阴阳师看到妖怪就要打要杀的，可是菜菜的妈妈从来不会打人。妈妈可温柔啦，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尤其是对菜菜和哥哥的时候，笑得可甜了。” 　　帕契不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形象，只是正面的却还是第一次，他望着菜菜清澈的眼睛有些怔忪，能够清晰的从里面看到倒影下的自己，却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笑的很甜的样子。 　　天色逐渐加深，丛林里的风也变得凉了起来，烤鱼用的火堆没有继续添柴，却依旧汹汹燃烧着，菜菜靠着旁边整理着毛发，帕契则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菜菜。” 　　不知过了多久后，帕契忽然出声，小猫咪停下打理毛发的动作，歪着头望着他。 　　“早点回家吧，你会等到你想见的人的。”帕契道。 　　“谢谢你，黑色的人叔叔。”小猫咪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便摇了摇尾巴尖道：“不过菜菜已经知道妈妈在哪里了，鬼灯和阿香姐姐都说，只要耐心等待总有一天可以见面的。”只是等待的时间很无聊，菜菜想着多去一些地方看看，没准能够提前遇到妈妈。 　　自动无视了那句黑色的人叔叔，帕契诧异道：“你知道他在哪里？”鬼灯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日本地狱的辅佐官，可他并不是正常渠道投胎，倒也不是很熟悉。 　　“知道啊，妈妈去了一个叫来世的地方，那里很偏僻，要走好远才能够到达。”小猫咪面露出向往，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向往的是死亡，它道：“在地府里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往来生的路，但那要排好长好长的队，阿香姐姐说，等排到菜菜的时候就会过来通知菜菜的。” 　　“……” 　　还是生命尚在起点的小猫咪，却那么早就期盼见到终点，那样我费心把你变成妖的意义何在。况且就算是真的追到来世，你也不一定能记得……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菜菜也不失落，它道：“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的，谢谢你啊，黑人叔叔。”在温柔这一方面，和妈妈还是很像的。 　　一声黑人叔叔打断了帕契的惆怅。 　　讲道理，虽然印第安人被叫做红种人，可实际上也是黄种的好吧。 第73章 　　在没有污染的战国时代, 一抬头就能够看到耀眼的星河，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总觉得这片熟悉土地的月色, 比帕契更加明亮。转生的第二世, 作为帕契开始的日日夜夜，叶王不曾入眠过，他总是一个人睁着眼睛等待黎明的降临，由满天星辰陪伴着迎接新一天的开始和结束。 　　人间的夜晚和地狱其实没有太多分别, 都是陷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这点点星光, 却是那里寻不到的色彩。再次仰望星空的时候, 帕契都觉得距离他所求已经完成了一半, 他希望这片星河永远不会被污染,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的生命, 都能够生活在清澈的天空下。 　　小猫咪打着呼噜, 盘蜷着身子睡在帕契身边，那样温暖又软和的一片, 让帕契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穿过它柔软顺滑的毛发。菜菜翻了个身，用爪子捂住脑袋，却没有从浅眠中睁开眼睛。帕契勾起嘴角, 脱下自己的披风，将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一面披在猫咪身上。 　　“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帕契闭上眼睛，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有股宗和咸菜相伴的岁月, 那些日常并没有时刻缠绕着他, 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让他不由得想要放缓脚步……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手培养成长的股宗, 选择了和他相反的路，他能够体会到股宗的痛苦和对无法追随他的挣扎，可这些却无法动摇他的想法。无论是麻仓叶王还是帕契，所做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他要走这条和所有人背道而驰的路，不被理解也无所谓，他不会因被拒绝而愤怒，同样不会为欢呼而喜悦，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途中遭遇的一切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股宗为自己无法理解叶王而痛苦，可叶王却并没有生他的气，就算它跟随麻仓叶贤站在自己相反的一面，它也依旧是他认同的家人。更何况，股宗没有做错，它其实只是按照叶王曾经所教导的一切在行事，它继承了过去的他的想法，想要保护所有的生命，这又怎么可能是错的呢…… 　　只是叶王变了，股宗却没有变而已。 　　叶王选择了一条成为王的路，他看到了未来将至的灾难，人类毫无节制的榨取自然的资源，之后又为了得到生存的机会反复内战，如果继续放任下去，这个星球所有的生命都会走向毁灭。他想要成为通灵王，为生灵指引一条正确的道路，经过清洗后的地球只会留下可以听到大自然哀嚎的人，这条路血腥，可他确定那是正确的，他不需要求得所有人的谅解，只要成功就足够了。 　　长大之后，猫咪的呼噜声也不如小时候响亮了，望着比记忆里大一圈的猫咪，帕契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要知道咸菜的想法，在成妖的过程中没有他参与的菜菜，会如何看待现在的他。 　　这个念头刚刚在帕契脑中浮现，身边便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小猫咪半睁开眼睛，努力的伸起懒腰，它皱着耳朵打了个打哈欠，随后一边在帕契的衣服上踩奶一边道：“人类是不能熬夜的吧？你快去睡，菜菜来帮你守夜。”说着它又甩了甩头，努力清醒脑袋的同时也甩落了许多细毛。 　　“好。”帕契没有拒绝，他将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顺从的躺在草地上，一双眼睛含笑望着故意把眼睛瞪大的猫咪。看到菜菜现在懂事的样子，他便会想起它小时候，同样心里也充满怀疑，小家伙真的能乖乖守夜吗？要知道他印象里的菜菜根本离不开人，醒来后片刻得不到回应就会喵喵吵闹，思极如此，帕契假装闭上眼睛，内心在好奇小猫咪能撑多久不叫醒他。 　　身边像妈妈的人类闭上了眼睛，菜菜也不能够从呼吸从分辨出他是否在装睡，正如帕契所想的那样，菜菜作为猫咪虽然不喜欢陌生人聚集起的热闹，可也害怕着孤独，它喜欢身边有熟悉的人陪伴，对方不需要特意抽时间逗菜菜玩耍，只要在它喵叫的时候给个回音就够了。 　　猫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睡醒一觉后，菜菜倒也没有什么困意了，只是在荒郊野外不睡觉，身边又都是陌生的生物发出的动静，这让小猫咪觉得不安，忍不住就想要和人说话。 　　装睡中的帕契听到轻微响动，像是猫咪的爪子挣脱了勾住的丝线，注意到一边的动作，他微扬起嘴角，心想着小猫咪终于要忍不住吵醒他了…… 　　[妈妈] 　　从咸菜内心传来的语言，让帕契紧闭着的眼帘颤抖了下，接着被他怀疑会吵闹起来的小猫咪贴着他的身体卧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帕契睁开眼睛，只能够看到猫咪背对着他的脑袋，它虽然将头枕在爪子上，可偶尔抖动的耳朵却证明它没有睡着，而是好好的在守夜。帕契的呼吸静止了瞬间又恢复正常，他躺回草坪上又闭上眼睛，聆听者从猫咪的心里传来的话语。有些句子他听不懂，可没声喵都充满眷恋。 　　[妈妈…] 　　[菜菜想妈妈……] 　　[菜菜想回家。] 　　大猫咪没有落泪，但心里却藏着一只小猫咪，它被困在原地，害怕的发抖，一直喵啊喵的叫着，妈妈妈妈菜菜害怕，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菜菜啊……帕契翻了个身，同时伸手将靠在他身边的大猫咪抱到怀里，热乎乎的猫团一下子充满了怀抱，赫赫发抖的小猫咪也停止了哭泣。 　　被忽然抱起来的咸菜疑惑的抬头，却只看到帕契紧锁着眉头的睡脸，猫咪靠近用肉垫拍了拍他的额头，随后贴着他的脸趴下。是做噩梦了吗？那菜菜就陪陪你吧。 　　不知道黑人叔叔梦到了什么，会不会和菜菜一样，在想妈妈呢？ 　　… 　　因为怀抱太温暖了，菜菜不小心睡着了，毕竟在妈妈离开之后，就没有人这样抱着它睡觉了，连璎姬都没有。小猫咪起床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帕契配合着它睁开眼睛，率先笑眯眯的说了声早安。菜菜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补了一声：“早上好！” 　　为了弥补昨日的失误，小猫咪抖抖身子站起身来，自告奋勇道：“菜菜去抓鱼做早餐！”说着它自顾自的跑到河边，蹑爪蹑脚的踩到水里，开始追寻鱼儿的身影。 　　小猫咪动作很快，毕竟作为妖怪怎么都不可能抓不到鱼儿，它大爪一挥，便将一条肥美的大鱼拍上岸边。不过想到黑人叔叔昨日的食量，小猫咪继续蹲在水里，等待下一条大鱼。 　　开始着手准备炖鱼，帕契的目光也没有从咸菜身上移开，注意到猫咪简单粗暴的动作，他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咸菜似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控制力量的训练，明明身上就带着超占事略决的全集，可却没有学过分毫。再次对咸菜离家的时间产生疑惑，帕契对浑身湿漉漉拖着鱼上岸的咸菜道：“你知道自己脖子上带着的是结界吗？” 　　“知道啊，狗太郎说过。”小猫咪伸手扒拉了下脖子上的星星项链，道：“里面装着可多东西啦，上次看的时候我们还被压在下面了。” 　　“有看到书吗？” 　　咸菜奇怪的看了黑人大叔一眼，道：“有的，是菜菜看不懂的东西。” 　　无论是帕契还是麻仓叶王身处高位久了，都差不多忘记周边还有文盲的存在，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除了股宗之外，能够被他选中传承力量的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双手自然的接过小猫咪递来的鱼处理起来，帕契一边刮鳞一边飞快转动脑子思索着，他道：“我可以教你。” 　　小猫咪听到教这个字就怵头，它缩起耳朵道：“菜菜不喜欢学习，只喜欢话本子。” 　　这并不是让帕契感到意外的回答，猫无法耐心学习知识他能够理解，可是话本子又是什么情况。没有继续去逼迫咸菜，帕契转为去思索其他方法来让咸菜熟悉超占事略决的知识，在思索对策的时候，他手上动作没停，将鱼儿处理好放入锅里，不放任何调味品，直接用清水炖起。 　　学习的话题只是随口一说，便被咸菜抛在了脑后，腥味十足的鱼儿让猫咪很满意，哪怕是吃饱了还是硬撑着吞了半条。在咸菜吃过后，帕契才将剩下的鱼肉和汤处理掉，那些常人根本无法入口的腥肉和汤水，他面无表情的吃下，之后擦擦手道：“要运动一下消消食吗？” 　　“要！”要和菜菜玩吗？小猫咪蹦起来，期待着望着黑黑的大叔。 　　消食的小游戏很简单，只要菜菜能够在固定的圈子里躲避帕契抛来的草团就可以，那些草团是用附近的干草编织而成，哪怕砸在头上也不会有什么痛感。游戏过于简单的话，小猫咪很快就会厌倦，所以帕契在地上画了更多复杂的圆圈，让它配合跳跃，如果能将草团全部躲避，可以多吃一条烤鱼。 　　“这个好简单的！” 　　菜菜躲草团躲得不亦乐乎，哪怕是要注意不越过脚下的圆圈，这个游戏对于它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当咸菜将脚下圆圈的位置分布记下的时候，后面的躲避就更加简单起来。 　　“做得很好，菜菜。”握着草团的帕契带着笑容，将手心中的最后一个草团抛出。虽然方法很胡闹，可咸菜还是顺利的将巫门遁甲的基础阵法记了下来。 　　这么玩了一早上，菜菜也觉得累了，看到帕契收手，它便欢快的跑了过去，道：“黑叔叔，可以帮菜菜读话本子吗？上面好多字菜菜不认得。” 　　本来打算再劝它学知识的帕契顿了顿，颔首道：“好。”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第74章 　　如果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的话, 现在帕契看话本子的表情就像是老爷爷地铁看手机一样，咸菜手里的几本书都是从璎姬的卧室里带出来的，可想而知贵族们供给未出嫁的小姑娘们看的东西, 会是什么题材。虽然也在平安时期做过贵族, 可帕契对这方面还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和文化氛围宽松，话本子题材百花齐放的地狱相比，在人间菜菜能找到的话本子大多是情情爱爱的才子佳人。当然，因为日本贵族和平民存在文化断层, 后者难以接触文字更别说是读书的关系，剧情里穷小子搭配贵族大小姐的配比不高, 大多讲的还是门当户对的故事。况且贵族老爷们当然也不希望自家养育的公主们找个穷酸的女婿, 给她们看到的书也会剃出□□丝们异想天开的, 故事的男主角千篇一律是出身优渥的端方贵族, 方方面面洗脑有钱有势才是好男人的基础条件。 　　顶着咸菜期待的目光, 帕契面无表情的棒读道：“……青山少将因母之事, 向来对女子不屑一顾，云姬非比寻常的表现, 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投入一颗石子……瞥过云姬梨花带雨的俏脸，青山君心中的那点涟漪很快消失不见，他不屑冷笑，又是一个在他面前玩欲擒故纵的愚蠢女子……” 　　小猫咪优雅的甩动着尾巴, 听得津津有味，对于它来说，话本子故事里描述的就是另一种人生, 也是人类们传承的生存常识, 它耐心听着, 将懂得和不懂得都记下。 　　“成亲后她感觉他对她的关怀消失……青山君心存怨气, 怨她不体谅自己在朝堂的艰难，如今正是战事吃紧之时，他自是忽略了她许多……又一次争吵过后，青山君赴了藤原女二公子之约……”又念了一段，帕契将话本子合上，对咸菜道：“喜欢看这种吗？” 　　“喜欢！”小猫咪飞快的甩了甩尾巴尖。 　　自己带大的孩子喜欢文笔和剧情一塌糊涂的垃圾读物，这让帕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印象中股宗觉醒后也拥有成熟的思维，从来不会对这类读物产生兴趣。叹了口气，帕契终究是没忍心去否定小猫咪的个人爱好，他伸手摸摸菜菜的脑袋道：“算了，喜欢就喜欢吧，不过菜菜要记得，这些书可以看，但是不可以当真，更不能受他影响去喜欢青山君这样的男子。” 　　歪了个头，小猫咪自己也很懵懂，回味着书里的剧情和流浪时经过的人和事，它道：“大概是因为菜菜是猫咪的关系，有好多难以理解的地方……” 　　意识到它说的不只是小说里的剧情槽点，帕契耐下心来问道：“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已经转生，俯下身将小猫咪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好在菜菜并没有挣扎的意思，乖巧的坐在他腿上。 　　“为什么不可以喜欢青山君这样的男子？”小猫咪询问道。在人类那里流传的话本子，男主角都是青山君的款式，有钱又专一…好吧虽然其中会有很多艳遇，但是最后肯定会和女主角在一起。 　　“因为他是个废物，拥有着远高于一般人的起点却一事无成，将无能的怨气发泄在无辜人身上。”这时候的帕契的语气更像麻仓叶王，当年的他面对平安京的贵族便是如此的态度。帕契自己也知道，因为灵视的关系，洞悉人心的他拥有着和这时代格格不入的观念，他不知道受到人世影响的咸菜能否去理解他的想法，在说话的时候还在观望着它的心理波动。 　　见小猫咪没有回答，帕契又道：“其实不只是青山君，妖怪还是不要和人类结亲比较好。”在他看来放弃先天优势，去配合弱者自降身份束缚在条条框框里是很愚蠢的行为。 　　咸菜想了想，跟着点头道：“这个菜菜知道，鬼灯君说过叫生殖隔离。” 　　“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妖怪和人类的思维模式是完全不同的。”把小猫咪环在怀里，帕契解释道：“菜菜刚才说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地方，可以和…我说说吗？” 　　“嗯…我觉得…人类的雄性好像很歧视雌性的样子。”小猫咪不是很能理解，难不成因为性别不同就不是同族了吗？想了想刚才话本子里的剧情，咸菜问道：“就像那个青山君，因为母亲在他小时候和父亲和离改嫁的关系，就开始讨厌天下的女性，可是他的父亲也有好多个妻子，为什么他不恨父亲呢？总觉得，这是在双标吧，可身边的人类都对此习以为常的样子。” 　　“是啊菜菜，所以我才说妖怪不要选择人类做伴侣，你们从思想上就不能够互相说服对方，将来也会不断为分歧争吵。”对于咸菜能够注意到这差异，而不是像许多女妖一样为爱疯狂到卑微，帕契感到满意，他耐心的解释着：“云姬和青山君婚后，云姬抱怨丈夫没有时间陪伴她，而青山君则埋怨妻子不够体谅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压力……” 　　“菜菜觉得，两个人组成的家庭只有一个人在工作，当然会有压力啊，应该让云姬也去工作，这样子她也不会待在家里无聊了。”小猫咪说完，又歪头道：“可是人类女性都不能出门的。” 　　“所以青山君没有资格对云姬发脾气。如今社会是男性主导，鼠目寸光将伴侣定位为附属品，剥夺她们工作的权利，现在的压力也只是歧视女性的报应罢了。”最好笑的是，男尊女卑的拥护者有许多是出身平民的男性，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占到便宜，可实际上当女性沦为资源能够被买卖交易的时候，平凡的男子只会被淘汰，而剩下的也得加倍努力才能够得到关注。 　　帕契忍不住想起自己前世的母亲，麻仓叶王的母亲麻之叶，那是一个坚强美丽的女性，因为具有强大的灵力而影响到武士丈夫的仕途，所以只能够带着同样拥有非凡力量的儿子离开。 　　如果这个国家能够平等的看待女性，她会成为出色的阴阳师，不必被忌惮侮辱成下诅咒的狐女，她的儿子也不会被当做半妖排斥…… 　　想到惨死的母亲，帕契周身的灵力变得阴冷起来，他如今的极端性格，也是受当时的影响造成的。麻之叶的死是叶王难以跨越的心结，也是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根源。 　　被抱在怀里的小猫咪并没有察觉到帕契情绪的变化，对于他的说法，咸菜表示认可道：“你这样说也对啊，做人类不仅不能出门还要天天在家里学习，实在是太辛苦了，还是做猫咪好。” 　　这么说起来感觉那些追求人类男子的女妖怪真是奇怪啊，婚后只能够委屈的缩在后院的小房子里，要遵守人类定下的各种规矩，甚至还会被男子的父母挑剔。 　　小猫咪想了想，从帕契怀里转了个身道：“如果是菜菜的话，就把喜欢的男子抓出来！” 　　这句话将帕契从走神中惊醒，他握住小猫咪的尾巴尖道：“你有看中的男子了？”早恋？ 　　菜菜使了两次劲都没有把自己的尾巴尖从他手里拽出来，便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这个倒是没有啦，菜菜还是喜欢有毛的。”顿了顿，它道：“你捏到菜菜尾巴了。” 　　帕契松开手，将小猫咪的尾巴放出去。 　　又开心的继续甩尾巴，咸菜的脑袋里出现了杀生丸毛绒绒的脸，小猫咪扁起耳朵道：“其实不光是人类，有些妖怪也一样啊，说他像爸爸可以，像妈妈就会发脾气。”明明比起爸爸，妈妈更好看。 　　从咸菜的思想中读取到一只奶狗的脸，和属于儿童稚嫩的面孔，帕契神色不变，只是道：“也不要喜欢狗。” 　　“为什么啊？” 　　“……你们有生殖隔离。” 　　“可是帕契你刚才说那个是次要的。” 　　“我错了，那很重要。” 　　品了品帕契的话，小猫咪正要回嘴，它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没有选择狗子做伴侣的意思，也就根本不需要回嘴，便将想说的话收起来，转为趴在自己的爪子上嘀咕道：“我也不喜欢狗子，他不够骚。”在帕契的大脑还因为那句不够骚疯狂运转的时候，小猫咪又道：“说起来，菜菜一出生就和妈妈、哥哥在一起，也不知道菜菜的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小猫咪的话，帕契想也不想的直接道：“你没有父亲。”说完之后他又回过味了，不对啊，他也不是咸菜的母亲！ 　　从来没有对父亲有过期待的咸菜反应平平，得到帕契的回应后也只是点头道：“对啊，唐猫都是丧偶式育儿，爸爸在哪里不重要的。”菜菜的祖先是遣唐使从唐朝带来的家猫，作为贵族的宠物代代挑选温顺漂亮的培育，根本不存在什么选择权，通常是完事就被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惨：是宿敌的味道！！小跑赶来…… 第75章 　　关于早恋的话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戛然而止, 看菜菜还没有这方面概念，帕契也就没有多说，也担心过于强硬的态度反而会激起了猫咪的逆反心理。不过在咸菜的心里, 帕契只是一个长得和妈妈有些相似的人类, 他说的话可以作为参考，却不足以影响自己的决定。 　　下午的时候小猫咪也没有从森林里离开的意思，一部分原因是帕契身上妈妈的影子太重，让它舍不得离开, 同样也是担心鬼灯会再次追来，所以想要在原地多等一会儿。 　　帕契似乎和咸菜一样, 没有什么目的地, 他也不着急离开, 就留在森林里继续陪菜菜做早上没有做完的游戏。一人一猫都没有主动提起分开的话题, 帕契将早上辅助咸菜记忆的圆圈擦去, 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 让猫咪用身体记住这些最基础的步伐和阵图。 　　比起早上的轻松，下午的游戏对于咸菜来说就变得难多了, 除了最开始简单躲开的几下，接下来小猫咪被连续砸中了许多次，虽然不痛，可老是输还是让猫很苦恼的。 　　“不来了不来了, 这次换菜菜来砸你！”小猫咪又被砸到脑袋后，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好。”帕契将一筐草团放在地上，自己代替猫咪站在空地的位置。 　　躲了半天草团的咸菜这会儿觉得砸比被砸好玩多了, 小猫咪变回人类的状态, 将猫耳朵和尾巴用力的往帽子和裙子里一塞, 便拿起筐子对准帕契挥舞起来。作为时空中的意外旅行者, 咸菜的年纪没有多少增长，它依旧是小猫和幼童的状态，圆滚滚肉嘟嘟的小脸会随着跳起落下的动作抖动。 　　股宗是猫的御灵神，借由他的巫力存活下去，没有人类的形态，而咸菜现在的样子，终于让帕契有了自己亲手培育出妖怪的实质感，只是菜菜现在的模样过于幼小，让他观感微妙，更像是多了个要照顾的孩子。 　　这么形容也不对，因为帕契对用自己的血液制作出的亲子，并没有什么为人父的特殊情感，对于他而言，血脉并不是可以获得感情加层的工具。 　　叶王作为帕契诞生的第二世并不顺利，大祭司具有一定得预言能力，早就知晓有一个对王位野心勃勃的通灵者利用泰山府君祭转生到了自己的族群，叶王从一开始就被族人另眼相待，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他放弃。自古以来，帕契族都作为通灵者大赛的主持者出现在通灵人面前，明面上他们不会有任何偏袒，可实际上却也要听从背后先王们的命令。 　　意识到这点，帕契[受宠若惊]，原来还未成为王的他，就已经让现任产生危机感了。 　　得知所谓的帕契族没有竞争通灵王的权利时，帕契行事便不在隐瞒，他光明正大的借用通灵者之战的名义排除异己，以血腥的厮杀筛选继承人，这导致谁会成为最终王这件事不再重要，可惜的是，帕契到现在都没有挑选出符合他心意的人。他也曾经以为，和他血脉相连的人能够辅助他，但结果那些用阴阳术制作出的[亲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无论是这一世借由他的血脉而生的儿子[席巴]，还是麻仓家的后人，都成为了帕契的敌人。奇怪的是他本人对这点没有任何感触，反倒是股宗和菜菜两只猫咪，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目光锁定在小猫咪人形的胖脸上，帕契的目光不由变得柔和起来，话虽如此，但他也没有放水的打算，不需要太多躲避的动作，就轻而易举的绕开了砸来的草团。对面使劲投抛的咸菜越扔奇怪，无论是她怎么努力，都没有一个球落在对方身上，当把整个筐子的草团都扔掉后，小猫咪愣愣的站在原地，问道：“你是不是未卜先知，才能把菜菜的草团都躲掉的？” 　　帕契俯下身，将地上的草团再次收拢起来道：“这当然是有技巧的，菜菜想知道吗？” 　　“想想想！”小猫咪果然上钩了。 　　传授给咸菜的术式，乃是超占事略决的巫门遁甲，它能够提前预知敌人的动向，在阴阳术和巫力都没有普及的现代是十分方便的术法，起码足够小猫咪受到威胁的时候反击或躲避。巫门遁甲是根据道家的禹步创作而成，禹步以北斗七星的序列行步调取星辰之力驱邪聚气，而巫门遁甲则延伸至整个八卦，以自身为中心为支点做出一个巫力领域，来掌控或影响战势。 　　“菜菜还记得早上踩得圆圈吗？”虽然已经被擦掉了。 　　“记得。”好玩东西小猫咪都记得挺清楚的，跳阵图和跳房子对她来说没区别。 　　“早上的时候，菜菜是站在我画好的点上移动，而现在，你设想这个点变成你自己，而四周都是我早上画在你身边的圆圈。”看小猫咪两手握拳拼命脑补的样子，帕契唇畔的笑容加深，意识到咸菜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用自己的力量代替画在地上图案构建出阵图，他道：“注意四周的动向，跟着感觉来走……”说着他故意泄露出巫力，将手中的草团扔出。 　　在帕契抬手之前，小猫咪便感觉自己画在一边的圈圈被破坏了，那力量似乎还要朝着自己飞来，她下意识的向一边躲去，并且控制着思维，再次将被破坏的圈圈补齐。 　　“啪！” 　　草团落在了脚下。 　　小猫咪惊奇的睁开眼睛，望着落空的草团道：“菜菜成功了！！” 　　“对啊，菜菜真聪明。”帕契赞赏道。 　　妖怪对于力量的控制远比人类方便，不需要任何咒语就能够轻易的让法术成型，当咸菜在叶王的引导下画圈圈的时候，就是将她自己的力量去塑造一个小型领域，在菜菜的领域范围内，她会在敌人有想法之前就注意到对方的力量波动，从而避免伤害。 　　这些东西仔细解释起来很复杂，可菜菜不需要弄懂，她只要会用就够了。 　　引导着咸菜将巫门遁甲学会之后，帕契开始琢磨着让她学习其他主动攻击的技能，虽然超占事略决中有许多术士，但无论是股宗还是叶王本人，都更喜欢使用三日月之祓，简单粗暴的一招必杀。话虽如此，但叶王并不希望股宗在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还使用这种力量，毕竟它是靠他的巫力维持生命，这种爆发型招式频繁使用，会消耗掉它的生命力。 　　摘下一片荷叶，在中间画上靶心，帕契将它帖子树上，道：“接下来玩这个吧。”菜菜已经变异成为新的生命，它可以自己恢复力量，没有股宗用力过度御灵体会消失的隐患。帕契现在要教导她的，是如何控制力量不要一口气用尽，如果无法一击打败敌人，也要给自己留下逃跑的余力。 　　“这个菜菜见到过，是用箭射靶子对吧？”小猫咪做出拉弓的动作。 　　“是啊，不过我们没有靶子，就先用木签代替了。”帕契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小堆长条的木块，他双手合拢轻轻地搓了搓，便有细碎的木屑散落下来，而木条的一头也同时变成了尖形。 　　这样的小游戏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幼稚极了，可帕契没有丝毫的不耐，他在咸菜好奇的目光下一甩手腕，便将木签钉在了荷叶的中心。 　　“哇啊……”小猫咪快步跑到挂着荷叶的树杈旁，发现木签钉在中心点，可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穿透了树枝，形成细小的空洞。菜菜用爪子扒拉了下那窟窿眼，又噘嘴吹了下，接着被散落的木屑和灰尘喷了满脸，她一边“啾啾啾”的打喷嚏，一边朝帕契傻笑比拇指。 　　“过来。”帕契伸手拍掉小猫咪头发上的木屑，又俯身用湿布帮她擦了擦脸，等小家伙焕然一新后，他才将木签递给她道：“试试看。” 　　两只手接过木签，咸菜捏起一根准备尝试，但在这个时候，森林的另一边传来老人的□□和痛呼声，小猫咪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扭头对帕契道：“菜菜去那边康康！” 　　帕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目送咸菜跑远，之后又摇摇头跟了上去。 　　当咸菜赶到的时候，老人身边已经蹲着位青年的少年，他的身上也有一种略腥的怪异气味，却和伤人后的血腥不同。菜菜跑到老人身边蹲下，问道：“有什么困难需要菜菜帮忙吗？” 　　“这位老人想要去陪伴战争中受伤的儿子，可在路上心脏的旧疾发作了。”那青年解释着，他见咸菜小小的一只，微微蹙眉道：“我的妻子即将生产，此次下山也是为了寻找产婆，可是现在……”这样的小女孩也无法把老人带到他儿子身边，况且军营也不是男子能够接近的。 　　小猫咪挠挠耳朵的位置，道：“那你赶快回去陪妻子吧，菜菜会把老爷爷送过去。”说完她稍一使劲，便轻易将趴在地上不能够动弹的老人抱了起来。 　　青年面上的表情有瞬间凝固，看到咸菜身后出现的帕契，他才道：“我叫缘一，事后可以来山上做客。”说完他便匆匆起身，朝山的另一面跑去。 　　太好了，这下子就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了。 第76章 　　大概是小女孩抱着比她大两倍的老人的画面过于惊悚, 咸菜一路进入军营没有被任何人阻拦，当她将老人送到的时候，老人的儿子正浑身是伤的躺在被褥上, 被包裹的看不到一点肉, 只有在出声呼唤父亲的时候，才被证实那确实是他们要找的人。 　　或许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原本已经失去求生意识的青年从高烧中清醒过来，生命已经转危为安, 帕契无声的跟在咸菜身后，望着她忙来忙去, 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老人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受了伤能被包扎已经是最好的待遇, 像药物那种珍贵的东西, 却是轮不到这样的平民的, 尤其是他伤的这么惨烈。听着周边的痛呼声, 咸菜抓衣服的手掌紧了又紧，她道：“菜菜跟在卖药郎身边, 有认识好多草药，或许能够帮上忙。” 　　可以菜菜不敢妄动，若是不小心弄错了怎么办。 　　从声音中听到咸菜的挣扎和不安，帕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道：“想去就去吧，我会帮你盯着。况且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些人也只是在等死而已。”军队根本不会浪费药物救重伤的平民。 　　“那菜菜这就去找药材。” 　　小猫咪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 只差一点推动, 当帕契决定支持她的时候, 咸菜便充满了勇气, 她支棱起帽子下的耳朵，飞快的向山上窜去，帕契的目光瞥了下身后，随即悄悄地跟上咸菜的脚步。他在意的不是这些普通人的生死，只是不希望咸菜的成长因遭遇挫折而产生怯弱。 　　猫咪本来就拥有敏锐的嗅觉，那段陪伴卖药郎四处游走的日子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要将记忆里的药物找出来对她来说也并不困难，植物的外形会误导人造成致命的错误，但是气味却不会改变，很快猫咪用来装草团的小框子里面，都被各种各样止血消炎的草药填满。 　　紧跟其后的帕契一直没有被发现，哪怕他并没有特别掩饰过身形，咸菜采摘下来的药物他都有看过，暗地点头给予肯定。草药不仅能够治疗人类，对妖怪的伤势也能起到加速愈合的作用，咸菜掌握这种知识显然是好事。 　　帕契想，这大概是沉迷话本子的小猫咪，做的最让他感觉欣慰的事情了。 　　在咸菜忙着寻找愈合伤口的草药时，叫做缘一的青年已经带着产婆平安回到家里，当他赶到的时候，妻子已经开始阵痛，正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的痛苦□□着。血水的气味让缘一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很快被产婆催促去烧热水，但当他走出门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被欲望支配，通红的眼睛。 　　滴答…… 　　闻到诱人的婴儿的气息，鬼的口水流淌在地上，它也同样垂涎着缘一旺盛的生命力。 　　“这是什么？” 　　缘一久违的拿起了武器。 　　… 　　鬼魅的阴气和血肉的香味交错弥漫在山间，唤醒了沉睡的野兽，可畏惧于鬼的力量，没有动物敢在诱惑下出动，它们夹着尾巴，闻着食物的香味，反复压抑着饥饿感。 　　山下一棵大树上，长卷发的美男子睁开眼睛，那张脸正是咸菜之前见过的鬼舞辻无惨。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刚刚制作的鬼被杀掉了，那只鬼拥有极好的天赋，却这么容易被人斩杀，而他被杀的地方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并不算远。无惨并不觉得部下死去是什么遗憾的事情，但也不喜欢有人威胁到鬼的存在，为了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鬼舞辻无惨从树上跃下，在太阳落山后动身解决麻烦。 　　入夜后的丛林并不安静，各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那是比真正的鬼叫还诡异的音调。往日里无惨已经听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毕竟在失去了太阳的眷恋后，他只能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早就已经习惯的环境忽然变得让人难受起来，连右眼皮也配合的不停颤抖。 　　想到民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无惨不屑一笑，那不过愚蠢凡人的迷信罢了，这个世界上，谁能够成为他的灾？鬼杀队吗？别开玩笑了！ 　　带着对自己力量的自信，无惨向着那只鬼死去的坐标走去，袅袅炊烟此刻成为了他的指引，整个山上只住着缘一一家住户。 　　十分钟后…… 　　被切八半的鬼舞辻无惨狼狈的跑了出来，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刚成为父亲的小青年缘一还没抱上热乎的老婆孩子就被踹门的死鬼打断，当下提刀就是一串连斩。无惨被缘一爆发出来的力量吓到了，当然能够让他震撼的不只是他精湛的刀法，而是他刀意中能够克制他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继麻仓叶王之后，又有人能妨碍我了吗？ 　　逃出山下后，鬼舞辻无惨的心才逐渐静下来，他开始分析缘一的能力，最后得出结论，绝对不能够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和麻仓叶王不同，那个青年作为普通人的力量还不是完全无法应付，尤其是在他有明显弱点的情况下，更容易被针对。 　　想到自己的心灵牛皮癣麻仓叶王，鬼舞辻无惨平静下来，顿时觉得缘一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计划着要如何消灭缘一的鬼舞辻无惨面色凝重的下了山，而给伤员送完药的咸菜，则一身轻松的往山上跑去。这片山林唯一的住户就是缘一一家，目标明显的咸菜立刻进入无惨的视线范围，他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着小猫咪欢快的身影远去。 　　奇怪？有些面熟的小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惨已经忘记了咸菜作为人类时的形态，只觉得她面容熟悉，但很快，他的大脑里便出现了新的计划，那小女孩八成和山上的住户有些关系，没准可以利用她杀掉那个人类。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无惨还未来得及行动，一股让鬼毛骨悚然的力量便忽然从他的背后出现，那是他成为鬼之后，从未体验过的恐惧。 　　“哦？你是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无惨的身后，那声线和语气，他再过一千年都不会忘记！麻仓叶王，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已经失去了吗？！ 　　从无惨身上传来的剧烈精神波动让帕契诧异的挑了下眉毛，他稍微收敛了下巫力让对方可以自由行动，随后便歪头指着自己笑道：“你认识我？”那没有笑意的笑又让无惨痛恨的咬牙。 　　“麻·仓·叶·王！！”无惨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双目圆瞪充满血丝，身上的鬼气沸腾道：“我当然认识你，你也不可能会忘记我。” 　　“……”帕契蹙眉，面露沉思，这究竟是哪位？平安时代让他有点印象的不是晴明就是道满。 　　“产屋敷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无惨恶劣的说道。 　　帕契抿了下嘴角，他仔细思索了片刻，的出结论道：“不好意思，没有印象了。” 　　“……”无惨遭受奇耻大辱，下嘴唇都被他咬开，他不觉得麻仓叶王真的会忘记自己，只当他在羞辱他。想到此人的卑鄙之处，无惨恨道：“你不必如此费心气我！” 　　“你想太多了。”帕契平静道。 　　“就算你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那也是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在恐惧过后，兴奋涌上无惨的心头，在成为鬼之后，他一直很遗憾麻仓叶王的死去，让他错过了让他后悔的机会。而现在，麻仓叶王不知为何复活，他终于能够一解当初的屈辱了！ 　　身体的躯干化为肉团，像张合的深渊想要将帕契吞噬，无惨露出快意的笑容，他看到帕契伸手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触手，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能够自然再生。望着攻击无效的叶王露出诧异的表情，无惨得意笑道：“我是不死之身！” 　　“不错，有意思。” 　　帕契拍了下手，紧接着火焰的神灵便突然出现在无惨背后，它只用一根手指，就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无惨惊悚的发现，他无法摆脱那火焰巨人的攻击，似乎连□□逃跑都做不到。 　　就算无惨能够切块逃命，也无法真的将自己的灵魂粉碎，而火灵的力量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抓住他之后，帕契并没有直接动手，他半蹲在无惨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道：“没有见过的物种呢，力量也很有意思，让我看看你的弱点是什么。” 　　“……”无惨瞪大眼睛望着新生的叶王。 　　“金、木、水、火、土……”帕契的手上燃起五种元素力量，他笑得很温柔道：“别担心，我会一个个来实验的。” 第77章 　　经历过数小时的挣扎后, 让母亲遭了不少罪的大胖小子才平安降生，初为人父的继国缘一匆匆将不速之客赶走，便立刻返回屋中, 他小心翼翼的用那双刚握刀砍鬼的手接过儿子, 紊乱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对于武士而言，小家伙并不沉重，可缘一却仿佛是将整个世界涌入怀中，这种双手无力的感觉前所未有, 紧张不安的陌生情绪充满了大脑，却也让他弯起了嘴角。 　　“怎么一直不说话？”缘一的妻子歌自小劳作养家, 磨练出一副健康强壮的身体, 产后虽然难免虚弱, 但休息过一会儿便恢复了些精神, 她挪动了下身体, 和丈夫一起望着襁褓中的婴儿。 　　“我现在…也是父亲了。”男人的面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 对自己的人生也依旧处于迷蒙的状态，他望向妻子的侧脸, 道：“歌，我能够做好一个父亲吗？” 　　“是这样啊。”歌忽然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也因此染上些红晕，她撑着身体挪到丈夫身边, 轻声说道：“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曾怀疑，能否做好一个丈夫。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也抱有同样的不安, 我是否能够胜任妻子的角色呢？”说着说着, 她便笑了起来。 　　缘一有些诧异, 因为歌永远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大概可以猜出丈夫在想些什么, 歌靠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很奇怪呢，明明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久，忽然转换角色还是会紧张，可一想到未来有你在身边，就会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未来都充满遐想，勇气也就随之而来。”她忽然扬起那让缘一无比熟悉的灿烂笑脸，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呢，所以(孩子的)父亲大人，要一起努力啊。” 　　无论是微笑还是哭泣，所有有你在身边的未来，我都想要经历。 　　缘一低着头，一手握着妻子的手，而另一手则托着幼小的孩子，良久才轻声道：“我也是。” 　　送产婆去空房间休息后，一家三口靠在一起享受温馨的时光，直到门外悬挂着的干货发出被推动的声音，缘一才从家的温暖中惊醒，他将儿子交给妻子，道：“我去开门。” 　　经历过之前两次的怪物袭击事件，缘一比以往多了谨慎，他先拿了刀在手中，才将屋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小家伙后，缘一放下戒备道：“是你。” 　　闻到屋子里面的腥味和属于小孩子的奶香，小猫咪好奇的往里面踮脚看了两眼，才道：“是菜菜！那个老伯伯已经找到儿子了，城主大人还说等伤好了就让他们回家！”小猫咪虽然送去伤药保住了重伤士兵的性命，可其双眼也落下了残疾，不能够继续打仗了。不过老人家反倒是庆幸，古来争战几人回，儿子也是因祸得福不用继续被强制服役了。 　　交战中平民士兵向来是炮灰，输了会被胜利者割下头颅做战利品，赢了也没什么奖励。 　　听到那位老人得偿所愿，缘一点了点头，打开门道：“进来看看我的孩子吧。” 　　“好！”小猫咪支棱起缩在帽子里的耳朵，直接挤了进去。 　　山中小屋的门开启又关闭，铺在小路上的烛光也只是闪烁了一瞬便收起，帕契披上斗篷逆着光坐在通往山下的石头小路上，手中不时有五光十色的灵力跳动。无惨被火灵牢牢地握在手心里，饶是他不停的分割身体试图逃跑，却依旧无法挣脱火灵的束缚。 　　“金。” 　　“木。” 　　“水。” 　　无惨的身上有被锐金之器切割的痕迹，也有着被木刺贯穿的伤口，这些伤处全在人类的死穴，普通人一击便会丧命，可他依旧活蹦乱跳，除了会痛叫之外没有别的反应。帕契兴趣不减，他勾了勾手指，木便转化为水流缠上无惨的脖颈，随后猛的向上蔓延，直到将他整个人包裹在水中。 　　“有窒息反应，但不会死呢，反倒是很快开始适应环境了。”帕契望着在水里面挣扎的无惨，饶有兴致的挠了挠下巴，他挥了挥手，缠绕在无惨身上的水流便从底部开始转化为土，一点点的将对方惊悚的脸覆盖住，这次的实验很安静，可结果依旧和上次没什么变化。 　　“接下来是火…不过要是不小心把你烧光没意思了，所以我们换点别的玩玩吧。”帕契将覆盖在无惨身上的土消掉，晃了晃手里的药剂道：“[鬼]的毒抗如何呢？” 　　鬼虽然不会死但是身体的触感没有消失，这样来回折腾换做任何人都宁愿去死，可无惨却不会轻易放弃生命。虽然被折磨的很痛苦，可他依旧咬牙坚持着，麻仓叶王这个低贱的死鬼孤儿，他绝对不能够让他知道自己畏惧阳光这件事！ 　　一串串心音连同恶毒的诅咒通过灵视传递到脑中，帕契笑意更浓，他弹了下手指，将日光和紫藤花的毒液从实验品中剔除，继续自己无聊的尝试。 　　踏踏踏…… 　　一窜脚步声从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小猫咪甜甜的叫声：“黑人叔叔！” 　　帕契停下往无惨身上浇水的动作，反手将装着鬼怪瘴气和毒液的小瓶收回，蹲在他身边的火灵与主人心意相通，试试将无惨包裹起来，还用一只手把他的嘴巴捂住。 　　咸菜跑到帕契面前，才发现他的身边多了两个奇怪的家伙，抬头望着高大的火灵，小猫咪拉着黑人叔叔的衣服道：“这个我妈妈也有，不过样子不太一样，是叫御灵神对吧！”咸菜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掩饰，耳朵和尾巴自然的从帽子和裙摆下撑了起来，随着音调摇摆。 　　“菜菜很聪明。”御灵神当然不可能和火灵相提并论，可帕契还是表扬着认错神的猫咪。 　　“那它手里的是什么啊？”小猫咪望着火灵手里的一团肉球道。 　　“是方才袭击过村民的妖怪，还想要报复被我抓住了。”帕契面不改色的解释着。 　　“那就是坏妖怪啊！”此刻的小猫咪完全没有办法将面前的肉瘤和在天守阁见到的臭人类联系到一起，只是觉得味道有那么点似曾相识，她围着他绕了一圈，便不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小猫咪不记得天守阁的事，可无惨却记得清楚，他现在终于确定面前的就是叶王无疑，只有他才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一只猫妖。咸菜虽然忘记了面前的鬼，可无惨的记忆却毫无保留的被灵视查看，包括他当初对咸菜的特别关照。帕契垂了下眼帘，对菜菜温和道：“看到孩子了吗？” 　　“看到了，胖嘟嘟的小崽崽，一直躺在妈妈的怀里睡觉。”小猫咪乖乖的任由帕契拉着坐到火堆前，望着上面烤的半熟的鱼儿，她变回黑猫的姿态出神道：“人类的崽崽，和猫咪不一样呢。” 　　“我以为你今晚就留在那里。”帕契转动着烤鱼道。 　　“不会啦，帕契你在外面啊。”动物的感觉很敏锐，它注意到对方虽然是人类但却并不喜欢和同类相处，便体贴道：“况且人类的小崽崽很脆弱的，现在也没办法和它玩……”想到这里，小猫咪趴在自己的爪子上道：“菜菜也想养小崽崽了。” 　　“那要等菜菜长大才可以，不要着急。”帕契回道。 　　“嗯……”小猫咪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它垂着耳朵，尾巴平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道：“菜菜还是不要再长大了，不然妈妈就认不出来了。”俗话说喵大十八变。 　　“不会的，哪有认不出孩子的父母。”帕契下意识的便回道，只是想到妈妈的称呼，他还是忍不住皱眉，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菜菜的错误认知纠正过来。 　　明知道帕契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咸菜还是觉得开心，身后的大尾巴也跟着摇动起来，一身油亮的黑毛在火堆旁映射出一层橙红的光芒。 　　帕契伸出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咸菜的皮毛上，他轻轻地顺着它的头顶向下滑动，流畅的一撸到尾巴。小猫咪没有抗拒他的抚摸，乖乖地在掌下趴成扁状，摸到舒服的时候，还直接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帕契的手一顿，飞快在菜菜的肚皮上摸了一下，小猫咪反射性的将他的手掌用四蹄抱住，张开嘴巴便是一口咬下…… 　　啊，咸菜猫半眯着的眼睛圆睁，随后对上帕契笑眯眯的脸，它缓缓地松开了牙齿，又在留了牙印的手掌上舔了一口。对不起哦，菜菜不是故意咬人的。 　　帕契反手摸了下猫脑袋，并没有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一猫一人温馨互动中，似乎完全将被火灵抓着的无惨忘记，他使劲的挣脱了下，没有顺利逃离倒是彰显了存在感。咸菜这才忽然想起这只被抓住的坏妖怪，忙问道：“它怎么办啊？” 　　“菜菜觉得呢？”帕契不在意道。 　　“嗯…京里的阴阳师抓住都是封印的。”虽然更多是直接消灭掉。 　　“那就这样吧。”帕契走到火灵面前，对着无惨用了个简单的术式，将他封印到了路边随意挂着的晴天娃娃之中。 第78章 　　山道上的晴天娃娃是水患时村民们挂上去祈祷天晴的, 常年累月的风吹雨洒已经让它们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布料发黄，点上的眼睛也早已消失。无惨被封印上去之后, 这破旧的娃娃也被注入了灵魂, 老旧的布料焕然一新，在帕契松开手的时候，封印点也作为[眼睛]被点了上去。 　　用来捆绑娃娃的麻绳早就已经松动，帕契从怀里抽出一条新绳换上, 并细细的多缠绕了两圈，目光掠过咸菜好奇的目光, 他将娃娃提到她面前道：“要挂上去吗？” 　　“要。”小猫咪变回人形, 伸手捧过无惨娃娃。 　　山道两边的大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岁月, 哪怕是最矮的树枝, 也不是咸菜能够碰得到的距离。小猫咪踮着脚伸长胳膊, 也只能够碰触到叶片, 偏偏她还不想挂的太低，只能原地蹦跶, 试图拽下一根树枝来。看她这么努力，帕契唇畔的笑容多了真实的温度，他俯身托着小猫咪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来道：“这样可以吗？”帕契的身体比叶王高，也比叶王强壮, 小猫咪在他手上感觉不到重量。 　　“好、好了！”视线一下子高了不少，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碰触到更高位置的树枝，小猫咪只觉得心儿砰砰跳的飞起, 欢愉的耳朵都跟着上下挥动了一番, 她捏起晴天娃娃的捆线, 用力的将它缠绕在树干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捆好了…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帕契问道。 　　小猫咪兴奋的脸蛋通红，只是在夜色中并不明显，她学着鸟儿挥翅膀的样子甩着手臂道：“可以把菜菜扔起来再接住吗？就是抛高高！”她看到村落里好多父母都这样和孩子玩耍，咸菜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因为每个人脸上都会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样简单地要求帕契当然不会拒绝，他向后退了两步到更空旷的地方，手腕一甩便将小猫咪扔到半空，又稳稳地将她接住。刚开始被扔到天空的时候，菜菜吓得将手脚耳尾并拢缩起，可随着第二次、第三次被抛举上去，恐惧便被兴奋取代。夜空中又大又圆的月亮，在眼中不停的放大收缩，她像是在空中徘徊飞跃，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舒适的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哈哈哈…高一些！再高一些！！” 　　虽然有些不礼貌，可是菜菜的脑子里，不知不觉又出现了妈妈的影子。和帕契在一起的时候，它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还是那只没有离开妈妈的小猫咪，他会和妈妈一样，包容着它一切的任性。 　　菜菜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就喜欢趁着妈妈弯腰的时候跳到他的后背上，妈妈虽然会抱怨着，说小猫咪太调皮，可又不会忍心把它赶下去，他会弯着腰，背着它行动，直到它失去兴趣主动离开。 　　其实当年没有皮毛保护的妈妈，被它用爪子挠着后背，应该是很痛很痛的吧…… 　　直到小猫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帕契才将笑得气喘吁吁的她放了下来，咸菜在落地的同时变回猫咪的形态，主动跳到帕契的身上，在他拱起的大腿上落座。夜里的风很冷，但靠近的火堆和屁股下的大腿却是暖烘烘的，咸菜在帕契身上盘成圆圈，在他的抚摸下闭上眼睛。 　　菜菜通身漆黑，只是额头和身上分别有两团白毛，无论是帕契还是叶王，在摸猫咪的时候，都习惯在背上的白毛处多做停留。感觉到身上大手的停顿，咸菜甩动的尾巴停下来，扭头解释道：“这里的毛就是白色的，摸不黑的。”小猫咪以为他是想把白毛都撸黑。 　　“我知道，白色的也很漂亮。”手感一样好，帕契笑道。 　　“不好看，猫咪还是纯色的最好看了。”咸菜的情绪低落下来，扭着身子将背上的两团白毛舔湿。因为身上的杂毛，它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类嘲笑是小杂毛，如果是纯色的猫咪的话，他们只会感慨猫咪多可爱。就像是狗狗殿下杀生丸一样，只要洗白白一些，就会被夸奖毛色好看。 　　从咸菜的脑中读取到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帕契抚摸它毛发的手逐渐慢了下来，他的目光在那两团白毛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道：“纯白、纯黑的猫咪虽然受到欢迎，可是人们更容易记住的却是独一无二的菜菜。”食指和无名指挠了挠猫额头，他继续道：“京城里的公卿会把眉毛剃掉，另在额头画上圆眉，可菜菜天生就有高高的圆眉毛，人类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是这样吗？ 　　小猫咪支起脑袋，用爪子磨蹭了下头顶。 　　后半夜刮起了北风，帕契适时用披风将自己和猫咪一起包裹住，他向后靠坐在树上，抱着小猫咪道：“就算菜菜以后和很多猫咪混在一起，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第一次被夸奖毛色，小猫咪得意的翘着尾巴尖，可是以后这个词却是它不愿意听到的。望着帕契的下巴，小猫咪问道：“帕契有想去的地方吗？”早晚有一天，也会和药郎一样和菜菜分开吧。 　　收拢了下怀抱，帕契不答反问道：“那菜菜呢？” 　　找妈妈。 　　无论过多久，这都是小猫咪唯一的目标。 　　只是妈妈所在的来生不知道在哪里，还要找多久，咸菜的眼中充满了迷茫的雾气，它道：“也想要回家看看哥哥。”小猫咪的前半生，是被妈妈和哥哥填满的，现在找不到妈妈，它也想要看到哥哥。只是想到当初和狗狗殿下回家的情况，咸菜郁闷道：“哥哥也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 　　同样想到股宗，帕契的目光微黯，他道：“菜菜的哥哥，也在想念菜菜吧。”他叹了口气，低声对小猫咪道：“菜菜该回家了，回去以后，就能见到你的哥哥了。” 　　“可是……”上次回去的时候，哥哥不在啊。 　　“它会在的，我保证。” 　　“……喵嗷。” 　　对方笃定的话，让小猫咪的心动摇起来。 　　和咸菜的重逢并没有在帕契的预料之中，但也无法动摇他已经做好的计划，想到选择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麻仓家，帕契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他轻轻地抚摸着咸菜柔软的毛发，在心中做好了分别的决定。虽然重逢只是一场意外，但也解决了他五百年前的遗憾，可以亲眼看到菜菜成为妖怪。 　　找妈妈吗？ 　　咸菜虽然已经成为妖怪，可它本质上依旧只是个受到叶王灵力哺育的普通猫咪，尽管延长了生命，可小妖的寿命并不能达到大妖的长度，或许无法等待到下一个五百年到来。 　　火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帕契身侧，明知道它不会给自己任何回应，他开始如倾述般的自言自语道：“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愿意做个骗子，起码也不会让小孩子失望。” 　　你会得偿所愿的，我的菜菜。 　　帕契伸出手掌摊开，属于他的巫力源源不断的流出，逐渐形成微型的流动银河，他收拢起双手，再次分开的时候，巫力已经凝结成星形的银饰，和咸菜脖子上的结界相似，但又完全不同。被封印在结界里的无惨有瞬间窒息，就算隔着封印，那银饰上面压缩的恐怖力量，依旧让他抑制不住战兢。 　　就在无惨想着，麻仓叶王这个老坏痞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他为那星星银饰串了个链子，随后轻轻地挂在了猫脖子上。 　　“……” 　　叶王的第二世——帕契的巫力透过星星银饰缓缓地流入咸菜的身体里，小猫咪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它只觉得胸口暖呼呼的很舒适，也睡的更加香甜。麻仓叶王在地狱五百年所积累的力量并不是任何生灵能够承受的，哪怕咸菜现在的身体也是他一手改造出来的，为了让小猫咪健康顺利的接受这份力量，星星银饰会作为一个暂存点，在今后几百年里逐渐和咸菜融为一体。 　　在篝火的照射下，帕契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他拉了下披风，将自己冰凉的手脚和小猫咪裹了个严密。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完全调转了过来，是温暖柔软的猫咪，将热度传递给自己。 　　当次日的太阳生气的时候，帕契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起来和昨日没有任何不同，小猫咪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注意到颈项又多了个银色的星星。 　　菜菜扒拉了下胸口，道：“爪子穿过去啦，和妈妈的星星一样，也是可以隐形的！”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帕契半蹲下小猫咪面前说道。 　　“菜菜会好好珍惜的！”小猫咪郑重的说着，她也猜测出来，两人到了分别的时刻。 　　帕契站起身，拍了下披风上散落的黄叶，又将它披在了身上，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和咸菜告别之后，又忽然道：“菜菜，如果你要找的，其实是个坏人呢？” 　　说的是妈妈吗？小猫咪想象了一下道：“如果有人欺负妈妈，菜菜帮妈妈打他。” 　　“那如果他欺负别人呢？” 　　话本子里说过，邪不胜正来着，小猫咪耷拉着耳朵道：“……那菜菜和妈妈一起挨打。” 第79章 　　傻猫咪。 　　帕契收回放在咸菜背毛上的手, 在临走时又留恋的揉了揉猫咪的耳朵，他保持着半蹲着的动作，目送它走上下山的小路。虽然话本子上说, 分别是为了更好地相遇, 可咸菜却不喜欢这句话，它觉得永不分离是比不断重逢更幸福的承诺。 　　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在云雾间朦胧着半张脸，小雨在晴空里落下, 滴滴答答的洒在咸菜和帕契的身上，暖暖地像带着日光的问候。垂着尾巴向山下走的咸菜刚一抬头, 便感觉水滴落在了鼻头上, 它打了个喷嚏, 发现更多的雨滴打湿了它的耳朵和胡子。 　　“黑人叔叔你看, 是太阳雨, 狐狸要娶亲了！”小猫咪像是找到了回头的理由, 猛的转过身喊道，可是当它向后看的时候, 原地已经没有了帕契的影子。 　　那块两人都站过的土地上只剩下模糊的脚印，昨日刚挂好的晴天娃娃飞扬着裙摆，被雨水打湿了布料看着也像在哭泣一般。小猫咪还保持着挥手的动作，没来得及收回, 笑容就已经消失在脸上，她软趴趴的垂下耳朵，贴在脑门上, 鼻子热乎乎的哽咽道：“晴天娃娃不管用……” 　　是个屑娃娃了。 　　没来得及和黑人叔叔多说几句话, 小猫咪失落的耸拉着尾巴和耳朵下了山, 在路上还不停的往后回头, 期望着对方能忽然出现给菜菜一个惊喜，可惜的是，直到咸菜下了山，也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声音。小猫咪终于死心，离开了山道后便加快了脚步，在泥巴路上留下一窜脚花印。 　　帕契坐在火灵身上，在天空目送咸菜离开，等小猫咪深色的影子彻底从面前消失后，才靠在火灵的手指上道：“我们也走吧，想必他们也等很久了。” 　　火灵收拢起手臂，带着帕契消失在空气中。 　　猫和人已经不见了踪迹，这场太阳雨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晴天娃娃已经完全被打湿，孤零零的挂在树上，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在寂寞的哭泣。 　　实际上，这晴天娃娃确实在哭泣着，数百年来终于见到太阳的无惨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麻仓叶王那个人间之屑把他封印在密闭的结界里，却又坏心眼的留下几百个能让阳光进入的细小空隙，渗透进来的光芒会不断净化无惨的身魂，却不至于让他死掉。于是现在的无惨就处于一个生不如死的阶段，白天被太阳光凌迟，到了晚上的时候，受伤的魂魄又会自动修复，如此的周而复始。 　　明明终于如愿以偿，可以重新生活在日光之下，但这样的生活却是无惨不满意的。以前病弱的只能够躺在床上的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活下去，可是等到他拥有漫长的生命时，又不想要只活在夜里，想要重新回到阳光下。 　　其实比起普通人而言，无惨已经足够幸运，可不知道如何控制欲望的她，为了达成所愿无所不用其极。现在的他终于找到了在日光下生存的方法，却要用更多时间来争取自由…… 　　无惨虽然获得了无尽的生命，可平时的生活并不高调，按理说像他这种自尊心强的人，咸鱼翻身之后应该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才对，可惜的是惜命的无惨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装X机会。当他变异成为鬼的时候，开始为弱点惶恐，所以苟起来寻找弥补的方法，这一苟就是几百年过去，明明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从未如他所愿在人间展示出来。 　　唯一察觉到无惨消失的，便是还残留在世间的鬼和无惨的老对头鬼杀队了，前者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不仅要因屑老板的消失惶恐不安，还要担心内心的狂喜被他发现，而鬼杀队那一边，心情就不会像鬼那样复杂了，只希望屑老板的消失能够彻底一些。 　　鬼/鬼杀队：卡密萨马在上，希望鬼舞辻无惨彻底完蛋。 　　… 　　时光继续向前游走，风中传来了豹猫族再次入侵日本的消息，熟悉的名词出现在咸菜耳中，小猫咪茫然的歪了下脑袋，没有为此改变目标。豹猫族听着就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菜菜只是普通的唐猫咪，还是不要和外面的野猫混在一起比较好，况且它们还是狗狗殿下的仇人。 　　再一次回到京都，翻天覆地的变化又让菜菜感觉无措，四神兽的结界经过五百年的消磨已经微弱，但妖怪们也不在聚集于此，曾经百鬼夜行人妖争夺的土地，在皇家没落后也不在有任何特殊，咸菜走在街道上，甚至没有遇上一个能辨认出它是妖还是猫的阴阳师。 　　小猫咪没有立刻回家，她先去了记忆里的西市，虽然京都变化很大，可白虎喵的气息没有消失。咸菜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看到一个精神奕奕的小伙伴，可让它失望的是，大白虎萎颓的躺在角落里，浑身上下的毛发失去了油光，它盘成一团沉睡着，菜菜叫了两声，也没有把它唤醒。 　　“喵呜？” 　　菜菜用爪子扒拉下睡着的大白虎，而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白虎喵睡的好香啊，大概是看门很累了吧。 　　咸菜不明白，它能够活下去是妈妈的赠予，而这世界上的大多生灵都会自然的走到生命的尽头，京都的四神兽因人类的信仰而生，同样的，这份力量也会因为朝代更替人心流逝而消散。在这个京都已经不是政治中心的时代，百鬼夜行的威胁远去后，人们也失去了对神兽的期待。 　　沉睡代表着白虎已经失去了力量，即将像诞生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小猫咪不知道伙伴的现状，它只觉得它在做一个美妙的不愿意清醒的梦，所以小脚丫轻轻地踩在地上，不想发出任何声音将它吵醒。白虎喵和菜菜一样，梦寐以求着能与家人重逢。 　　循着熟悉的气息，菜菜走在陌生的路上回到同样大变了模样的家里，在被鬼灯带走之前，小猫咪还刚来过这里，对于她而言不过才几天过去，麻仓家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咸菜的错觉，总觉得这家越来越破败了，曾经的这里，是被京都赋予众望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府邸，而如今整个阴阳师职业，都随着武家崛起而没落了。 　　平安时代的阴阳师是不少贵族子弟梦寐以求的职业，虽然官位不高，但却能够左右政治走向，在每一个变革中占据重要位置。可是现在，虽然武家依旧会迷信阴阳术的凶吉占卜，却不会让神棍们影响大局，甚至是有性格暴躁的将军听不得噩耗，会杀神棍祭旗。 　　这些年过去，麻仓家依旧保持着传统阴阳师世家的骄傲，就算大多妖怪已经远离人类的生活，也依旧坚持着平衡阴阳两界的工作。和麻仓家不同，花开院家在继续阴阳术传承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向外扩张业务，如今许多出色的子弟，都进入幕府追随将军，牢牢在政治舞台站稳。 　　菜菜找到熟悉的狗洞，用爪子扒拉开掩体进入后院，麻仓家的结界纹丝不动，一直像千年前一样不会排斥小猫咪的进出。 　　上次回来的时候看着还很热闹的麻仓家，现在显得有些冷清，现任家主麻仓叶贤的妻子怀有身孕，丈夫却没有陪伴在身边。小猫咪在暗处听着侍女和式神的八卦，也没有更进一步了解的意思，它悄悄地挤进了叶王曾经的院落，跑向自己最熟悉现在又觉得陌生的家。 　　院落似乎刚被打扫过，连落叶都没有几片，屋里屋外到处都留有哥哥股宗的灵气，让咸菜开心的将眼睛眯成两条缝隙，它挠开拉门，伸头进去： 　　“喵嗷！” 　　哥哥，菜菜回来了！ 　　“喵？”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 　　小猫咪从里到外，搜索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股宗的踪迹，它郁闷的蹲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扁着耳朵粗鲁甩尾。臭哥哥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老和菜菜错开！ 　　满腔期待被落空的小猫咪心里不是很开心，它跑到妈妈的被褥上用力的踩了两下奶，发现被单上起球后，又赶忙收回爪子。屋里的被褥是股宗临走时铺开的，或许也是在怀想着叶王还在时的曾经，虽然被子崭新没有他的气味，却让这间屋子多了丝生活气。 　　咸菜上次和杀生丸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叶王的画像，麻仓家当然不会任由祖先的祭台空置，便又寻找画师重做了一副，现在正高高的挂在桌前。新画像中，叶王的面孔没有改变，神色便变了，他紧闭着双眼一副疏远了人间烟火的冷淡，让菜菜只感到陌生。 　　这个就不像妈妈了…… 　　小猫咪跳到供桌上，爪子扒拉着画像左右挑剔，供桌上不灭的烛火已经不知道烧了几日，虽然没有熄灭，可融化的烛油却黏糊糊的淌了半个桌面。这么脏，妈妈肯定不喜欢的！小猫咪这么想着，便用爪子扒拉了下烛蜡，然后被烫了肉垫，疼的喵嗷一声从桌子上蹦了下来。 　　吃了苦头的菜菜不敢动了，它用三条腿蹦回到被褥里趴下，小心的舔着自己黑黝黝的猫肉垫。 　　好疼啊，哥哥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80章 　　狐狸成亲对于咸菜而言, 是会在太阳雨时发生的有趣传说，可是对于人类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很好的寓意, 通常会伴随着不详的后果, 在太阳雨持续的阶段，住在山里的人们纷纷回到家中躲避，独自一个人走在山路上的帕契，显得格外突兀。 　　妖气由淡转浓, 还融着浓郁的狐腥味，帕契微微蹙眉, 转头望向蜿蜒的山道, 发现一只送嫁的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抬轿的人和坐在驾笼中的女子都被面具遮挡住脸, 在朦胧白沙的环绕下时隐时现, 帕契没有动弹, 就这样任由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 等到队伍离开的时候，山路再次清明起来。狐狸的味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修行者装扮的男子和猫咪。 　　黄虎纹的瘦猫抬起头，目光复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它似乎很多话想要述说, 最后却通通化为了沉默，良久后，猫咪握紧了手中的刀主动开口招呼。 　　“叶王大人。” 　　帕契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了笑容, 就算对方选择站在敌人身边也不会破坏他的好心情, 那笑容就像五百年前一样, 有着让故人熟悉的温暖和包容。 　　“好久不见了, 股宗。” 　　这场大战持续了数日才结束，麻仓家的后人麻仓叶贤，和叶王的御灵神猫又股宗亲手结束了帕契的这一生。叶王的第一次转生以失败告终，他回归地府，等待下一次通灵者大战的到来。 　　捂住胸口难以愈合的伤痕，麻仓叶贤苦笑着望着满手的鲜血道：“不愧是我们的先祖，哪怕聚集了所有通灵者的期待，也很难和他抗衡。”他狼狈的咳嗽了下，道：“我大概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作为弑亲的不孝子弟，我的灵魂会进入地狱赎罪。” 　　股宗坐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擦拭着伤痕累累的御神体剑。 　　叶贤叹了口气，笑容里充满了抱歉道：“很可惜，无法亲眼看到孩子的诞生了，回去之后再对妻子说对不起吧。”尽管有所不舍，但走到这一步也是松了口气，他不必在面对外界的压力，能不服众人所托的离开人世。他们之中最难过的，还是股宗吧，即使是刀剑相向，可那个人依旧是它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从开始到现在，它都身在无法选择追随叶王的折磨中。 　　股宗和咸菜不一样，作为御灵神是依靠麻仓叶王的灵力继续活下去的，如果在战斗之前他选择收回那份力量，股宗就不可能成为叶贤的助力。而现在，叶王的灵魂已经再次进入轮回，但股宗依旧留在这里，甚至是连体内属于叶王的力量，都没有消耗彻底。 　　尽管在传说中，麻仓叶王是疯狂偏执的杀人魔，可叶贤却又觉得，他其实又像股宗所说的那样，是个温柔的家伙。一时间，他有些迷惑，对自己的恶感也更重。 　　雨水冲刷掉了战斗的痕迹，和鲜血一起融入河道之中，叶贤抬头看去，发现天空阴沉沉的，太阳不知道被埋在了云海的何处。他站起身，手掌按了下股宗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说着，他朝着帕契沉睡的方向走去，可也在同时，一抹红光闪过，火灵再次出现在叶贤和股宗的面前，它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像以往那样沉默的，带走了帕契的身体。 　　低下头后退一步，叶贤没有阻拦，目送火灵出现又消失。 　　叶王的第二世，等待了五百年才开始，又以这样的结果结束，而为他的野心画上句号的，却是自己的后人，和一手养大的御灵神猫又。 　　股宗抬起头，以巫力凝实的毛发被雨水冲刷成缕，紧紧地贴在身上。黄虎斑的猫咪还保留着生前的模样，是一只形销骨立的病猫，没有了毛发和衣服的覆盖，能够清晰的看到骨骼的轮廓。 　　小生依旧活着啊，叶王大人，可您应该知道，能够放手一切追随您离开，才是小生这五百年日夜追求的。作为猫的小生，曾在疫病中挣扎活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您看中带到身边，只是现在，小生连与您相遇的初心都无法保持，竟然开始期待死亡的降临。 　　黄狸花的瘦弱猫咪站起身来，耸拉着脑袋追在麻仓叶贤的背后，两人跌跌撞撞的走出深山，迎接它们的是胜利者的欢呼。帕契恶魔压迫下的通灵人们，露出释怀的笑容，连高高在上的十祭司，眼中都带有不易察觉的喜悦，而他们追捧的英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 　　这一战以恶魔帕契的死亡告终，而麻仓叶贤受伤过重，亦提前退出了通灵王之战的选拔，最终会成为王的人是谁，他已经不在在意。虽然面上不显，可叶贤自知时日无多，他带着股宗返回家中，打算用最后的时光陪伴半生都在等待自己的妻子。 　　细雨绵绵中，股宗回到了叶王的寝殿，却发现拉门敞开着一条可以供猫经过的小缝。那熟悉的空隙，令股宗回想起五百年前的过往，那个时候，叶王大人会坐在箦子上看书，听到拉门响起的时候，便会笑着对自己说：［是菜菜回来了］。 　　股宗走回到寝室，空荡的大屋中回响起自己的脚步声，榻榻米上的被子被拉开一般，却没有那个青年温和的笑与低语。股宗眨了眨眼，他发现，被子下面居然有呼吸的起伏。 　　“！” 　　黄虎纹的猫咪快速上前捏住被子的一角，却没有拉开它的勇气，它就这样保持着可笑的动作，呆呆的望着随呼吸起伏的被子。 　　一丝凉风从被角的位置传来，睡得正香的咸菜睁开一只眼睛，它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随后率先将两个黑爪子伸出被子。锋锐的猫爪将被褥拽出线来，也把自己的爪爪缠住，它使劲抽了两下没有挣脱开来，便将猫头也伸了出来…嘣，小猫咪用虎牙勒开了线条，把自己的爪子放了出来。 　　股宗一手还拉扯着棉被的一角，来不及用力，便看到熟悉的小黑猫出现，小家伙看起来和过去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大了一些，但气味和白色的圆杂毛还在。 　　“菜……” 　　刚睡醒的小猫咪终于察觉到身边有熟悉的存在，它猛的抬起头来，金色的猫瞳里便立刻映射出了股宗的模样，黄猫咪错愕的望着它，用咸菜不曾见过的陌生表情。 　　“哥哥！” 　　菜菜猛的扑上去，把黄虎纹的猫咪压在身下，久别重逢让菜菜释放了所有的热情，它卖力的磨蹭着股宗的脑袋，还舔起对方的眉毛。 　　“菜…菜菜…菜菜！”股宗的表情从错愕到激动，它有想过咸菜已经成为了妖怪，可却一直没有确定，现在终于见到了生死不明的小猫咪，又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 　　咸菜不知道许久未见的哥哥在想些什么，它只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见到股宗，便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讲给它听。哥哥哥哥，菜菜现在可以变成人了，哥哥哥哥，菜菜也可以像你和妈妈一样，说出人类的语言了！ 　　股宗仍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被动着伸出爪子，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熟悉的呼噜声自菜菜的喉咙中传出，小猫咪幸福的眯着眼睛，反蹭着哥哥道：“哥哥哥哥，菜菜回来两次了，终于见到你了！上次回家的时候，屋里面只有画像在……” 　　望着屋中悬挂的叶王画像，股宗胸口一痛，抚摸菜菜脑袋的爪子也僵了起来。股宗的虎牙咬着自己的下唇，连胡子都敏感的竖起。菜菜没有察觉哥哥的变化，它依旧兴奋道：“菜菜没有找到妈妈，但是在路上看到了和妈妈很像的人，他说他叫帕契，是个妈妈一样温柔的好人……” 　　可是这样的好人，死在了我的手里。 　　小猫咪对叶王大人的称呼，和亲手抹杀他这一世的痛苦一起涌上心头，那样复杂的情绪，远不是一直猫能够承受的。股宗磨蹭着菜菜的耳朵，嘴角紧紧地抿起，好半响它才道：“菜菜……”你不能够叫叶王大人妈妈，他…他是……股宗一直控制着的情绪，在与菜菜晶亮的眼睛相对时，终于土崩瓦解，它失控的跪了下来，靠在小猫咪身上，发出压抑的呜咽。 　　“对…不起……” 　　菜菜眨着眼睛，望着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的哥哥。 　　“叶王大人……” 　　菜菜歪着头看了哥哥好久，随后俯下身，温柔舔起了它头顶的毛。菜菜想，哥哥其实也和菜菜一样想念妈妈的吧？只是哥哥是大猫咪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哥哥别难过了，菜菜很快就会把妈妈带回来的，到时候大家又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小猫咪天真的话语出现在自己耳中，可是股宗却知道，那样的生活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它摇摇头，望着菜菜乖巧的样子，道：“可是菜菜，我做了过分的事情……” 　　“哥哥惹妈妈生气了吗？” 　　“……”股宗没有回答。 　　“那哥哥做了坏事吗？” 　　“……”股宗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菜菜不知道，妈妈和哥哥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矛盾，它一点都不紧张，甩着尾巴道：“到时候菜菜陪着哥哥向妈妈道歉吧，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因为妈妈和菜菜一样，最希望大家一直在一起啊。 第81章 　　麻仓叶贤杀死了叶王转世的消息传开后, 安静已久的麻仓家又再次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来自不同阴阳师家族的人前来探望，但都被叶贤已身体不适为名拒绝。而同为[英雄]的股宗, 比叶贤拒绝的更加彻底, 它干脆就呆在叶王的院子里，守着菜菜哪里都不去。 　　小猫咪讲了很多事情，从它离开家寻找妈妈开始，事无巨细的说给哥哥听。股宗很有耐心的听着, 哪怕咸菜的语言啰嗦又幼稚，也依旧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它感谢菜菜口中的卖药郎和鬼灯, 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 菜菜没有受到伤害, 甚至是那个天真的寻找来生的愿望, 也没有被戳破。 　　几天下来, 股宗已经习惯了咸菜对叶王[妈妈]的称呼, 虽然无论怎么听都别扭，可是一想到[帕契]没有任何不耐的接纳了这样的菜菜, 它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正主都不在意，它又何必去纠正呢？ 　　尽管股宗没有去扳正咸菜错误认知的意思，可是咸菜听到[叶王大人]这样的称呼后，却忍不住想要给哥哥科普一下, 道：“其实咱们的妈妈不叫叶王大人，应该是麻仓艹王才对。” 　　股宗的猫脸抽动了一下，心里出现一股怒气道：“是谁告诉你的？”谁在背后侮辱叶王大人。 　　“是妈妈自己说的啊。”小猫咪跳到叶王的文台上, 爪子一挥便哗啦的将笔筒打歪, 它摇摇尾巴道：“当时就在这里, 妈妈拿着毛笔写出来, 告诉菜菜他叫麻仓艹王。” 　　“……”叶王大人，您怎么能拿自己的名字和菜菜开玩笑。股宗完全没有怀疑过咸菜在说谎，毕竟小猫咪还是个孩子，又怎么会拿最喜欢的[妈妈]恶作剧呢。 　　摇动着尾巴，菜菜转了个身背对着股宗，扭头道：“哥哥哥哥，你帮菜菜抓一下背上的毛毛，那个地方菜菜舔不到，感觉都有在打结了。” 　　“好。”股宗应下，帮小猫咪将乱糟糟的毛发清理顺畅，道：“没有打结。” 　　被哥哥照顾着的菜菜舒服的趴在地板上，整只猫咪的下巴和肚皮在同一点上，股宗像小时候那样为咸菜整理着毛发，不经意的问道：“菜菜还要出门吗？” 　　“要的。”小猫咪打着呼噜，将爪子揣在身下道：“妈妈还没有回来呢。” 　　正在帮咸菜梳毛的股宗停下动作，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依旧无法走出帕契之死的阴影，过于沉重的情绪让他甚至难以收敛。发现哥哥又开始沉默，小猫咪起身蹲在股宗身边，蹭了蹭它的脖子道：“哥哥别伤心了，妈妈不会生哥哥的气的。” 　　“菜菜。”股宗深吸口气，小猫咪虽然已经变成妖了，可依旧像孩子一样天真，他尝试着解释道：“你不懂的，我没有办法去接受叶王大人现在的想法，我作为他的御灵，却背叛了他……” 　　“哥哥说这个，菜菜不懂。”小猫咪低头望着自己漆黑的爪爪，小声喵喵道：“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有时候菜菜还会自己和自己打架，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无法理解妈妈的菜菜，就不是菜菜了吗？就像是出门在外的一家人，有的会向左走，有的会向右走，可回到家还是一家人。” 　　“可是菜菜，我将理智和情感分成了两半，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哥哥已经走在一条路上了吗？”小猫咪问道。 　　“是啊……” 　　“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哥哥既然后悔了就回来好了。”咸菜说完，发现股宗只是动了动胡子，全然没有被自己说动的意思，它想了想，又道：“要是回不去就走下去呗，反正只要能见面，总会有弥补的机会的。” 　　股宗苦笑了下，它望着咸菜，忽然想知道同为普通猫却拥有了人类复杂思维的它，又会有怎么样的选择。他语带着期望，似乎在期待能够从它这里得到解答：“如果叶王大人做错了事呢？” 　　“那菜菜陪妈妈去道歉。”小猫咪道。 　　“不…我……” 　　“是别人说妈妈错了，但是妈妈觉得妈妈没有错吗？”小猫咪难得头脑灵活了瞬间。 　　“……”股宗不语。 　　“那菜菜会支持妈妈。”话本子里说，一家人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它道：“如果妈妈真的做错了，菜菜会努力去说服妈妈，如果说服不了，就和妈妈一起挨揍。”它大概猜测出妈妈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只是望着它道：“哥哥和妈妈既然觉得自己没有错，那就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好了，可就算没有办法互相理解，我们还是一家人。” 　　股宗有片刻怔忪，他忽然想到了，叶王大人曾经说过的话。 　　[股宗，你不必迎合我的想法，拥有自己思维这件事，也不会让我生气。我与当年一样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你们能够留在我身边。] 　　[留在我身边。] 　　是啊，叶王大人，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化。怀疑他，无法再信任他的人是我才对。 　　他因为无法追随叶王大人这件事而难过，甚至是想要逃避和他相见，可是叶王大人却从未改变过，就算是他选择站在了麻仓叶贤身边，也依旧在对他笑着。他没有收回他的力量，他依旧愿意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呼唤自己的名字，他依旧…把他当做家人。 　　股宗猛的站起身，它不敢去看咸菜的表情，在它也跟着站起来的时候，忽然□□跳了出去。 　　“哥哥？”咸菜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迷茫，扒拉了下盘子道：“要给你留饭吗？”可惜跑远了的股宗，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它的话了。 　　这段时间咸菜一直和股宗住在一起，丝毫不曾了解外面的风起云涌，豹猫族再次出现在日本，整个国家的阴阳师都紧张起来。长期安逸的生活，已经让大量阴阳师失去了和妖族对抗的资本，而现在，虽然传说要消灭普通人的麻仓叶王已经死去，可作为英雄的叶贤，同样身受重伤。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花开院家能行吗？” 　　“花开院家刚被京都妖怪袭击过，还没有选择出新一代家主，现在自顾不暇啊。” 　　“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求助叶贤大人了……” 　　“叶贤大人也昏迷了，去了也没用，我们究竟要怎么办啊！” 　　“大妖斗牙王也死了，总不能期待羽衣狐出来对抗豹猫族吧……” 　　惶恐中的人类，已经开始寄希望于他们所唾弃的妖怪，而被恐惧着的豹猫族，也开始学习羽衣狐当年的做法，寻找能够供给亲方复活所需的血肉。京都再一次惨遭洗劫，大量生活在结界边境的人类被掳走，身在屋里的咸菜听到声音跑到外面看了一眼，便瞬间被黑风卷了进去。 　　“菜菜！”股宗伸出手，却没有抓住被一并带走的小猫咪。 　　豹猫族带着抓来的[祭品]回到它们临时驻扎的地方，那里已经捆着许许多多的人类，负责看守的豹猫从人群里拎起菜菜，皱着眉嫌弃道：“怎么把这种没用的家猫也带来了，秽气！”说完他手一松开，直接把咸菜从空中扔了下来。 　　“喵——嗷！！” 　　啪嗒一下，咸菜摔在了一团长毛之中，它赶忙挣扎的爬了起来，就听到少年呼痛的声音。等菜菜回过神来的时候，它的眼睛便对上了一双凶巴巴的金瞳，那人提着它的后颈肉摇晃道：“哪里来的臭猫啊！！”为什么忽然从天上掉下来，还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不要这么粗暴啊犬夜叉，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弥勒劝说道。 　　“我们现在可是在豹猫族的领地，这里没有一只猫是无辜的，尤其是它还这么可疑！”他粗鲁的晃了晃手里的小猫，威胁的攥响手指道：“喂，最好老实交代有什么阴谋，像你这种小妖怪我轻轻一捏就……” 　　“喵！”臭狗子！菜菜反手就是一爪子抽在狗脸上，成功留下了一排鲜红的爪印。 第82章 　　猫虽小劲挺足, 犬夜叉的脸上出现一排鲜红的爪痕，咸菜趁机蹬腿挣脱了二狗子的束缚，它平安的降落在地上, 尾巴炸成狼牙棒对他呲牙。犬夜叉伸手摸摸脸上的痕迹, 扭头对表情怪异的弥勒道：“看吧，都说了这不是普通的猫了，分明和豹猫的家伙是一伙的！”普通猫哪能伤的了妖怪。 　　“啊好……”弥勒盯着犬夜叉嘴巴两边的红痕点点头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完全没发现自己多了两撇小胡子的犬夜叉压低一边眉毛问道。 　　“没什么，很适合你。”弥勒移开视线压下笑意, 他没有继续刺激犬夜叉，而是低头看向尾巴炸起像松鼠一样的咸菜, 并半蹲下来道：“你应该不是豹猫族吧？”这些猫身上没有半点妖气, 反倒是被人类的灵气所包围, 与其说是妖怪, 更像是正统阴阳师们使役的式神。 　　“菜菜才不是豹猫呢。”小猫咪郁闷的说着, 还瞪了犬夜叉两眼。 　　“少和它废话了弥勒, 我瞧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猫，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豹猫族的地盘！就算不是豹猫, 那也和它们是一伙的。”左右嘴角抽痛的犬夜叉撸起袖子，打算给这只怀猫好看。 　　“不要吓唬它了犬夜叉，这应该是阴阳师大人的式神。”作为除妖师的珊瑚以往也没少和国家编制的阴阳师合作，对此也有些了解, 望着瞪大眼睛看着她却没有敌意的咸菜，她把平时用来投喂云母的小鱼干递过去道：“抱歉，犬夜叉吓到你了吧？我们没有恶意, 只是有伙伴被豹猫族抓走了, 现在正在寻找她。”对待猫咪的珊瑚十分温柔, 她身侧的云母也没有一般猫的冷傲, 亲昵的喵了一声。 　　狗子是坏狗子，但人类是好人类。感觉到珊瑚散发的善意，咸菜用爪子扒拉过小鱼干，收下礼物后道：“菜菜原本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吃饭，是外面刮了大风把菜菜抓到了这里来的，可是他们后来说……就又把菜菜扔下来了。”忽然被从家里带走的小猫咪也很无措，它道：“等哥哥回家之后找不到菜菜一定很担心的……”不告而别的孩子会被讨厌的。 　　“嗯？”犬夜叉注意到咸菜刚才模糊的话，眯着眼睛道：“他们为什么把你丢下来？” 　　说到这个菜菜就伤心了，它道：“它们说抓到家猫了很秽气！”小猫咪越想越觉得委屈，耳朵向后扁着道：“你们听听这是猫说的话吗，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菜菜又没有说要来，是他们非要把菜菜抓来的。秽气秽气，是他们秽气才对的！菜菜好好的在家里等哥哥，又没有做错什么！” 　　“原来是人类驯养的猫，也怪不得豹猫的家伙看不顺眼了。”犬夜叉支起身子一副理解的样子。 　　“你还不是家养的狗，有资格说猫咪吗？”面对坏狗子，咸菜凶巴巴道。 　　“说谁是家养的狗？！”犬夜叉变了脸色，一副要向前揍猫的样子，然后又被弥勒拦住。小猫咪被珊瑚挡着身子完全不怂，猫爪子指着狗脸道：“说的就是你，脖子上还挂着狗链子呢！” 　　“这才不是狗链子，是言灵念珠！”犬夜叉缠着脖子上紫红色的珠子强调道。 　　“厚…你做错了什么要被言灵念珠封印，果然是个不听话的坏狗子。”小猫咪鄙视道。 　　“你、你还说我呢，自己脖子上不也挂着金光闪闪的猫链子！” 　　“菜菜这个才不是猫链子呢，是妈妈和帕契送的礼物。”小猫咪说起这个得意极了，它反手抓了下颈项的金星道：“看吧，这是用来装东西的。”说完它嘚瑟的从里面掏出鱼和成山的金银珠宝，在犬夜叉凝固的表情下又一一把它们塞回去道：“你的狗链子行吗？” 　　“……” 　　不行。 　　好阔气的猫。 　　好穷酸的狗。 　　这些很少有妖怪刻意追求的金银珠宝就是咸菜作为家猫和式神的铁证，珊瑚又掏了小鱼干分别喂给咸菜和云母，才继续问道：“这里很危险，菜菜一个人能回家吗？” 　　“可以的……” 　　小猫咪刚点头说可以，周边的温度便忽然降低，四周的花草都被一层冰霜覆盖，鼻子里问道野猫的气息，咸菜和犬夜叉一起看向上方，便见穿着蓝衣的猫妖出现在上空，道：“回去？恐怕不可能了。”名为冬岚的豹猫族扫过咸菜的目光充满了蔑视，随后才定格在犬夜叉身上。 　　“废话少说，把戈薇还给我！”经常咸菜的一番嘲讽后，犬夜叉也失去了耐心，看到冬岚就压抑不住怒火，直接提起铁碎牙砍过去，只是他的攻击却被冰层拦下。 　　见到敌人出现，珊瑚也收起了面对咸菜时的温和表情，她将飞来骨提起道：“云母，保护好菜菜。”她直觉这样一个气息干净的小猫应该没有什么攻击力。 　　被纳入保护圈的咸菜此刻正在走神，它死死的盯着犬夜叉手里的大刀，那刀的轮廓逐渐的和记忆中的重叠，小猫咪惊讶的喵了一声。奇怪，这不是狗太郎爸爸的刀吗？就在咸菜出神的时候，它感觉有一团毛绒蹭了下自己，小猫咪扭头看去，就见云母正眯着眼睛看自己，还用头蹭了它一下。 　　“喵。”云母抖了下右耳，打招呼道。 　　“妙~”菜菜回蹭过去。 　　两只小猫咪头抵着头互相打招呼，而前面则在激烈战斗，犬夜叉被春夏秋冬四姐弟围攻，被捉弄手忙脚乱，弥勒手握着压制风穴的念珠，道：“犬夜叉，找机会甩开他们！”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犬夜叉的话被春岚的包围打断，这只会使用幻术的猫妖十分狡猾，她在空中变化成数十个一摸一样的自己，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犬夜叉深吸一口气，发现他敏锐的嗅觉在花香中失去了作用，对方早就习惯和犬族战斗，也知道要如何封印他们的优势。 　　发现犬夜叉被春岚挡住之后，冬岚便停手不在攻击，而是饶有兴趣的欣赏犬大将的儿子被自己的妹妹戏耍的模样。同时秋岚和夏岚分开对上弥勒和珊瑚，让他们无法分心去支援犬夜叉。 　　看到犬夜叉深陷包围，下面的咸菜也紧张起来，而云母则变成大猫咪的状态，护卫在它面前。虽然和坏狗子不合拍，可小猫咪也知道这狗和自己是一路的，它着急的在云母身后走来走去，接着灵光一闪变成小女孩的模样，从地上捏了个石块，猛的朝上空扔了过去。 　　啪！ 　　“哎呦！”石头正中春岚的额头，正全心对付犬夜叉的豹猫小姐痛叫的捂住脑袋。 　　“原来在这里！”犬夜叉提刀砍了过去。 　　“想抓住我是不可能的。”小石子的攻击对于春岚来说不痛不痒，她心中暗恨那只愚蠢的家猫运气太好，随后又再次使用幻术把自己的真身隐藏在其中。 　　一次打中之后，咸菜又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头，她现在的准头还是之前帕契教出来的，只是现在一着急只知道怎么瞄准，却忘了附带的巫力运用。用裙子兜住一小堆石头，咸菜再次挥手扔去，下一秒便听到了春岚的痛呼声，豹猫的幻术又一次被破解，露出对方鼓了两个大包的脑袋。 　　“混蛋家猫，等我解决这条狗再来收拾你……哎呦！”春岚的威胁还没说完，脑袋上又挨一下。 　　小猫咪接连几下都撕破春岚的幻术精准的打到她，这不仅让她本人不解，同样也让犬夜叉疑惑。在脑袋被砸成如来佛主之后，春岚忽然喊道：“停停停停——停手！” 　　咸菜和犬夜叉一起停下。 　　春岚指着自己的头怒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打到我？” 　　“因为只有你有影子啊。”小猫咪指着脚下道，这集在中国的小人书上看过。 　　春岚哑口无言，眉毛一皱便给幻术打上了补丁，此刻猫妖的幻术□□也拥有了真假难辨的影子，犬夜叉再次握紧了铁碎牙，他脚下一蹬屋檐飞跃下去，挥刀不偏不倚的朝正中砍去。春岚的手臂躲避不急被撕开，她痛叫一声，从空中摔落下来。 　　面对对方不解的目光，犬夜叉笑道：“你的身上有鱼的味道！” 　　咸菜摸过鱼干的小爪子把气味留在了石头上，那种腥味是花香掩盖不了的。犬夜叉手中铁碎牙的刀身缠绕上风漩，有大量的妖力在上面纠结，刚才一击尚未感应过来的春岚捂着手臂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向自己砍下。冬岚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妹妹受伤，她不在袖手旁观，冰刃从空中落下洒落在犬夜叉的四周，被铁碎牙切成碎片。 　　“来吧！”犬夜叉提起刀，打算一雪前耻。 　　豹猫姐弟各自拥有不同的力量，冬岚无疑是最强的一个，她将妹妹春岚放下，双手合并又拉开，甩出连环的冰锥，犬夜叉“切”一声，提刀迎击而上，可在这时忽然有外力出现猛的将他踢到一边，并轻松的化解了冬岚的攻击。犬夜叉稳住身体向前望去，便见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忽然出现的杀生丸占据，那人一身冰霜，望着比平时更难接近。 　　“啊！”小猫咪忽然叫了一声，随后快步跑过去张开手臂跑过去：“狗太……”前方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危险的眯了下眼睛，小猫咪停在原地，夹着尾巴改口道：“狗、狗狗殿下。” 　　要命，狗太郎发育的也太快了吧。 第83章 　　杀生丸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连冬岚也将放在犬夜叉身上的注意力挪到了他的身上。在场豹猫族的神色一变，气势也更为凌厉起来，纷纷从战场中抽身回到冬岚身边, 无论是多么嘴硬, 可杀生丸的存在还是给它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下意识的不敢单独直面。 　　“终于走到这里了啊杀生丸，想不到你的弟弟会比你更快一步。”看出两兄弟之间微妙不和的气场，冬岚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语带着挑衅嘲讽道。 　　目光自许久不见的黑猫身上挪开，杀生丸面上毫无波动, 可浑身的妖气控制不住沸腾, 他看了眼依旧在状态外的犬夜叉, 语气更为冷漠道：“为什么犬夜叉会在这里？” 　　“这种话该我问才对吧杀生丸, 你怎么会在这里！”犬夜叉不甘示弱道。 　　“闭嘴！你没资格参加这场战争, 快滚吧。”杀生丸难得情绪如此外泄, 毫不留情的话和语气甚至让犬夜叉一时间哑然，尽管两兄弟平时的关系也很微妙, 甚至能毫不留情的把对方揍个半死，可杀生丸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似乎除了对犬夜叉半妖之血的不满外，还隐藏着别的内情。在说完这句话后, 杀生丸的目光便不在放到犬夜叉身上，而是杀气腾腾的望着站在上空的冬岚。 　　咸菜歪着脑袋，一副不解的模样。 　　“有什么关系呢杀生丸？”冬岚带着弟弟妹妹漂浮起来, 并不打算在这里和对方死磕到底, 她露出轻蔑的笑容, 道：“你们的父亲已经死了, 可我们的亲方大人会复活，就让你们两兄弟，成为亲方大人复活的养料吧。”说着她不在停留，带着弟妹一起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里是豹猫族的领地，冬岚一行人离开后，气息便彻底断绝。杀生丸和犬夜叉都没有立刻追上去的意思，后者将铁碎牙收入鞘中，道：“杀生丸，你是什么意思……” 　　“哇啊，狗狗殿下，你爸爸生二胎了啊！”咸菜的声音忽然插入，打断了兄弟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犬夜叉要问的话被堵在嘴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猫咪还是一副状态外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杀生丸身上冰冷的气氛所影响，径直凑过去道：“你弟弟长的更像斗牙王啊，没有你漂亮。” 　　“吸——”邪见瞪大眼睛，望着胆大包天的小猫咪，让他奇怪的是，杀生丸大人并没有拔剑把胡说八道的小猫砍成两半，而是转身面相她，身上凌厉的气势也略微收敛道：“你怎么在这里？” 　　“菜菜本来在家里等哥哥的，莫名其妙就被带过来了。”想到股宗，小猫咪的耳朵向内缩了下，这些天哥哥的心情不好，她原本还想做个开心果逗他开心的，结果不仅没成功，反倒是又添麻烦了。 　　“我以为你还在那个人身边。”按父亲的说法，那位是地狱的辅佐官鬼灯，少年时期的他尝试前往地狱，却没有成功，而现在……没有那种心思了。和父亲所说的不同，他不需要什么伙伴。 　　“那个人…你说的是鬼灯吗？”见他没有反驳，咸菜才继续说下去道：“中途出了点事，我没有和他回地狱。”说起这个，菜菜一改之前的失落，又精神起来道：“跟你说哦，菜菜见到一个好像妈妈的人啊，他叫做帕契，和妈妈长得很像，还和妈妈一样温柔！菜菜可喜欢他了，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介绍你们认识！”不过哥哥的反应很奇怪，似乎不希望菜菜和帕契一起玩。 　　“你的事情和我无关，不需要告诉我。”解决了童年的疑惑，杀生丸便没有继续叙旧的意思，他收起斗鬼神朝豹猫族消失的方向迈步，却被犬夜叉堵住了去路。看到他，杀生丸消弭的杀气便再次出现，他眯起眼睛道：“我说过，这里不需要你，犬夜叉。” 　　“谁管你啊，我是来这里找戈薇的！”犬夜叉说完，便抬起下巴指了指咸菜道：“这只猫是怎么回事，她刚才提到过父亲吧？是你认识的家伙？” 　　“你不需要知道。”杀生丸的耐心用尽，直接挥出鞭子将犬夜叉抽到一边。咸菜看到这种情况，终于察觉到不对，道：“你和弟弟关系很差啊？” 　　杀生丸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 　　对方的沉默并不能打消咸菜说话的热情，她迈着小短腿追上去，拉着他的袖子道：“你不说我也懂啦，话本子上经常会出现兄弟阋墙的剧情，多半都是做爹娘的没有得到长子的认可都要二胎。” 　　“哼，小猫咪懂什么，杀生丸大人和犬夜叉才不是那种关系，他是个半妖！”邪见插嘴道。 　　咸菜忽然停下来，被她捏着袖子的杀生丸感到拉扯也被迫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猫咪。咸菜嘶的抽口气，道：“我知道了，他一半是狗狗，一半是人类。” 　　“现在才知道吗？”亏她还是见过老爷的猫呢，邪见在心中腹诽。 　　咸菜深沉的点了点头，皱眉道：“好重口啊。”犬夜叉的爸爸和妈妈。 　　不知道小破猫在想些什么，童年的遭遇让杀生丸没有询问，他扯了下自己的袖子道：“松开。” 　　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别人的袖子，菜菜松开手，接着她便又缩成了猫咪的形态，弓身一蹿便跳到了杀生丸身上的毛绒上，脚踩着温暖的毛绒，小猫咪舒适的用爪子揉捏道：“狗太郎你的毛好软啊，一点都不像狗毛！”停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咸菜又返回原题道：“其实兄弟俩感情不好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本来狗太郎你是独生子女，长大了要养活双亲很辛苦的，如果结婚的话还要养四亲。这个时候父亲又生一个年幼的弟弟，就等于一个人要养活五口，负担太重了。” 　　“胡说八道什么，杀生丸大人才不会管犬夜叉死活呢。”邪见忍不住反驳道。 　　然而小猫咪还深陷家长里短话本子的洗脑中，自顾自道：“两胎年龄差距太大就是这点不好，长子就像是多了个儿子，老爸在的时候还好，一不在或者是丧失劳动力了，重担就落在大儿子身上了。作为长子不仅要承担起养家的重任，还得带大弟弟，说是不管他死活，又哪里能真的不管呢。小儿子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大家第一时间还是找长子讨说法，所谓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真不管的话肯定会被亲戚朋友戳断脊梁骨的。”小猫咪叹了口气，道：“等老二结婚，做哥哥的没准还要给他买房子添彩礼呢……” 　　“这不是耍流氓吗？！犬夜叉太过分了！”说的太真实，邪见已经直接带入了。 　　“可不是嘛……”咸菜跟着点头。 　　“咸菜。”在两个人嘀咕的时候，杀生丸停下脚步，道：“下去。” 　　“啊？”小猫咪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豹猫族的祭坛中心，冬岚四人站在祭台之上，而他们身后是庞大的兽骨。看到这个，咸菜一阵发寒，它道：“这个是……” 　　“豹猫族亲方的尸骨。”杀生丸道。 　　小猫咪扒拉开脚下的长毛，努力抬头望着上方已经伸入云朵的骨骸，目瞪口呆道：“原来猫咪可以长那么大啊！”不过说老实话，咸菜一点都不羡慕，因为豹猫族长的都蛮磕碜的，完全没有唐猫可爱。在小猫咪胡思乱想的时候，它感觉自己又被提了起来，这次动手的是杀生丸，他将咸菜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随后抽刀向亲方砍去。 　　豹猫族首领所谓的复活，完全是四魂之玉的力量作祟，而冬岚等猫身后祭台上被抓来的人，都是用来给亲方补充血肉的祭品。咸菜看到珊瑚的身影，便顾不得别的追了上去，此时犬夜叉也举着红色的铁碎牙砍上结界，将被困在祭坛的人解救下来。 　　“给我血……” 　　没有了祭品的亲方敌我不分，竟然伸手向一直期待它复活的豹猫姐弟，除了冬岚之外，其他人皆成为了亲方的养料，而得到补充的猫妖也恢复了血肉之躯的模样，他全然没有遏制的意思，又盯上了宿敌犬大将的两个儿子。 　　“杀生丸大人！”邪见紧张的喊着，却完全没有参入战局的能力。 　　就算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复活，可亲方依旧是能够和犬大将对垒的强大妖怪，以杀生丸和犬夜叉的战斗经验与妖力尚不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两兄弟被轻而易举的从空中甩落下去。 　　“菜菜去帮忙！” 　　看到杀生丸狼狈的样子，小猫咪顿生出无限的勇气，它觉得不能眼睁睁的看小伙伴挨揍，便迈动脚步跑了过去。虽然亲方身形庞大气势磅礴，可咸菜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大妖的气浪升腾，甚至是将地面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犬夜叉也被迫闭上眼睛，也就在这个时候，咸菜冲了上去，同时一块被妖气卷起的石头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小猫咪的脑门上。 　　啪！ 　　小猫咪捂着脑袋扭头狂奔。 　　“不来了不来了！呜…好疼啊，妈妈妈妈菜菜要回家QAQ！！” 第84章 　　和咸菜抱头鼠窜的狼狈身影相反的, 是杀生丸手握斗鬼神迎战的英姿，顺滑的银色长发扫过小猫咪的耳朵，菜菜抖了抖, 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这一刻, 咸菜感到些许惆怅，前几天还一起傻白甜的小伙伴忽然长成了高大威猛的汉子，而自己仍旧在原地踏步，是个被砸到脑袋就会嗷嗷叫的破猫咪。它清晰的意识到, 和鬼灯离开的一瞬间，其实是错过的几百年。 　　小猫咪没有继续逃窜, 它就站在杀生丸背后的位置, 望着昔日的小伙伴和猫妖亲方战斗, 这只猫妖本身就是能够和斗牙王抗衡的强者, 就算复活后达不到全胜期的状态, 也不是年轻的狗大狗二能够轻易解决的。猫妖的利爪拍打下来, 将土地震荡开一道道缝隙，它仰天咆哮, 动荡的妖风便将附近的小妖怪撕地四分五裂，犬夜叉撑起铁碎牙的结界，将戈薇和其他祭品们保护起来。 　　在直接的妖气冲撞中，杀生丸身上珍贵的铠甲也出现开裂, 他全然无视那些能够轻而易举撕开血肉的风刃，抬刀一挥便斩断了亲方的手指，但他本人也被随之而来的妖气喷吐到一边。 　　“把血给我……”复活后的亲方最大的弱点便是无法持久, 他的强大是通过吸食血肉来填补的, 被杀生丸和犬夜叉破开的肢体, 用过吞噬部下再次恢复正常。望着能够不断再生的身体, 亲方陶醉于上涌的力量，他笑道：“斗牙王，你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你从我手中得到的，也该还回来了！” 　　现在的妖怪很少知道，其实豹猫族本来就是西国的妖怪，实际上他们才是西国最早的统治者，只是亲方嗜血残暴，被他统治的西国妖怪生不如死，可其强横的力量却也让大多妖怪升不起反抗之心。结束亲方统治的，就是后来的斗牙王，他的英勇也征服了西国妖怪的心，那些原本被恐惧压抑，不敢反抗的妖怪们纷纷拿起武器，追随在斗牙王身后推翻了豹猫族的统治，并将他们驱逐出去。 　　战败的屈辱和痛苦，一直深埋在豹猫族的骨子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反杀回来想要洗清屈辱，可却是最有希望的一次。明明胜利近在咫尺，可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冬岚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得意，豹猫族梦寐以求将首领复活，却没有想到会是以全族灭亡为代价来完成。 　　这个样子，就算是亲方大人复活，又有什么意义…… 　　失去兄弟姐妹，从来不是冬岚的愿望。 　　“大家！趁现在从这里离开！”所剩无几的豹猫族在亲方复活后反倒是不在行动，戈薇趁此机会领导被抓来的平民们离开，在杀生丸和犬夜叉的全力拦截下，等亲方回过神想要再次补充血肉的时候，却发现它的祭品们已经跑远了。 　　“你们该死！”亲方的大爪子拍了下来。 　　小猫咪原本躲在杀生丸后方很安全，却没想到亲方忽然越过他朝这里拍下来，它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巨掌，竖起尾巴准备逃离。危险时刻，一双手忽然从后面出现将咸菜托举起来，戈薇将猫咪揣在怀里，带着它闪过了亲方的攻击。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猫咪脖颈上闪烁光辉的银星。 　　“没事吧？”戈薇一边逃跑一边低头问道。 　　“谢谢你。”咸菜蹭了蹭陌生的人类小姐姐。 　　戈薇来不及回应，带着它再次闪开了妖力的波及，而亲方在这个时候却停下胡乱攻击的动作，浑浊的猫眼眯起，道：“力量…我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好熟悉…好熟悉……”说着，它看向了抱着猫咪的戈薇，伸出手道：“给我力量，把力量给我……” 　　“是感觉到戈薇身上的四魂之玉了吗？”犬夜叉这样想着，也顾不得继续和杀生丸抢怪，他几个飞跃落在戈薇面前，用铁碎牙撑住了戈薇的攻击。 　　和犬夜叉一样，戈薇也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身上的四魂之玉，深知这种力量绝对不能够落在对方手里，戈薇抬头看向上空，使劲将四魂碎片抛出，被骑着云母飞过的珊瑚接住。 　　“先离开这里。” 　　“我知道！” 　　望着珊瑚顺利离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可出人意料的是，亲方并没有改变目标，它的手掌再次压下，急切的大喊着：“把力量…把力量给我！！” 　　“你是老糊涂了吧！”犬夜叉咬牙将对方的巨掌甩开，接着翻身向上挥刀斩下，直接将亲方的手腕砍断。后者失去了手却并没有放弃追杀戈薇，再生的手臂又一次将犬夜叉挥到地上。 　　“犬夜叉！！” 　　“别管我，戈薇快离开这里！” 　　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戈薇也不犹豫，直接抱着咸菜向相反的方向逃离，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怀里的咸菜，戈薇有些焦急，她不知道要怎么平安的让小猫咪离开，会不会她一松手，小家伙就会被亲方的妖气杀死。在戈薇犹豫不定的时候，亲方已经碾压过犬夜叉的抵抗，再次追上了戈薇，猫的前爪向前伸出，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戈薇没有回头，都能够感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吐息。 　　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戈薇思索着对策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切断了亲方锋锐的爪子，前面的路再次开阔，戈薇面露惊喜刚想要喊犬夜叉，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杀生丸。 　　“杀……” 　　“把猫放下。”对方瞥了她一眼道。 　　“哦！”戈薇被瞪得一激灵，迅速将小猫咪放在地上。 　　菜菜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再次落地了，闻到熟悉的气味，它下意识的想要给杀生丸打个招呼，却再次被亲方的攻击打断。杀生丸向后跳跃，同时用鞭子把咸菜捆起来扔到自己肩膀上，只见先前还追着戈薇跑的亲方忽然转变了目标，发疯一样的追击起了杀生丸。 　　小猫咪趴在狗狗殿下的毛绒上，一副呆滞的模样，片刻后才指着自己道：“原来它追的是我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成了目标，小猫咪挣扎的站起身道：“狗太郎，你放下我吧。” 　　“闭嘴。”杀生丸看都没有它一眼，手握着斗鬼神望着追过来的亲方，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他道：“正合我意。”龙骨精已死，豹猫族的亲方是他衡量与父亲距离的最好道具。 　　对于强大的妖怪来说，与强者对战是幸事，杀生丸被亲方影响的妖气沸腾，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双目已经通红，脸上的妖纹也向后蔓延。 　　[好大，好粉。] 　　虎狼之词忽然从脑中出现，让杀生丸本来混乱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通红的双目恢复正常，望向咸菜的目光意味深长。咸菜疑惑的回望向他，满头都是小问号。 　　“你康菜菜干嘛？” 　　“蠢猫。” 　　“？？”康就康了还要猫身攻击！ 　　可惜的是，咸菜不敢说他是傻狗，它在心里暗暗决定，等找到妈妈之后，一定要对着狗太郎说一百遍傻狗。心里幻想着那样的场景，咸菜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背后还有亲方穷追不舍，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杀生丸转变妖形的空隙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它长大嘴巴猛的一吸一吐，便将四周碍事的房屋和植被碾平，一时间飞起的风沙也阻挠了犬夜叉的视线，杀生丸趁机跃起，顺便将碍事的弟弟踹到一边。 　　“给我…给我力量……” 　　亲方猛然缩近的脸带给咸菜很大的压力，站在杀生丸的肩膀上，它更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强悍，小猫咪向后缩了下身子，声音染上恐惧道：“他说的…是菜菜……”望着狗次郎一次次被打落狼狈的样子，咸菜支起了身子，趁着杀生丸迎敌不备的时候，它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向山林奔去。 　　能够感觉到落在背后的热烈目光，咸菜忍着恐惧，回头喊道：“变态老猫！你的蛋蛋都瘪了！” 　　战斗中的杀生丸和犬夜叉齐齐低头，看向亲方的下半身，猫的形态不穿裤子，干瘪的器官也暴露出来。亲方愤怒的刨地，它把自己吸取的力量更多投入身体，原本腐朽的位置也再次饱满起来。 　　亲方，原来也是个体面喵。 　　本来就是亲方垂涎的力量，咸菜一口气拉足了仇恨，亲方顾不得去找犬大将的儿子报仇，双眼只能够看到小猫咪的身影。回想起地狱里芥子小姐的教导，小猫咪闷头狂奔，尽管慌乱之下未曾择路，可事实上它还是在向着平安京的位置前进。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亲方奔跑的动作停下，而它的头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看到这一幕，弥勒道：“糟了，前面是松尾大社，平安京的四方结界被打破了！” 　　像是在证明弥勒的话，在亲方努力撕开结界想要吞噬咸菜的时候，一只巨掌从天而降，直接将它的脑袋按入地下。紧接着虎啸声震动京城，行云御风的白虎降临，獠牙咬住亲方的脖子，将它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双更的，太困了，先去睡下 第85章 　　四方神结界从设立开始守护平安京近800年, 它撑过了百鬼夜行的平安时代，却倒在了神鬼妖邪开始与人世分割的战国时期。随着结界粉碎，大量盘踞在山□□的妖怪出逃或趁机起乱, 豹猫族的强势侵入, 也让羽衣狐转世后沉寂的京都妖众惊醒，一个个警惕的离开了封印点。 　　就算奉羽衣狐之命全员积蓄力量等待安倍晴明复活，可京都妖怪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本来西国和京都就因为地盘争端撕逼过无数次, 亲方这次越界行为更是让压抑许久的京都妖怪暴跳如雷。 　　被白虎之爪按压在地上，亲方并不服输, 它的后肢使劲借力一蹬, 便将大猫推开, 神兽和巨妖瞬息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大地碎裂, 山峦倒塌。杀生丸和犬夜叉紧跟其后降落在地上, 望着互相撕咬的猫科动物，两只狗子除非变身到同一体积, 不然根本搀和不进去。 　　没有了四方结界的守护后，亲方的妖力渗透入京中心，城内的建筑纷纷被腐蚀倒塌，不论是平民草房还是贵族们奢华的宫殿。人类难以抵挡妖气的侵蚀, 横七竖八的晕倒在地上，已经被皇家冷淡许久的阴阳师家族再次被圣旨召唤入宫中，不论流派通通合力撑起结界, 守护内城的公卿权贵。 　　随着白虎的出现, 维护京都的结界一点点的化为流光消失, 尽管普通人类看不到, 可在现场的妖怪和灵能者眼中，却是一张晶莹的金□□格，随风消弭。 　　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马蜂窝被捅后的状态，失去四神兽禁制的平安京现在就像个大马蜂窝，封印一破，便蜂拥而出密密麻麻的妖怪，直接将天空铺满，一丝阳光都照射不下来。这些中除了本来就潜伏在内外的京都妖众，还有800年来被历代阴阳师封印的恶妖。 　　“力量…给我力量…我要血肉……” 　　被众多妖怪阻碍了视线，亲方变得急躁起来，甩开白虎的牵制之后，它忽然转头扑向了刚解开封印的京都妖众。一时间哀嚎惨叫声四起，亲方走过的地方都落下被吸干了力量的妖怪，补充了力量的亲方肌肉蓬起，毛发油亮，从外观上看它恢复了全胜时期的状态，妖力甚至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斗牙王死了，这天下谁能阻我！！”感觉力量萦绕在体内，亲方大笑道。 　　“豹猫族！”一声怒吼从封印的深处传来，羽衣狐手下大将鬼童丸踩着荒骷髅降临在众妖面前，将还在贪婪吸食力量的亲方拦下，他手中的长刀一压，便在亲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可那伤口很快便被血肉填补恢复原状。看到这里，鬼童丸蹙眉道：“四魂之玉的力量吗？” 　　“哦？这是羽衣狐那婆娘的手下吧。”在亲方执掌西国的时候，京都就已经被羽衣狐占据，同样作为对手，亲方挑衅笑道：“说到羽衣狐，我听说了一个笑话。作为京都妖怪的总大将，居然爱上了一个叫做安倍益材的弱小人类。哈哈哈哈可笑吧…大妖怪看上了个弱小的虫子，并为他生儿育女，生下了安倍晴明这个…半虫哈哈哈哈！” 　　“你竟然敢侮辱晴明大人！”被安倍晴明收养，对他有很深感情的鬼童丸咬牙道。 　　“不会吧，在我沉睡的这段时间，京都妖怪也变得那么没出息了，竟然听命一个小虫子吗？哈哈哈你们是不是活太久把脑袋弄傻了，身为妖怪竟然被驯化的如此乖巧。”亲方觉得不可思议，他感慨道：“果然能活下来才是胜利者，看看我的老对手们，一个围着儿子打转把自己弄得像个人类妇女；另一个也早早死掉，留下两个不中用的儿子。” 　　“吵死了，靠四魂之玉苟延残喘的家伙没资格评论我老爹！”犬夜叉愤怒拔刀正要攻击，可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鬼童丸率领的京都妖怪难以容忍亲方对羽衣狐和鵺的侮辱，一拥而上对亲方发动了攻击。虽然亲方是成名已久的大妖，可京都妖怪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谁也不能占据上风。 　　草地附着上一层阴影，杀生丸轻飘飘的降落在咸菜身后，小猫咪没有回头打招呼，它望着交战中的亲方和京都妖怪，感慨道：“这波就叫做狗咬狗吧……”话音刚落，它就感觉到四周有点发冷，忽然回想起小伙伴的物种，菜菜赶忙用爪子捂住嘴巴，不敢乱说话了。 　　收回在亲方身上的目光，小猫咪从石头上跃下，迈着小毛爪跑到白虎喵身边。豹猫族和京都妖怪打在一起，它抽身出来，在原地喘息，看到小猫咪，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巨虎垂下脑袋，温和的俯身道：[菜菜，是你吗] 　　“喵！”是我。 　　和往日不同，大白虎身上的花纹隐约透明，和结界消失时散开的萤光相同的光点从它身上溢出，它像是被萤火环绕一样。菜菜不知道那是什么，它伸爪扑了个光点，却又落空，便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好漂亮啊！” 　　白虎喵露出与往昔一样温和的笑容，低头对着小猫咪道：[我很高兴。] 　　“菜菜也好高兴，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去看过你，可是你在睡觉。”小猫咪摇摇尾巴道。 　　[是这样啊。]白虎喵说着，将目光方才了杀生丸身上，金色的眼眸在抬起的瞬间色彩变浓了些，像是眼瞳中装满了流动的水，它上下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大狗子，道:[原来是你啊，长的真是快呢，一睁眼就变大了。]守护京都的日子无聊又漫长，一转眼四周都变了，似乎只有唯一的朋友咸菜和自己一样，仍逗留在回忆的时光里，不曾改变。 　　亲方扫过来的尾巴打断了咸菜接下来要说的话，小猫咪竖起耳朵忌惮的向后缩了下，对着大白虎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吧！”小猫咪说着就要找洞穴藏起来，可它却发现白虎喵依旧坐在原地，它望着已经被妖气侵蚀的看不到内景的京都，目光似水波潋潋。 　　大妖怪之间的战斗惊天动地，曾经的平安京已经被余威波及成一片废墟，为守护这里而诞生的四神兽，耳中只能够听到生灵们的挣扎哀叫。 　　白虎跃起，降落在松尾大社的位置，与此同时其他方位出现青龙、朱雀和玄武的身形，它们分别对应四神封印的八坂神社，贺茂别雷神社，和里鬼门的城南宫。 　　其他四神的出现，让白虎喵的眼睛亮起，虽然远远地只能够看到对方的轮廓，可它却知道它们也在回望自己。白虎喵留恋的目光落在初次相见的亲人身上，随后又望向一片狼藉的平安城。 　　[菜菜你看，那就是我的家人。] 　　白虎喵的声音从咸菜的脑中出现，小猫咪不由得抬头，望向其他方位的神兽虚影。大白虎此刻全然没有先前在西市的疲惫，它精神奕奕的摇着尾巴，神采飞扬如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我不能躲起来了。]白虎喵的声音再次响起，它望着早就没有了往日辉煌的平安京，道：[就像菜菜的梦想是寻找妈妈一样，白虎喵的梦想是守护好这里。] 　　“可是…你不是想要和亲人团聚吗？”菜菜问道。 　　[这里就是白虎喵的家，我的家人一直都在。]大白虎说完便跳到亲方的后面，从它的脚下有金色的辉光蔓延，那条线向两边延伸，随后与其他神兽的力量对接，逐渐融合在一起。守护平安京的结界已经消失，可四神兽仍在，它们的身影随着融合的神力逐渐模糊，整个京城被方形的光罩笼罩下来，在神力的驱使下，瘴气和妖气飞快被净化。 　　京城里昏迷的路人逐渐属性，被毁掉的房屋也在重塑，一切都在神兽的力量下恢复，只是被守护着的人们看不到神兽，只高呼着高天原诸□□字。 　　在四神兽的压制下，亲方的力量在消散，四魂之玉碎片有被净化的趋势，鬼童丸等京都妖怪早就习惯了四神结界的影响，有条不紊的安排部下撤离，而他自己也回到了鵺的结界之中。 　　冷眼旁观的杀生丸怔了下，他感觉腰间的天生牙在颤动，那力量催促着他拔刀，似乎被亲方诡异的妖力牵引着。怀着疑惑，杀生丸忍着神兽之力带来的不适上前，挥刀从亲方的身上滑过，救赎之刀的力量在彼世之妖身上产生了相反的效果，被他吞噬掉的生灵魂魄蜂拥流出。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我的力量怎么会……” 　　亲方难以置信的大喊着，可却无法阻止力量的流失，它又恢复了最初干瘪的模样，从别处掠夺而来的妖力和血肉消失不见。 　　“接下来就是铁碎牙的事了。” 　　留下这句话，杀生丸收起刀走到咸菜身边，小猫咪正蹲在大白虎的面前，望着小伙伴的身影被飞舞的萤光笼罩。白虎的轮廓，已经十分模糊，它低着头，朝咸菜伸出爪子道：[这次换我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呢？”菜菜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家人会和我在一起。]白虎喵眯着眼睛道。 　　“这样啊，那再见了。” 　　小猫咪抬起自己的小爪爪，放在白虎喵的大爪子上，可它落下的肉垫却只触碰到冰凉的土地。一阵萤光闪开，小猫咪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咸菜…很难过。 　　告别过好多次，可是为什么，这次那么难过呢？ 第86章 　　天生牙的力量让被掠夺的魂魄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冬岚的弟弟和妹妹接连苏醒，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三只猫妖面带着茫然望着喜极而泣的姐姐, 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如何回应。 　　咸菜收回视线, 望着面前的空地，大白虎留下的爪印是方才激烈交战的见证，也是它曾经存在的证据。小猫咪站起身走到白虎的爪印中间，它伸出自己的小爪子, 轻轻地按在上面。 　　四神结界已经消失，但神兽最后的力量也将两方妖怪交战生出的妖气瘴气净化, 京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房屋重塑, 昏迷的人也一一苏醒。没有了数以万计遮天蔽日的妖怪大军, 京都上空一片蔚蓝, 对于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 方才只是有一片雨云经过，将阳光暂时隐藏, 现在雨过天晴。 　　西市再次热闹起来，山□□来来往往人流不断，可他们不知道，在这里曾经有一只大白虎, 沉默的守护了八百年。咸菜趴在地上，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疲惫困倦，它低着头蹲坐在地上, 失去了行动的欲望。杀生丸走到它面前, 低头问道：“回西国去吗？” 　　“菜菜要回家找哥哥。”它被抓出门, 都没来得及和哥哥告别。 　　“随便你。”杀生丸直起身, 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咸菜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可摇曳的银色长发和毛绒却又与记忆里的小奶狗重叠。它抬起头，问道：“狗太郎，白虎喵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我不知道。”杀生丸停顿了下，回道。 　　“那狗太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猫咪忽然想要这么问，可是问了之后，它又飞快摇摇头道：“好像问了多余的话，肯定可以见面啦，不过狗太郎你长得太快了，下一次我可能就认不出来了。”明明前几天分开的时候，他还比自己矮小呢。 　　“……”是你长得太慢了。 　　小猫咪沉默下来，垂着头道：“你要说话算话哦，等我找到妈妈就去西国看你。” 　　杀生丸停下脚步，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说出口的时候被打断。股宗的身影从远方出现，它乘坐在麻仓家的式神上，看到咸菜便赶忙跳下来：“菜菜，你没事吧？！” 　　“哥哥！”小猫咪支起耳朵，朝着股宗跑过去。 　　股宗原本被豹猫族的部下引到了京郊，看到四神兽被唤醒之后才发现是调虎离山，等它匆忙赶过来的时候，神兽和妖怪的力量已经互相抵消了。看着完好无损的小猫咪，股宗松了口气，它拍拍菜菜的圆脑袋，道：“没受伤就好，我们回去吧，外面或许还有流窜的小妖。” 　　“嗯，对不起，菜菜让哥哥担心了。”咸菜侧头蹭了蹭股宗的脸颊。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疏忽了。”他没有想到豹猫族会直接跑到京都来抓人。 　　黄虎纹的成猫和黑乎乎的小猫凑在一起，看起来完全不像一窝生的。杀生丸远远地望着两只猫相聚，只冷眼看了一会儿，便转身道：“走了，邪见。” 　　“是，杀生丸大人！” 　　… 　　豹猫族的意外带走了咸菜的活力，回到麻仓家之后，它便时常呆在院子里发呆，除了偶尔会到西市看一看，小猫咪哪里也不愿意去。在来往之人的保护下，咸菜依旧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可是白虎喵的告别却让它意识到，或许不是所有的告别都能够迎来重逢。 　　又一次从西市回来之后，咸菜盘成一团趴在箦子上愣神，股宗看了它一眼，便继续清理院落的枯草，它把小池子也打扫了一遍，重新放入鱼儿，可是菜菜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水池边捞鱼了。在菜菜留在家里的这段时间，股宗也没有继续流浪，它和它一起守着叶王的院子，身在京都，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麻仓家的家主并不是没有请股宗出门过，却通通被它拒绝。 　　院子里重新种上花草，水池里有鱼儿跳动的响声，蝴蝶再次光顾了院落，它们掠过花簇，在小猫咪的脑袋上盘旋。菜菜甩了下耳朵，抬头望着试图在它头上停驻的蝴蝶，嘴边的胡子像小翅膀一样收缩展开，却不能够带着猫咪飞翔，菜菜抬起小黑猫爪，轻轻一扒拉，然后目送蝴蝶远离。 　　自叶王离开之后，这院落再次焕发了生机，作为兄长的股宗本应该教导咸菜作为妖要明白的基本道理，比方说生与死的含义，可不知为什么，它选择了沉默。 　　菜菜依旧抱有对[来生]的期待，对于她而言，死亡只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可以用时间来缩短距离。只是走了那么久，咸菜觉得有些累了，从西市回来之后，菜菜便对股宗道：“哥哥，白虎喵和家人一起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股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人类的祈愿中诞生的神兽，在不被需要的时代，已经无法归来。 　　“白虎喵走的时候，看上去很开心，菜菜也觉得，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吧。”小猫咪把下巴枕在自己的爪子上，尾巴盘着半个身体，它上下摇动着尾巴尖，金色的瞳孔望着远方道：“菜菜也好想妈妈啊，不过妈妈究竟在哪里呢？” 　　“菜菜……” 　　“哥哥。”不等股宗回答，小猫咪又出声唤道。 　　“怎么了？” 　　“菜菜有点困了，想稍微休息一下。”小猫咪闭上眼睛，闻到哥哥的气息，它向它靠了下，道：“等菜菜睡醒了，再和哥哥一起去找妈妈吧。” 　　股宗靠在小猫咪身边盘腿坐下，它将烟斗放在一边，摸着盘成圆球的菜菜，道：“好，为兄会烤好鱼等着菜菜醒来。”在叶王大人转生前的500年，小生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就好…哈欠……”菜菜把脸埋进自己的怀里，用爪子遮挡住刺眼的阳光，迷迷糊糊的呢喃道：“让妈妈等等菜菜，不要跑太远，菜菜会找不到…找不到他的。” 　　“好。” 　　接下来的时间，咸菜没有继续流浪，它一直呆在股宗身边，兄妹俩[隐居]在京都麻仓家的内院里。麻仓叶王曾经居住的院落，一直无人和妖怪敢随便打扰，菜菜偶尔还是会前往西市看望不在家的白虎喵，可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睡觉。 　　百年以后，麻仓家的家主又换了新的面孔，而帕契留给菜菜的银星也变了颜色，它像生了锈一般不在闪烁，股宗知道，这是它的力量已经完全被菜菜吸收了。 　　菜菜醒来的时候，股宗会教它读书写字，可是在小猫咪的撒娇下，读书变成了读话本子，股宗拗不过菜菜的撒娇，寻找了许多时下流行的话本来念，到头来咸菜的字写的不怎么样，可是通过读话本子，已经能够流畅阅读各种书籍了。 　　到底只是个小猫咪，股宗也没有让它变成大文豪的想法，只要能看懂字就足够了。 　　有哥哥陪伴的这些年，咸菜的身体又长大了一些，现在看起来也是个大猫咪了，只是比起普通成猫，个头不知道为何要小上一圈。 　　或许是成妖影响了猫咪的发育，成长完全的菜菜也一直没有经过发情期，它没有像成年母猫一样在夜里发出婴儿的叫声，更不会随处撒尿，对献殷勤的公猫也提不起兴趣。菜菜对自己的异常并不在意，只是偶尔觉得遗憾，自己没有变成狗太郎那样的巨大猫猫。 　　对着铜镜，咸菜用爪子比量了下高度，扁着飞机耳喊道：“哥哥哥哥，菜菜什么时候能变大啊！”说着小猫咪支起后腿站起身来，猫爪子还在不停地往上比划。 　　抽了口烟，同样扁着耳朵的股宗道：“别想了，咱们做不到豹猫族那种程度的。” 　　“为什么啊？”菜菜抓了下镜子里的自己，道：“因为唐猫的菜菜长的比豹猫好看吗？”那个叫亲方的家伙，和狗太郎的爸爸一样大，但是脑袋上有丑兮兮的角。 　　“…我们物种不同。”人家是天生的妖怪啊。 　　“是这样啊。”咸菜有点失望。 　　见菜菜不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股宗继续收拾行李，虽然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看到哥哥忙活的样子，小猫咪在一边完全帮不上忙，它跳在股宗打包好的行李上卧下，歪头问道：“哥哥，我们要搬到哪里去啊？为什么要搬呢？” 　　“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们了。”股宗停下动作，猫爪子拍了下菜菜的脑袋，没有多做解释。 　　短暂的和平之后，日本又开始了战乱，这一代的麻仓家主野心勃勃，搀和了将军的传承纷争之中，他本身并没有太高的灵力天赋，便希望能够用股宗的力量为自己和少主排斥异己，可显然股宗并不想要陷人类的争端中。他确实是想要替叶王大人守护麻仓家，却不想要守护他们膨胀的野心。 　　如今的人世，也不在适合妖怪居住，越渐减少的植被，污染的空气，都会削弱妖怪的力量，那些曾经搅动风云的大妖也已经彻底和人世分割，共同创造了属于妖怪的里世界。 　　“哥哥，我们去哪里呢？”什么去找妈妈？ 　　“这次听菜菜的，我们…去找叶王大人。”股宗说完，直接将蹲着咸菜的包裹背起来。小猫咪站得稳稳地，被哥哥带着，趁夜色离开了麻仓家。趴在包裹上，咸菜回头望向逐渐远离的屋子，虽然平时总是吵着让哥哥带她出去找妈妈，可真的要离开，又有些不舍。 　　目光穿越屋檐，落在西市的位置，小猫咪仰着头，也没看到白虎喵的影子。 　　但愿我下次回来，能够看到你。 　　菜菜又开始了寻找妈妈的旅程，而这一次有它最喜欢的哥哥陪伴在身边，和什么都不懂只是莽撞行事的咸菜不同，股宗是谋而后动的猫咪，去往哪里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咸菜并没有发现，在哥哥的策划下，他们的寻亲之旅实际上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妖怪和御灵的身份给了猫咪很多的便利，它们去往哪里都不会被人类的规则束缚，等到战乱再次平息的时候，股宗又带着咸菜回到他们在平安京的家里，没有通知任何麻仓家人，又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可惜的是，这次回来，菜菜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喜欢在西市打滚晒太阳的白虎喵。 　　它怎么和妈妈一样，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菜菜。 　　成为妖之后，时间变得没有意义，菜菜也开始习惯漫长的生命带来的疲惫，回到家没有多久，它便在哥哥的陪伴下睡了长长的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叶王的院子又只剩下它一只猫咪。 　　伸了个懒腰，咸菜从卧室的被褥里滚了出来，它甩掉身上的碎毛，又打了个几个喷嚏，把飞入鼻腔的灰尘喷出。几十年过去了，院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地板上有一层灰尘，看起来至少几年无人清理过。咸菜扒拉开门跑到院子里，发现石阶边缘长了细细的野草，落叶铺满了木凳。 　　“哥哥？” 　　菜菜回到屋里寻找了遍，在地上发现了股宗留下的纸条，原来是现任的家主麻仓叶明邀它前往恐山解决一些麻烦，不日就会归来，让菜菜醒来就老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菜菜也想去。” 　　小猫咪扒拉了下纸条，小声嘀咕道，它发现信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便知道哥哥又食言了。菜菜将家里所有的柜子都拽开，把衣服被子都拖出来塞进项链里，它用爪子沾上墨水在纸上留言，才带着行李离开了家。只是咸菜向来是会读不会写，有好多字都是用相近读音来代替。 　　不过只是几十年而已，日本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开麻仓家的范围，它发现高耸入云的楼层取代了以前常见的木屋，成为了现代人的住宅。街上也没有了马匹，只剩下急速奔驰的车辆，小猫咪有些害怕，只敢在店铺前的小路上行走。虽然她睡之前也有汽车出现，可数量很少，不像现在满城都是。 　　留意着经过的路标，小猫咪找了许久都没发现恐山的标识，它觉得走得累了，便跳到长椅上休息，抬头一看，上面写着并盛町的标识。 第87章 　　进入现代社会之后, 科技发展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可同时精怪的生存空间被压迫，尤其是被污染的空气, 对于弱小的妖怪而言便是□□, 妖虽然并不容易死去，可长久生活在失去灵性的世界里，早晚有一天会消失。况且在黑夜与白天差别不大的不夜城，恐惧也难以被散播, 依靠畏惧成长的妖怪不断减少，昔日盘踞关东的奴良组也已经像人类极道靠拢, 来争取畏惧。 　　咸菜卧在广场的长椅上休息, 柔软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 它眯着眼睛舔舐着身上被晒热的毛发, 一路奔波让毛里面多了许多细小灰尘, 掉落的碎毛也在身上打结, 咸菜用舌头和牙齿一点点的将它们梳理整齐。就在咸菜耐心打理自己的时候，面前的阳光忽然被挡住, 木椅晃动了下，它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对母子，短发的女性笑眯眯的望着它，道：“阿纲你看, 这只猫咪不怕人呢。” 　　“没有见过，这应该是附近的人养在家里的猫吧。好啦，我们走吧妈妈。”被叫做阿纲的少年说道, 在发现咸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向后缩了下, 挥挥手道：“我们没有恶意。”被野猫、野狗甚至是鸟组队围攻过的少年已经产生心理阴影, 不敢靠近这些看起来很温顺的小动物。 　　菜菜还是第一次见，连小猫咪都害怕的人。 　　阿纲的妈妈沢田奈奈并不着急，她微微靠近小猫咪，双手合十惊喜道：“好可爱的小黑猫啊，你是迷路了吗？”菜菜没有回应，但她也不失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寿司，推到它面前道：“这个给你吃吧，不喜欢大米的话也可以剩下哦。” 　　不够腥的寿司对于菜菜来说确实是没有多少吸引力，可是诱人的色泽却又引得它忍不住咽口水，小猫咪用爪子捞了捞，把寿司抓到自己面前，它先是小心的舔舔，随后才大口的吃了起来。 　　好吃！ 　　“啊可爱。”奈奈妈妈捧着脸微笑，她也不担心被挠，伸手在咸菜的头上摸了一把。虽然是陌生人类，但这位女性身上有让猫咪很舒适的气息，菜菜不介意被她抚摸，甚至还打起呼噜。 　　“妈妈不要随便动手啊，猫会挠人的。”阿纲紧张的劝道。 　　“不会的，你看它多温柔啊。”奈奈妈妈笑道，不过见阿纲那么担心，她便收回手站起身道：“好啦我们也该回去了，锅里面还煮着东西呢。”说完她又拿了块寿司放在咸菜面前，挥挥手道：“再见啦小猫咪，没有去处的话，可以到我家里来哦。” 　　“喵。”菜菜摇了摇尾巴。 　　母子俩人很快消失在小猫咪的视野中，菜菜把剩下的寿司也捞到自己面前，美滋滋的吃完舔着嘴巴和爪子回味。猫是领域性极强的生物，咸菜小时候没少犯忌讳被别的猫咪教做人，而它现在刚在这里停留没多久，便闻到陌生猫咪的气息。 　　[喂喵，你不是普通猫吧？]出现在菜菜面前的，是一只提醒庞大的橘猫，和一般流浪猫不同，它拥有成熟的意识，能够和咸菜交流。 　　除了哥哥之外，咸菜很少会见到会说话的同类，它放下被自己舔的湿润的爪子，跳下长椅道：“是啊，这里是你的地盘吗？菜菜只是经过，不会留太长时间的。” 　　[没关系，就算在这里住下也可以，并盛只有一位王，他不介意有别的小动物过来，只要不主动招惹麻烦。]大橘猫长着一张凶悍的脸，可语气却很温柔，发现咸菜毛发油亮，个头娇小，一副家猫的样子，它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小猫咪出门在外要记得，不要随便搭理人类。] 　　菜菜不明白对方的顾虑，它道：“为什么啊？刚才那个妈妈，就是很好的人啊。” 　　[太天真了，这是为你好。]大橘猫转身向后，露出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尾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证据，有些人类开始对你好，只是为了进一步伤害你。]小橘猫转回来，继续说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只天真的猫咪，结果就被所谓的收养人抓住虐待，被剪掉了尾巴还被水泥砌到墙里，如果不是凶兽大人，现在已经死掉了。] 　　“凶兽大人？”菜菜茫然。 　　[它是并盛唯一的王，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橘猫露出复杂的表情，用比之前更严肃的语气告诫道：[虽然大人会保护我们的生命不受到伤害，可它实际上却是很恐怖的家伙，你遇到了千万不要靠近！]说完它小心的张望了下四周，像是害怕人看到一样，再次叮嘱道：[记得我的话哦！] 　　“你还没有告诉我，凶兽大人是什么样子的……” 　　[它长的和人类很像，但是芯子里完全不同，手臂上喜欢带着一个红布条，上面写着…写着虫己两个字，总之你见到了就会认出来的，凶兽大人和普通人类差距很大。]大橘猫警告道。 　　“菜菜知道了，谢谢你喵。”小猫咪道谢的功夫，先前说话的大橘猫已经跑掉了，若不是看在咸菜和它一样不是普通猫咪的份上，它根本不会来多管闲事。 　　记着大橘猫的话，咸菜接下来就不太敢靠近人群了，但住在这里的普通猫群也有自己的小组织，十分抗拒咸菜的靠近，小猫咪便绕开他们，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大树休息。 　　刚歇下爪子，小区里便出现了小狗的叫声，若是放在以前，菜菜是恐惧野狗的，可有了狗太郎这个小伙伴后，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思，它开始改变自己对野狗的歧视心理。听着那叫声，发出惨叫的应该是未成年的小狗，咸菜从树上跳下来，循着声音靠近。 　　小区的角落里，除了发出惨叫的小野狗外还有一群孩子，他们围着一楼阳台的空隙，笑着用石子投抛被困在里面的小黄狗。看不出品种的小黄狗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身上已经有不少破皮，它发出的威吓声完全无法吓跑这些把伤害当成乐趣的孩子，每次惨叫只会引来更多笑声。 　　咸菜在兄长的保护下还没有遇到过这样恶劣的事情，古代人鬼共生，家长们也会叮嘱孩子不要招惹动物，以免唤来妖怪复仇。在文明的社会，心无恐惧的一些人反而开始尽情的释放恶意，咸菜不可能对这种事视而不见，它直接闯入小孩子们的包围圈里，衔起小奶狗向外泡。 　　“哎呀有猫！！” 　　“打它打它！” 　　“好黑的猫啊，掉到墨水里了吧。” 　　“我打到了！” 　　一块石头砸到咸菜的脑袋上，可是小猫咪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无论它多么废材，身体也已经妖化，只是咸菜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石头落在它头上的时候，颈项的星星一闪，那抛来的石头像砸在了蹦床上，又原路返了回去。 　　“哎呀！”刚才抛石头的小男孩捂着脑袋痛呼起来，嘴一扁便带着哭腔大声嚷嚷道：“给我砸死它！砸死它！”可是其他的孩子看到石头弹回来的一幕，却不敢瞄准咸菜了。 　　听到后面的声音，小猫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的孩子停手之后，它衔着小奶狗飞快转弯逃跑，可它的后腿刚刚使劲蹬起，便一头扎在了肉墙上，顿时被撞了个猫仰狗翻。 　　“你说砸死谁？” 　　咸菜还没有爬起来，便听到有人这样问道，接着便见那些嚣张的孩子一个个白了脸，连哭都不敢哭出来了。兴许是楼下的吵闹声太大，楼栋里传来脚步声，高壮的男子走了下来，大声喊道：“儿子，你在楼下叫什么啊，是不是有谁欺——” 　　“爸、爸爸，这个人……”刚才大喊砸死咸菜的小男孩像是看到救星，跑过去拽着父亲的衣服撒娇。可他的爸爸却白了脸，下巴抖动了下，按着儿子的头道：“我很抱歉，委员长。” 　　子不教，父之过。 　　生而不教的高壮男子口吐白沫躺在地上，身边坐着他已经吓傻的儿子。被叫做委员长的少年收起他怪异的武器，低头看向傻乎乎的猫咪，他蹲下身，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拨弄了下猫咪的毛发。 　　“喵。”菜菜没有受伤哦。 　　少年挑了下眉毛，揉了揉猫脑袋，随后道：“草壁。” 　　“已经安排好了，委员长。”忽然出现的男人拿着小担架将受伤过重的狗子挪到上面，他托着它，往宠物医院的方向走去。咸菜不了解这是在做什么，只是伸长脖子，对着被抬走的小狗喵了一声。少年重新将目光放在菜菜身上，并提起猫咪放在放到臂弯处，和草壁前往同一方向。 　　“喵？”这是带菜菜去哪里啊？ 　　陌生的消毒水味充满了鼻间，屋里面还有轻微血腥和骚味，咸菜一进入屋里便打了个喷嚏，猫眼睁得大大的，被叫委员长的少年带到内室。原本热闹的房间在少年进入的瞬间清空，只剩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那人弯着腰上前，将咸菜接过，仔细的拨弄皮毛检查。 　　被各种奇怪的仪器检查过后，中年将咸菜放到猫笼里，道：“委员长，猫咪没有受伤，不过您要收养的话，还是得先做驱虫。回去后不要先洗澡，避免猫应激，一周后没事就可以来打针了。” 　　“嗯。”少年点头应允， 　　中年医生松了口气，温柔的抱着小猫咪进入室内，看着异常乖巧的菜菜，他笑道：“这只猫应该被家养过，很温顺啊。”他拨开菜菜脖子上的毛，在上面滴了外驱药，小猫咪被冰凉的液体弄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要甩头。医生见状，轻声道：“乖乖啊，别动。” 　　医生一手揽着猫咪，另一手找出猫的内驱药，那是一块份量不小的白色药片，上面画着分割线。确定好咸菜的体重该用的量后，医生柔声道：“还有内驱。” 　　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药片，小猫咪好奇的摇尾巴。 　　“喵。”是给菜菜好吃的吗？ 　　宠物医生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温柔的猫咪，居然不用帮忙就自己张开嘴巴，他手指一送，便将药片放入猫嘴里，菜菜啊呜一下把药片吞下，随后—— 　　“呸！！”又吐了出来。 　　难吃！ 第88章 　　被猫咪吐出来的药片啪叽一下喷在了桌子上, 把靠在一边等待的草壁都吓了一跳，被叫做委员长的少年云雀恭弥挑了下眉毛，面无表情的望着刚才还夸奖它乖巧的中年医生, 后者尴尬的笑笑, 摸着菜菜的脑门道：“猫咪对苦味很敏感的，会抗拒也正常。”说完他再次把药片塞进去，并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下猫喉，菜菜再不情愿, 也被动的吞咽了下去。 　　难吃！ 　　事实证明医生说的没错，被迫吃了驱虫药的咸菜扁着飞机耳, 一副心情糟糕的样子, 它不时伸出舌头舔舔, 像是想要消化掉这份苦味。喂过了药, 中年医生将咸菜放进猫包里, 再次提醒道：“委员长记得, 回去后千万不要先给猫洗澡，在外面流浪过的猫营养不良免疫力低, 再来出现应激反应会导致肾衰、猝死、传腹……等它适应过环境，打过疫苗之后再洗吧。” 　　云雀恭弥不是第一次收留小动物了，他点了点头，道：“把猫传腹的资料给我。” 　　“传腹是猫咪的传染性腹膜炎, 一旦发病治愈率底，治疗用的药物也相当昂贵，普通收养人一般难以承担得起治疗费用, 会为了减轻猫咪的痛苦选择安乐死。”中年医生下意识的就开始对面前的少年进行科普, 等他说完后才想到委员长并不是普通的国中生, 他忐忑的看了眼云雀, 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便赶忙将资料拿出来道：“这是相关资料，您请看。” 　　委员长在这个城市的传言都和血腥暴力相关，可这个时候的他却安静的像个品学兼优的温柔少年，他结果资料认真的翻阅起来，在扫过一些病例描述后，云雀微微蹙眉，道：“这是应激状态吗？”他看着猫包里扁着耳朵瞪人的小猫咪道。 　　医生凑近检查了下，瞪人的小猫咪不仅不害怕反倒是同样伸头看过来，尾巴尖还跟着晃荡。确定了状态后，医生道：“不是，就是苦的。”不过这猫有点心大过头了。 　　收回放在猫咪身上的视线，云雀将资料递给草壁收起，接着问道：“那只狗呢？” 　　“正在治疗身上的伤口，回去好好休养就可以了。狗的脖子上有项圈，应该是不小心走丢的，我们会协助风纪委员寻找狗主人的。”中年医生连忙说道。 　　很多宠物医院都和保护流浪动物的公益组织有关，这家也不例外，若是换成普通人，中年医生会劝说领养人注册下他们的论坛，多看一些猫狗的饲养资料最好加个交流群，可面前是讨厌群聚的委员长，他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好猫狗，简单叮嘱过便送他们离开。 　　受伤的奶狗年龄小，包扎过后便一动不动的趴在笼子里望着外面，而咸菜还是衣服傻大胆的模样，不仅没有被陌生人关在猫包里的恐惧，反倒是晃着尾巴好奇的向外张望。 　　在猫包里活动了下，菜菜舒服的卧了下来，虽然有些人类很坏，可是好人也一样多啊，你看还带着菜菜走路，这样一点都不累了。显然，小猫咪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驱虫药的苦涩。 　　宠物医院空间不大，容纳不了过多的动物，云雀转了一圈便选择将猫狗都带回家里，将空间留给伤病更重的动物。云雀恭弥的家和现代公寓不同，是占地面积极广的日式庭院，但空间里并不缺现代设备，不像一些坚持传统的老人一样连桌子和床都抗拒。 　　“委员长，东西都送过来了，要放在客厅里吗？”草壁问道。 　　“不，在这里。”云雀打开了卧室的门。 　　“可是这些小动物会打扰您休息……”草壁的迟疑在看到对方一脸你教我做事的不耐后消失，他迅速带着风纪委员们进入，将准备好的猫窝和狗舍都放了进去。在放猫砂盆的时候，草壁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委员长可能不知道，猫的便便简直是生化武器，放卧室是不合适的。 　　等大猫笼和狗窝都安装好后，坐在书桌前的云雀将手掌的书合拢，道：“走吧。”目光定格在欲言又止的副委员长身上，他道：“如果明天有人迟到的话……” 　　“晚安委员长，请您好好休息。”草壁赶忙带着风纪委员们离开。 　　随着屋门关闭的声音，房间里一下子安静起来，风纪委员们一走，整个大屋便显得空荡荡的。云雀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走到猫笼和狗窝旁，受伤的小狗依旧在睡觉，而咸菜却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云雀向右挪，猫头跟着向后转，云雀向左挪，猫头也跟着向左转，云雀停下来看了猫咪一会儿，没等到它眨眼后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是饿了吧。” 　　柜子里有风纪委员买好的猫粮，云雀装了一碗放到猫笼里，随后蹲在前面望着。 　　看着面前冒出食物味道的小颗粒，咸菜疑惑的歪了下头，它伸爪从碗里扒拉了一颗，还没有来得及尝尝味道，那小颗粒便直接穿过笼子掉到了下方悬空的猫笼底板上。 　　云雀托着腮看着小猫咪费力从笼子底下掏猫粮的样子，一点都没出手相助的打算。 　　捞了半天没有捞上来，退堂鼓专家菜菜便果断放弃了那粒猫粮，进而伸头进猫碗里嗅了起来，它闻了半天，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确定没事后才放心的吃了起来。 　　奇怪，这个小颗粒明明不是肉，可是却有肉的味道呢？ 　　不过菜菜还是更喜欢吃新鲜的说…… 　　然鹅更喜欢吃新鲜的菜菜还是把猫粮吃的一干二净，还顺便喝了半碗纯净水，吃饱喝足后它蹲在笼子里收拾起自己，开始细细的舔舐起爪子来。云雀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投喂小狗，只是受伤的狗子上过药后没什么食欲，吃了两口便又趴回垫子上休息。 　　喂过猫狗后，委员长才一边翻书一边吃完了草壁准备的便当，等他将宠物医院送的资料全都看完时间已经是凌晨，他打了个哈欠，揉揉干涉的干净洗涮休息。 　　啪。 　　卧室里的灯关闭，房间一下子被黑暗笼罩，只有小猫咪的眼睛尤其明亮，发着绿油油的光。云雀翻了身，背对着猫狗闭上眼睛，咸菜则开始在笼子里探索起来，在大笼子自带的猫爬架上钻来钻去。玩了一会儿后，猫笼便失去了吸引力，菜菜伸长脖子开始想要从猫笼里出来，却没成功。 　　“喵。”菜菜想出门啦！ 　　小猫咪望着少年的背影，开始用爪子扒拉猫笼子，脆弱的猫碗夹在中间开始摇晃，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刚刚入睡的云雀恭弥猛的睁开眼睛，起身看向猫笼。 　　咸菜立刻停下爪子，乖巧的回望着他。 　　你起来了，那快点把菜菜放出来吧，我在里面呆腻了。 　　床上的少年保持现在的动作好一会儿，发现咸菜没有继续搞出声音，便又疲惫的躺了下来，这一次他把被子拉得高了些，睡梦中眉毛还是蹙起的。在猫笼子里的等待的咸菜停了一会儿，便发现少年又不理自己了，它心想可能对方没理解它的意思，便又伸出爪子划拉起来。哥哥说过，绝对不能够在人面前开口说话，那样可能会把一些体弱的人吓病的。想到这里，菜菜继续磨爪。 　　啪啦啪啦啪啦…… 　　康康菜菜，菜菜想出去，让菜菜出去嘛！ 　　又一次被吵醒的少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揉了揉脑袋，打开灯走到猫笼前面，给猫碗添了点食物和水又，又睡眼朦胧的关灯返回床上。 　　“喵。”不是啦，菜菜不饿得慌，只是想出去啦。 　　啪啦啪啦啪啦…… 　　磨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少年睁开眼睛，他的双眼对着墙壁平复了半天情绪之后，才又从床上爬起来。小猫咪看到他起身，又期待的晃起尾巴，少年冷着脸走到猫笼前，用铲子扒拉了下猫砂，确定里面没有脏东西后，才又和猫咪开始了漫长的对视。 　　“喵？”你别堵着门，让菜菜出去啊。 　　可惜少年听不懂猫语，他发现黑猫一直对着自己的手臂磨蹭，心里的火也跟着消去，他沉默了会儿，反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道：“再吵咬杀！” 　　“喵唔……” 　　其实菜菜的獠牙比你尖哦，咬人的话你肯定比不过菜菜的。 　　被猫咪这么一打扰，云雀恭弥也睡不下去了，他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上学只剩一个多小时，便干脆起床运动，换好衣服准备去学校。和普通学生不同，委员长的时间支配很自由，可他也不是个没有规划的人，维持风纪也需要时间，便在走之前叮嘱道：“我走了，在家里不准闹。” 　　小猫咪的爪子伸出笼子勾了勾，菜菜是很乖的猫咪。你把菜菜放出来吧。 　　望着校服上被抓开线的线头，云雀深吸口气，将猫笼的门打开道：“别去床和沙发，不然现在就带你去打疫苗。”这样的威胁当然只是口头一说，云雀拿起外套披在肩上，关上了卧室的大门。 　　打疫苗？ 　　菜菜的猫脸上写着疑惑，疫苗是什么东西，打起来好玩吗？ 　　小猫咪开始期待打那个叫疫苗的东西了。 第89章 　　对于咸菜来说, 疫苗这种东西大概是一种植物的幼体，拥有可怕的气味或者外形，所以才会被拿来威胁小猫咪, 就像是孩子们口中的夜叉一样。不过咸菜毕竟是猫妖而不是猫咪, 能够威胁到普通小动物的东西并不能让它害怕，这会儿它反而开始期待起所谓的疫苗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名字好像还蛮可爱的。 　　在小猫咪发傻的时候，云雀已经披上外衣离开, 袖子上还别了红色的袖章。小猫咪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风纪两个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 它完全没有把云雀少年和大猫口中的凶兽联系到一起。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小猫咪跳上窗户, 它钻到窗帘内部的窗台上向外看去, 便见黑发的少年和昨天见过的怪发型大叔会合, 两个人分别骑机车离开。 　　菜菜从窗台上蹦下来发出碰的响声，它一点都没有反思自己作为猫咪动静如此大的意思, 迈着轻快的小猫步朝小狗的狗窝跑起。刚才发生的动静，已经让睡了一宿的小伤狗醒了过来，它半眯着眼睛困倦的样子，起身转了下身子, 在小窝里扒拉了两下就撅起屁股—— 　　“啪！”小猫咪一爪子啪在狗腚上。 　　“嗷呜！”小狗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嘘嘘了，忙夹着尾巴缩到角落里。 　　看它这幅样子, 咸菜便气不打一处来, 道：“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 居然把便便拉在自己的窝里, 这样你睡起来不难受啊？怪不得你身上臭烘烘的！”小狗只是个普通凡狗，当然无法和咸菜交流，但动物的本能让它十分畏惧作为妖怪的小猫咪，被训斥的不敢动弹。 　　“看你还是小狗，菜菜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告诉你哦，随地大小便会惹人讨厌的，这里的人类又不是你妈妈，肯定不会惯着你的。”小猫咪语重心长的教育着，随后指路道：“我的猫砂盆借给你，喏，就在这里。”小猫咪咬着狗后颈跳到猫笼的猫砂盆里放下。 　　被吓傻的小狗子哆哆嗦嗦的开始嘘嘘，等它解放完毕后，菜菜又扁着耳朵把它衔回了狗窝里。 　　看了眼发抖的狗子，菜菜便耸拉着尾巴返回自己的猫砂盆里埋狗嘘嘘，它有些嫌弃，觉得同样都是狗狗，犬太郎从来不会随地大小便，身上也没有腥臭味。 　　可怕的小猫咪离开后，小狗才停止发抖，它只在狗窝里呆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想要往外跑。被人类养大的狗子都是离不开人的，有主人在的时候不会闹出动静，可当屋里面没有旁人的时候，就会哼哼卿卿的叫个不停，这里小狗也一样，得不到回应，便开始发出怪异的哼声。 　　“你怎么了啊？”咸菜从猫笼子里钻出来问道。它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奶狗的腹部发出咕嘟的声音，菜菜当下醒悟道：“原来是饿了，我给你点东西吃。”小猫咪扒拉了下食盘，发现猫粮刚才被自己吃干净了，而小狗的碗里，先前放下的食物也已经没有了。 　　“那你等等，菜菜帮忙找找。” 　　衔着狗碗走到橱柜前，小猫咪不知道食物在哪里，就只能一个个的拉开，床前的柜子又高又大，它躺在地上用爪子勾着缝隙使劲踢脚才拉开一条缝隙，只不过这大柜子里装满了衣服，却没有食物的味道，小猫咪白出了力气，失落的向下一个柜子前进。 　　很快，卧室里所有的橱柜和抽屉都被打开，小猫咪虽然没有乱翻，可是却也没有把所有拉门都关紧，这一番操作下来，屋里便显得乱糟糟的。没有在卧室找到食物，咸菜便拉开窗户跑到其他房间，这一次幸运的，它在隔壁的房间里找到了堆积的大袋猫粮，它挖了一大碗，带到了小狗面前。 　　“吃吧。” 　　食物的气味让小狗顾不得害怕，咔咔的嚼咽起来，猫粮虽然很硬，但小狗却很喜欢，很快便吃了个一干二净。吃饱喝足后，小狗对待菜菜的态度有所转变，虽然没有摇尾巴，但也不会再发抖了。 　　大概是身上的伤痛还在，小狗没有清醒太久便又回到小窝里休息，而咸菜毫无睡意，跳到窗台上沐浴日光。通往外面的门和窗户都被封闭起来，小猫咪使劲掰了几次都没有弄开，想要外出就得打碎玻璃。回头看了眼傻乎乎睡着的小狗，菜菜又开始犹豫，如果它走了这只小狗怎么办，它又脏又笨的肯定会惹人生气，会不会很快就被丢出去呢？可它受着伤，也没有捕猎能力，离开人就会死掉吧。 　　那就等它伤好了再走吧。小猫咪犹豫了一会儿，便做下决定。 　　今天的天气并不美妙 　　太阳只在早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便被阴云覆盖，老天爷挎着个批脸却没有掉眼泪的意思，就阴阴沉沉的搞得底下生灵也很不愉快，总觉得心里憋闷喘不过气来。午休的时候，在天台睡觉的委员长打着哈欠醒来，他看了下天色，起身走下楼梯。 　　“委员长，副委员长说他会去照顾猫狗，您不用亲自走一趟的。”下面值日的委员远远的说道。 　　“告诉他别自作主张，我不需要。”说完后，云雀打着哈欠在众多学生的躲避中走过，原本热闹的楼道因为他的出现变得落针可闻，方才打在一起打闹群聚的学生们迅速躲回到教室里，在云雀的身影消失后，刚才躲起来的学生们才纷纷白着脸伸出头来。 　　“好可怕啊，委员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次居然没打人……” 　　“好像离开学校了，不知道这次又到哪里出征了？” 　　“回来又是一场胜利。” 　　说来也奇怪，平时这些学生害怕他害怕的要死，可又对他充满自信，甚至在得知他又有架打的时候，不仅不会诅咒这个平时老暴力压迫他们的大魔王失败，反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暗中支持。当然，这次委员长并没有像学生们想的那样出征异地，在午饭时间他定了个汉堡，便返回了家中。 　　钥匙进入插孔转动的声音想起，趴在窗台上睡觉的小猫咪抬起头来，脸上一丝困意都没有，见到来的人是云雀恭弥，它还摇了下尾巴尖表示欢迎。 　　屋里面的凌乱让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云雀一下子沉下脸来，他面无表情的望着在窗台盘成一团的黑猫，细长的凤眼不悦的眯起。小猫咪毫无所觉，睁大眼睛望着他，尾巴尖还没有停止晃动。 　　康菜菜干什么？小猫咪歪头茫然的回视他。 　　等了半天没有收到指令，咸菜又把下巴放在了爪子上休息，只有一双眼睛向上回望他。 　　也不能指望一只猫咪能给自己什么反应，云雀收回视线，将屋里面被拉开的橱柜关闭，并将外屋拉出来的猫粮袋塞回到了柜子里。做好后，他没有给猫狗添饭的意思，就坐在书桌前，一边翻阅风纪委员收取的保护费记录，一边啃着买来的汉堡。 　　肉的香味让窗台睡觉的菜菜睁开眼睛，它耸动着鼻头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朝着书桌走了过去。 　　“喵。”这个香味菜菜还没有尝过呢。 　　小猫咪绕着少年的小腿转了一圈，用脸颊来回磨蹭，在他的校服裤子上留了一层绒毛。正在吃汉堡的云雀低头看了它一眼，却没有给出回应，继续翻阅账单。菜菜见他不理猫咪，便站起身用两条后腿撑地，前抓则不停的向上伸，去扒拉少年的手臂。 　　身上的校服外套被拽了下来，云雀停下动作，低头看向咸菜。 　　“喵？”小猫咪收回爪子，把头贴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小猫依人的模样。 　　“呵。”少年轻笑出声，听不出情绪，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汉堡，故意在小猫咪面前转了一圈，随后从里面捏出片……生菜叶子，扔到了咸菜的食盘里。 　　小猫咪看到食物便迫不及待的跟着生菜跑到猫碗处，只是当它准备下嘴的时候，却发现这味道不太对劲，虽然也有着肉的香味，可这个怎么看都是草吧！小猫咪用爪子扒拉确定了下，发现这就是单纯覆盖了肉味的草，它当下无措的对着少年叫道：“啊呜？”猫咪是肉食动物啊，不吃这个的。 　　已经将汉堡吃完的云雀拍了拍手，对猫咪道：“你有猫粮就够了。” 　　不要嘛，菜菜不想吃那个，干干巴巴的不好吃，菜菜和你换一换好不好？小猫咪追在少年背后喵喵叫，可是对方完全不予理会，添了猫粮和狗粮后，他将沾了猫毛的衣服换下，又赶回了学校。 　　房门再次被关闭，也将馋猫留在了屋里，咸菜见人已经离开，便又耸拉着耳朵回到了卧室，并且卧在了少年换下的衣服堆上。只是刚趴下去没多久，云雀的衣服口袋里便有东西震动起来，咸菜翻出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个黑色的小方块，它震动了会儿便自动停止，只是内部隐隐有光亮透出。 　　菜菜将翻盖打开，露出操作界面，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游戏商城和电子书库。 　　这是什么啊？ 　　菜菜康康。 　　小猫咪在游戏商城了找了个画风可爱的粉色换装游戏，点击了下载。 第90章 　　云雀是回到学校之后才发现忘记带着手机的, 和许多一秒都不愿意离开电子设备的人不同，他并没有回去拿的意思，到了学校先整顿一波风纪, 然后便继续处理委员会的事务。对于云雀来说, 手机只是联络一用，上面附带的其他功能都没什么意义，游戏商城更是看都没有看过。 　　智能手机到了云雀手里，时至今日才终于展现了它智能的一面, 换装小游戏顺利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小猫咪用爪子稍微一敲, 它便开始自动安装起来。听着轻快的音乐,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小人, 咸菜好奇的摇着尾巴, 它开始忘记了周边的一切, 沉浸在小人机的乐趣之中。 　　咸菜在平安时代受到的文字教育和现代国文大有不同, 好在新人指导和游戏主线都有配音，它顺利的通过教程进入游戏主界面, 开始自己摸索尝试。 　　换衣服换衣服…… 　　小猫咪打开换衣间自由搭配，只是它来来回回翻阅了许久，长发小人也只有几件单调的衣服，除了刚才引导送的那一套裙子, 其他都称不上好看。小猫咪对着屏幕敲敲打打了好半天，耸拉下耳朵不满嘀咕着：“这是骗菜菜啊，大屏幕上这个带猫耳的花裙子呢……咦…这个卡池是什么？” 　　又过了几关主线, 拿了些褂子袜子裤衩子之后, 小猫咪发现屏幕上出现了卡池, 上面还有限时up的字样, 弹出来的广告页面上长发小女孩穿的光鲜亮丽，裙子上不仅有精致的花纹，举手投足还有炫酷特效。小猫咪看到这个便来了精神，比起广告页面主要宣传的大裙子，它更喜欢另外一件有猫耳和小鱼干图案的衣服，它迫不及待的点开广告，进入卡池，首先就上个十连抽—— 　　[亲爱的换装师您好，您的钻石不足，要不要充点钱？] 　　小猫咪挠了下耳朵，掏出哥哥给的零花钱，啪的一下拍在了手机屏幕上，只是手机并没有收取现金的功能，拍上去的钞票一动不动。这下子可为难菜菜了，它用爪子左扒拉扒拉，右扒拉扒拉，可手机都没有反应，没有办法，小猫咪将钞票收回，又点了下屏幕上的确定充钱。 　　[请输入支付密码。] 　　这个是什么意思，菜菜不知道啊？ 　　猫爪子将这条提醒关闭，又返回到抽卡界面，接着它发现角落里有帮助的字样，顿时眼睛一亮，将其点开。只可惜，帮助里只有游戏内部的问题，并没有怎么将现金输入游戏的方法，它往下拉看到联系客服，又再一次点开。 　　[亲爱的换装师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 　　菜菜不会打字。 　　小猫咪终究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 　　放学后，云雀在回家之前先带领风纪委员们沿途收了圈保护费，等到家里的时候，屋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他将钥匙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狗窝里休息的小狗吓得抬起头来，可猫咪却迟迟没有出现。云雀有些意外，他在自己卧室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猫的存在。 　　“出来。” 　　没有在卧室找到猫的影子，云雀又跑到客厅、厨房、储存室找了一圈，猫粮还好好的放在柜子里面，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猫砂盆也仍旧干净整洁，中午更换过就没有被使用。 　　“溜出去吗？”云雀喃喃自语着，他抬头留意窗户，发现所有都紧闭着，也不知道猫咪究竟跑到了哪里。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云雀没有继续寻找，他走到书桌前落座…… 　　“喵嗷——！！” 　　屁股刚接触到一团温柔，下面便传来了猫咪的嚎叫声音，云雀迅速起身向后看去，便见小猫咪卧在椅子上，正扁着耳朵瞪视自己。它的身子底下正压着自己中午换掉的校服，黑猫和黑色的校服融为一体，那点白杂毛和露出的白衬衣相合，也分不清究竟是猫还是衣。 　　干嘛压菜菜，菜菜在这里睡得好好的，又没有招你惹你！ 　　“居然在这里。”云雀半蹲下来，揉揉小猫咪的脑袋。 　　菜菜一直在这里好吧，辣么大一只猫你都没有看到吗？菜菜的毛是亮黑色的，和你的衣服完全不一样，而且菜菜还有白毛，怎么都不会认错吧。 　　一通喵喵的抗议，云雀无法理解，他径直站起身道：“吃鱼吗？”说着他晃了晃收保护费的时候顺便带来的鲜鱼，而小猫咪就像是能够听得懂人话一样停下了喵叫，晃着尾巴靠过来。 　　菜菜喜欢这个！ 　　“那就等着。”云雀转身离开的同时，眼睛的余光也发现了放在校服上面的手机，由于有猫睡在上面的关系，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它。 　　弯腰将手机捡起，云雀按了下键盘，发现由于电量过低的关系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他并没有起疑，只当是猫压亮了屏幕，把电都消耗光了。去厨房的时候，云雀顺便将手机充上电放回到桌子上，到离开都没有发现一边猫咪的怪异举动。 　　缩着尾巴，咸菜等云雀去了厨房才松口气站起身，它跳到桌子上按了下屏幕，发现先前已经黑掉不亮的小人机居然又恢复了正常。它望着电源线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连接上了充电器。 　　厨房里飘来的鱼香味吸引了咸菜的注意，它丢下还没充完电的手机，小跑到云雀身边，在他的裤腿上来回磨蹭：“喵～”不要煮过头哦，菜菜喜欢腥一点嫩一点的。 　　“走开，不要把毛留在我衣服上。”云雀说着，却没有动脚把小猫咪踹开。 　　菜菜听话的不在磨蹭，规整的蹲坐在云雀脚边，连尾巴都优雅的盘在身边。云雀翻鱼的手一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总觉得家里的猫似乎有点过于通人性了。 　　把煮好的鱼放到猫碗里推给猫咪，云雀又把炖烂的鸡肉一块块的撕给小狗，等它们俩吃过后，才洗手准备自己的晚饭。饭后，手机发出来信提醒，云雀看了下眼，发现是之前收的保护费都存入银行了，他将电子菜单打开，开始核对账目，全程没有发现手机上多出来的粉色小游戏。 　　“喵？”你也玩这个小人机啊，玩的是什么游戏呢，菜菜康一康。 　　书桌晃了一下，角落便多了只好奇的小猫咪，它蹲在云雀的右手边，伸着头去看手机屏幕。云雀弯了下嘴角，把屏幕的一边转向给猫咪，道：“怎么，你能看懂吗？”菜菜抬脸看向他，随后抬起爪子拍向屏幕，把算好的数字一下子归零了。 　　云雀嘴角的笑容消失，拿起手机开始重新算账。 　　屏幕上只有数字闪动，既没有多彩的颜色也没有可爱的小人，咸菜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它盘起尾巴趴在书桌一角看着云雀算账，脑袋跟着他的手指头左右晃动。云雀暂停下动作，伸手摸了一把猫咪，咸菜好奇的看着他，但对方摸完就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而是继续低头工作。 　　你又不和菜菜说话，干什么摸菜菜啊。 　　小猫咪调转了个身子，把后背对着云雀少年。 　　委员长没有一般学生的作业困扰，校内外的时间都可以自由分配，账单很快就计算完毕，他将手机放在一边，准备洗涮休息，望了眼趴在桌面上目光还老向手机漂移的猫咪，他道：“手机不能给你玩，无聊就看这个吧。”说完他将电视机打开，把遥控器随手扔到沙发上。 　　菜菜疑惑的抬头，接着便被大盒子里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 　　［……换装游戏开拓女性向游戏市场，填补女性市场的空虚，我们会用心为所有女孩圆梦。］电视里出现一个胖子，他背后闪动的画面正是菜菜之前玩的游戏，云雀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但见小猫咪伸着头很好奇的模样，就没有换台，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隔间里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而无人管教的咸菜则跳到电视机前面的桌子上坐好，金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电视机里的胖子。原来游戏是这个人做的啊，他好厉害好有魅力哦！小猫咪崇拜的望着屏幕中慷慨激昂表达梦想的胖子，甚至想为他鼓掌。 　　［精心打造每一个细节，用心揣摩女性思想，努力让所有人满意……流水再高，我们也不会忘记初心，绝不逼氪骗氪，为女性朋友打造一个完美的童话世界，请大家支持我！相信我！］ 　　这个人好温柔啊，菜菜喜欢他！ 　　小猫咪完全被甜言蜜语感动，粉上了失格艺人，只觉得屏幕上这个是举世无双的好人，你看他的梦想居然是让女孩们圆梦呢，实在是太伟大了。电视屏幕里的胖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换装游戏的动画广告，小猫咪看的如痴如醉，每一个裙子都想要。 　　浴室的水声不知不觉消失，云雀带着一身湿气走了出来，望着沉迷动画片的小猫咪，他蹙眉道：“不准上桌子，下来。” 　　菜菜蹦了下来。 　　云雀满意点头，却不知道小猫咪犯了比坐桌子更大的错。 第91章 　　体内外驱虫后还要打疫苗, 最少要两个星期才能给猫咪洗白白，咸菜不知道所谓的打疫苗是什么东西，还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一晚上的相处之后, 咸菜没有继续被关笼子里, 云雀没有拒绝它睡在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上，却坚决不允许它在洗澡之前跑上床和沙发。 　　晚上云雀休息的时候，咸菜就趴在他换下的衣服上，充满人类气息的布料让猫咪更有安全感, 睡起来也比猫窝舒适。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猫咪没有继续在夜里生事，云雀终于能够一夜睡到天亮, 只是随着小狗身上的伤势痊愈, 它也开始展现出幼犬活泼的一面, 对于小狗来说, 身边的一切都能够成为玩具, 主人不陪它玩的话, 它也能自娱自乐。 　　昨晚几乎没有合眼的云雀今天一沾枕头便睡沉了，所以连小狗吃饭时舔盆子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吵醒, 身上的伤口结疤，一些肿胀的区域也消肿后，白日睡足的小狗子从窝里爬了出来，开始在屋里探险。和咸菜不同, 狗子不能够通过窗户进入到别的房间，它的活动区域就只有卧室的这点距离，在转了一圈后, 它钻到了云雀的床底下, 等出来的时候, 嘴里还衔着他的鞋子。 　　“哈、哈、哈、哈……” 　　咸菜睁开一只眼睛, 看着小破狗喘着粗气衔着云雀少年的鞋跑到自己的狗窝里，它将衔来的鞋子埋到自己的小窝藏好，又从狗窝里出来衔回了第二只。等云雀的鞋子都被藏到狗窝后，小狗子欢快的跑了进去，它四蹄并用抱住拖鞋，用力的蹬踏撕咬起来，像是和无形的对手玩命一样。 　　这是干什么，你都不嫌味大吗？ 　　原本还在睡觉的小猫咪把两个眼睛都睁开，伸着脖子望着自娱自乐的傻狗，完全无法明白鞋子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打了个哈欠，小猫咪再次盘成一团，将脸埋在爪子上睡去。 　　像每一个清晨一样，不需要闹铃提醒，云雀便睁开了眼睛，他虽然经常在无事的时候躺在学校的楼顶上休息，但早上的风纪检查是不会在睡梦中错过的，尽管不遵守校规，但自己做下的决定却会完成。打了个哈欠，一觉醒来的委员长还有些头沉，他抓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翻身下了床，只是在脚寻找落点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本该放在一边的鞋子。 　　本来还有些迷蒙的委员长瞬间清醒过来，他一边系着衬衣的扣子一边光着脚下了床，在屋里找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了自己躺在狗窝里的拖鞋。 　　伸出两根手指，云雀捏着自己的拖鞋往外拽，小狗子却舍不得自己暖了一晚上的垫子，张嘴咬着鞋底不放，和他做起了拔河运动。望着自己拖鞋上的牙印和破洞，云雀沉着脸松开手，接着他转为拎着小狗提起，轻轻一搅便把它咬着不放的拖鞋解救了出来。 　　此时的拖鞋上，已经满是裂痕，上面还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狗口水还是狗尿，云雀将拖鞋扔到垃圾桶里，又取了双新鞋换上。 　　被夺走了宝贝后，小狗子趴在自己的小窝里难受的哼哼，它很少会正儿八经的汪汪汪，只会用那种陌生的哼声试图让人心软。可惜的是，云雀怎么都不会允许它啃自己的鞋玩，就算是嘤嘤叫着可怜，也没有一点心软的意思，只是按部就班的在离开前把猫狗的饭碗和水盆装满。 　　咔啪一声，屋门开启又关闭，咸菜照旧跳上窗台，望着云雀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 　　今天的委员长没有忘记带手机，小猫咪没得玩了。 　　菜菜从窗台上跳下来，看了眼还在哼哼的狗子，道：“别叫了，我和你一样很无聊的。”说着它又返回到委员长的那一滩衣服上，卧下舔毛。 　　… 　　并盛的晨钟刚响，校门口就多了一排躺尸的家伙，这其中有堵在附近街道试图敲诈学生钱财的不良青年，也有大清早不穿裤子出来追着女生骚扰的变态，它们全都是委员长清晨巡逻的战利品，扔到这里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来往的路人指指点点，还有家长感到恐惧，承受着压力的校长苦笑着跑了出来，可对上风纪委员长的脸，却半点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 　　“早、早上好啊，委员长！” 　　“怎么，对我有意见？”漂亮的凤眼扫过那些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最后落在笑容的尴尬的校长身上，他并没有要给对方台阶下的意思，只冷冷的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了，这些人扔在校门口影响多不好啊。校长虽然心里这么觉得，可嘴上却道：“不不不怎么会呢，我就是来看看外面的卫生打扫干净没有，就不打扰委员长您工作了，我这就走！”校长都不敢看外面家长和委员长的脸，说完便讪笑着退回了学校，留下不少人窃窃私语。 　　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云雀直起身道：“关校门。闲杂人等离开，否则咬杀！”他话音落下，在校门外围观的家长和路人齐齐退开，等所有风纪委员跟着委员长返回学校之后，才敢开口说话。 　　“他也太残忍了吧，这打的好重啊，虽然这些人也不好，但也没有太大的错啊。” 　　“是啊，罪不至此，他又不是警察，凭什么管啊……” 　　“年轻人不知道分寸，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路人的声音云雀懒得理会，而学校里的学生却和大人们的想法完全不同。这一次提到委员长，除了惯例的恐惧之外，也多了些赞扬和崇拜，连带着整个学校的气氛都火热起来。 　　“之前骚扰女生的变态被揍了，起码半个多月不能下床！太爽了，不愧是委员长！” 　　“那个变态终于有人收拾了，我们班女生之前报警，结果却不了了之，说是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关几天就出来了，家长们跟着也没用，大家也只敢避着走，不敢拿他怎么样的，还有人说是我们女学生的裙子太短了！后来我们上学都是先在家里集合，才敢一起过这条街的。” 　　“看到没，那个趴着的不就是很有名的社会大哥吗？据说和极道组织有关，我们级部的不良少年都认他做大哥了，经常殴打学校的学生！” 　　“我就被打过，我爸爸说他打你你为什么不打回去啊，还骂我孬种。后来我去报警，警察听说是未成年态度就好敷衍，他们觉得小孩能犯多大的错，根本不当一回事。”我又告诉老师，老师说为什么他不打别人偏偏就打你呢，结果反而被嘲讽一顿。” 　　“还有这回事啊？我们班老师倒是想帮我，结果连她也被打了，住的公寓也被混混喷漆。” 　　“是啊，虽然很清楚，以暴制暴是不好的，可是……” 　　可是那些人的行为算不上大罪，就算是被抓起来也顶多是被拘留几日，过几天会变本加厉的报复。他们不会直接暴力殴打，却会做一些恶心的小动作让你精神崩溃，被喷漆泼粪的大门，被抢夺撕烂的作业…等等恶劣的小事，根本无法让他们付出法律代价。 　　这或许也是风纪委员会在学校里独断专横，却依然有大批支持者的原因吧。云雀恭弥或许喜怒不定动不动就会抽人，可他不会玩阴的，就某些方面来说，确实维护了并盛的风纪。 　　通常被云雀恭弥揍过的人都能够免费得到治疗，但变态并不在这个范围，副委员长草壁叼着草干推开接待室的大门，就发现云雀正站在窗台，看下面参加运动会项目训练的学生。 　　“委员长，受伤比较轻的几个学生已经安排到校医那边了，其他的社会人事……” 　　“让警察带走。” 　　“好的。”草壁早知道会是这个答复，来问只是走一下程序，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报警顺便叫下急救，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点亮过低关机了。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云雀道。 　　“多谢了委员长。”草壁拿起云雀的手机打开，正要翻找到拨号键，却在这时候看到了一个粉色的东西，虽然那图标只是一闪而过，可依旧明显的扎眼。草壁咽了下口水，把主屏划走，接着便发现了隐藏在副屏的……少女换装小游戏。 　　吓！ 　　草壁捂着胸口，露出窒息的表情。 　　原来委员长！ 　　也有少女心啊！ 　　粉粉嫩嫩，少女心都要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尔里德：内行！ 第92章 　　云雀觉得自家副委员长的表情很有意思, 像是在荒漠里饿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食物，吃下去才发现里面有沙子可又不舍得把饭吐出来，只能痛并快乐的一起吞下去。而副委员长的心路历程似乎比云雀所想的还要坎坷, 喜怒哀乐的尚不能描绘他嘴角扭曲的弧度以及抽搐双眼中的热泪。 　　好半晌草壁才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报警电话，顺便把自己一波送到了救护车上。副委员长横着被抬出接待室的时候，风纪委员们纷纷上前表示关怀，草壁却深吸了口气, 握着其中一个人的手颤抖道：“……先给我把手机的电冲上。”他要和委员长玩同一款游戏。 　　“……”行吧。 　　副委员长横着离开后，云雀恭弥将拐子收起,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皱眉浏览起来。尽管草壁在自己面前走神确实该教育, 可他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云雀滑动着屏幕, 终于看到了右下角的粉色少女头小游戏。看到这里, 委员长眯起眼睛，这根本不是他下载的东西。 　　可能是浏览网页的时候, 不小心点到推送广告了吧。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委员长并没在意，反手将小游戏卸载。不过只因为这点误会就控制不住情绪，副委员长确实是该教训了。删掉游戏后, 云雀将这件事揭过，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次日是周末，学生们不用上课, 风纪委员会的工作并不会因此暂停, 等惯例巡视过后, 众人才能解散, 而云雀则将剩下的时间都留在了家里，照顾平时只能够憋在屋里看家的小猫小狗。 　　空闲的时间，云雀坐在沙发上翻书，厚重的书本压在膝盖上，硬皮把裤子的褶皱都拍平。太阳被云层遮挡住后，失去阳光的小猫咪从阳台上下来，它走到云雀的身边喵叫一声，便直接跳到了他手捧着的书本上。屁股坐着冰凉的书页，咸菜甩着尾巴道：“喵。” 　　看话本子吗，给菜菜也看看吧。 　　“下去。”云雀伸手推了推小猫咪，却没有成功将它轰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没有使劲。见它不愿意下来，云雀干脆直接捧着书将菜菜捧高，道：“愿意下来了吗？” 　　菜菜又不恐高。 　　小猫咪完全没有表现出害怕，依旧稳坐泰山。 　　“那就留给你了。”云雀将书本放在一边，顺便也把猫咪放了下来，他拍着衣服上散落的猫毛，推门离开了寝室。关门的声音响起，咸菜立刻从书本上跳下来扒拉出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云雀除了工作的时候很少会使用它，所以电量永远在80以上。 　　奇怪，菜菜的换装游戏呢？ 　　小猫咪用肉垫在手机上翻找半天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游戏，它只能再次打开游戏商城，将它下载到桌面。熟悉的音乐响起，咸菜跟着摇了摇尾巴，它迫不及待的打开游戏，却发现居然又要过一次新手教程。菜菜扁着耳朵，又将新人引导过了一遍，而这一次，它发现了自己先前忽略的问题。 　　卡池原来是可以单抽的啊！ 　　领取了新人奖励的小猫咪，能够单抽七次。它看了眼限时up的漂亮裙子，舔了下肉垫，便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单抽，屏幕出现一片蓝光，在菜菜的期待中，蹦出来了一条四角裤衩子。 　　菜菜不喜欢这个，再来一下。 　　小猫咪又点下去，蓝光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根口红，小猫咪给自己的小人涂上去，却发现这口红涂不涂根本没什么不同，像假的一样。两次没有抽到裙子，让菜菜有点失望，但它没有放弃，闭着眼睛又按了下去，这一次出现的不是蓝光，而是粉嫩的色彩铺满了屏幕，仔细看的话还有金色的光点，小猫咪瞪大眼睛望着，就见屏幕中间出现了……一条袜子。 　　“……”袜子为什么是超级稀有啊！ 　　带着疑惑将袜子穿在身上，小猫咪终于明白它珍贵在何处，因为和之前裤衩与口红不同，袜子船上后出现了一条语音，就见小人开口说道:[这袜子和我二舅姥爷同款。] 　　好吧，虽然有语音，可是菜菜还是想要裙子和喵喵头的发饰…… 　　几次的失利，让小猫咪失去了单抽的勇气，它决定先去过关卡，抽齐十连抽后再来卡池试运气。小猫咪打起精神，开始过章，只是没过两章，游戏便又弹出窗口道：[亲爱的换装师，您的体力不足，是否花钻兑换体力。] 　　好的，还是先过章比较重要。 　　这有的体力消耗十分迅速，等菜菜制作出一个手链后，之前买的体力就用光了，小猫咪只能含泪又买了体力，却发现这东西是会涨价的，自己好不容易攒来的钻石都用在买体力上了。 　　QAQ怎么这样，菜菜只想抽衣服啊。 　　很快，为了过主线小猫咪把钻石都花光买体力做主线要用的衣服，结果等到钻石花光，也没有把主线过完，更别说是拿到奖励的抽卡券了。没有体力和金钱的菜菜寸步难行，只能够蹲在卡池界面发呆，小猫咪扒拉着屏幕，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菜菜难受，菜菜想哭。 　　它望着屏幕上闪动的消息，上面全都是别人抽出大裙子的信息，心态顿时就有些爆炸了。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容易抽出大裙子，只有咸菜不可以呢，是小猫咪不能抽吗？ 　　小猫咪抽自闭了，它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自己则回到猫窝里，脑袋对着墙壁开始自闭。外面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云雀恭弥走了进来，回家就发现猫咪蹲在猫窝里头抵着墙自闭，整只猫都被消沉的气息环绕。这幅画面着实好笑，云雀勾起嘴角道：“又怎么了？” 　　不要理菜菜，菜菜现在不想说话。 　　将随意扔在一边的书籍捡起放回书架上，云雀发现自己的手机还亮着，他伸手将屏幕关闭，走到猫笼前面，伸手将小猫咪从里面捞出来问道：“又是怎么回事？” 　　“喵呜。”菜菜低着头，耳朵向外呈扁平状，连尾巴都垂落下来。 　　思索了片刻，云雀忽然道：“你能够听得懂我说的话吧？” 　　原本还失落扁着耳朵的咸菜一个激灵，尾巴毛炸成了狼牙棒，它把双耳背在脑后，一副惊悚的模样，但咬着嘴巴没有开口说人话。而云雀的思维里也没有妖怪的概念，他只觉得咸菜只是智商比较高的猫咪，可是和人类做简单的交流。提着猫走到书柜前停下，道：“你自己选一本吧。” 　　弹动了下右耳，小猫咪茫然的看着高高书柜，想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小猫咪的金瞳扫过排得满满的书架，最后将猫爪落在最花里胡哨的一本上，云雀见状垂下眼帘，低头将它扒拉着的那本抽出来，展开一看，发现居然是本童话故事。 　　云雀有些恍然，这里的书还是他许久未见的父母留下的，他居然不知道还有这种类型。带着猫咪坐到沙发上，咸菜乖巧的趴在他的膝盖上，抬头望着少年的下巴，云雀将童话故事翻开，掠过美人鱼和辉夜姬的故事，掀开桃太郎的章节，用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线念到：“偏僻的村落里住着一对夫妻，老婆婆洗衣服的时候，从河上游飘来一个巨大的桃子……” 　　少年声音让小猫咪回过神来，它缩成一团趴卧在他的膝盖上，还将爪子并拢搭在他的臂弯处。听着童话故事，小猫咪暂时忘记了抽卡的失落，它又开始摇动起尾巴，沉浸在童话故事中。 　　“……桃太郎打败了鬼，作为英雄回到了村子，和父母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是一个团圆的故事，单纯的小猫咪听完之后，也忍不住晃起来了尾巴，云雀将童话书放下，问道：“喜欢这个？”“喵呜！”喜欢喜欢，菜菜喜欢话本子。 　　“那好，周一开始跟我去学校补习，等你把字认齐了，就能自己看了。”他用书背轻敲了下猫脑袋，将童话书又塞回到了书架上，只是相较于先前的高度，新位置是更靠近地面的下层。 　　什么？还要学习？ 　　小猫咪傻眼了。 　　… 　　副委员长草壁君，现在的心情比咸菜还要负责，他躺在自家的床板上看着手机里的长发小姑娘，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为了全方面理解委员长的爱好，他下载了这个游戏，可是玩起来之后，就发现这换装游戏竟该死的吸引人。 　　活动服装概率UP，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几年复刻！ 　　草壁咬咬牙，他发现新人礼包十分便宜，便小氪了一个。第一次十连，草壁就十分幸运的出现了粉色的光芒，10连9R和1个SSR，套装进度显示为一。 　　没有抽出关键的裙子有些可惜，他看了下世界频道，发现出货率还挺高，就又翻了下礼包，果断再氪了几个，当他决定停止的时候，就发现原来还有限时的累充活动，只要再氪几百日元就能拿到一套sr衣服。 　　错过了可惜啊……草壁这样想着，反正几百日元也不贵，就氪了吧。 　　拿到了累冲的服装，草壁带着自己氪出的50连回到卡池，一波连抽之后，大裙子到手，可却没有搭配的发型和发饰。就在草壁告诉自己适可而止的时候，游戏弹出了一个窗口——限时折扣礼包！这个折扣礼包只会出现一次，几小时后就会自动消失，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草壁咬咬牙，觉得几千日元也不算太贵，点击购买。 　　不知不觉，限时累充又快到了，还差几百块钱就能送个10连抽，还有限定道具。草壁犹豫了下，觉得反正都氪到这里了，就凑个整数吧。于是他再氪了个礼包，拿到了新的累冲奖励。 　　带着新氪出来的几十抽，草壁成功抽出了套装的另外几个配件，可是最关键的能用来觉醒的卡片却迟迟没有出现。草壁在床上翻来覆去转了几次身，几次放下手机，结果又再次拿了起来。 　　算了，反正套装都齐全了，再试一把拿个卡片吧…… 第93章 　　次日清晨, 副委员长带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风纪委员们面前，整张脸憔悴的很，像是一晚上消瘦了几十斤, 现在脆弱的风一吹就会迎风卧倒。他的双目中带着历经风雨的沧桑, 嘴唇干裂，连嘴里叼着的草干也耸拉下枝干，像是被无情的现实所打垮，一蹶不振。 　　看到副委员长这个样子, 风纪委员们不由得潸然泪下，看吧, 草壁学生果然是最适合呆在委员长身边的男人, 他真是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为委员长服务上去,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喂过猫狗出门的云雀打了个哈欠, 目光扫过永远追随在自己身侧的副委员长, 只是一眼他便收起了困倦, 道：“你这是什么样子，遇到有趣的草食动物了？” 　　常年跟在云雀身边, 知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的草壁，嘴角登时露出一抹令人心碎的憔悴笑容，他眼瞳中倒映着碧空和云朵，用沙哑的声线道：“委员长不必担心, 我能够处理好的。”欧非全是命，钱没了还能再赚，以后他一定要把持住, 绝对不给那破游戏充一分钱！ 　　昨天为了抽出卡片, 草壁又往池子里扔了几个大礼包, 等到氪条填满的时候, 才终于吃了保底。和平时有攒资源的老玩家不同，草壁作为萌新为了培养卡片又充了体力包和素材，但是在拿到满级的卡片拥有短暂的喜悦后，他的内心只剩下疲惫，然后用一整夜来后悔。 　　所以说，充钱抽卡池有什么意义吗？衣服集齐有什么意义吗？卡片一夜满级又有什么意义吗？昨晚的他不知道鬼迷了什么心窍，竟然为了一堆数据砸下重金，现在想想就是后悔，非常滴后悔。 　　要玩游戏，但是不能够让游戏玩自己，以后他要做坚定的白嫖人！ 　　白嫖人、白嫖魂、白嫖就是人上人！ 　　委员长并不知道副委员长内心此刻的百转千回，听他这么说，他便不再理会，带领风纪委员们直指商业街道：“那就走吧。”又开始了一日的征途。 　　今有草壁氪金数万负债累累，还有一只不差钱的小猫咪因无法氪金伤心抑郁，它手里有妈妈留下的丰厚遗产和哥哥给的巨额零花钱，可放在手里发霉也冲不到游戏里去。云雀离开之前又将手机留在了家里，它在沙发上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引诱着小猫咪情不自禁的上前打开粉色的APP。 　　熟悉的音乐响起，小猫咪觉得有眼泪要从嘴角里流出来了，开屏的广告做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菜菜又没有钻石可以抽卡。小猫咪想到这里便不由悲从中来，它从星星箱里里掏出巨款就拍在屏幕上，可惜的是，现实的钱依旧充不到游戏里。 　　又过了一边新手教程，因为不会打字只能使用随机的名字[若若幻]，小猫咪倒是不在意名字是否好听，它再次把送的券单抽完毕，却依然没有抽到心仪的大裙子。就在咸菜对着屏幕一通乱点的时候，弹出来的输入窗口忽然蹦出麦克风来，小猫咪支起耳朵好奇的喵了一声，世界频道瞬间炸锅。 　　若若幻：[喵~] 　　策划S了吗：[猫叫声？] 　　退钻道歉：[公屏晒猫过分了啊姐妹！] 　　X月不氪：[出来吸猫咪] 　　按这个菜菜就可以说话了喵？小猫咪又按了下屏幕，根据提示按下录音，它再次对着屏幕喵了一声，世界频道里再次出现了自己的声音。 　　若若幻：[喵呜~] 　　苹果退款私我：[姐妹家的猫叫声还可爱啊] 　　一月四阁你马没了：[我家主子只会喊老吴。] 　　逆子爬：[真实老吴。] 　　X月不氪：[围观楼上榜一大佬，狗策划回应暗调概率的事了吗] 　　逆子爬：[呵呵专属客服也装死，国服已经在开□□了] 　　喵叫声的话题很快被冲下去，小猫咪看不懂什么日服国服国际服的意思，它又开始折腾起麦克风，确定过用法后，转换为人类声线道：[大家好，请问要怎么把钱放到游戏里呢？] 　　少女换装小客服：[亲爱的换装师您好，各种充值渠道已经通过邮件发送给您了，请亲亲注意查收。也可以联系线下客服，我们会为您进行一对一教学，感谢亲亲的支持。此为自动回复，勿回。] 　　热闹的公屏一静—— 　　逆子爬：[客服装死一天听到充钱就出来了草] 　　X月不氪：[新人小奶音明显未成年啊，你们还是人吗？！] 　　策划S了吗：[萌新快跑！！] 　　可惜咸菜没有看到接下来的公屏回复，她看到客服的发言就立刻关闭频道打开邮箱，成功在里面找到了应对各国各渠道的充值方式，目光下拉看到未成年人要寻求成年人帮忙的提议，小猫咪恍然大悟，它叼起手机窗户跳了下去，在落地的同时变回人类的样子，急匆匆的往附近的便利超市跑去。 　　现在并不是忙碌的时间，店里的服务员在打扫卫生，看到咸菜进来便停下笑道：“您好，需要点什么呢？”看起来像个刚上国中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学。 　　“菜菜想把这个放到这里面。”小猫咪攥着钞票挥了挥手机。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变淡，她打量了下咸菜，确定她还是个未成年人，便推脱道：“抱歉啊小姐，我们没有这样的服务，而且你要充值必须得经过家长的同意哦。” 　　“可是菜菜的妈妈和哥哥都不在啊……”小猫咪捂着钞票无措道。 　　“我很抱歉，但是这个真的没有办法呢。”服务员无奈的摊手。 　　“好吧。”小猫咪失落的离开了超市。 　　结果菜菜还是没有充上钱。 　　失魂落魄的小猫咪和巡视领地归来的云雀恭弥一前一后的拐进小路，陌生的脸孔一下子吸引了委员长的注意，但满心都是游戏的小猫咪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的手机主人。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回到云雀家的宅子，小猫咪把手机往嘴里一塞，就要往窗台上窜。 　　云雀恭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爬自家窗台的陌生女孩。 　　满脑子都是游戏的咸菜显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人类的状态，腿脚根本不方便跳跃，她猛的往上一窜不仅没有跳到窗台上，反而一头扎在花盆上，连猫带盆哐当摔个屁股开花，只是猫没事，花盆却碎掉了。后方的云雀恭弥见状正要上前按住胆大妄为的小偷，可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惊得停在原地。趴在地上的女孩揉揉眼睛，脑袋窜出两个猫耳，尾巴也从裙子下面伸展出来，露出画着人头的四角裤。 　　“好痛哦。”屁股蛋子疼。 　　菜菜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接着便听到后方有脚步声靠近，她回头一看，正对上委员长居高临下的微妙表情，小猫咪耳朵一扬，朝他举高手机道：“帮菜菜充钱吧！” 　　云雀万万没想到对方露馅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沉默的片刻，道：“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他说完，就见对面的猫娘露出疑惑的表情，挠着她的猫耳朵一脸茫然，过了好半晌，才猛的捂着耳朵道：“哎呀，忘记变回来了！”说完她砰得一声变回了猫咪的状态。 　　“妖怪吗？”委员长道。 　　“喵呜。”暴露了的咸菜继续装傻，只是已经有了结论的云雀显然不吃这套，他拎着后颈将猫咪提起来，道：“原来真有这种物种？不过看来成妖并不能改变智商的缺陷。” 　　“喵嗷。”熟归熟，可你这样说菜菜还是会挠你哦。 　　没有追问傻猫现在在说些什么，云雀拎着猫拧开房门，随手将它扔到了沙发上，小猫咪自觉在上面滚了一圈，虎头虎脑的趴着摇尾巴装傻。云雀站着它面前，拿着自己的手机翻了两翻，道：“怪不得我的手机里多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游戏是你搞的鬼吧？” 　　小猫咪动了下耳朵，开始摇晃尾巴尖。 　　“说话，不然现在就删掉。”委员长冷酷的长按出了卸载键。 　　“别删别删，菜菜不要再过新手指导了，那个好烦的。”小猫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关闭手机扔到一边，云雀坐在咸菜面前，道：“留在我这里有什么目的？” 　　“外面的大猫说，人类很危险，我想等小狗痊愈再去找妈妈和哥哥。”结果不小心染上网瘾，完全把小狗忘掉了，好在咸菜还记得要寻找哥哥，也用手机语音搜索了下位置。 　　“哇哦，你还有哥哥？和你一样的猫么。”云雀说的是猫妖。 　　“不一样的，菜菜是黑喵…有小杂毛的……”小杂毛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咸菜的目光扫过被放到一边的手机，边伸爪子挠便回复道：“哥哥是黄虎纹猫。”至于妈妈，它还真没有见过它猫咪的样子，大概和菜菜一样是黑猫吧，或许是五彩斑斓的那种黑。 　　“完全不一样花纹吗？那还真是奇怪。”云雀在说话的时候，还没忘记把猫爪子拍掉。 　　被打了爪子的菜菜将猫手手揣到身子底下，才继续说道：“因为妈妈很厉害啊，用你们人类的话说，那就是…英雄母亲！”小猫咪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在网络上学到的新词。 第94章 　　尽管表面不显, 但妖怪的存在还是给云雀的三观带来极大的冲击，随之而来的便是兴奋，他把咸菜提溜起来揉揉捏捏研究半天, 最后得出结论, 面前的猫妖除了能够变成人之外，仍就是个战斗力只有5的渣滓。尽管这个认知让委员长有些失望，可他还是开始期待能遇到更多不同类型的妖族。 　　咸菜本来只是普通猫咪，并没有成为妖怪的潜质, 也正因为如此它并不像正常妖怪一样追求完美的人类形态，反倒是更喜欢以猫咪的原型行动。同样的, 没有妖怪自觉的它极少会使用妖力, 都是遇险时靠本能激发力量来保护自己, 所以在大多数时间, 它还是一只摔一跤就会痛叫半天的废猫。 　　小猫咪没有什么心眼子, 向来是问什么答什么, 云雀三言两语就从它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世界上果然不只有一只猫妖，古时人与妖怪共生, 魑魅魍魉随处可见，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妖怪逐渐隐藏起来，有些甚至已经放弃人世进入妖怪之里生存。大妖怪们除了有所牵挂外已很少在人间行走, 百鬼夜行在妖怪首领的约束下极难被发现，云雀想进一步了解就只能从小妖先入手。 　　听着云雀话里话外对大妖怪的好奇，小猫咪感觉自己被低估了, 它不由得给自己辩解道：“我们本来就是妖怪, 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样子和人类一起生存啊, 菜菜才不奇怪, 是他们奇怪！” 　　瞥了天真的小猫咪一眼，云雀没有出声反驳。妖怪选择变成人形和人一起生存，当然不会是像话本子说的一样都向往变成人类，恐怕还是和自身的生存有关。 　　就咸菜所说的那样，有许多妖怪依旧靠着人类的畏惧活着，负面能力可以让它们更加强大，若是能够完美的混入人类社会，能够方便它们为自身收敛更多便利。其次，完美的人形也代表着强大的力量，与其说他们在追求人类，不如说是在追求着强大的妖力。咸菜认为有些妖怪奇怪，像杀生丸明明嫌弃人类却还是使用人形，其实这并不怪异，在大妖眼里人类和人形是割裂开的，人形如同徽章。 　　可惜小猫咪的脑袋想不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它依旧嘀嘀咕咕道：“菜菜不喜欢变成人形，那个样子待一会儿就累得慌，而且还要穿衣服，不觉得很麻烦吗？虽然衣服很好看，但是穿着难受啊，菜菜就奇怪了，人类为什么一定要穿衣服，光着有哪里不好啊。妈妈院子里的乌龟爷爷也说，人类超奇怪的，它们做乌龟的做梦都想要脱掉壳子，可人类没壳却给自己装上了……” 　　身边多了一只猫，却像长了十多张嘴，小猫咪平时是不说话，但一说就像连环炮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云雀只觉得脑壳疼，他将猫从沙发上提起来扔到地上道：“这么精神看来也没事了，明天就去打疫苗。”当然最重要的是检查身体，看看妖怪和普通猫有什么不同。 　　打疫苗？ 　　提起这个小猫咪就来了精神，它扒拉着云雀的裤腿，被拖着走进厨房道：“疫苗是什么啊，是一种草吧，那打完之后可以吃吗？不过猫咪是肉食动物，吃草消化下毛球还好，不能老是吃的。” 　　停下脚步用目光将抱腿的猫咪吓松爪子，云雀勾起嘴角道：“不用好奇，明天你就知道了。” 　　在小猫咪的无限期待中，次日清晨它就主动跳到猫宝里面被带上机车，一阵轰隆隆的飙车后，委员长带着它回到了最初去过的那家宠物医院。之前帮咸菜喂过驱虫妖的医生早就站在门口等待，看到云雀过来，主动热情的迎接上前道：“委员长，您来了啊！” 　　见是这个讨厌的白大褂，猫包里的小猫咪就忍不住扁了耳朵，它喵喵的嘀咕着：“菜菜不喜欢这个穿大白褂的，他好讨厌啊，给菜菜吃苦苦的东西。”可在场都听不懂猫语，也无人理会它的抗议。 　　白大褂笑容满面的从云雀手里接过咸菜，他显然是真的爱猫人士，看到菜菜便也冲淡了对委员长的恐惧，对菜菜道：“好乖乖啊小宝贝，咱们这就去打疫苗了。” 　　“喵。”不对哦，菜菜是妈妈的小宝贝，才不是你的。 　　“哎呀宝贝真有灵性，你看它还回应我呢。”白大褂欢喜道。 　　“……”云雀靠在门边弯着嘴角，看无知的猫咪被带到内室，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在打疫苗之前，咸菜先做了个身体检查，它被放在各种盒子里面照射，弄好之后才被平放在桌面上。小猫咪一被放下，就自动收起手脚用农民揣的姿势卧在上面，这又让白大褂和他旁边白小褂姐姐夸奖，说小猫咪乖巧又懂事。每当这个时候，咸菜就忍不住骄傲的晃起尾巴。 　　白大褂的手指放在咸菜的身体上摸了两把，笑道：“看来委员长把它照顾的很好，这屁股肉嘟嘟的，摸起来很舒服啊。”说着他又摸了一把，才开始去准备针剂。 　　尚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小猫咪闻言，又忍不住开始喵喵嘀咕起来：“那个是猫咪的脊梁骨，不是屁股。也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想的，每当猫咪这样卧下来的时候就以为猫咪的脑袋以下都是屁股，那里看起来很大是因为肌肉和肚子肉的挤压，和猫咪屁股无关啊，猫咪的屁股都是窄小的……” 　　准备好针剂，白大褂寻找着落针点，道：“猫咪好乖乖啊，不要乱动哦。” 　　“喵。”虽然这个白大褂人很坏，会给猫咪吃坏掉的苦东西，可是他真的很会说话呢。 　　就在小猫咪打着呼噜晃着尾巴满心期待打疫苗的时候，人很坏但嘴巴很甜的白大褂已经寻找好了落针点，他轻轻把毛拨开，棉球和针管准备完毕——插！ 　　“嗷呦！” 　　小猫咪一下子绷紧了身子，可它被白小褂按住了身体，只能一动不动的趴着被打入疫苗，冰冷的药水注入到身体里，除了最开始的疼痛之外，就只剩下诡异的，有点发酸有点凉的难受感觉，这比起单纯的疼来说更难以忍受，让猫咪的下巴开始打颤，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菜菜、菜菜的屁股好难受哦！ 　　“好了好了。”打针的过程对于猫咪来说很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几秒罢了，白大褂很快将针抽出来，用棉球按住道：“乖哦，这样按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 　　“喵奥……”你说没事就没事吗，菜菜觉得事老大了，菜菜做错了什么啊你这么对菜菜啊，又没有招你又没有惹你的，为什么要打菜菜呢？！这白大褂心也太坏了，不仅给猫吃垃圾，还要打猫咪。 　　白小褂抱着毛上多了个坑的咸菜回到云雀身边，委员长伸手将猫咪收入怀里，罕见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猫咪打过疫苗后可能会有疫苗反应。”白小褂紧张到立正站直解释道。 　　“喵。”这哪里是打疫苗啊，分明就是疫苗在打菜菜，菜菜都这么惨了你还说菜菜[打]疫苗，这颠倒黑白也太过分了吧，这要猫咪到哪儿说理去啊？！大黄猫说的没错，人心叵测，坏呦！ 　　回家的时候，咸菜没有被塞到猫包里，委员长丢下了机车，抱着它走回到家里。小猫咪一路上都是垂头丧气没有精神的样子，它用脑袋抵着他的手臂，既不想理人也不想别人理它。回到熟悉的卧室，云雀将猫咪放在了猫窝里面，他蹲在笼子前，摸着猫脑袋道：“饿吗？” 　　“喵。”菜菜屁股痛，不想吃东西。小猫咪盘成一团，把脑袋埋进了大腿里。 　　猫咪的疫苗反应云雀有做过研究，通常是嗜睡低烧食欲不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在这时候去骚扰它，便到厨房煮了些鱼肉放到猫咪的食碗里备着。 　　猫窝里的咸菜抬起头来，望着鱼肉抖了下耳朵，唉，菜菜没什么食欲…… 　　…… 　　十分钟后，给狗喂过食的委员长将空掉的猫碗拿走洗涮。 　　妖怪的恢复力很强，没过一会儿咸菜的屁股就已经恢复健康了，只是小猫咪觉得心累，并不想动弹，就趴在猫窝里等人送饭。它在笼子里瞪大眼睛看云雀来回走动，尾巴也跟着一甩一甩的，刚吃完这一顿，就已经开始等待下一顿了。 　　被目光盯着让云雀颇不自在，何况猫尾巴敲笼子还发出咚咚的魔性声音，他随手拿了本书丢进猫窝里，道：“认识字吗？” 　　“认识。”说起这个小猫咪还很得意的样子，它可是知识喵子！ 　　“把这个抄下来。”云雀把笔和纸放在猫笼外面道。 　　“……菜菜又不认识了。”小猫咪往笼子里缩了下脑袋。 　　“再发出声音就把整本抄下来。”云雀看了它一眼，才回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小猫咪平趴在笼子里不敢动了，不过这份安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尾巴又开始咚咚的摇晃起来。唉，等菜菜找到妈妈后，一定要带着他把疫苗打一遍！ 第95章 　　让咸菜抄书原本只是一时兴起, 不过闲下来的云雀倒是真拿出书本和纸笔来打发时间，和正常国中生会用的花里胡哨圆珠笔款式不同，委员长拿出来的是老干部纯色钢笔, 禁欲冷肃的纯色线条搭配他俊秀的五官, 十足十足的好学生模范。 　　这样的钢笔放在成年人眼中是有品位的象征，可是对于咸菜而言，就过于平平无奇了，它的脑中出现在超市里见过的卡通圆珠笔, 顿时对手里的钢笔兴趣缺缺。 　　一眼就看出小猫咪在走神，云雀放下手里的书本, 敲了敲桌子道：“发什么呆, 想被咬杀吗？”这样的威胁在并盛向来是无往不利, 可是小猫咪听了反而笑了起来, 她无视少年危险眯起的凤眸, 嘻嘻哈哈的傻笑道：“菜菜觉得, 云雀你和鬼灯好像啊。”不光是长相还有性格也是。 　　“别拿我和别人做对比。”云雀皱着眉，随后又道：“鬼灯是谁？”又是她的猫朋友吧。 　　“鬼灯住在地狱里, 听人说是很大很大的官。”小猫咪张开双手划了个大圆圈。 　　地府的话题成功转移了云雀的注意力，他挑了下眉毛，饶有兴趣的发问：“哦？你还去过地狱，不错嘛草食动物。说说你嘴里的鬼灯吧, 怎么认识他的，他在地狱又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从小到大也听说过十殿阎罗的传说，可却不记得有名为鬼灯的官员。 　　“嗯……”咸菜苦恼的抱着自己的尾巴,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鬼灯是…负责写字的官吧, 菜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每天都在写字, 写完就带菜菜到食堂吃饭饭。” 　　这和没说也没有区别了。 　　小猫咪当然不知道云雀的想法，她的脑袋跟着尾巴尖左右摇摆道：“菜菜本来是和卖药郎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就掉到了鬼灯挖的坑里，那是一个下去就上不来的超级大坑，猫咪噗通就下去了。”咸菜的思维很跳脱，刚说完便转到了另一个话题，道：“还有啊，你不要老是说咬杀的，菜菜的獠牙比你尖。”她啊的张开嘴巴，还朝他吐吐舌头。 　　“很凶嘛，那就敲掉好了。”云雀抬手，露出一截拐子。 　　见过他咬杀坏人的小猫咪立刻闭上嘴巴，用尾巴捂着半张脸道：“好嘛，那菜菜不说了，不过猫咪也不是草食动物，是肉食的。”一点都不喜欢吃草。 　　“我说你是你就是。”云雀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那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重新编撰动物百科大全。”菜菜埋在尾巴毛里嘀咕着。 　　“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菜菜什么都没说……写字呢，这就写字了。”咸菜重新拿起笔，对着书在笔记本上滑动起来，不得不说比起妈妈和哥哥他们用过的宣纸，还是现在这种又白又整齐的纸张更好看。小猫咪滑动笔尖，在上面歪歪曲曲的写上咸菜两字，完事后得意的道：“云雀，你看你看。” 　　闭目养神的云雀睁开一只眼睛，瞧见上面歪歪曲曲的两个字，道：“猫还能吃咸菜？” 　　“咸菜就是菜菜，是菜菜的名字！”小猫咪收起了笑容，严肃的拍着桌子强调道。 　　“啧，原来你是腌制品。” 　　“才不是呢，菜菜是猫咪，是猫咪喵！”小猫咪气得猫语都飚出来了，握着钢笔的手变成爪子，她扒拉着云雀的裤子，尖爪威胁着下一秒就要给他撕碎。只是在她动手之前，云雀就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把猫爪子反扭回去道：“这爪子也该剪了，不过修起来很麻烦，不如我就帮你拔掉吧？”他垂眸一看，发现它的猫肉垫居然也是黑色的。 　　“菜菜也觉得老是蜕皮很麻烦，可是拔掉就不能爬墙了。”小猫咪倒是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她仔细思考后得出结论，觉得还是不要拔了。 　　小猫咪的反应让云雀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松开手，又躺回到椅子上。 　　猫咪是对情绪很敏感的生物，它们对威胁的感知并不单纯在行动上，无论是白大褂还是云雀，都从未让咸菜感觉到恶意，她也就不会从威胁的方面去思考他的举动。 　　爪子被放开后，写了两个字的小猫咪就觉得腻味了，她保持着猫爪子的形态，去抓桌子上的水果，虽然猫咪不是草食动物，可果子圆滚滚的模样还是让她看着就心里痒痒，想要拍下来玩耍。在猫爪子伸到果篮里之前，云雀忽然道：“耳朵和手脚尾巴都变回去。” 　　“好吧。”小猫咪听话的变回了完整的人类状态，她这边刚收起爪子正在扣指甲盖上的倒刺，便听到屋门被扭动打开的声音。午饭时间到，草壁惯例带着食物到了委员长家里，只是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刚进来便被书本袭脸，紧接着便听到委员长的声音响起：“谁让你进来的。” 　　“我很抱歉，委员长。”草壁那个愿望啊，以前委员长的命令是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把食物丢下就赶紧离开，没想到命令今天就改变了。已经习惯了云雀的阴晴不定，副委员长将书捡起来收好，提着食物走进卧室道：“委员长，这个是……啊…啊？啊？！” 　　坐在委员长书桌前的不是清冷的少年，而是穿着浴衣的小姑娘，草壁吓了一跳，手里的汤都险些洒落出来，他和委员长认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有亲人出现，所以这个女孩的出现就表示……表示委员长终于看到了他的忠诚，放下所有戒备接受自己了！ 　　草壁看过很多极道电视剧，boss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家人都是藏在穷乡僻壤不被人知晓的，能够知道这些的肯定是心腹。脑中自动填补了一堆爱恨情仇，草壁激动的像为委员长献出心脏，他握拳保证道：“委员长放心，我死都不会泄露机密的！”实在是太感动了，委员长原来这么信任他。 　　“注意你的表情副委员长，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云雀以为他看到了咸菜半猫的样子，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望着布袋上溢出的汤水，道：“希望你这次出现，不只是为了送饭。” 　　副委员长明白，他这是不知道哪里惹委员长不开心了，所谓雷霆雨露均是皇恩，草壁连忙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控制住女孩身上飘的眼球，道：“原本西区商业街的蔬果店倒闭，现在换上一家肉铺，老板疑是出身极道组织，拒绝支付保护费，声称要和委员长来一场男子汉的对决。” 　　“有意思，希望他的本事对的上他的口气。”云雀站起身，绕过对着装食物的布袋流口水的小猫咪，将挂在门上的外衣拿下来。见状，一直等着开饭的咸菜吸溜了下口水，伸手捏住他的袖子道：“你不吃饭了吗？”菜菜饿了，想吃这个大鸡腿子。 　　“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草壁你留下看好她。”云雀穿上外套打开屋门，在临走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道：“还有，这是我的食物，没有你的份。猫就乖乖吃猫粮吧。”说完他啪的一下关上门，嘴角还是上扬着的。 　　“QAQ”菜菜不想吃猫粮。 　　小猫咪眼泪汪汪的对着装食物的布袋吸鼻子，这可把草壁吓坏了，他赶忙弯下腰哄道：“这种事情委员长处理过很多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他也不能保证委员长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便改口道：“这些菜两个人吃也太少了，我这就给小姐另叫外卖。” 　　“外卖里也有大鸡腿吗？”小猫咪吸吸鼻子问道。 　　“有的有的，应有尽有。”和委员长一样都是黑头发，不知道是哪里的亲戚，草壁脑补着云雀家的族谱，找到卖鸡腿的那一家狠狠地定了好多个。小猫咪看到对方手机里闪过的粉色影子，立刻将大鸡腿忘记，问道：“你也在玩这个吗？” 　　“是啊，原来小姐你也在玩吗？”草壁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委员长手机里的换装游戏是小姐在玩。这时候他的心又在隐隐作痛，为自己像流水般一去不复返的钞票。 　　“菜菜有玩这个的。”小猫咪在沙发上摸索了下，找出云雀没带走的手机，熟练的翻出小粉游戏图标道：“这就是菜菜的号，每次打开都要过新手教程，好麻烦的……咦这次不用过啊！” 　　知道手机上的多余游戏是猫咪在玩，云雀就没有继续卸载，这也是咸菜不用无限过新手教程的原因。这种事咸菜不明白，可草壁却很清楚，他道：“因为小姐现在是游客登陆，等你绑定了账号之后，就不会无限过新手教程了……我来帮您吧。” 　　打开绑定界面，草壁想了想，用委员长的邮箱号验证登陆，做好后他将手机还给咸菜，道：“现在好了，您记清楚这个邮箱和密码，以后登陆就是您现在的游戏进度了。” 　　“谢谢你。”小猫咪惊喜的捧着手机道。 　　看着咸菜打开衣柜用唯有的几件r属性衣服换着玩，草壁的眼圈有些泛红，他真诚的告诫道：“小姐这样玩就好，千万不要充钱，这个游戏啊，充钱不值得。” 　　咸菜似懂非懂的点头，道：“你也没有充吗？” 　　草壁含泪点头道：“当然，我怎么可能给游戏氪金呢！” 第96章 　　有了手机, 小猫咪就注意到不到别的了，连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便当也失去了吸引力，反正又不是给自己吃的, 它再香也和菜菜没有关系。 　　小猫咪玩着游戏等待属于自己的大鸡腿到家, 而接到云雀家订单的饭店也像打了鸡血，直接跳过N个单把属于委员长的鸡腿包好递给外卖小哥。看到手机上的定位信息，外卖小哥的心情也是激动的，这可是云雀家的地址, 他竟然不幸接到了委员长单！唯恐一不小心饿到委员长惨遭咬杀，外卖小哥直接把自行车骑出了奔驰的速度, 等他敲响云雀家大门的时候, 鸡腿的外皮都没有被蒸气泡软。 　　“您好, 您的外卖。” 　　大门被向外推开, 女孩的脑袋伸了出来, 外卖员一愣, 迟迟没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咸菜，直到后面出现了副委员长草壁的身影, 他才猛然回神，赶忙将咸菜的大鸡腿子递过去。 　　不得了啊，他居然在委员长家里看到了女孩子！ 　　一定是工作太忙出现了幻觉…… 　　刚做出来的大鸡腿子鲜香诱人，还没有揭开塑料袋小猫咪就快流出口水来了, 草壁把餐巾纸和筷子放到她面前，看她摩擦着手掌着急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别急, 这些都是您的。” 　　捏着鸡腿将上面的肉撕开, 有些许汁液顺着大拇指流淌下来, 咸菜赶忙舔了舔, 避免汤汁进入袖子里面。将撕开的鸡肉塞进嘴巴里，小猫咪幸福的眯着眼睛，如果不是在人类的状态，恐怕她又会打起呼噜，将嘴里嫩滑外皮又焦脆的肌肉咽下去，菜菜看向草壁道：“你不吃吗？” 　　“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草壁解释道。 　　“那菜菜就开动啦。”虽然这么说已经晚了，小猫咪把鸡腿骨塞进嘴巴里，啊呜一下直接将骨架咬断。听到那清脆的声响，草壁的眉毛一跳，道：“可以把骨头吐出来扔掉……” 　　咸菜鼓着嘴巴摇摇头，那多浪费啊，骨头缝里好多肉和脆骨的。 　　用餐巾纸擦了嘴巴和手指，吃得很满足的小猫咪打了个嗝，她捏着最后一根鸡腿面带犹豫，望着狗窝里眼馋的小狗道：“可以把这个给它吃吗？” 　　小狗受了伤年纪还小，草壁也不能确定它能否乱吃东西，保险起见，他道：“它还是小狗，吃油炸食品不好消化，而且养伤期间还是吃处方狗粮和清炖的肉比较适合调养。” 　　明白了，这就是不能吃了。咸菜舔了下嘴角，将最后一根鸡腿塞进嘴里，狗窝里急得双脚乱跳的小狗呜咽了一声，只能双眼含泪看着猫咪将所有的鸡腿吃个干净。 　　做猫咪真是幸福啊。菜菜揉了揉肚皮，舒服的依在桌椅上叹息。 　　一旁的草壁放下核算的账单将桌面收拾干净，他望了眼咸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菜菜小姐，请问您和委员长是什么关系啊？”没准是兄妹，不然委员长不会那么好说话。 　　“没有关系，菜菜在这里待几天就会离开了。”小猫咪趴在桌子上戳着水果道：“哥哥去了恐山，咸菜要去恐山找哥哥。”然后他们会继续环游世界寻找妈妈。 　　草壁在意那句没关系，只当是小女孩闹别扭不愿意说，不过听到恐山，他还是迟疑的皱眉道：“菜菜小姐要一个人去恐山吗？” 　　“是啊。”咸菜抬起头看向他，疑惑问道：“不可以吗？” 　　“确实是有点……”草壁想了想，还是照实说道：“恐山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是日本著名的灵场之一，尽管大家现在都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可那里也经常出现神秘事件。”草壁并不相信有什么鬼啊妖怪之类的东西，他道：“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吧，可不管怎么说，那都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去的地方，就算是到了车站，乘务员也不会允许您过去的。” 　　几年的[地震]已经让恐山处于被封闭的状态，别说咸菜了，普通人也进不到里面去。 　　听草壁这么说，咸菜忽然觉得嘴里的肉丝都不香了，她两手扒着桌子，急切的问道：“那菜菜要怎么过去找哥哥啊？还有什么办法能去恐山吗？” 　　“这个……”草壁为难到眉毛打结，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的门被开启，一身血腥味的云雀走了进来。看到委员长出现，草壁暮鼓晨钟道：“对了，如果是委员长的话，肯定可以的！” 　　“喵！”小猫咪来了精神，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冲向还有半个身子站在门外的云雀，后者挑了下眉毛，避开她的袭击道：“着急想要被咬杀吗？这个倒是可以先满足你。” 　　“云雀，菜菜想去恐山。”小猫咪拉着他的袖子晃悠道。 　　云雀低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提着染血的拐子往屋里走，只是敷衍了的给了个哦字。咸菜并没有感觉挫败，她干脆就保持着拽衣服的动作被他拖到卧室里，脸蛋子使劲的磨蹭着他的后腰道：“菜菜想去，菜菜想去找哥哥，云雀帮帮忙吧。” 　　“给我松开手。”云雀停下脚步冷声道。 　　“哦。” 　　小猫咪刚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卧室的大门便砰得一声被关闭，而她则孤独地留在了卧室外面。咸菜傻着脸愣了下神，接着又反应过来，趴在门板上开始抓挠道：“去嘛去嘛……”卧室的门再次从里面推开，险些挤到小猫咪，咸菜还来不及说话，草壁便被踹了出来，接着卧室的门再次被关闭。 　　菜菜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扑上去，手指甲把门扣着吱吱响道：“去嘛去嘛去恐山嘛……” 　　“菜菜小姐别着急，委员长很快就会出来，他只是在换衣服。”害怕她被推门挤到，草壁赶忙上前把小猫咪从门边拽了起来，同样在心里感慨，这样都没有被打，果然是亲戚啊！ 　　正如草壁所说的那样，云雀很快将卧室的门打开，而他自己也褪去了一身血腥味，带着热腾腾的湿气走了出来。除了味道之外，咸菜也看不出他的变化，这人好像只有白衬衣，换来换去都是这一件。云雀从卧室走出来后，便自顾自的走到餐桌前坐下，他将饭盒打开，全程没有提起恐山的事情。 　　小猫咪等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又磨磨蹭蹭的粘了过去，它蹲在他身边，身子靠着他的大腿蹭蹭道：“带菜菜去恐山吧云雀，会给你谢礼的，哥哥帮阴阳师工作，攒了好多人类喜欢的宝贝。” 　　蹭大腿的动作猫咪来做很正常，可是辣么大的姑娘做就很怪异了，云雀放下筷子，对旁边愣神的草壁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啊！请您慢用。委员长，我先离开了。” 　　草壁这才忽然想起委员长最讨厌群聚，赶忙起身告辞，而在这时候，还在地上耍赖的小猫咪忽然爬起来道：“等一下，谢谢你的鸡腿，这个给你。”小猫咪将哥哥送的宝石护身符递了过去。 　　亮晶晶的手链上有漂亮的红石头装饰，像是外面小卖部买糖赠送的同款，草壁见云雀没有反对，便接过去随意的放到口袋里，笑着感谢道：“很漂亮的手链呢菜菜小姐，谢谢你了。” 　　“我劝你最好仔细点收好。”云雀的声音忽然响起，这让草壁打了个激灵，他赶忙将随便放在口袋里的红石头手链拿了出来，郑重的两手捧在手心里，见委员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草壁松了口气，就保持着接圣旨的动作托着红石头往家里走。 　　家里又只剩下咸菜和云雀两个人，小猫咪一直维持人形早就觉得累了，当下变回猫咪的形态，用脑袋蹭了蹭云雀的小腿肚道：“去恐山吧云雀。” 　　云雀将便当吃完，把垃圾丢到垃圾桶里，便侧躺在床上看书，小猫咪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也没有继续念叨，只是跳到他的肚子上，猫手手来来回回的按压，像和面一样。被揉捏的云雀放下数，望着在自己肚子上按压的小猫咪道：“你在搞什么？” 　　“踩奶啊，妈妈最喜欢菜菜给他踩奶了。”说着它踩得更卖力了。 　　被书本盖住半张脸的云雀抿着唇，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被锋锐的猫爪子掏出来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猫的妈妈是怎么享受这种服务的。他把猫爪子按住，道：“并盛开学期间我哪里都不会去。” 　　这句话的意思说得已经非常明显了，并盛开学期间他不会离开，但假期却能够带着小猫咪去一趟恐山。只是智障的小猫咪听不懂暗示，被按着的它照旧问道：“去恐山喵？” 　　回答它的是云雀提起后颈肉的手，小猫咪被带到浴室里放下，云雀则去拧开热水，冲出宠物用的泡泡浴盐。咸菜蹲在浴缸下面，望着不断向外溢的泡泡，它好奇的跳到了浴缸的边缘，伸出猫爪子捞了一把——咦？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小猫咪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泡泡，它又伸爪子挠了一把，结果这一次却不慎腿滑整个掉了进去。 　　“喵！” 　　掉进浴池的咸菜，像被蝎子蛰了腚一样又蹦了出来。 　　菜菜讨厌洗澡！ 第97章 　　浑身的毛被打湿贴在身上, 咸菜整个猫都消瘦了，没了毛的掩饰之后，它的小肚子变得尤其显眼, 怎么都不能继续用毛多虚胖来掩饰自己走形的身材了。委员长将猫搓洗干净后, 便用毯子把它包住放在了沙发上，咸菜哆哆嗦嗦的趴在毯子里，只有一双眼睛到处乱转。 　　将浴池清理干净，委员长拿着吹风机走了出来, 和那些惧怕响声的普通家猫不同，咸菜只是缩着尾巴, 等待他将自己的毛发烘干。吵是吵了些, 可是热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十分舒适, 咸菜不由得在沙发上趴成猫饼, 喉咙里还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呼噜声。 　　等委员长将咸菜吹干之后, 小猫咪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 它没有像平时一样缩成圆球休息，而是直接把下巴放在沙发上, 四肢分开，连肚子都扁平的贴在上面。不得不说，铺开之后猫毛的手感更好了，云雀揉了好一会儿才从沙发上离开, 继续去做未完成的风纪委员会事务。 　　和普通国中生不同，云雀一直没有依靠过父母的关照，风纪委员会既是学校组织, 可是他的事业, 在别的学生还在无忧无虑的学习的时候, 云雀已经组成了一个纪律良好凝聚力强大的少年组织, 并且带领着他们向外发展，成功朝着并盛外区域不断扩张。 　　由于并盛风纪委员长本来就是和暴力相关的存在，过于年轻的他不断遭到老牌极道组织的打压，就像这次一样。不过再多的挑衅，也尽数被云雀击败并收服，靠着不断的黑吃黑，云雀接受那些老牌极道组织的底蕴通道，更顺利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今风纪集团已经成型，并且在不知不觉间挤入黑道中上层，当然日后要面临的挑战也会更加频繁和危险。 　　整理完今日的事务，云雀转动了下手腕，打着哈欠洗涮休息，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沙发上的小猫咪已经睡醒，正坐在沙发上舔毛。咸菜这时候像人一样用两条后腿蹲坐在沙发上，低着脑袋舔着自己的肥肚皮，它一只猫手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则作为支柱撑着身体。 　　云雀擦着头发走了过去，道：“明天跟我去学校。” 　　“喵？”小猫咪歪头疑惑，不过对方却没有向自己解答的意思，径直躺上床休息。咸菜翻了个身站起来，直接从沙发跳到了床上，云雀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便翻了个身不在理会，这样的态度让小猫咪很是惊喜，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云雀都是不准它到床上去的。 　　小猫咪来来回回的在床垫子上踩来踩去，比起猫窝它还是更喜欢柔软又宽阔的床铺，最重要的是，有人类的呼吸和熟悉的气味相伴，小猫咪睡觉的时候会更有安全感。 　　“喵呜。”菜菜走到云雀面前，试图用脑袋挤进被窝里，发现他露出的缝太小后，就开始用爪子扒拉，可这样也没有把被缝拉开。小猫咪虽然喜欢把屁股对着人类睡觉，可是却不喜欢人类背对着自己，它直接越过枕头上云雀的脑袋跳到另一边，用毛绒绒的脑袋推了推他的脸。 　　“喵~喵。”菜菜也想睡在被窝里。 　　云雀不耐烦的把猫脸拍开，用被子蒙上半张脸。 　　“喵哦……”菜菜用爪子拍了拍下云雀脸上出气的孔，见对方依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它便只能够放弃，转为卧在枕头的一边，这样只要他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黑黑的自己。 　　人类的呼吸和熟悉的气味，让菜菜睡的比以往更安心，规整的抱团睡姿没有维持太久，就变成了肚皮向上的扬天张嘴怪样，靠近的话，还能够听到猫咪的呼噜和梦呓声。云雀悄然将掩在被子下面的脸露出，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咸菜，便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 　　咸菜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到第二天云雀起床上学的时候，它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做完晨练的云雀披上外衣，将还在睡的猫咪拎起来扣在肩膀上，带着它打着哈欠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作为风纪委员，每天早上都会检查到校情况和校服规整度的云雀，比正常学生要早起两个多小时，尽管哈欠连天的他通常是最不守纪律的那个，可双标的他管理起别人来却可以说严厉到苛刻。拐子一甩，一个把扣子系错还狡辩的男学生就惨叫着飞了出去。 　　“带着猫上学的云雀学长看起来还是那么可怕。”阿纲哆哆嗦嗦和狱寺走入学校，见自己今天没有引起云雀的注意，才敢悄悄松了口气。 　　“这家伙才是最不守纪律的吧，哪有带着猫上学的学生。”狱寺大声说完，就被阿纲捂住了嘴巴，他惊恐的看了下校门口道：“不要说了啊狱寺君，风纪委员在看这边了。” 　　“哈哈说起来，黑猫和他很像啊。”山本武笑道，不仅是黑发和黑猫的联系，还有相似的哈欠，睡眼朦胧被迫营业的样子连带着连云雀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那只猫我之前有见到过，没想到是云雀学长养的啊。”阿纲说完，心想妈妈应该会觉得遗憾吧，她是有想过收养那只猫咪的，还经常在家里夸奖它比电视里的品种猫漂亮。 　　菜菜也不知道别人在讨论自己，它趴在云雀的肩膀上睡的舒服，尽管环境有些吵闹，可依旧不愿意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小猫咪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努力营造更舒适的睡眠环境。 　　一阵吵闹之后，学生们都赶在上课铃前回到了教室，只有云雀这个游离在规则外的风纪委员长还在操场上巡逻，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云雀返回接待室，可也在这个时候被一群人阻拦了道路。几个拿着棒球棍的强壮少年堵住了接待室的路，挑衅道：“早上好啊委员长大人。” 　　“怎么…草食动物们的反抗吗？”云雀总算是打起了点精神。 　　“草食动物…过了今天之后草食动物是谁就不确定了，委员长不会以为真的有人能够常胜不败吧？天真！”为首的少年说完，他背后的人纷纷脱掉并盛的校服，原来这些都是混入学校的社会人士。望着云雀肩膀上趴着的猫咪，少年笑道：“去攻击他的肩膀！” 　　“喵？”咸菜抬起头来。 　　“继续睡吧，只是几只苍蝇。”云雀说完，周边的吵闹声便再次安静下来，血腥味让咸菜打了个阿嚏，它把脑袋插到他的衣领子里来缓解鼻腔的难过，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这是哪里啊？” 　　“并盛接待室。”云雀走到沙发前停下，拍了下猫头道：“醒了就下来吧。” 　　菜菜依言跳了下来，皮制的沙发一踩就是一个窟窿，让小猫咪新奇的又连踩了几个爪印。云雀没有在意它的动作，只道：“看你适应的蛮不错的，那就暂时留在这里吧，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最近乱七八糟的试探太多了，他打算直接拔掉并盛所有可能被利用的潜在威胁。 　　看了下时钟，小猫咪坐在沙发上道：“那你给菜菜带吃的回来吗？”小猫咪早饭还没吃呢。 　　云雀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猫粮，扔到茶几上道：“先吃这个吧，中午草壁会过来。” 　　猫粮的味道对于被哥哥养娇气的咸菜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它趴在茶几上，半天才吃了一颗进肚子。云雀离开后，接待室里只剩下小猫咪一个，它无聊的只能够在休息室里吞猫脸。 　　“ciao。” 　　菜菜抬起头，面前忽然多了个比自己的猫形高一些的人类幼崽。那孩子穿着规整的西装，带着礼帽，引起咸菜的注意后便做了个绅士礼，道：“你好，猫咪小姐。” 　　“喵。”菜菜伸出肉垫贴了下它的手。 　　人类幼崽脸上露出笑容，邀请道：“有兴趣和我一起享用早餐吗？”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杯牛奶，递给咸菜道：“不含乳糖的新鲜牛奶。” 　　请菜菜吃东西吗？小猫咪竖起尾巴靠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第98章 　　猫胡子上沾了一圈奶汁, 咸菜愉快的晃动着尾巴，连耳朵都时不时颤动一下。喝着新鲜的牛奶，小猫咪不由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 顿觉整个猫生都敞亮了, 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里包恩无法从那张猫脸上读取到什么思想，便试探性的问道：“看来猫咪小姐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嗯，菜菜想到小时候。”小猫咪盘成一团窝在里包恩面前，尾巴尖优雅摆动道：“菜菜还是奶猫的时候妈妈就给菜菜喝过牛奶, 不过那时候菜菜喝不了这个，喝完就浑身发烫还拉肚子, 粑粑沾在屁股上把毛都糊住了。”那个时候小猫咪还不会说话, 难受都无法表达出来。 　　众所周知, 麝香猫咖啡（猫屎咖啡）是咖啡中的奢侈品, 虽然里包恩在喝的这杯并不是, 可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便放下杯子，摇动着勺子问道：“没有母乳吗？” 　　“没有耶, 不过母猫生下孩子也不一定能够下奶，妈妈可能就是奶少的这种吧。”小猫咪为自己的母亲辩解道：“不过妈妈很快就发现菜菜不对劲了，后面都是找别的猫咪借了母乳。” 　　借母乳？里包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哺乳期的猫能够接受别的母猫带来的猫崽吗？还是说因为是猫妖, 才能够使用非正常手段。作为意大利人，里包恩从未接触过传说中的妖怪，可无论是身为杀手的谨慎还是彭格列的委托, 都迫使他必须去摸清妖怪的威胁性。 　　咸菜是个没有戒心的傻瓜猫咪, 根本不用里包恩费工夫就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吐出来, 当然有些事情按照她的理解和真相相差甚远就是了。里包恩将手里的咖啡放下, 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一盘寿司，推过去道：“请用。” 　　“谢谢。”小猫咪盯着寿司上的海鲜，舔了舔嘴巴。 　　就在猫咪转着圈决定要从哪里先下口的时候，里包恩道：“寿司还是一口吃下去最美味。” 　　“是吗？”小猫咪疑惑道。 　　“当然，奈奈女士的手艺不会让你失望的。”里包恩拉了下帽檐，遮挡住眼睛。 　　如果只是把海鲜吃掉只留下米饭会很难下咽的，咸菜的小脑袋瓜稍稍转动了一下，便变成了人类女孩的形态，在里包恩面前的她没有收起尾巴和耳朵，毫无戒心的捏着寿司，整个吞了下去。 　　“啊呜！”菜菜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她捧着脸一副幸福的模样。 　　里包恩嘴角的笑意更浓，又将帽檐拉低了一下。 　　好孩子。 　　人类形态的咸菜看起来也没有成年，大概也就是国中一年级的样子，里包恩看过很多传说，知道妖怪的年纪不能够以长相判断，不过以咸菜幼稚的性格判断，她应该是在良好的环境下被宠爱长大的，生活阅历不高，所以也没什么戒心。做出以下推断后，里包恩便不在拐外抹角，更加直白的询问起来：“我看到猫咪小姐和并盛的学生在一起，所以现在的妖怪也是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啊。” 　　“没有吧，大部分都是躲起来的，菜菜是例外啦。” 　　“是有什么难处吗？或许我可以帮到忙。” 　　“你真是个好人！”小猫咪很感动，面前的[小妖怪]真是善良又热情，不仅给她东西吃还要帮她找人，咸菜把剩下的寿司都塞进嘴里，才道：“菜菜这次出门是来找股宗哥哥的，它去了恐山，菜菜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还好遇到云雀了。” 　　“恐山我有听说过，据说是很危险的地方，猫咪小姐还是不要一个人过去为好，如果需要的话，在下倒是能够帮你打听一下。”望着小猫咪闪烁的金瞳，他笑道：“如果你不急……” 　　“倒是没有什么急事，就是和哥哥约好了要一起找妈妈的。”说到这里小猫咪叹了口气，对着手指道：“现在好了，妈妈还没有找到，哥哥也不见了。” 　　“别担心，早晚能够找到的，我也可以帮忙寻找你母亲的消息。”里包恩继续引诱她说下去。 　　“好啊，菜菜的妈妈叫麻仓艹王，住在平安京里，是大阴阳人。”这句话小猫咪已经重复了一千年，虽然依旧没有打听到母亲的消息，可她依旧没有放弃过。 　　“……” 　　发现对面里包恩的表情有点怪异，像一千度的大近视掉了眼镜，整个世界一塌糊涂的样子，小猫咪以为自己说的不够具体，就继续描述道：“就是他留着长发，中分…对了你有没有看东京电视台引进的电视剧，叫西游记后传来着，那个无天佛主！我妈妈就是那个发型！！”作为猴哥脑残粉，小猫咪一直在云雀家追这个剧，看到这个大boss的时候就觉得他超亲切的。 　　“无天佛主……”里包恩带过徒弟，自认还是了解年轻人的，可他现在却跟不上猫咪的思维。 　　“对就是无天佛主，还有仙剑奇侠传的拜月教主也是这个调调的。”小猫咪说完就扁起了耳朵，郁闷道：“不过他们在电视剧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来着，和菜菜的妈妈不一样。”等见到妈妈之后，一定要建议他换个发型，现在这个造型太不吉利了，感觉会一事无成的。 　　帽檐上的列恩转动了一圈，里包恩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他将空掉的茶杯收起来，带着一肚子疑惑告辞离开。在他走后不久，云雀恭弥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皱着眉毛，对咸菜道：“谁来过？” 　　“啊？”变回猫咪的咸菜傻愣了下，它光顾着吃吃喝喝，忘记对方名字了。 　　“别装傻，满屋子都是牛奶咖啡的味道。”云雀扯了下猫胡子，把猫脸都扯歪了，他皱着眉严肃道：“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嘴巴里放。”猫是不能喝咖啡的。 　　被扯着胡子说话有点漏风的咸菜反驳道：“菜菜只喝了牛奶吃了寿司，才不是什么都往嘴巴里放的。”就像别的猫咪喜欢的老鼠，它看到就觉得恐怖，更别说是吃下去了。 　　“进来的是什么人？”门外的风纪委员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是个穿黑衣服的小妖怪。”咸菜之所以对里包恩没有戒心，就是因为它把他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小妖怪，它现在依旧没有意识到不对，还对云雀解释道：“它的力量很危险，菜菜有点害怕，它的原型看起来比你高…不对！菜菜意思是，他的原型是大人，但是缩小成了孩子。”被扯了胡子的小猫咪赶忙改口，咽下了那句比你高很多。 　　听到对方是妖怪，云雀便脱掉外衣坐到了沙发上，没有去追究外面风纪委员失职的责任，他现在只是在思考着，要如何应付那些躲藏在角落里，难以被察觉到的黑暗生物。 　　咸菜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巴，跳到云雀的肚子上踩了踩道：“吃饭饭吗？”中午了呢。 　　云雀的回答是拎着猫后颈把它扔了下去。 　　… 　　意大利黑手党龙头彭格列的继承人身边，当然不可能只有明面上的里包恩一个，除了守备在四周的保镖外，还有已经融入到普通人生活中的情报人员。里包恩从学校离开后，负责接洽的情报小组就立刻赶到，恭敬问道：“里包恩先生成功接触要猫妖了吗？” 　　“是。”里包恩没有废话，将自己整理的有关妖界的情报递了过去。虽然是婴儿的模样，但情报小组的人也能够意识到这位的情绪不高，便多问了一句：“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倒也没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里包恩思索了片刻，补充道：“帮我查一只猫……或许现在是人。”对面彭格列情报站的人面面相觑，表情也凝重起来，看来有猫妖混入了人群中，也怪不得里包恩先生如此戒备，情报小组的人拿起电脑，道：“有更详细的资料吗？” 　　“生活在平安时代，阴阳师麻仓家族的人，姓名疑是艹王，还有一只猫名为股宗。” 　　“啊！”里包恩还没有说完，其中一个组员便惊讶的捂住嘴巴。 　　“找到了？”里包恩问道。 　　“应该是我们搞错了……”那位组员的脸色并不好，他道：“并没有艹王这个名字，但是和情报描述相似的人是麻仓叶王，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养育一只叫做股宗的猫又，他也是现任麻仓家主麻仓叶明的祖先，和……”咽了下口水，组员补充道：“超S级的□□——[好]的前世。” 　　“前世什么的，也太荒谬了吧？”其他组员难以置信道。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可确实有这样的传闻，关于[好]的事情只有部分通灵人与各国首脑清楚，boss应该知道更多，里包恩先生可以联系看看。”他望向里包恩，迟疑道：“不过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十代目，和这样的□□扯上关系并不利于未来的安排。” 　　“这种事还不好说。”里包恩站起身，推开了门。 　　“等等里包恩先生，您接触的这只猫妖，它的危险性评估分是？” 　　里包恩停下脚步，张开手道： 　　“5。” 　　作者有话要说： 　　满分100 　　叶王：通灵王全知全能 　　咸菜：那妈妈把菜菜变成白猫咪吧 　　叶王：……不行。 　　咸菜：都是无天佛主和拜月教主的错，你快换个发型吧！！ 第99章 　　云雀恭弥讨厌群聚, 除了必要外出维持风纪的时候，他都喜欢独自一人呆在接待室或天台上，现在身边还多了一只菜菜。和云雀相反, 小猫咪是闲不下来的闹腾性格, 每当云雀留在接待室里办公的时候，它就在书桌上走来走去，趁他一不留神的功夫，把钢笔的笔帽拍到了地上。 　　没有玩具咸菜可以自己找乐子, 它两爪并用拍打着钢笔帽，把它拍到接待室墙壁或橱柜上, 发出叮咚清脆的声响。接待室的空间并不小, 正适合咸菜施展, 它转着圈在屋里不亦乐乎地玩着狩猎[笔帽]的游戏, 时不时还会在柜子和桌面上踩踏飞檐走壁。 　　望着文件上的猫脚花, 云雀揉了揉太阳穴, 他敲了下桌面，对尾巴炸成狼牙棒的小猫咪道：“把笔帽给我。”只是桌子下面的小猫咪嘴里叼着笔帽摇摇尾巴, 打算装傻糊弄过去。 　　“快点！”等到云雀用危险的语气再次催促过后，小猫咪才依依不舍的衔着笔帽跳到桌面上，它张开嘴巴，将布满牙印和口水的变形笔帽放在了云雀的手边。 　　望着那沾满猫毛、灰尘和口水, 已经看不出原型的物品，云雀的目光落在了咸菜身上，小猫咪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还依依不舍的看着笔帽道：“下次也借给菜菜玩吧。” 　　“给你了, 但是不准在这屋里玩。”云雀皱着眉用文件夹将坏掉的笔帽扫下桌子。 　　“太好了！”小猫咪追着笔帽跳下书桌, 爱惜的将自己玩了半天的小玩具收藏起来, 脖子上的星星项链一闪，那枚笔帽就被放到了金山银山之上，成为和它们同等级的宝藏。 　　日本国中生正式下课的时间很早，会留出很长一段社团空间，云雀作为委员会长并没有参加任何社团，通常只在放学时检查一遍便离校维持校外的周边风纪。下课铃拉响的时候，接待室外面也传来了副委员长的声音，他没有进入，只是敲敲门道：“委员长，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放在外面吧。”云雀说完便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他打开接待室的门将留在外面的东西带到屋里，又扔到小猫咪的面前道：“变成人，换上这个。” 　　“是什么啊？”小猫咪跳到了那团包装袋上，开心踩动听它发出吱啦啦的声响。 　　“并盛的校服。”云雀说完便背过了身去，整理下午用过后显得有些凌乱的藏书。 　　“校服？”咸菜从沙发上蹦下来，小猫咪在半空化成了人形直接蹲坐在地上，她拿起那套被塑料袋包装着的衣服，便扯开来便道：“是好薄好薄的布料啊，看起来比哥哥做的和服好舒服。”她在身上比划了两下，道：“白色的这件和云雀你的好像啊！” 　　统一的白衬衣当然像。云雀环胸靠在书柜上，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她。 　　常年穿着和服的小猫咪不太懂要怎么穿衬衣，好在这并不困难，天天看云雀换衣服也能学个大概。将扣子系好后，咸菜甩甩自己的手指头，她把马甲和裙子套上，最后拿着领结道：“云雀，最后这个花花要怎么带上去啊。”她把领带往脖子上一勒，也没有办法把它变成漂亮的蝴蝶结。 　　将手里拿着的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柜里，云雀回过身来，看到咸菜便皱眉提醒道：“穿反了。”衣衫不整，这要是放在普通男学生身上，早就被咬杀了。 　　“嗯？是这样的啊。”小猫咪扯着黄色的制服马甲不解道。 　　云雀懒得解释，直接拽着马甲把它从咸菜身上扯下来，中间还卡到了她的大脑袋，险些把猫咪憋到窒息。穿反了的马甲被拽下来后，云雀还没松口气，就发现她里面的衬衣扣子也系错了。 　　张三的帽子给李四戴上了。 　　忍着暴打猫咪的冲动，云雀道：“重新穿。” 　　“哦……”小猫咪委屈的耸拉着耳朵，这个衣服它好麻烦啊。 　　反复折腾了好一会儿，并盛的校服才整齐的出现在小猫咪的身上，云雀拿过领结，面无表情的在她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小猫咪扒拉着自己的脖子，疯狂抖耳朵道：“喘不了气了！难受难受！”云雀的手一顿，又重新给她打松了一次，总算是让猫咪满意了。 　　尽管穿起来很麻烦，可轻飘飘的质感还是让咸菜喜欢上了这件衣服，她对着镜子扭来扭曲，道：“好凉快啊！我觉得马甲脱下来会更凉快的。” 　　“不准脱，并盛校服必须穿戴整齐，这是校规。”委员长也别强调道。 　　“你都没有穿。”小猫咪不服气道，也太双标了吧。 　　“因为校规是我定的。”委员长勾起一边嘴角道。 　　咸菜暗戳戳的伸爪子想要把他的校服挠成碎片，可是一想到回去只能吃猫粮又不敢动爪，最后也只能咬着自己的猫手手蹲在一边生闷气。云雀没有继续搭理她，看了眼书桌上没了笔帽的钢笔，拿起外套道：“走吧。”回去的时候补充钢笔，再买些猫用的文具，他可不想让她继续糟蹋自己的东西。 　　“好早啊。”菜菜看了下天色道，平时没那么早回家的。 　　“嗯。”云雀没打算解释，带着她离开了接待室。 　　当委员长带着女孩子离开接待室的时候，门外巡逻的风纪委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扒着草壁的手道：“副委员长，风纪委员会现在有女成员了？！” 　　“那个是委员长的亲戚，不要胡思乱想。”草壁提醒道。 　　“委员长居然有亲戚？！”风纪委员们更震惊了，他们一直没有把云雀和普通人联系起来，比起有亲缘关系的血肉之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猜测更让人容易接受。 　　云雀倒是没有兴趣打听学校的人会如何议论自己，反正也没有人敢舞到他面前，回去的时候，他转道去了并盛中学附近的文化街，直奔最大的文具店。原本还算热闹的街道在委员长出现后自动清场，文具店的客人也飞速离开，轻易达成不是包场却更甚包场的效果。 　　小猫咪拽着云雀的衣角跟在身后，随着他进入文具店里，委员长随意拿一捆钢笔，便对她抬起下巴道：“去挑你用的笔和本子。” 　　“家里有好多……”咸菜到嘴的话在看到各式各样的笔和本子后咽到了肚子里，和云雀家里那些模样保守的笔不同，文具店中琳琅满目的造型瞬间吸引了小猫咪的注意。水果、动物还有最近流行的卡通人物，小猫咪不知不觉就握了一大把到手里，哪个都舍不得放弃。 　　云雀看了一眼，便没有兴趣的移开视线，他把那些笔都拿过来扔给店长，扯着猫领子到书本区道：“别磨磨蹭蹭的，现在选本子。” 　　“这个好看…这个封皮是猴哥！菜菜也喜欢…这个本子里面有印花……”小猫咪蹲在地上，又开始选择困难，云雀不耐烦的皱着眉道：“行了，给她收起来。” 　　“是是是。”店长哆嗦着手把东西全收起来，看着庞大的塑料袋，他犹豫着要不要送到委员长家里。在店长犹豫不定的时候，云雀已经主动伸手将袋子提起来，带着小猫咪离开了超市。 　　看到云雀离开，店长才虚脱的坐在板凳上，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和委员长一起来的小姑娘又提着个大箱子跑了回来，她一进门就将箱子递给他道：“哥哥说买东西要花钱，这个给你。”说着她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整齐叠好的大额日元。 　　可怜的店长差点吓晕过去，他赶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的……” 　　“没关系的，菜菜有好多这种箱子。”放在星星空间里很占地方，拿出来又会发霉，还不能用来磨爪子，哥哥每次出门都能提回来好几箱，现在已经攒了好多了。 　　逐渐冷静下来，店长解释道：“其实委员长的消费，草壁副委员长都有做记录的，您可以把钱直接给委员长，我们不能收。”副委员长通常会立刻结算，或者折到保护费里，尽管云雀的性格霸道，可街道的商户们保护费却交的很情愿。数年前的并盛和隔壁的黑曜一样，是治安混乱的城市，商户们每个月进半的收入都要贡献给各个不同的组织，云雀下手整顿风纪后，他们的生活才正常。 　　小猫咪闻言点点头，又拖着箱子追上已经跑远的云雀。 　　云雀家宅邸的大门虚掩着，显然是有给小猫咪留下门缝，咸菜进门后就将大箱子随手扔到了沙发上，开始摆弄自己选的那些五彩斑斓的文具。云雀看了她一眼，道：“既然纸和笔都有了，就自己去书柜上选本书抄。”他没打算让她入学，傻猫咪除了看话本子什么都不会，放出去丢人。 　　书房柜子里的书和卧室的不同，都是正规的学术类，小猫咪随便抄一个都受益匪浅，所以云雀很放心的让她选。咸菜听话的抱着自己的笔和本子走到柜子前，绕过什么算经微积分高数，小猫咪在柜子里挑挑拣拣，忽然眼睛一亮，从众多学术和名著中抽出了自己想要的——精装版西游记！ 　　小猫咪举着话本子，一下子动力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雀：抄的书呢？ 　　菜菜：抄了！（只抄有猴哥的段落） 第100章 　　在爱豆魅力的推动下, 小猫咪的书就抄的心甘情愿了，她握着小猴子的自动铅笔，仔细的将所有存在猴哥的段落和台词都抄写下来, 遇到喜欢的句子还会改用红笔标注。 　　云雀放下擦了一半的拐子, 起身走到小猫咪身后，此刻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字，虽然歪歪巴巴难看的很，可小猫咪一笔一划写的很仔细。咸菜的字比正常孩子写的大些, 通常一个字要占据两三行，考虑到猫咪的爪子就算变成五指, 一时间也做不到像人类那样灵活, 云雀也没有过于苛刻。 　　敲了敲小猫咪的桌子, 云雀提醒道：“去喝水。”他发现猫不喜欢喝水, 尤其是面前这只。 　　“哦。”菜菜虽然还不渴, 但还是听话的放下手里的铅笔, 它甩甩手指捧起水杯，吨吨吨的一口气喝光, 用袖子一抹嘴巴道：“没有了。”说着她放下水杯，在铅笔盒里挑了半天，没有继续用刚才的小猴子铅笔，而是换了小白狗造型的另一个, 并笑眯眯道：“这个和狗太郎好像啊。” 　　“猫还有狗朋友？”听这个名字就不像是正常人类，大概也是妖怪吧。 　　“当然啦，菜菜交朋友是不问出身的！”小猫咪得意的摇着尾巴, 两手捧着铅笔对着太阳照了照道：“不过狗太郎比它还好看, 脸颊和额头都有漂亮的妖纹, 毛又白又蓬松。” 　　“嗯。”果然是犬妖。云雀俯下身用单手撑着桌面, 另一只手握着小猫咪手中的铅笔笔头，也就是那只小白狗道：“把字写小一点，注意留在框内部。”他带着菜菜在纸上写了一遍。 　　就像云雀所猜测的那样，咸菜用猫爪子变成的手掌很不好用，写这样的小字需要更多的妖力来控制，接下来的她的速度慢了不少，但字写得大有进步，已经是小学一年级的水准了。 　　又写了一会儿，小猫咪就忍不住开始走神，尤其是在云雀没注意它的时候，就更难去集中精力了。在菜菜左右乱瞄着寻找好玩的东西时，外面的大门被敲响，云雀嗯了一声，风尘仆仆的草壁才跑了进来，神色慌乱道：“委员长，有风纪委员被袭击，还被拔光了牙齿。” 　　“嗯？”云雀抬起头来，面上的困意消失不见，他手握着刚被擦拭过的拐子，不知是生气还是兴奋的哼笑道：“看来草食动物们又到了躁动的季节，可以开始咬杀了。” 　　“没有哦。”本来就在走神的小猫咪抬起头来，晃着笔杆子道：“春天都过去了，它们的发l情l期来的也太晚了吧，这样子懒惰的雄性在自然界都找不到对象的。”很多雌性过去发l情l期后就禁止雄性靠近了，这时候没有得到发泄的雄性就会变得很暴躁，甚至会发生流血事件。 　　小猫咪完全不明白云雀口中的草食动物代表着什么，仅作为母猫给出建议道：“这个我知道，农科频道说了，太凶的骟掉就好，还能长肉！”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骟掉。 　　草壁目瞪口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半晌才整理好语言解释道：“菜菜小姐，委员长说的草食动物不是真正的动物，是搅乱并盛秩序的人，他们在袭击风纪委员……” 　　“这样啊。”菜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又道：“菜菜知道了，电视上说这种叫报复社会，你看他们打过人还把牙齿都拔掉了，很有可能是做牙医的在报复社会。”小猫咪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报复社会的牙医集团，她捂住脸颊，觉得人类社会太可怕了。 　　全程无视掉小猫咪的话，云雀换上外套，对咸菜道：“留在家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哪里啊？”菜菜问道。 　　“找牙医。” 　　“哦。”小猫咪立刻把头缩回去，捂好了自己的獠牙。 　　这次的事情显然不像以往那么简单，暴力事件接连持续了数日都没有被解决，并盛人心惶惶，云雀身边的气压也更低了。这些天时有落单的风纪委员被袭击，即便是他们结伴同行也没有逃过袭击者的魔掌，除了风纪委员之外，学校部分竞技社团的主力也受到了伤害，如今并盛医院住满了人。 　　在云雀压抑着怒气无从发泄的时候，受到袭击的人们陆续醒来，剩余的风纪委员收拢起证据，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黑曜市。终于确定了凶手是谁后，云雀立刻准备前往黑曜征讨，只是在那之前，他得先安顿好家里面一无所知的傻瓜猫咪。 　　草壁副委员长也是前些天被袭击的一员，现在代替他是工作的是二年级的学弟，平时就一直有帮忙辅佐副委员长，只是他在面对云雀的时候经常紧张到结巴，有意见也发表不出来，现在一听到草壁醒来，就立刻把进言的职务交还给他。 　　知道委员长在烦恼什么，草壁拨通了他的电话，道：“委员长，隔壁町正在举办漫展，我想菜菜小姐会很感兴趣。”这些天的相处让草壁很是了解咸菜的性格，适逢特殊时期，她也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并盛，便建议道：“漫展会持续两天时间，等结束后我会安排人接她回来。” 　　“老实呆在医院里，她不用你多事。”云雀挂掉电话。 　　草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对着电话笑着摇摇头，又靠着枕头放心的闭上眼睛。 　　在恶毒的牙医集团没有抓住之前，小猫咪都被留在家里，现在上下学的只剩下云雀一个人，当他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小猫咪趴在被窝里看电视。云雀卧室的大被子被咸菜拽到了客厅沙发上，小猫咪给自己做了个坑，然后整只猫埋进去，只露出脑袋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机。 　　电视台正播放漫展的相关内容，小猫咪抖着耳朵，好奇的探长脖子巴望。刚进门的云雀用脚将门关上，他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便问道：“想去？” 　　“喵呜。”菜菜在被窝里点点头。 　　“那就去吧，明天我让人把你送过去。”云雀说完，就见小猫咪用那双金瞳探究的打量着自己，他眯起眼睛，换了语气道：“如果不想去就在家里呆着。” 　　“要去要去！”菜菜在被窝里支棱起身子，疯狂晃尾巴道。 　　这段时间都留在家里的小猫咪早就已经把报复社会的牙医忘掉，她不知道如今并盛町的局势，只单纯在为能够去漫展欢呼，小猫咪捧着云雀的手机，看着官网上的宣传主页道：“云雀和菜菜一起去吧？”说完它就后悔了，毕竟云雀说过很多次他讨厌群聚。 　　只是这一次小猫咪却没有被提醒，云雀推开被子坐在沙发上，道：“并盛还在上学时间。” 　　“是这样啊。”小猫咪了然点头，草壁也说过云雀不会在并盛开学时离开并盛的。 　　想通之后的咸菜很快将云雀的异常抛在脑后，想到可以参加漫展，小猫咪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到云雀的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谢谢你哦。 　　云雀低着头，抬起手指磨蹭着小猫咪的脸颊。收到回应的咸菜舒适的打起呼噜，它的身子一歪便整个躺在了沙发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柔软的肚皮，金色的眼睛也眯成两条弧线。云雀垂下眼帘，摊开手掌摸了把猫肚子，然后被咸菜用爪子抱住咬了一口。 　　意识到自己咬人了，小猫咪睁开眼睛望着表情平静的云雀，在他没有任何波动的目光中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猫咪的肚皮是不能乱摸的，你要记住哦。 　　咸菜从沙发上站起来转了个圈，直接卧到了云雀的身上，它趴在他肚子的位置，幸福的揣着手手。云雀倒是没计较它咬人的事情，他将左手放在猫身上轻轻抚摸，另一手调换着遥控器。尽管知道菜菜是可以变成人类的猫妖，可它的性格和表现却还是让人忽略这点，只把它当做普通猫咪。 　　接下来是云雀会感兴趣的军事频道，小猫咪听着听着便打了个哈欠，它翻身抱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整只猫拉长趴在云雀的身上，还挺有分量。 　　猫咪趴在身上热乎乎的，可云雀心情却不错，他一手抱着猫躺在沙发上，这会儿倒是不想回床上休息了。望着趴在他身上打着呼噜的菜菜，云雀转动手腕从猫脑袋顺滑摸到猫尾巴，享受着它难得的乖巧。睡着的菜菜又翻了个身，再次把肚皮暴露出来，云雀望着猫肚子，食指轻轻颤动。 　　小黑猫张着嘴巴，看起来睡得很香的样子，云雀挑了下眉毛，手指飞快在猫肚子上摸了一把。原本还在做梦的小猫咪猛然惊醒，将耳朵背在脑后瞪大眼睛，它圆睁着金瞳，和云雀对视。 　　你是不是摸菜菜了？ 　　云雀平静的回望着咸菜，一点也不心虚，后者盯了他一会儿，便疑惑的收回视线左右张望。找了一会儿，小猫咪都没有找到偷摸自己肚皮的人，它弯腰舔了下被摸的地方，调整了下睡姿继续休息。大概是菜菜睡癔症了…… 第101章 　　在离开并盛之前, 小猫咪仔细的将云雀卖给她的笔和本子都收藏起来，珍惜地安置在脖颈的铃铛空间里，她还带上了那本精装版西游记, 美如其名去漫展也不会忘记抄写。相处的这些天, 云雀哪能不知道小猫咪对猴子的痴迷，他倒也没揭穿她，只是道回来会检查进度。 　　多日的袭击事件让并盛人心惶惶，小猫咪上了街便发现路上的行人减少了, 四周路过的人望着云雀的目光除了平时常见的恐惧之外，还多了一丝期待, 咸菜不明白, 那是所有人都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并盛当然也有警察厅存在, 可是长年以来形同虚设, 公信力几乎为零。 　　云雀冷着脸带着咸菜往车站走去, 无视那些悄悄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 反正也没有人敢出来拦截他。走到车站的时候，哪里早就已经有风纪委员在等候, 看到云雀和咸菜出现，那人便赶忙迎接上来，鞠躬道：“已经都安排好了委员长，旅馆是我亲戚开的, 到时候他也会帮忙照顾菜菜小姐的。” 　　“嗯。”云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低头望着咸菜道：“猫咪是不能参加漫展的，会被赶出来。” 　　负责送咸菜去漫展的风纪委员满脸不解, 倒是咸菜捏着自己的衣角点点头道：“我知道啦。”它早就发现, 好多地方都会特别标明禁制携带宠物, 她肯定不会随便变回猫咪的。 　　“不准在东京到处乱跑, 漫展结束之后就立刻坐车回来，到时候旅馆的人会送你到车站。”云雀又教导了一边，伸手正了下她领口乱翘的蝴蝶结，他掏出钱包随手塞进她口袋里。 　　“菜菜也有的钱的。”小猫咪想要拒绝，云雀却按着她道：“不准再用你那个了，招摇。”拿着那么一箱子钱到处乱跑，迟早会被人盯上。 　　“好吧，”咸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车站检票的提醒广播响起，小猫咪只觉得脑袋上一暗，便见云雀的手掌在她的脑门上揉了揉，吩咐道：“去吧。”得到命令的风纪委员赶忙上前清了下路，将手里的两张票递给乘务员。菜菜望着从自己头顶上移开的手掌，眨了下眼睛道：“菜菜回来会给你带纪念品的！” 　　“管好你自己不要丢掉就行了。”云雀哼了声，丢下这句话便扭头离开了车站。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小猫咪才垂头丧气的在风纪委员的招呼下上了车，还没有离开并盛，她就有点舍不得了。无论是暂时的分开还是漫长的告别，小猫咪都不喜欢，她希望自己的猫生中再也不会有离别，可以永远和妈妈、哥哥还有小伙伴们在一起。 　　想起云雀的背影，小猫咪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发呆，她有点后悔去漫展了。 　　如果可以一起去就好了…… 　　在咸菜胡思乱想的时候，汽车终于发动，车子猛烈摇晃了一下，小猫咪的脑袋咚的一下砸在了前座上。好在上面有布料包裹着，她的额头也没有太痛，可小猫咪还是委屈的捂着头缩回到了座位上。 　　车上的环境嘈杂，到处充满了陌生的气息，不安的咸菜在这里无法入睡，只能够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护送她前往东京的风纪委员战战栗栗，紧张的搅动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菜菜小姐要吃点东西吗？或者喝点饮料什么的？” 　　“不用了。”小猫咪摇头，都没有食欲的说。 　　猫咪在陌生的环境中神经紧张，咸菜既吃不下东西也不能睡觉，她再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缠着云雀一起来，有他在的话，它就会变回原型，趴在他的大腿上一路睡到目的地了。 　　想起草壁副委员长的吩咐，才上国一的新生委员担心咸菜觉得寂寞，便道：“我记得菜菜小姐也玩这个游戏吧？”他打开换装小游戏的评论区问道，只要她开口，就会立刻把送手机送过去。 　　尽管菜菜在车上颠的头晕晕的，可听到自己熟悉的游戏，还是扭头看了一眼。官方刚刚发表了新的活动预告，是节日双ssr阁的图透，还有8888超吉利的累充目标，达成就能够获得圣品SP卡片。咸菜把这条动态往下一拉，便看到网友的评论，一片岁月静好的夸赞。 　　[这两套衣服都好漂亮啊。] 　　[是ssr的质量，氪爆！！] 　　[这个细节真是绝了，夸夸官方。] 　　菜菜看了一下便收回视线，她躺在座位上，有点怀疑自己的审美是否和人类不同。她觉得那件衣服像在窗帘上点满珍珠又系了蝴蝶结，穿上去花里胡哨又沉闷，可人类却很喜欢的样子。 　　见咸菜不感兴趣，风纪委员也将手机收了回去，他看了眼游戏展示的服装，顿时嫌弃的眯了眼睛，他将评论区再往下划拉了点，便发现了和前排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丑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垃圾游戏药丸，控你马的评呢！一个月双阁你干脆直接贴二维码要饭好了！] 　　[逆子，给老娘爬。给ssr卡加个蝴蝶结就有脸叫SP？！] 　　[能出点阳间的衣服吗？] 　　果然，这才是正常的画风……不过这游戏策划的头非常铁，几万多条骂评居然都能够继续装死不回答。风纪委员顿时能够理解菜菜小姐为什么会对这游戏不感兴趣了，他把手机收起来，心想谁会给这种游戏氪金啊，又不是傻。（远方的草壁心口隐隐作痛，像被插了一剑。 　　从并盛到东京，路上就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风纪委员中途睡了过去并不觉得漫长，但对于咸菜来说这条路无聊的很，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次重复了。 　　将咸菜送到了旅馆，并帮她把装着换洗衣服的行李放好，风纪委员这才松口气告别道：“那么我走了菜菜小姐，祝您玩的愉快，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舅舅帮忙，就是这家旅店的店长，明天漫展开始的时候，他会帮忙打车送你过去的。钱的方面都已经预先支付过了，您不用费心。” 　　“菜菜知道了，谢谢你啊。”菜菜回想起哥哥的教导，朝他弯了下身子。 　　“不用客气的，为委员长服务是我的荣幸。”年轻的风纪委员赶忙摆摆手，又打车回了车站。现在并盛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他一定要回到委员长身边和他一起战斗。 　　旅店的老板是一对面容亲切的夫妻，他们受到亲戚的委托对咸菜多有关照，晚饭的时候见她没有出来，还特别敲门通知了一下。咸菜一到旅馆就变回原型在床上睡了一觉，陌生的地方不能深眠，但也恢复了精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东京的空气里充满了妖的气息，让猫咪不安。 　　“这个地方住着很多大妖怪吗？”菜菜窝在床上这样想着。 　　一晚上过去没有发生异常，咸菜便将妖怪的事情抛在脑后，大清早它就从床上跳下来变成人形，换上校服去找旅店的老板夫妻。清晨送走了一些客人后，老板娘拿着抹布清理着柜台，小猫咪走了过去，两手扒着桌面，踮着脚露出一双眼睛等待着被发现。 　　老板娘擦到桌面，才注意到柜台后面的小猫咪，她露出歉疚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注意到你。”见菜菜摇摇头并没有介意，她才继续道：“去漫展是吧？还有几个客人要一起去，你要不要和他们结个伴呢？”毕竟小姑娘一个人坐车也挺不安全的。 　　能够感觉到老板娘语气中的善意，小猫咪点点头乖巧道：“好啊。” 　　“那我去帮你说一下。”老板娘主动道。 　　没一会儿，旅店二楼便传出慌乱的脚步声和少年惊讶的叫喊，菜菜抬起猫脸，便见一个带着眼镜的清秀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三个同龄的姑娘，每一个都有出色的外貌。很快，跟在少年后方个头更高点的少年奔跑下来，道：“谁要和我们一起去漫展啊？” 　　“这里。”菜菜小声道。 　　“是你啊，那回去的时候你要记好时间，不要走散了。”黑发高个的少年叫做清继，和云雀一样也是国中生，不过看脸却很成熟。叮嘱过咸菜后，他介绍道：“后面这是奴良陆生、及川冰丽、家长奈和花开院柚罗，我们还有几个伙伴没有过来，他们不会占车位，是约好到漫展集合的。” 　　“我是菜菜。”小猫咪说完，发现只有自己没有姓氏，就又补充道：“妈妈姓麻仓。”她注意到这几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很怪异，在听到她说出姓氏的时候，叫做柚罗的女孩眼睛一亮，表情相比先前也少了些戒备。咸菜仔细想了想，发现花开院这个姓氏自己并不陌生，哥哥以前有帮一个叫花开院的家族稳定过结界，回来的时候还提了好几个箱子。 　　嗯，是个阔气又大方的家族啊。 　　小猫咪打量几人的时候，奴良陆生也在留意咸菜，虽然没有妖怪的气味，但他能够肯定面前的不会是正常人类。就在陆生思索着咸菜身份的时候，清继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陆生你就别盯着人家看了，冰丽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 　　“我才没有呢！”被点名的姑娘激动道，身上溢出冰凉的冷气。 　　“！”是雪女啊，小猫咪晃了下藏在裙子里的尾巴。 　　“好吧，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们是国中生耶，谈这些还太早了。不过我的魅力惊人，在这方面也有很多困扰就是了。”清继感慨的一抹头发，语带惆怅道。 　　菜菜的目光在陆生和冰丽之间徘徊，暗自点了点头。确实太早了，这只雪女还在成长期没有发、情，动物界里雄性和未到发、情、期的雌性在一起可是会发生恐怖的事情的。 　　看到菜菜在点头，加奈好奇问道：“怎么了？” 　　“动物世界里说，如果公螳螂和没有到发情期的母螳螂发生关系，之后就会被对方吃掉。”小猫咪感慨道：“所以不可以和未成年的女孩子发生关系啊，很危险的。”说话的时候还盯着陆生。 　　陆生：？？？ 第102章 　　叫做清继的年轻人似乎很富有, 车是他自己带来的，作为未成年人还高调的做起了司机，不过看他的长相, 别人也不会起疑就是了。这些人中, 家长加奈作为普通人有些晕车，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其他人挤在后座上，三个都是女生, 只有陆生一个男孩子挤在中间，浑身都不自在。 　　一进到车内, 冰丽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在柚罗张开结界阻挡住声音流出后, 她便拉着咸菜询问道：“你是妖怪吧, 接近少主有什么目的？！”一个妖怪忽然入住少主在的旅馆, 也太可疑了。 　　“菜菜要去漫展, 过两天就会回并盛啦。”小猫咪无法理解这些人眼中的戒备，老实说道。 　　“等等冰丽, 她应该不是普通妖怪，身上也没有邪气。”陆生起身将冰丽拽回来，和她调换了个座位，语带歉意道：“不好意思, 最近京都妖怪在日本各地活跃，制造恐怖事件，所以冰丽才会这么敏感。”这次参加漫展, 也是为了搜寻散播恐怖流言的妖怪, 并保护对此一无所知的同学。 　　“哦……”菜菜没有说, 其实她也算得上生活在京都的妖怪。 　　小猫咪的反应让陆生不好继续询问, 倒是柚罗一开口就用咸菜无比熟悉的关西腔道：“你是麻仓家的式神吗？”花开院和麻仓家都为在京都活跃千年的阴阳师家族，她对这个姓氏很敏感。 　　咸菜点点头，又摇摇头，她道：“妈妈姓麻仓，但是菜菜不是式神。” 　　柚罗好奇的打量着咸菜，琢磨道：“我记得麻仓家的战斗方式和传统阴阳师不同，除了式神之外他们还有强大的御灵，尤其是已经存活千年之久的猫又股宗……” 　　“哥哥！”小猫咪听到熟悉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本收好的耳朵、尾巴和猫爪也一起蹦了出来，她用大猫爪子按着柚罗的手背道：“股宗是菜菜的哥哥。” 　　“猫、猫、好大的猫……”柚罗整张脸都僵成平板，她上下唇打颤，克制住自己去撸猫耳朵的手，道：“原来是个股宗先生一样的御灵吗？失礼了！我是花开院家的柚罗，之前几次加固封印都多亏了股宗先生的帮助。”千年来也帮花开院家度过许多难关。 　　“麻仓家？那就和御门院没有关系了啊。”陆生松了口气，他知道安倍晴明后代的御门院一直有打压同时代流传下来的阴阳师家族，麻仓和花开院家。 　　咸菜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带疑惑，她觉得这个男孩长的有些像璎姬，但气质又完全不同。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咸菜忽然觉得自己的猫爪子被人摸了一把，她疑惑的低头，却发现自己的爪子好端端的放在膝盖上，也没有被摸过的样子。菜菜盯着柚罗，而后者绷着脸闪躲开她的视线。 　　菜菜抬起爪子道：“可以摸的。” 　　“真的！”柚罗立刻回过身来两手捧着猫爪子搓动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正事，询问道：“对了，京都妖怪的动向股宗先生知道吗？他是否愿意参加到这次的除妖行动中。” 　　“菜菜不知道，哥哥去了恐山后就没有回来。”菜菜低着头失落道。 　　“是这样啊……”柚罗沉着脸凝重道：“那地方可不安全，看来股宗先生也有别的事情做。” 　　“到了！”汽车猛的停了下来，坐在后面的人差点被甩到前座位，清继率先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敲敲后车窗道：“快点快点，我看到沙织她们了，接下来先去鬼怪小组报道吧。”目光落在柚罗身边已经收回耳朵和尾巴的咸菜身上，他道：“麻仓同学要和我们一起……” 　　“这个就不用了！刚才我们问过了，她说也要和朋友集合。”在清继出声之前，陆生打岔道。 　　“那可真遗憾了。”清继没有继续坚持，拿着票道：“我先去和她们打个招呼。” 　　等清继离开之后，陆生才道：“接下来我和柚罗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和麻仓同学一起行动了。”实际上作为奴良组的少主，他一直是羽衣狐的目标，也不想要继续把无辜的人拖累进来。好在咸菜本来就只是单纯想看个漫展，也没有非要和他们一起行动的意思。 　　下了车，咸菜便和奴良陆生一行人分开，她望着路标的指示，往换装游戏的展区跑去。 　　作为现在最火的女性向换装游戏，摊位已经被里一层外一层的包围起来，领取免费明信片的位置排了长长的队伍，小猫咪看了下广告，果断也站在了后方。咸菜的人类外形年纪小，个头也不高，夹在人群排成的队伍里像忽然缺了个口子，她没有等太久，就有一个领完明信片的姑娘走了过来，道：“小妹妹你别等了，乖热的，我这里多了一张给你吧。” 　　“谢谢你！”菜菜捧着明信片开心的蹦跶起来，果然玩这个游戏的姐妹都好温柔善良啊。 　　“不用客气。”背着换装游戏痛包的姑娘挥挥手就离开了，她将明信片收好，打开手机在官方推特下面留评道：［狗策划滚出来，说好的面对面呢？你骗的是人，没的是马！］ 　　拿了明信片的咸菜满足的开始在漫展闲逛起来，遇到漂亮的周边无论看没有看过原著她都会买下来，打算做纪念品给云雀带回去。漫展里除了周边外，最不缺的还是cospaly，看到那些打扮怪异的人，小猫咪干脆悄悄地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光明正大的走在漫展。 　　“这个美少女战士茶杯，带回去给云雀。”他的茶杯光秃秃的超难看。 　　“小甜甜的贴纸漂亮，带回去贴哥哥的烟斗上。”哥哥的烟斗太单调了。 　　“猴哥的亲子装太棒了，菜菜可以和妈妈一起穿。”省的妈妈老穿那套白衣服。 　　“阿童木四角裤很清凉啊，留给卖药郎，他的衣服太厚重了！” 　　“魔卡少女樱的发卡寄给狗太郎，他的头发太长用得上。” 　　“这个是什么？轻松甜蜜恋爱喜剧日在校园…寄给鬼灯吧，他这么严肃要多笑笑。” 　　漫展才逛了一圈，咸菜的双手已经提满东西了，她意犹未尽的提着周边走到卖甜点的摊位，给自己要了一杯冰淇淋，可惜口味都是水果的，没有菜菜喜欢的鱼和肉味。 　　手捧着冰淇淋，菜菜吃起来还有点紧张，要知道无论是在哥哥身边还是在云雀那里，她都被教导着猫要吃猫咪的东西，都不允许她沾这些属于人类的食物。拿着冰淇淋，小猫咪既紧张又兴奋，她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背德的快l感吧？ 　　用力的吸了口凉气，小猫咪张开嘴巴朝着冰淇淋咬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漫展发出一阵巨响，蓬勃的妖力涌出，小猫咪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手里的冰淇淋啪叽一下全贴在了脸上。 　　喵嗷！ 　　好凉！！ 　　巨响引起了漫展群众的暴动，看不到妖怪的众人慌乱起来，关键时刻陆生的同学卷沙织灵机一动，拿着大喇叭喊道：“大家不要紧张，我们发现换装游戏的策划了，他跑外面去了！”此话一出，会场又稳定下来，不过在场多半的女生都开始往外挤，原本热闹的漫展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陆生努力配合柚罗将散播恐惧的妖怪封印，他看到人群里的小猫咪，正要提醒她赶快躲起来，就见咸菜已经先一步抱着头滑跪到桌子下面，只露出一根发抖的尾巴。 　　“……” 　　怂的一点都不像麻仓家出身的妖怪。 第103章 　　不同于上午的热闹, 漫展不知何时开始被一股低迷阴郁的气氛笼罩，来往的游客染上焦虑，各种冲突也接连发生, 服务者和客人的脸上失去笑容, 人也越发极端暴躁。这样的气氛最容易滋生黑暗的产物，空气里的妖气越发浓重，躲藏在桌子底下的咸菜一下没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动了动耳朵，各种细微的声音传递到脑中, 咸菜眨眨眼，这才意识到有妖怪在催生负面情绪。 　　[那个…你听说了吗？] 　　[换装游戏要破产了, 总裁带着小姨子跑了, 这次出双ssr阁是想骗一波就跑。] 　　[那些游戏玩家太难伺候了！说我骗氪, 买衣服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不能忍了, 我这就发推警告她们见好就收, 不要无理取闹, 都送了30钻了还想怎么样！] 　　[XX角色就是热门就是火啊，使劲出盲盒和扭蛋, 把概率调到最低！这波能暴富！] 　　[客服装死、bug不修、文案拉跨、全员OOC！对穿模视而不见，闪退发热也不优化，我为什么要玩这破游戏？！我这就去卸载它，老娘不玩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都年底了我们当然要冲一波流水啊, 大家都这么忙哪有心思想什么创意活动，把皮肤改成SP何错之有，你们乖乖充钱不就完事了！还搞什么抵制？看老子理你们, 等安抚好富婆, 下次我还敢把废稿改成氪金皮肤！气死我了, 老子这就把你们这群白嫖都拉黑屏蔽！] 　　猛增的负面思绪, 随着先前那声巨响便越发严重，人们心里的怒火从内心浮现到了表面。 　　“这是什么阴间定价，当我们是白痴吗？” 　　“实话告诉你吧这种周边成本超低的，可是印上你推的头像就是高贵了，你有本事不买啊！” 　　“天啊这COS太劣质了，太OOC了，你们就是打着COS的名义卖肉吧！” 　　“前面的能不能快点，我接了代购等着去其他场排队呢！” 　　“你这游戏还是别公测了，我现在试玩感觉很糟糕，除了广告也没啥内容了。” 　　“后面的挤你马呢……” 　　各种谩骂的声音让小猫咪一抖，害怕的捂住耳朵，她现在更不想出去了。另一边的陆生也很为难，望着嘈杂的会场和不知潜伏在何处的百物语组妖怪，他一时间也是难以下手。注意到已经有人开始打架，陆生心知不能继续下去，他对着尾随保护的青田坊做了个手势，对方立刻明了，猛的一拳集中地面，整个漫展都震动了一番！ 　　吵闹声戛然而止，陆生趁机喊道：“地震了，大家快离开！” 　　日本时有地震发生，众人也早就习惯应对，求生的欲望瞬间压过了妖怪滋生的负面情绪，人们开始排队逃生。眼见着漫展会场逐渐空旷下来，陆生松了口气，他忽然想起麻仓家的小猫咪，便随意的朝原来的位置瞥了一眼，接着便看到了那根长长的猫尾…… 　　还躲着呢你！ 　　陆生吓了一跳，赶忙想去提醒，可在这时百物语组的妖怪却因为[食粮]被断而暴起，它从广告牌的倒影中窜出，化分为数百个无皮小妖，呲牙咧嘴的朝陆生袭来。妖气化作的风刃十分锋锐，将漫展中的摊位拦腰斩断，注意到其中一个劈碎了小猫咪的藏身之处，陆生惊道：“麻仓小姐！” 　　咸菜夹着尾巴连滚带爬的跑到另一个桌子下藏好。 　　陆生：“……” 　　在陆生震惊的目光中，咸菜从桌子底下钻出个猫猫头道：“菜菜不姓麻仓，只叫菜菜！”说完又赶紧钻了进去，只是她这次又忘记收回尾巴，依旧长长的一条漏在外面。 　　更多妖怪进入战场，陆生也无法继续关注躲起来的咸菜，在妖气的影响下他切换到夜晚的妖怪状态，手持弥弥切丸追杀最初散播焦虑的百物语干部。相比起羽衣狐统领的京都妖怪，百物语组对于陆生而言更为麻烦，它们远不如京都妖怪强大，但隐藏在人类的阴影下制造的恐惧却比单纯的暴力更难清理，甚至会给被影响的人带来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烦恼。 　　被陆生追杀的乃是百物语组的妖怪[影座头]，它生活在影子里面，可以调动起人类的负面情绪，那些被他影响的人类，最后会因为心理阴郁而走上绝路。在现代社会，影座头的威胁更甚于普通大妖，普通除妖者也难以分辨死去的人是自己自杀而是受妖怪影响。 　　影座头不是擅长战斗的妖怪，见能够填补妖力的粮食逃离，它便不敢继续留在这里和陆生硬碰硬，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在影子的掩护下，影座头朝安全通道逃去，只是它刚接近大门，便被透明的结界阻隔在外，柚罗手握着符咒出现，深吸口气道：“你以为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吗？！” 　　“奴良组身为妖怪组织，竟然和阴阳师合作！！”影座头愤怒指责着妖奸。 　　“没有，我们各算各的。”柚罗赶忙反驳道，真合作她会被龙二哥哥教训。 　　“我倒是无所谓了。”妖怪状态的陆生气质大变，随意的将刀放到肩膀道，他倒是没有忘记人类的自己一直惦记的小猫妖，便直接出声提醒道：“桌子下面的猫小姐，等会儿可就没有藏身之处了哦，想离开的话就趁现在。”经他一提醒，柚罗才想到她把麻仓家的那只猫御灵忘掉了。 　　陆生话音刚落，小猫咪就夹着尾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她朝着陆生点点头，便手脚并用飞窜到安全出口的位置，看到门外的煦煦日光，小猫咪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 　　“喵嗷！” 　　又被结界弹了回来，正好摔在了影座头的脚边，变回了黑猫的原型。 　　影座头：“……” 　　柚罗：“啊，是我的结界！” 　　陆生：“……”忘了。 　　这下子可坑猫了。 　　不等摔得头晕眼花的小猫咪爬起来，本来穷途末路的影座头便趁机抓着它的尾巴把它提起来，还甩了甩手道：“别过来！这只猫和你们是一伙的吧，再过来我就摔死它！” 　　“不要抓尾巴，抓尾巴好难受！”小猫咪挥着爪子嚎叫着，猫爪都伸了出来可只能对着空气挥舞，它从来都没这么痛过，小脑袋瓜也为此疯狂的转动起来，匆忙思索着对策。影座头只觉得手心的触感有了变化，低头一看便见咸菜变回了人类的状态。 　　尾巴也跟着变长的咸菜不再是悬空的撞他，她趴在地上吐了口气道：“还好菜菜尾巴长。”不过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还有尾巴尖被坏人捏在手里，翻过身来的咸菜大爪子挥过去，将影座头的手切断。一击命中，咸菜赶忙逃命，可它还没跑出去，便被反应过来的影座头踩住了尾巴。 　　“菜菜为什么要长尾巴，它太讨厌了！”小猫咪要哭了。 　　不过尾巴长也让影座头无法继续将小猫咪提起来做挡箭牌，在咸菜挣扎的时候，陆生已经提刀上前，百物语的杂碎妖怪们也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的挡在影座头的面前。这些小妖怪平时都依靠着影座头来增加妖力，如果它死了它们也无法在百物语立足，甚至可能被其他大妖吞噬。攸关性命，小妖怪们拼死一搏倒真的拖住了陆生的脚步，只是可怜了咸菜，被妖怪们踩了好几脚。 　　“喵呜……”菜菜好痛啊。 　　跟随陆生而来的首无将杂碎妖怪们捆成一团，雪女又将一部分冻成冰块，陆生趁机上前将影座头斩杀。这只存活在影子里的妖怪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感到自己的妖力因为弥弥切丸造成的伤害在疯狂流失，它整个身体炸开，打算自爆拖陆生一起下地狱。 　　“少主！” 　　“别过来！”陆生将雪女推出爆炸圈，自己则赶到咸菜身边打算用妖力抵消影座头自爆的力量。在他身后的小猫咪已经吓懵了，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那么恐怖的妖力爆炸，比被疫苗打还要可怕，生命受到威胁的小猫咪下意识的握住了脖子上的星星，眼泪嗒嘀嗒嘀的往下掉。 　　“嗷唔。” 　　妈妈，菜菜好害怕！ 　　前面正全力使用妖力对抗爆炸的陆生敏锐的一颤，便发现自己的背后涌出了一股渗人的炙热气流，咸菜脖子上那颗帕契所送的星星忽然闪烁起来，银色的星光被火焰的橙红取代，升腾的热浪奔涌而出。陆生顾不得继续对付影座头的力量，匆忙用弥弥切丸挡住要害。 　　刺眼的火光和令人窒息的热浪呼啸而过，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等那股骇人的炎压消散后，陆生才睁开眼睛。此刻四周不仅没有了百物语妖怪的影子，连周边的建筑也烧了个一干二净，唯独只剩下他们几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四周的一切都没有留下烧灼过的痕迹，就像这里本来就是一块平地，而百物语的妖怪也彻底消失，连妖气都没有留下。 　　浑身都是脚印的小猫咪呆坐在原地，整个猫都是傻的，它对着空气愣了几秒，随后啪嗒啪嗒的掉眼泪道：“菜菜…菜菜想回家了妈妈，这里人打猫咪都不讲理的……”好痛啊。 第104章 　　影座头消失之后, 受到它影响而变得极端的人们头脑也逐渐清醒起来，想到先前陌生的自己，有些人觉得疑惑, 有些人恍惚, 还有些人惨白了脸，连拿手机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一时冲动是很恐怖的事情，有的人为此付出生命，还有些人则要面对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垃圾游戏的策划开小号骂玩家氪金母猪, 定位都没有改就在你们公司怎么澄清？！] 　　[卧槽什么恶臭玩意儿，新抽卡道具是裹脚布, 这他马的还有脸说出来。被盗号个屁啊被盗号, 什么玩意儿都能扯盗号上去了, 我以前氪的金就当给狗策划买棺材板了。] 　　[一直都为你公司说话, 到头来变成母猪还要被裹脚布羞辱, 行吧, 对不起我的崽崽，妈妈要放弃你们了, 这狗屁公司的游戏我这辈子都不会碰了。] 　　[麻烦贵公司开一下门，签收下我送的花圈。] 　　群愤激昂，游戏公司辱骂玩家的事情一下子被冲到热搜，各公司开始匆忙召开会议思索解决对策, 不过来漫展的也不都是游戏玩家，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漫展会场发生的变故。 　　“快看，展厅失火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火啊, 这是下面有火山喷发了吧, 那么大的会场一下子会烧光了！” 　　“别看了快点逃吧, 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这里。” 　　“我朋友还在那边呢, 不知道她又没有逃出来……” 　　那耀眼的火光只出现瞬间，带走了整个漫展和百物语的妖怪便彻底消失，可这时候谁也不敢靠近会展的范围，就算是胆大又喜欢凑热闹的人也只敢站在远处围观。赶到的检察官匆忙拉起了防线，同时负责这片区域守护的花开院家阴阳师也到来，负责做灵异事件的善后问题。 　　“好大的动静啊，我听说有主家派人来处理潜伏在漫展的百物语妖怪。” 　　“奴良组也参与进来了，那群讨厌的妖怪做什么动静都很大……” 　　“搞什么啊，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我们怎么善后，视频都已经上热搜了，地震和燃气爆炸这种借口根本糊弄不了普通人。主家也真是的，老给我们找这种麻烦……” 　　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们很头疼，神鬼妖怪的事情毕竟是不能公诸于众的，每次出事都要想方设法的给普通人解释也很麻烦。带着对奴良组妖怪和对本家继承人的怨念，花开院的阴阳师们进入包围圈准备接手下面的工作，只是等他们到达原会场中心的时候，无论是陆生还是柚罗都已经离开了。 　　… 　　考虑到可能会引来百物语与京都妖怪的双重报复，陆生没有把咸菜送回到旅馆里，而是直接带着它去了奴良组的临时据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清继加奈这些普通学生，他和柚罗也不会住在旅馆里，所以这次将他们安排到花开院家后，几人便顺势回到了奴良组。 　　咸菜现在已经变回到了小猫咪的样子，整个喵可怜巴巴的扁着耳朵，耷拉着尾巴被陆生送到了单独的卧室里。虽然喵小，但陆生还是客气的为它准备了客房，道：“如果现在回到旅馆，可能会牵连到老板夫妻，所以麻仓…菜菜小姐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旅馆现在很危险吗？”菜菜扁着耳朵问道。 　　“或许，这个我也无法确定。”离开了妖气浓郁的漫展会场，白天的陆生再次变回了人类的形态，他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人过去在暗中保护他们了。”顿了顿，陆生又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忙通知一声。” 　　小猫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菜菜找不到妈妈和哥哥，现在住在云雀家里。” 　　“云雀？”是一种鸟妖吗？ 　　“云雀是并盛的学生，是人类。”想到陆生方才的话，小猫咪连胡子都垂了下来，道：“是不是就不能通知他了？”普通人的话，和妖怪搅合在一起是很危险的。 　　“抱歉，是我们连累到你了。”陆生不太好意思，他低了下头，半晌后才继续道：“我会和对方说明情况，让他不要担心，在解决百物语和京都妖怪之前，咸菜小姐最好留在这里，这样我们才能够保证你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它之前爆发出的那种力量过于强大，恐怕会引起特别注意。想到漫展发生的事情，陆生忍不住问道：“请问你脖子上的那个，可以控制吗？” 　　“喵？”咸菜茫然的歪头，在陆生紧张的目光中用爪子扒拉了下星星，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看到失去光彩变得灰暗下来的银星，小猫咪道：“这是帕契送我的礼物，变得不好看了。” 　　“帕契…是你认识的阴阳师吗？”陆生的心咯噔一下，帕契这个名字他从柚罗分享的资料里听说过，五百年前企图消灭普通人的邪恶通灵人，最后死于当时的麻仓家主叶贤和股宗手中。 　　“菜菜认识的，但不是阴阳师。”小猫咪提起熟人便开怀了许多，连耳朵也放平了道：“是长的像妈妈的黑人叔叔，对菜菜可好了，希望还能再见到他！”到时候再一起玩过家家。 　　“……”陆生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咸菜，它这辈子都无法等到与帕契重聚。它的朋友，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它的哥哥手里。这样的犹豫只存在片刻，陆生便收敛起情绪，他若无其事的对咸菜露出温柔的笑容，道：“肯定会再见到的。” 　　“菜菜也这么觉得。”小猫咪满足的晃起了尾巴尖。 　　避开了小猫咪清澈的目光，陆生一手拉住门道：“那我就不打扰咸菜小姐休息了，明天见。”说着他匆匆将拉门合上，快步离开了客房。 　　门扉掩住了咸菜的视线，也隔绝了那些并不友好的声音，奴良组部众过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服从陆生的统帅。漫展的事情现在已经被传开，妖怪们看着热搜和电视台上的视频，开始议论起少主将这样的麻烦带来的正确性。 　　“那么危险的猫妖带回来失控怎么办，知道这个据点有多少奴良组的妖怪吗？” 　　“少主实在是太任性了，在和羽衣狐对战的关键时刻又把这种不安定因素带回来。” 　　“是啊，谁知道那只猫妖是不是京都来的，少主这次确实是冲动了。” 　　“这群混蛋……”雪女的身边已经被冰封出裂痕，首无和毛娼伎一左一右将她按住，唯恐闹起来会加大矛盾。因为少主的半妖血统，这些纯血妖怪本来就对他抱有偏见。 　　“哒哒。” 　　烟杆敲打杯子的声音响起，屋里面吵闹的妖怪们也安静下来一起看向手持着烟杆的木鱼达摩，这一位是在初代时期就辅佐滑头鬼的木鱼达摩，作为奴良组的军师很受尊重。见众人冷静下来，木鱼达摩才道：“那只猫妖曾经和总大将一起对付过羽衣狐，不会是敌人。” 　　“是、是吗？”下面的妖怪便不敢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了，不过它们依旧没有死心的意思，质疑道：“不过少主和花开院家的合作我抱怀疑的态度……” 　　屋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咸菜的事情揭过之后，不愿意服从陆生的妖怪又找到新的借口挑剔。不想要继续这样的话题，化猫组的良太猫悄悄离开，他带了食物和水，敲响了咸菜的屋门。几乎在同时，拉门从里面被扯开，露出一个疑惑的猫猫头。 　　因为有人诋毁少主而心情糟糕的良太猫一下子支棱起耳朵，他露出明朗可亲笑容道：“你好，我是奴良组麾下化猫组的成员良太猫！你没有吃东西吧，这个给你。” 　　“谢谢你。”咸菜小心的接过装满鱼干的小盘子。 　　“不客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陌生的猫妖了。”良太猫的性格比起五百年前的化猫组长更加开朗些，他主动解释道：“因为本来排斥猫的西国，自二代首领开始愿意接纳猫妖了，所以我们组的成员也一直没有增加呢。”奴良组选择继续留在人间，可更多猫妖喜欢追随西国隐居妖界。 　　是狗狗殿下吗？ 　　小猫咪眨了下眼睛，两手捧着鱼干往嘴巴里塞。 　　见咸菜心不在焉的样子，良太猫便赶忙告辞离开，毕竟猫咪是敏感的生物，遇到白天那样的事情肯定需要更多时间独处吧。 　　只是身为野猫的良太猫不明白，家猫咸菜并不喜欢独处，客房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小猫咪便缩进了被褥里面，寂寞的睁着眼睛发呆。虽然屋子很大，被子也很柔软，可是菜菜却更喜欢和人类挤在一起，哪怕是只占据床边的小角落也可以。 　　爪子掏了下星星，咸菜从空间里找出妈妈的画像，和那些还带着妈妈气味的书本、家具，它把它们都铺开，绕着床一圈圈的摆放，最后自己爬到中间的位置卧下。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小猫咪就不觉得寂寞了。它趴在画像上，闭上眼睛。 　　晚安，妈妈。 第105章 　　世代主持通灵王大战的帕契族位于美洲, 它们是正统的印第安人，只是作为通灵者并没有像普通红种人那样惨遭屠杀，遵从现任通灵王的命令, 帕契族不会参与人类的进程, 不过当年美国人为赶尽杀绝所做的事情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比如食物获取困难导致帕契的人群锐减。 　　动物的残骸连绵成山，肉眼难以看到边际，麻仓叶王踩在上面, 骨架碎裂发出的每一个响声，都是人类肆虐过的证据。当年美国人为了削弱印第安人的威胁, 并将他们控制住, 便开始大肆屠杀红种人的主要生存保障野牛, 将原本数量足有千万的野牛屠杀到仅存几百。 　　坐在骨架上聆听风声, 已经转生为麻仓好的麻仓叶王闭上眼睛, 读取着藏于风中来自过去和现在的记忆。 　　“喵。” 　　几只小野猫出现在叶王的脚边, 圆滚滚的脑袋撒娇磨蹭着他的小腿，叶王睁开眼睛, 身上的戾气皆散，他目光温柔，俯下身摸了摸其中一只小黑猫，道：“我家的菜菜, 也是黑猫呢。” 　　“喵喵。”小猫咪仰着头，用他的手指磨蹭着自己的下巴和脸颊。 　　叶王笑了笑，蹲下身轻抚着猫咪的背毛, 和养尊处优的咸菜不同, 这些流浪的野猫朝不保夕, 身上的毛发抚摸起来远不如家猫柔软光滑。手指穿过猫毛, 叶王挑了下眉毛，如果是菜菜的话，他会顺便撸下一大撮浮毛，那小家伙像个蒲公英精，身上总有掉不完的毛。 　　回想起千年前的岁月，叶王不由的抿起嘴角，只是面上的温和只维持了几秒，便因火灵传来的温度凝固下来。收回手站起身，叶王转头望向日本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菜菜？” 　　这一次的通灵王预算赛会在日本举行，叶王早就得到消息，只是他并没有迫切故地重游的心思，但是现在……火灵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叶王面前，它单膝跪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面前，将自己的主人带往上空。追随叶王的通灵人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发现原地已经不见了叶王的身影。 　　奇怪，好大人不是说过，预算赛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不着急过去吗？ 　　… 　　在妈妈气味的包围下，咸菜做了个好梦，庭院里闹了一整夜的妖怪也没有打扰到它一口气睡到天亮。说来也奇怪，无论是猫咪还是妖怪都是在夜间会格外活跃的生物，可咸菜却养成了晚上睡觉的习惯，离开人类的陪伴后也没有被纠正过来。 　　一整晚吵吵闹闹的妖怪们在天亮后反而安静下来，小猫咪推开门走出客房，也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昨天针对陆生带陌生妖怪回来的讨伐不过是借题发挥，干部们对咸菜本身的忌惮远达不到他们所说的程度，毕竟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能打的妖。 　　小猫咪迈着猫步颠颠的顺着长廊跑到院子里，来往的妖怪们忙着清理昨晚宴会留下的痕迹，没有一个有时间和它打招呼。菜菜从东跑到西，把整个院子巡视了一遍，可它依旧没有停止，在屋里面走来走去。它异样的行为也引起了不少妖怪的注意，盯着它的妖不知不觉变多了。 　　菜菜很着急，它用爪子抠挖着地板，急得一直甩动尾巴。 　　“喵嗷。”猫砂盆在哪里？！ 　　这个妖怪据点住着的都是妖怪，它们一般都没有生理需求，厕所也不是必要存在的东西，菜菜在大屋里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类用的马桶和猫咪的猫砂盆，它有想过随地挖个坑解决，可身边老有妖怪盯着，小猫咪实在是蹲不下去。 　　对于猫咪来说，排泄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通常只会在它们感觉安全的地方进行。这也是家猫喜欢盯着人上厕所的原因，那是在为铲屎官们放哨。 　　就在菜菜忙活着寻找猫砂盆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陆生惊讶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妈妈，你怎么过来这里，很危险的啊？！” 　　“最近天气转冷，你又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我就顺便送过来了。”陆生的母亲奴良若菜单手捧着脸笑道，面对儿子的关心的眼神，她挥挥手又道：“放心啦，我只是顺路来这里，明天就会回去了。”她话音刚落，身后便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线：“有老夫在这里你还乱操心什么啊。” 　　提着大包糖果的矮小老头出现在若菜妈妈身后，他的后脑勺异常庞大，上面还隐约留着少许发渣，那正是陆生的爷爷，第一代的奴良组大将滑头鬼。 　　“爷爷！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陆生的脑门有青筋在蹦跶。 　　滑头鬼对孙子的抱怨置若罔闻，他自顾自的跑到庭院的台阶上坐下，撕开塑料袋开始吃糖，他这样悠闲的样子更是让陆生暴躁，可偏偏又拿他毫无办法。 　　这个临时据点若菜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那时候的京都可没有那么危险，她先去了儿子的卧室帮他整理好衣服，这才动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拐角，若菜夫人便看到了在她的门口打转了小猫咪，她目光一亮，面带着笑容道：“哎呀，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呢？” 　　“喵？”菜菜望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疑惑的歪了下头。 　　“好可爱啊。”虽然奴良组也有猫妖，可那都是人类的样子，嫁到这里来之后若菜夫人便没有再饲养过普通动物，她走到菜菜面前弯下腰道：“要来我的屋里做客吗？” 　　菜菜刚想摇头，却闻到了屋子里传来的细微异味，便主动走到若菜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 　　“进来吧，不过我还没有准备好招待你的点心。”打开门，若菜妈妈将小猫咪放到了屋里。大概是为了照顾身为人类的她，这间卧室的隔间有个小卫生间，它被打扫的很干净，若没有猫狗的敏锐嗅觉也很难发现异味。小猫咪一进入卧室，便飞快的赶往厕所，人类的卫生间它不是第一次使用，完事还记得蹦起来按一下下水的按钮。若菜妈妈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它不是普通的猫咪。 　　叹了口气，若菜妈妈坐在榻榻米上抱着陆生换下来的脏衣服低头沉思，本来想离开的咸菜见状又返了回来，走到她身边喵了一声打招呼。 　　若菜妈妈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乖巧的猫猫头，她面上仍带着笑容，但双目中却有挥之不去的忧愁，她抿了下唇，苦笑道：“啊呀…我好像给陆生添麻烦了。” 　　“喵。”菜菜动了下耳朵，陆生不就是昨天的眼镜小哥吗？ 　　“作为人类，也帮不上忙，知道这时候不应该给大家添麻烦，可一直等不到消息传来，又很担心他和他爸爸一样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父亲大人随口一说，她就迫不及待的跟了过来，现在一想，陆生既要面对敌人又要分心照顾自己，一定很苦恼吧。摸摸菜菜的脑袋，若菜妈妈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给自己打气道：“下午我就回去了，小猫咪要和我一起吗？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哦。” 　　听到有好吃的，菜菜舔了下嘴巴，不过虽说很心动，它还是忍痛摇头道：“不了，菜菜还有事情要做。”只是暂时留在这里，之后还是会去找哥哥和妈妈。 　　“是这样啊，也对呢，现在是战时。”若菜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寂寞，不过她很快便将情绪收敛好，双手撑着膝盖起身道：“我这就去厨房做些点心给……” 　　“妈妈！”推门进来的陆生打断了若菜的话，他脸上还带着不安，飞快看了咸菜一眼才道：“我让首无和毛倡伎跟着你，如果要外出的话记得带上他们。” 　　“知道啦陆生，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若菜妈妈双手合十笑道。 　　“妈妈这是很认真的事情，你不要一副状态外的样子啊……”陆生很无奈，他的母亲似乎永远都没有紧张感，这让他很不放心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若菜拍拍儿子的肩膀，在出门之前还开玩笑道：“这些天都是冰丽在厨房忙活吧？那我就去准备一锅热乎乎的炖菜吧，小猫咪也可以吃的那种。” 　　“这个不重要……”陆生还想再说什么，可若菜妈妈已经带着满足的笑容走远了，他无奈的收回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咸菜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开口问道：“那个是你的妈妈吗？” 　　“是啊，我是半妖，妈妈她是人类。”陆生解释道。 　　“哦。菜菜觉得，她很认真的在关心你，并没有在状态外。”小猫咪道。 　　“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危……”“知道哦。”小猫咪打断了陆生的话，它抬着头直视陆生的眼睛道：“你要她有什么反应啊？” 　　“……”陆生愣住。 　　“就算她和你一样皱着眉说[危险][可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吧，反而会让你的心情更糟糕。妈妈在用自己的方法让你开心起来啊。”小猫咪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气闷，它扁着耳朵，道：“云雀有手机，那眼镜小哥你也有手机吗？” 　　“有的，你要用吗？”陆生反应过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它道。 　　“菜菜没有妈妈和哥哥的通信方式，想用也用不了。”小猫咪的声音闷闷，道：“云雀不是草壁的妈妈，但是草壁去哪里都会跟他打电话，你为什么就不能每天给妈妈打电话呢？或许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和家里人报个平安也不难吧……你知不知道，只能等待消息有多难受。” 　　很寂寞、很害怕，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所以菜菜离开了家。 第106章 　　猫猫头一沉, 有手掌压在了耳朵中间的位置，咸菜下意识的将双耳往两边压下，抬头望着忽然动手撸摸猫的半妖少年。 　　带着眼镜的人类陆生, 有着和夜晚截然不同的温文气质, 此刻的他蹲在咸菜面前，半垂着眼帘道：“你说得对，我这段时间太浮躁了，就是因为这样, 妈妈才放心不下吧。”说完他站起身来，临走时还回头笑道：“谢谢你菜菜小姐, 我这去给妈妈道歉。” 　　“喵。”小猫咪囫囵的低唔一声, 用爪子扒拉着地面。菜菜才不羡慕你, 菜菜也有妈妈。 　　拉门再次被关闭, 屋里面又只剩下咸菜一个猫咪, 它走到窗前铺满阳光的地面上晒暖, 整只猫镶起了一层金边。菜菜不羡慕别人有妈妈，可是菜菜的妈妈, 你究竟在哪里呢？ 　　房间合并的门再次被敞开，若菜妈妈携着饭菜的浓香走了进来，她转头在屋里寻找了一下，一眼便看到趴在地上的咸菜, 便端着托盘走过去道：“菜菜小姐是吧？尝尝这个口味你喜不喜欢。” 　　小猫咪眨了下眼睛，扭头望向若菜，随后便甩甩尾巴主动站起来迎接。 　　“听说猫咪不能吃太咸的东西, 所以留给你的这份是少盐的。”若菜妈妈小心的将其中一份煎鱼放在咸菜面前, 还小心的用筷子拨走不小心掉到碗里面的青尖椒。 　　“菜菜是可以吃草的。”小猫咪不解若菜妈妈的好意, 用爪子叉起一块尖椒道。 　　“那个不是草, 是辣椒啊。别看它是青色的，可比一些红辣椒还要……”若菜妈妈的解释还没有说话，就见小猫咪叉着辣椒往嘴巴里送起，它一边吞还一边无所谓道：“没关系，除了醋菜菜什么都不讨厌……呸！”还没咽下去的辣椒被吐了出来。 　　收回前言，除了醋之外菜菜还讨厌辣椒！这玩意儿咬嘴巴啊，它根本不能吃！！ 　　小猫咪吐着舌头一个劲的摇头，整个猫都绝望了，它着急的在屋里到处乱跑，把家具撞的叮当作响，好一会儿才终于过去那个辣劲，泪眼汪汪道：“好痛啊，菜菜的嘴巴和舌头都痛起来了。”这种草好凶，人类为什么会吃这种重口的东西。 　　“那个是辣椒，通常是做作料的。”若菜妈妈也很无奈，她赶忙给小猫咪倒了一杯白开水，可那水滚烫，喝下去肯定是火上浇油，她只能小心的吹凉再递过去。为了转移一直吐舌头叫痛的猫咪的注意力，若菜妈妈问道：“菜菜小姐为什么会讨厌醋呢？” 　　“它很烦啊，人类老是在鱼啊、贝壳身上洒它，洒完之后海鲜就不鲜了，变得好难吃。”本来腥腥的多美味，醋这种东西老会破坏食物原本的滋味，是世界上最过分的食材。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能够去腥的调味品并不只有醋呢。若菜妈妈了然的笑了笑，她拿着筷子帮咸菜挑出碗里的刺来，道：“说起来…要谢谢你啊菜菜小姐，刚才陆生找我，还说要道歉。” 　　小猫咪舔了下嘴巴，颔首道：“不懂体谅妈妈的辛苦，道歉是应该的。” 　　摇了摇头，若菜妈妈若有所思道：“其实陆生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自动忽略了陆生幼年时令人头痛的恶作剧，语带惆怅的笑道：“倒是我啊，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为了他的软肋。”她明明是在笑着，可双手却抓皱了衣服，和陆生印象里神经大条永远乐观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咽下一口鱼肉，咸菜支棱着耳朵不解道：“人类幼崽又脏又臭又矫情，妈妈们也没有把他们都扔掉啊，有的甚至还照顾几十来年呢。现在长大了，也不能够嫌弃妈妈碍事吧。” 　　若菜妈妈笑着揉了揉猫咪的脑袋，道：“菜菜真是好孩子啊。” 　　“那是因为菜菜长大了，是大猫咪了。”它小时候超级调皮的，老是在晚上胡闹不让妈妈睡觉，把公文撕成碎片，还在书背上磨爪子，那些个后世人觉得价值连城的宝贝，不知道有多少碎在它的爪下。不仅如此，它还是个经常生病的癞巴猫，喝个牛奶都能拉肚子，还因为康马蜂被蜇成大饼脸。 　　这么坏的猫咪，也只有亲生的妈妈才不会把它抛弃了。 　　想到妈妈，咸菜就又免不了想家了，它将碗里的煎鱼吃干净，便开始清理爪子和脸。天气转凉之后，小猫咪开始长出绒毛，毛量的增加让它整只猫都变得蓬松圆润，撸起来的手感也更好了。若菜妈妈将食盘放在一边，恋恋不舍的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嗷嗷待哺的亲儿子。 　　和若菜妈妈告别后，小猫咪跟着未闭合的门缝离开了房间，它刚一转弯，就碰上了个又秃又丑的奇怪妖怪，而那妖怪似乎认识自己，露出怀念的目光，还主动打招呼道：“这不是当年和西国少主在一起的小猫咪吗？”老粘着璎姬，爪子还很锋利，再过一千年他也不能忘记。不过时间过得久了，再大的埋怨也只剩下对故人的怀念，滑头鬼已经不在意它和杀生丸几次搅乱他姻缘的事了。 　　“老爷爷你是谁啊？”小猫咪疑惑的问道，气味很熟悉，但长得很陌生。 　　“也是啊，都有几百年没见了。”滑头鬼笑眯眯的指着自己道：“我是滑头鬼啊，还记得吗？” 　　“……”小猫咪沉默了几秒，那张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后它忽然啊了一声，耳朵向后摆动道：“天了噜，还好璎姬没有嫁给你，这才过去几天啊就变得更秃更丑了！” 　　“……璎姬已经嫁给我了，陆生就是我和她的后代。”滑头鬼的后槽牙都磨了起来。亏璎姬还很想念它，整天说菜菜可爱，这讨厌鬼哪里可爱啊，和它相比犬大将的狗儿子们都顺眼多了。当初璎姬还说如果有女儿就叫喵伴或菜伴的，现在想来幸好当年没生二胎啊。 　　滑头鬼一时间成为了隔壁独生子女政策的铁血支持者。 　　听到这个噩耗，小猫咪如遭雷劈，忧伤道：“都是羽衣狐的错，让公主的视力出现了问题。”它刚说完，脑袋上就被砸了一下，小猫咪一歪头，就发现掉落在身边的糖果，原来是滑头鬼在用怪味的糖砸它！小猫咪一下子就上来脾气了，她变回人形，把砸过来的糖又扔了回去。 　　“就你个小猫咪想砸老夫，还嫩的很呢。”滑头鬼轻松躲开，又从口袋里抓了大把糖扔出去，来了个满天花雨洒金钱，砸的猫咪无处躲避。 　　“爷爷！！” 　　就在滑头鬼得意的时候，陆生的脸从门口出现，他望着一地的糖果无语道：“你在做什么？就算是糖的味道不好吃也不能浪费啊，而且菜菜小姐还是我的客人，你不要欺负它。” 　　滑头鬼两个眉毛都皱平了，他挥着空掉的塑料袋道：“喂喂，那只小猫也砸我了。” 　　看了眼地上的糖果，陆生眯起眼睛道：“可是这些糖都是爷爷你带过来的吧，主动惹事的肯定不会是别人。”“陆生你小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那是因为爷爷你糟糕的前科太多了。”“明明小时候会和老夫一起骗吃骗喝的……”“都说了那是小时候了，我现在才不会乱用妖力！” 　　爷孙两个说着说着就头对头吵闹起来，无人理会的小猫咪径直撕开一块糖果塞进嘴里，下一秒就险些就被那股要命的榴莲味带走。 　　这糖发霉了啊，根本不能吃！ 　　小猫咪吐出糖果，开始在地面上扒拉起来，它很快就用爪子将周边的泥土聚集，把[发霉]的糖果通通埋在了土下。做好之后，菜菜甩甩爪子，绕过还在争吵的滑头鬼爷孙离开了院子。 　　奴良组的临时据点就隐藏在人类的小镇上，出门走不了多少米就能看到普通人的影子，咸菜踩着直线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以及难以被忽视的妖气。这种带着笔墨味的妖气咸菜并不陌生，之前在漫展上作祟的妖怪身上，就有类似的气息。 　　“猫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看到咸菜，欢欢喜喜的朝它跑了过来。 　　小猫咪停下脚步，望着小女孩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小女孩听到猫咪的叫声高兴的拍手道：“猫咪和我说话了妈妈。” 　　“做什么呢你。”小女孩的妈妈一把将孩子拉过来，拍打着她的手背教育道：“别靠近外面的野猫，多脏啊，都有传染病！”小女孩的爸爸也点头道：“还是个黑猫……跟你说这黑猫不吉利的，通阴，看见就会死人。” 　　“喵。”过分了啊，你这样说就不讲理了，菜菜哪里不吉利啊？而且菜菜也不是黑猫啊，你看脸上和身上都有白点来着，帕契都说可好看了。 　　“还跟过来了！都说了别招惹这些流浪猫，去去快滚开！”男人拿起街边的扫帚拍打地面，把菜菜吓得后退才赶紧抱着女儿跑远了。 　　“喵……”不跟就不跟，谁稀罕你们啊，菜菜的祖先是唐猫，跟着遣唐使的船来这里，放在以前除了妈妈，只有皇族才能摸呢。黑猫以前很受欢迎的，才没有不吉利呢。 第107章 　　那次的事情过后, 咸菜就不愿意出门了，虽然自己有小杂毛，可它还是很介意别人说黑猫不吉利, 毕竟自己就是偏黑的猫咪。奴良组的大院子里装着五花八门的妖怪, 大家形态各异谁也不会挑剔彼此的长相, 尽管还有些忌惮着菜菜的力量，但有化猫组照顾它, 在这里生活的并不难过。 　　“菜菜, 之前去并盛送信的妖怪回来了。”多日的相处, 又有滑头鬼在中间搅合，陆生对待咸菜的态度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客气，他带着只红彤彤小妖怪走进门, 也没有提前打招呼。 　　“喵？”小猫咪扭头颠颠的跑过来，在途中化为半人类的形态, 它望着面前臭着脸的小红鬼, 着急问道：“见到云雀了吗？他有抓到那个报复社会的恐怖牙医吗？他有想菜菜吗？” 　　“见是见到了，不过那什么恐怖牙医我不知道。”红鬼嘟着嘴, 看到菜菜对着人类关怀的样子, 又忍不住泼冷水道：“你也不用挂念他了, 人类就是喜新厌旧，现在又开始养鸟了。” 　　“鸟？”菜菜一愣, 藏在肉垫里的爪子伸出扣住衣服，低声道：“这样也好, 反正菜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想通之后，她收起面上的失落，对红鬼道：“云雀家的伙食很好吧，你都吃胖了呢。”红鬼离开前的样子她见过, 脸要比现在瘦好多圈呢。 　　“什么叫吃胖了，你这猫咪是不是眼神不好！老子这是被揍了啊，那个人类凶悍的根本不像个人类，他居然能够打妖怪，要不是我精通逃跑现在已经被抽成肉酱了。”红鬼上前指着自己的脸往咸菜面前使劲凑道：“你看这上面的拐子印都没有消呢！” 　　“啊这……”小猫咪的耳朵支棱起来，双眼睁大道：“是因为菜菜不能回去所以才生气的吗？那云雀没有忘记菜菜啊！”小猫咪的心情明媚起来，肉垫捧着脸颊道：“菜菜会回去看他的！” 　　听到咸菜要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陆生才道：“现在还不太合适……” 　　“怎么了？”菜菜放下手问道。 　　叹了口气，陆生挥手示意红鬼离开，才继续道：“羽衣狐即将生下鵺，为了积蓄力量京都妖怪的活动范围会更广也更频繁。这件事说到底也和菜菜你无关，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和妈妈一样先去回老家避难。如果你不喜欢奴良组的气氛，也可以去远野，那里会愿意庇护小妖怪的。”当然如果菜菜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早就隐退的西国那里。 　　“是这样啊，京都变危险了…那其他地方也会危险起来吗？”小猫咪忽然问道。 　　“大概吧，受到羽衣狐的影响，各地的妖怪也在躁动，虽然奴良组有联合其他妖怪首领压制，但效果一般。”陆生说完，才意识到菜菜在关心什么，他道：“除了京都，其他地区对人类的影响不大。”毕竟现世环境不适合妖怪，留下的零散小妖没有大妖带头也很难聚集起来。 　　“菜菜知道了。”虽然对人类没影响，可菜菜的哥哥不是人类啊，它留在恐山安全不安全呢？小猫咪的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它不知道所谓的死亡意味着什么，可是却知道如果受了很重的伤，生灵就会永远消失在现世。也正是因为如此，它锲而不舍的寻找着失踪的母亲，因为在猫咪眼中，没有生病和受伤的妈妈依旧留在人世，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生提醒过后，菜菜就无法心安的继续留在奴良组了，随着鵺诞生的日子逐渐接近，奴良组和京都妖怪的冲突也越发激烈，那些平日里只是在院子里唱歌喝酒吃肉的小妖怪们失去了笑容，有些身受重伤被抬了回来，还有一些一直没有回来。 　　迫切需要力量的羽衣狐，打破了妖怪轻易不在人前现身的俗成规则，以往只能够在小说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虚构形象开始出现在新闻报道中，每一次的背后都代表着压制不下去的血腥暴力。人们对妖怪的观感从好奇变成了畏惧，而这份畏也化为了京都妖怪的力量，壮大了他们的势力。 　　“空气里有好难闻的味道啊。”小猫咪站在院子里嫌弃道。它就把写了字还印着爪印的信纸放在了陆生的房间里，尽管开战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留在告别的信件之后，菜菜悄悄地离开了奴良组，如今还拥有战斗力的妖怪都已经跟随少主出战，留下的老弱病残也没有时间关注菜菜。离开被结界保护着的临时据点后，菜菜的视线猛然一黑，发现天空被不详的紫黑色云彩笼罩，只有少许日光透射出来。 　　这些天接连报道着妖怪袭人事件，若不是京都的伤亡过于惨重，日本政府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曝光出来。咸菜出来之前，以为街道上应该已经看不到普通人了，却不想道路两边依旧站满了等车的年轻人，他们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继续工作。 　　菜菜靠近了些听着，发现事情并不是它想的那样。 　　“各种贷款都没还上，我根本请不起假啊。付过租金之后的余额勉强够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出去干活的话下个月就要吃土了。被妖怪杀死也比饿死好受吧。” 　　“我们老板说死前的一秒还在工作是社畜最大的荣誉，可恨的是工作难找，不敢辞职。” 　　“虽然还要上班，可我觉得这些天好过多了，起码下班后不用担心被老板叫出来陪酒了，那群家伙也怕死呢。[噢荣三君快喝了这杯，不能不给客人面子哦][大家都在喝你不要说那些扫兴话了][成年人哪有不喝酒的，现在喝不了多练练就习惯了]…我还年纪轻轻，胃已经千疮百孔了。” 　　“就算会死也不愿意长时间待在家里啊，父亲他时时刻刻都在抱怨，母亲也是一样。对不起啊我就是个废物儿子，挣不到钱也找不到老婆，是个糟糕透的社会渣滓了。” 　　“马上就要考试了，在家里休息几天考点都会忘光了的，虽然学校放假了，但补习班还是要上的，那些网课根本难以集中精神啊！” 　　对于人类来说，有太多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在逼迫他们前进了。 　　咸菜作为猫咪，无法去理解人类的压力，它穿过他们，径直往地图上描绘的恐山方向前进，那里距离京都很远，远到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可菜菜却不觉得疲惫，因为这是一场有目的地的旅行。猫爪子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下，菜菜望着上面的线路，心想它看起来也不算太长。 　　为了自身的安全，小猫咪选择避开那些妖气重的路线，离开站台后不久它便钻到了个小巷子里，这里面只有细微的妖气，和零散的几个人影。走在咸菜身前的少年披散着长发，有着让它熟悉的气息，可菜菜知道，那不会是它的妈妈。 　　就在菜菜低着头走路的时候，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在路口出现，一只双头的妖狼留着口水挡住了行人的去路。 　　是京都妖怪！ 　　糟糕了糟糕了……小猫咪掉头就想跑，可是想到被拦截的行人它又停了下来。那个啥，好歹菜菜也在哥哥身边呆了那么久，对付这种小妖怪应该手到擒来吧！小猫咪又掉头跑了回来，自己给自己打气壮胆着：就是这样！干得漂亮菜菜，你可是大猫咪了！ 　　鼓起勇气的猫咪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过去，整个猫在高速运动中化作漆黑的肉蛋，砰的一声砸在了双头狼的脑袋上。只听到嗷呜一声，猫仰狼翻，双头狼被砸到了墙力，而咸菜则扁着耳朵爬了起来，带着两泡热泪迅速逃开。被袭击的双头狼勃然大怒，起身后追上菜菜。 　　烤肉的焦香一闪而过，前方的小道上只剩一片灰烬，双头狼在瞬间烟消云散。长发少年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直到他的同伴提醒道：“好大人，预选赛第一场要开始了。” 　　“走吧。”少年又看了眼小巷，便带领着同伴离开。 　　… 　　鵺即将降生，本来在战力积累上就要强过奴良组的京都妖怪们开始放手掠夺力量，可是临到关键时刻，本来稳操胜券的羽衣狐却接连受到阻碍，无论是寻找灵力还是聚拢畏的进度都被迫暂停。不知从哪里来的神秘力量进入羽衣狐的势力范围，京都妖怪大规模减员。 　　羽衣狐抱着肚子，挣扎怒吼着：“究竟是谁在阻挠我！！” 　　和羽衣狐一样，另一方人马也很暴躁…… 　　帕契族：“搞什么啊那么多妖怪，还能让人好好举行通灵人预选赛不！为了腾出公平的比赛场地，我们十祭司连着加班好几天了，这什么时候能清理个头啊！” 　　为了尽快前往美国帕契村进行通灵王大战，来自世界各地的通灵人也纷纷加入到了除妖的行动中，且都是无偿的。 第108章 　　千年前心狠手辣又强大的鵺凌然于众妖之上, 所以才能够如他所愿的在原有规则上建立新世界，众妖有屈服于他的力量选择追随的，但更多是无法接受被高压控制的散妖,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鵺死去之后, 他的新世界迅速瓦解, 强横的御门院和羽衣狐也无法挽救溃势。 　　羽衣狐为了儿子，选择与人类和妖怪两界对立，双方的能力虽然都无法和平安时代相提并论，可也是京都妖怪难以轻易拿下的。奴良组与羽衣狐的战斗发展到现在, 已经不再是双方之间的矛盾，那些不愿意被鵺压制的散碎妖怪结成同盟赶来, 选择和陆生并肩作战。千年至今，妖界空前团结，一起抵抗京都妖怪的侵略，连那些不屑与妖同路的阴阳师, 也放下成见开始了暂时的合作。 　　绝对不能够让鵺降生！ 　　羽衣狐的尾巴因为阵痛而疯狂挥动，生育的痛苦连她这样的大妖也难以忍受，她站在血池中吸收着灵力，却依旧无法填补腹中胎儿对力量的渴求。望着守在门外的鬼童丸，羽衣狐啪嗒着血池的水面, 疯狂喊叫着：“晴明…我的晴明…快…快点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是。”鬼童丸低头应允, 率领守备的妖怪们离开。 　　… 　　“还真是个不孝子呢。” 　　结束了第一场预选赛的麻仓叶王坐在火灵的手心中说着风凉话，他咬着手里的面包, 收起望远镜感慨道：“一千年了，居然还没有降生啊。安倍晴明啊，把希望都压在母亲身上也太冒险了吧。” 　　“好大人, 在偷窥女人生孩子吗？”叶王的追随者小黑碳天真的询问道。 　　麻仓叶王停下嚼咽面包的动作，思索的好一会儿将望远镜扔到小黑碳怀里道：“你说得对，吃饭的时候还是不做这中会影响食欲的事情比较好。” 　　“那是好大人熟悉的人吧。”小黑炭抱着望远镜道。 　　“算不上，她的儿子倒是我曾经看好的后辈。”结果你令我大失所望呢，晴明君。明明早就已经提醒过，想要凌驾在秩序之上，首先就要跳出秩序听到万物的声音，可你依旧选择带着枷锁在日本这方土地上作威作福，完全没有想过更进一步，成为通灵之王。 　　后辈的发展不如预期，麻仓叶王盘起双臂躺在火灵的手心里闭目养神，说起来这样阴森森的天气真是让人不舒服啊。有道黑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叶王睁开眼睛，叹口气将手放在额头上道：“不要到处乱跑啊，菜菜。”家里的孩子太活泼，也是让人头疼。 　　小黑碳像是没有听到叶王的自言自语一般，望着天空道：“真难看啊。” 　　“是啊，真是难看。”被妖气遮蔽的天空，连云朵都是深色的，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好大人不把天空擦干净。”小黑碳抱怨道。 　　“说的没错。”麻仓叶王就是喜欢小黑碳能够在自己面前坦然说出心声的性格，他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发，撑着双臂起身道：“如果京都的四方神结界还在，这些妖气很快就能清理掉。” 　　“那结界在哪里呢？” 　　“这个嘛……”叶王抿唇笑了起来：“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京都的形态经过千年的变化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符合阴阳术的设置，叶王站在火灵上向下俯瞻，看到的是杂乱无章的模糊轮廓。想到四方神结界的并不是只有麻仓叶王，同样的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也没有忘记，此时他们连同全国的法师一起协力，试图重新唤回四神。 　　不过在和谐的商讨开始之前，得先吵一架……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花开院家要负主要责任呢。”的场家的阴阳师代表傲慢又冷漠的说着，他代表所有鹰牌阴阳师指责道：“明知道羽衣狐的威胁一直存在，当初就不应该放任四神的力量削弱，到现在再把我们集中起来补救有什么用，京都的阵法早就已经被改变了。” 　　“的场家说的没错，当初符合和新政府交涉退让的就是你们花开院家！”其他家族附和起来。 　　“这中时候就不要推卸责任了。”花开院家的老家主全然没有对柚罗时的和蔼，他沉着脸道：“全世界都在否定神鬼的存在，我们反对也没有用处，况且国民的无神论也确实是减少了妖的生存空间，没有畏就成不了气候。你们指责我，不过是想要重新回到阴阳师地位崇高的时代罢了。” 　　“你说的没错，可现世的妖怪减少的同时，依靠信仰诞生的神明也消失了。”的场家嘲讽道。 　　妖怪们并没有死去，只是前往了更适合妖居住的新世界，可是失去信仰的神明却是消失了，因为重视血统的神界高天原不接受没有天津神、国津神血脉的他们。那些还活着的妖怪，随时可能从里世界跑出来作祟，可是消失的神明却没有办法归来了。 　　尽管大家吵闹着，可是也知道这中事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责任，抹去神明和妖怪存在的痕迹，让国民不信仰神明不畏惧鬼怪，是当时的领导者做出的决定。 　　屋里的气氛凝固了片刻，最后还是花开院家出声道：“事已至此，先解决问题吧。” 　　京都在建造的时候有考虑到四神相应的理念，所以当初才能够顺利依靠信仰形成四圣兽，可是经历过千年的风雨，不在信仰神明的人类肆意改造，如今已经不再符合降神的规划。曾经对应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黄龙的八阪神社、松尾大社、城南宫、上贺茂神社与平安神宫也接连失去灵力。 　　一行人进入已经被封闭的平安神宫，走到镇石之前，花开院家主道：“集结大家的力量，尝试激活它吧，只要镇石能够复原，黄龙的结界就能恢复。” 　　“试试看吧。”诸阴阳师面色灰暗，并不认为自己有撼动神宫千年基石的力量。 　　四纵五横的阵光自镇石下方亮起，随着诸多阴阳师将自己的力量渗入进去，阵法的光辉也越发耀眼，一道道光圈出现在镇石的下方，上面附着的苔藓也跟着剥落下来，石头的下方开始出现萤光，这让阴阳师们眼睛一脸，花开院家主赶忙喊道：“大家在用力！” 　　更多的力量通过阵法涌入镇石之中，石头外的尘土开始一层层的剥落，露出镇石原本的模样。花开院的家主面上一喜，可很快这份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直到他们的力量被吸干，镇石都没有复苏。 　　“不…不行了……” 　　阴阳师们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上，每个人的灵力都已经耗尽。 　　花开院家主面色灰败，语气沉痛道：“看来只能放弃了……” 　　“太渺小了吧。” 　　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上空，众多阴阳师抬头望去，就见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少年从天而降，他轻松的越过阴阳师们走到镇石的前面，笑容灿烂道：“就这？真是没出息的一群晚辈。” 　　看到少年带着手套的手放在了镇石之上，花开院家主连忙喊道：“快住手，你会被……”他话为说完，便发现镇石放射出强烈的光辉，同时连接四方的符文出现在脚下，已经被打乱的四神连接线再次复苏，形成新的，能够笼罩整个京都的结界。 　　“这、这怎么会……”代表着四神兽的八阪神社、松尾大社、城南宫、上贺茂神社接连撑起结界，还有野兽与禽鸟的声音响起，尽管还未因信仰成型，可是却已再现雏形。同时，这惊人的一幕也通过电视频道和网络转发到全国乃至直接各地。 　　“这个我在漫画里看过，是四神兽在的地方吧！四神兽居然是真的？！” 　　“妖怪都是真的了神当然也存在……所以邻居婆婆没说谎，露神大人是存在的！” 　　“请保护我们吧神兽！！” 　　信愿之力从四面八方涌出，本来需要几百年前才能够攒足力量的四神兽瞬间成形。 第109章 　　在小猫咪拿着地图离开故乡的时候, 京都的通灵者预选赛顺利落幕，由于麻仓好将四神兽结界重新激活的关系，羽衣狐和其部下妖怪的力量被强行压制，它们只能被迫离开老巢, 前往没有结界守护的地区。羽衣狐一走, 就给预选赛腾出了比赛场地, 帕契族顺利挑选出了够格进入决赛的通灵人。 　　羽衣狐盘踞京都千年积威甚深, 没有哪里能够比那里更适合做晴明的产房, 可惜忽然出现的四神结界打乱了它们千年的布置，血池的灵力被净化, 嗷嗷待哺的晴明瞬间失去了降生的力量。妖怪以畏为食，神兽的出现也给人类带来了希望, 以前惶恐绝望恐惧死亡的他们, 开始转为祈求神兽保护。神明的力量借由祝祷而增强, 阵痛中的羽衣狐难以抵挡, 不甘的被迫离开。 　　通灵者的一番操作让本来已经准备好面对死局的奴良组狂喜, 甚至是有小妖怪在巷子里狂欢放烟花被举报, 为此陆生还被社区管理找上门, 交了一波巨额罚款。 　　不过京都的纷扰如今都和咸菜无关了，它拿着地图开始了去往恐山的旅程，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快就消耗光了随身携带的食物。现在不是随处可以打猎的古代, 能够捞鱼的河塘也被人类圈起来安装了监控设备，前面在城市里还能够用钱买到食物, 可是到了人际罕至的区域，就只能够饿肚子了。 　　走啊走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猫咪的眼睛就只能够看到没有边际的铁轨和层叠的绿色，它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走了许久都没看到人烟，植被丰茂的像回到了战国时代。 　　在铁轨上留下标记，饿肚子的小猫咪一头扎入丛林中，它努力伸着鼻头嗅着，想循着人类的味道找点吃食。离开铁轨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咸菜才终于又闻到了人的气息，它并未在意丛林中弥漫的妖气，想到很快就能填饱肚子，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起来。 　　甜蜜的豆沙和面发酵蒸煮后的香味涌入鼻腔，小猫咪吸溜了下口水，小爪子忍不住就朝着气味出现的地方前进。食物的香味是从一块石头上传来的，小猫咪蹦了上去，就发现敞开的袋子里面装着倒在一起的几个豆沙馒头，上面还余着一丝热气，散发着连肉食的猫咪都不能抵挡的诱人气息。 　　“喵。”菜菜环顾四周喊了几下，发现无人认领，毕竟在不缺少食物的现代，人们经常把吃不完的东西扔掉。舔了下嘴巴，菜菜围着馒头转了几圈，它小心的伸出爪子，将一个馒头拍打出来，等它落到外面的时候，才小心的舔了一口。 　　没有毒，还很新鲜！ 　　早就饥肠辘辘的咸菜管不了那么多，张嘴就对着馒头咬了，热乎乎的豆沙顺势流入口腔中，菜菜幸福的支棱起尾巴。可也在这个时候，上空忽然出现一道不能忽略的杀气，咸菜来不及反应，就被重物砸中，整只猫趴在了石头上，紧接着猫拳如疾风骤雨般激烈打下—— 　　“抓到了！可恶的馒头小偷！！” 　　菜菜害怕极了，用爪子抱着耳朵大喊道：“不要打菜菜！” 　　从天而降的肥猫动作一停，然后打的更狠了：“打得就是你这个偷馒头的菜菜！”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食物就不见了，肥猫咪想到这里脸都气扁了。就打菜菜！就打菜菜！ 　　“痛痛痛…菜菜不是小偷……”它以为那是被人类丢掉的。 　　“还狡辩！” 　　体型庞大的凶狠三花猫暴打着趴在地上缩成圆球的小猫咪，两个人巨大的体型差异让后面赶来的人类少年瞳孔震动，立刻小跑过来阻止道：“别这样猫咪老师，馒头回去的时候还能再买！” 　　“少糊弄我夏目，那是你所剩无几的零用钱了！”被叫做猫咪老师的肥猫用粗爪子按住咸菜的脑袋，目光凶狠道：“干脆把这只馒头小偷抵押给七辻屋好了。”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你快点放开它吧。”夏目上前将肥猫抱起来放到一边，露出下面用爪子捂住脑袋的小猫咪，咸菜一身顺滑的黑毛此时乱糟糟的翘着，还有许多浮毛被肥猫拽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漂浮在最上层。见它身上并没有伤口，夏目松了口气，小心将菜菜抱起来道：“抱歉……” 　　“什么？！你抱它还说抱歉，干嘛对这种馒头小偷客气啊？！”猫咪老师余怒未消道。 　　“归根结底是我们把馒头丢在了外面，所以才被误会扔掉了啊。”夏目见小黑猫很温顺，并不是那种戒备心很强的妖猫，便伸手将它翘起的背毛抚平道：“它也是太饿了吧。” 　　少年的温柔稍微安抚了下受惊的菜菜，它放下爪子露出猫猫头，耳朵平趴在头顶上道：“对不起…菜菜不应该随便吃你们的东西。”小猫咪耸拉着尾巴道：“菜菜以为那是没人要的。” 　　“哪里会没人要，是太烫了才被放在石头上等凉啊。”猫咪老师粗声反驳道。 　　见猫咪老师伸着头磨着爪一副要上前再教训猫咪的样子，夏目赶忙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无奈笑道：“好了好了，它也不是故意的，猫咪老师就不要和一只小猫计较了。” 　　“什么小猫咪啊，我难道不也是小猫咪吗？！”三色猫指着自己强调道。 　　“……”少年无语，昨天猫咪老师你还说，不想被当做猫来看待的。 　　“再说了，别看它现在这幅样子，没准是伪装出来的，灵气稀薄的现在还能够口吐人言的妖怪哪有可能是小鬼。”猫咪老师倒没有在猫的属性上多做纠结，只是警告夏目道：“你可不要乱发好心，会被骗了的，就算是奴良组当家身边的纳豆小僧可也是活了500年的狡猾妖怪。” 　　“饿吗？不过馒头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夏目像是没有听到猫咪老师的警告，抱着菜菜轻声说道。因为猫咪老师的忽然袭击，那袋馒头已经掉在了地上，面皮沾满了灰尘，流出的豆沙上也爬满了蚂蚁。小猫咪的肚子再次咕噜噜的响起，它摇摇尾巴尖道：“洗一洗就可以吃了。” 　　“喂！不要无视我！！”猫咪老师拍着地板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 　　“不要闹了猫咪老师，它看起来饿坏了，我们先送它回家吧。”这样的猫咪妖怪在人类的城镇附近走来走去，他也无法放下心来啊。安抚过猫咪老师，夏目问道：“你的家在附近吗？” 　　“没有，菜菜在找哥哥和妈妈，还要走好远的路。”小猫咪失落道。 　　“原来是这样啊，不介意的话……” 　　“等等夏目，你该不会是想要收留这个馒头小偷吧？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里去啊？它没准也是为了友人帐故意靠近你的心怀叵测的坏妖怪啊！” 　　“不会有事的，况且猫咪老师你也在啊。”夏目说完，胖猫的吵闹声便戛然而止，它顿了顿，改口道：“这倒是没错，像是这样的小妖怪我一口十个……” 　　饿得头晕眼花的咸菜没有拒绝夏目的好意，就这样被带到了他的家里，那只像猪一样的三花猫趴在他的肩膀上，一直在用三角眼阴阳怪气的盯着小猫咪。菜菜从小挨多了大猫的大，被肥猫盯得有些害怕，便干脆将脑袋埋进了夏目的怀里。 　　望着那条耷拉在夏目胳膊上摇来摇去的黑尾巴，猫咪老师眯着眼，越发觉得这猫妖有心机。 　　和菜菜住过的大房子相比，夏目的家显得很平凡，可是比起奴良组和麻仓家老宅的大院子，这栋屋子却让菜菜久违的找到了家的气息，那是只有在妈妈的卧室里才有过的感受。 　　房间里流出的饭菜香味，和晒在院子里的被褥，充满了幸福的味道。夏目带着菜菜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收养他的藤原塔子正在修建盆栽，看到夏目带着黑猫出现，还惊喜的招呼道：“多了只可爱的小黑猫呢，是猫吉的朋友吗？”猫吉是她对猫咪老师的称呼。 　　才不是。猫咪老师趴在夏目肩头，在心里反驳道。 　　“不是啦塔子阿姨，这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它好像很饿，我先去弄点吃的东西。”侧脸蹭了下猫咪老师的毛以做安抚，夏目将菜菜的来历解释清楚，带着它进入室内。 　　塔子阿姨用围裙擦了下手，探头问道：“冰箱里鱼块是没有被处理过的，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夏目赶忙道。他一直在避免给藤原夫妻增加麻烦，拒绝了塔子阿姨的帮助后，便带着咸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他松了口气将菜菜放到被子上道：“先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猫咪老师的馒头也是，我会顺便买回来的。” 　　此时菜菜的思维还停留在门外，它道：“外面的是你的妈妈吗？” 　　“是说塔子阿姨吗？不是的。” 　　“藤原夫妻是在照顾他的人啊，毕竟还是个需要监护人的小鬼。”猫咪老师在一边道。 　　小猫咪忽然发现，它很喜欢那样气质温柔的女性，无论是在并盛喂过它的奈奈妈妈、奴良组的若菜妈妈，还有现在这位塔子阿姨，都有一种让它熟悉又眷恋的魅力。联想到这些人的特质，深受网络荼毒的小猫咪趴在夏目的被子上，道：“菜菜…喜欢人）妻。” 　　感觉都像妈妈一样。 第110章 　　菜菜的外表只是一只小猫咪, 声音也是软软的少女音，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不猥琐反倒是天真可爱。夏目被它逗的笑了起来，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揉了揉小猫咪的耳朵道：“稍等一会儿, 我做鱼给你吃。”还有猫咪老师的馒头要买。 　　在夏目起身的同时, 咸菜忽然跃起蹦到了他的肩膀上, 盘尾卧下道：“菜菜和你一起去, 不想和大胖猫呆在一起。”它谨慎的看了眼猫老师，还记得那打猫很痛的大爪子和泰山压顶的重量。 　　“谁愿意呆和你在一起啊, 我当然也要陪着夏目！”身材圆润的猫咪老师说完便也跟着蹦到了夏目的肩膀上，还伸出爪子威胁道：“小妖怪, 别想甩开我做手脚！” 　　坐在另一个肩膀上的咸菜缩了下脑袋, 不敢明着反驳, 只是小声嘀咕道：“才没有呢。” 　　夏目就以这样的奢华猫爬架造型离开了卧室，他的双臂沉甸甸的，锅碗瓢盆都差点拿不住，还好菜菜虽然能吃, 但体重并不夸张，没有给他猫咪老师那样的压力。 　　帮小猫咪热了鱼又买了七辻屋馒头后, 夏目带着一身疲惫的回到寝室，他满头大汗的坐在地板上道：“好了, 可以吃了。”说着将盘子和馒头一起放在小桌上。 　　“这还差不多。”猫咪老师捏着馒头大口咬下, 瞪了眼菜菜道：“你可得感谢夏目。” 　　满脑子都是食物的菜菜并没有理会猫咪老师的威胁，它摇晃着尾巴尖咬着嘴里的鱼肉，虽然吃的很快，但也没有忘记品味鱼肉的香味。终于填饱肚子的菜菜吃的很幸福，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就在它情不自禁的打起呼噜的时候，就听到夏目问道：“菜菜的家人也在八原吗？” 　　舔了下嘴巴，小猫咪将剩下的鱼肉扒拉到自己面前道：“不是啊，哥哥去了恐山。！”此话一出，便见夏目微怔，而猫咪老师在短暂的愣神后忽然大叫起来，道：“看吧，小撒谎精露馅了！你说的恐山在和八原在相反的位置，你跑到这里能找什么哥哥妈妈！” 　　“不要骗菜菜，这里就是朝着恐山的路啊。”小猫咪才没有那么容易被骗，它拿出地图用猫爪按住道：“你看图上就是往上面走的，菜菜没有错。” 　　“傻瓜，人类的地图可不是这么看的。”猫咪老师一眼就发现它拿反了。 　　夏目回过神来，跟着点点头解释道：“地图并不是把目的地标注的位置放在上面看的，而是有固定方向，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你要这样看才对。” 　　咸菜整个猫都傻了，连嘴里的鱼都不香了，它就这样扁着耳朵望着夏目，尾巴尖也停止了晃动。小猫咪就这样呆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张张嘴，眼睛里蹦出大滴水球委屈道：“那菜菜白挨饿了……”这叫什么事啊，那岂不是又要原路跑回去。 　　从八原到恐山，这条路很长，夏目有心帮忙也很难空出时间，他有些为难，但还是尽力安慰道：“这样吧，我去问问有没有人要去恐山，坐车的时候顺便带你一程，不过到时候你要藏在包里面，不要被乘务员发现。或者……也可以等我到假期的时候，再带你过去。”他有想过可以走宠物快递，但距离毕竟过于遥远，他又担心菜菜作为猫妖会忍不住露馅。 　　“菜菜可以自己去的。”小猫咪忽然想起还有坐车选项。 　　“但是小动物是不能上车的。” 　　从未想过咸菜能够变成人的夏目刚解释完，便见坐在他对面的黑猫嘣的一下变成了人类少女的模样，她眨着那双金灿灿的眸子充满期待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夏目回神点头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菜菜居然是能够变成人形的大妖。 　　不需要再度返回京都，小猫咪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它很快就又变回了猫咪的样子，趴在夏目的书桌上看他写字。尽管夏目现在面对的课业压力并不重，可解决妖怪们引起的事件也占据了他太多时间，让他不得不抽出所剩无几的空闲时间来追赶课程进度。 　　听着写字的声音，小猫咪将下巴放在叠起的书上磨蹭，猫咪老师闭着眼睛盘坐在夏目的腿上，时不时梦呓着什么。猫咪仿佛是液态生物，它能够把身体折叠起来成圆球，同样的拉长也会像黄瓜一样，此时的菜菜便是这样的状态，伸展开的肢体能赶上小桌的长度。 　　注意到咸菜打了个哈欠，夏目停下笔道：“菜菜觉得无聊，可以去客厅看电视。” 　　“和你一起去喵。”菜菜摇摇头。 　　“那好吧，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答应过咸菜之后，夏目加快了书写的速度，趴在他膝盖上的猫咪老师也察觉到了变化，睁开半个眼睛看了一下，又打着哈欠重新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看电视的藤原夫妻已经洗涮休息，人类带来的声响随着加深的夜色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虫与鸟的叫声。这样的变化，就像是两个世界的转换，人类支配的白日，和属于其他生灵的夜晚在轮转。小猫咪卷着身子将下巴放到脚上，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上下挥动的尾巴尖，大概是看的无聊了，它跳到了窗台上，开始对着外面发呆。 　　“有东西吗？”夏目收拾好课本走了过来，他转动了下发酸的手腕，站在后方询问道。 　　“妈妈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生物在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是人类听不到也听不懂，可尽管如此，它们也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如果有人想要成为秩序的主人，那就必须去倾听这些生物的愿望，不然无论多努力去维护新的秩序，这个秩序都会崩溃，甚至会将一些生命带入死路。”它想起那个叫安倍晴明的人了，他希望妈妈能够帮助他成为人与妖的主人，结果却被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你妈妈是对的。”夏目说完，又道：“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吧。”或者应该说妖怪。 　　“菜菜也这么觉得。”小猫咪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耳朵却平趴在头上，它道：“可是、可是…大家都说，妈妈做错了事。”在股宗身边的几百年里，它经常会听到麻仓家人说妈妈的坏话，可是菜菜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它连妈妈在哪里，做了什么也不知道。 　　在小猫咪失落的时候，夏目弯下腰，和它平视道：“可是菜菜不这么认为不是吗？” 　　“嗯嗯。”小猫咪点点头。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过我觉得有菜菜的信任，妈妈也会很开心吧。”夏目轻抚着小猫咪的头顶，道：“陌生人所了解的只是我们表现出来的片面的形象，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够走进内心，所以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那会比外界所有人的否定都重要。” 　　“那菜菜见到妈妈就会告诉他，菜菜最喜欢他了！”得到夏目的肯定，小猫咪抖了下右耳，开心的晃了晃尾巴。夏目见它精神头还很足，便道：“还要去看电视吗？” 　　“要看电视！”离开云雀的家之后，菜菜已经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还要准备好零食。”猫咪老师在后面补充道。 　　“好好，我知道了。”夏目弯腰将俩只猫咪抱在怀里带出了卧室，他把它们放在沙发上又去拿了零食，才坐到菜菜和猫咪老师中间打开了遥控器。夏目不知道菜菜喜欢什么频道，就按照顺序慢悠悠地点着下一个频道，午夜时间有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他自动忽略了过去。 　　菜菜喜欢人类的体温，夏目坐到沙发上后，它就主动靠了过去，两个猫爪爪放在他的大腿上，时不时还踩个小奶。夏目摸了一把猫猫头，按着遥控器问道：“看到喜欢的节目就喊停。” 　　电视里的画面在闪动着，有些发出古怪声音的节目还被飞快跳过，小猫咪看的云里雾里，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它激动的收紧了爪子道：“白虎喵！” 　　“嗯？”夏目停下按遥控器的手，望着支起身子看向电视机的小猫咪，他抚了抚裤子上被猫爪子戳出来的小洞，才问道：“那是…传说中的圣兽白虎，菜菜认识？” 　　“那个是菜菜的朋友！”小猫咪激动的跳到了茶几上，挥着爪子兴奋道：“之前它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菜菜还很挂念，现在终于回来了。”小猫咪说完又跳回到夏目的大腿上，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道：“夏目夏目，菜菜想回京都，想去看白虎喵。” 　　“当然可以。”这可比去恐山安全，也近多了。 　　“什么白虎喵，白虎就是白虎，可不是什么猫啊。”猫咪老师纠正道。 　　“不对，白虎喵就是猫猫，它和菜菜长的一摸一样的。”小猫咪反驳。 　　“哪里一样啊，猫可没有那么大个头！” 　　“谁说没有啊，你不就是吗？” 　　“我不是猫！！” 　　“你白天还说自己是猫咪的。” 　　“我没有！” 　　“有！” 　　“没有！” 　　两只猫咪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夏目赶快按住两只猫猫头压低声音道：“嘘，会吵醒塔子阿姨和滋叔叔的！”两只猫咪自觉的闭嘴，但还是倔强的瞪着对方。 　　京都的危机已经在前几日解除，四神兽出现之后，那里现在是日本最安全的地方，陆生打败晴明之后，羽衣狐和京都妖怪们也已经无法在踏入四神结界之中。 　　向附近的妖怪打听确定了京都的安全后，夏目才托人买到了车票，四神兽的出现吸引着无数人前往朝圣，这让政府不得不限制进出，如果不是名取周一帮忙，普通人也很难拿到通行证。尽管还有些不放心，可菜菜归心似箭，夏目只能送她去了车站，望着小猫咪开开心心的踏上归途。 　　大爪子拍了下夏目的脸，猫咪老师道：“打起精神来，你还是有猫的人呢。” 　　“猫咪老师，昨天还说自己不是猫呢。”夏目收回视线笑道。 　　“笨蛋夏目！我是在安慰你！” 　　“我知道。谢谢你啊，猫咪老师。” 　　… 　　尽管离开时用了许多天才到达八原，可乘坐新干线回家却只需要四个多小时，对于菜菜来说，这只是一眯眼的时间罢了，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睡，摇晃着两条腿哼着歌望着窗外的景色转变。 　　京都外区域的妖气仍为消散，但城内的天空已经重新放晴，没有了让人压抑窒息的黑云。本地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道路两边有等车的社畜和学生，家长们带着憋在家里数日的孩子们走上街道，还有不少人会朝着四方膜拜，感谢神兽的庇护。 　　白虎喵！ 　　菜菜一离开车站就直奔着西市跑去，只不过刚走到附近的街道就被穿着制服治安人员阻拦下来，没有身份证件的小猫咪对这些公职人员有些畏惧，被拦后就乖乖的退了回去。 　　“小姑娘回去好好学习，不要逃课了啊！”穿着警服的大姐姐在后面叮嘱道。 　　菜菜回头应着，转到一个巷子后便变回了猫咪的形态，它绕开排成肉墙挡住路的治安官，麻溜的爬上一颗树，从上面溜了过去。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人类就算是发现了也没有在意，菜菜顺利的通过了防线，往白虎喵在的老地方跑去。 　　“喵嗷！” 　　白虎喵白虎喵！ 　　阳光下，身影凝实的大白虎正趴坐在楼旁舔着爪尖，它身上的白毛套着一层阳光的金环，看着像披了层纱衣。菜菜快步跑了过去，远远地就大喊着白虎喵，大老虎保持着舔爪的动作扭过头去，看到熟面孔出现，也开心的爬过去伸着头道：“是你啊菜菜喵！” 　　“你总算是回来了，菜菜来这里找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在。”小猫咪摇摇尾巴，抱怨完之后便道：“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啊，和家人相处愉快吗？” 　　“我也不知道呢。”大白虎歪了下脑袋，大眼睛的眨巴眨巴道：“就感觉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不过我现在变强了，也可以去京都其他位置逛逛了，我的兄弟们都挺好相处的！”它说完便眯起脸甩了下尾巴，道：“也要恭喜菜菜，找到妈妈了吧。” 　　说到这个，菜菜的耳朵便垂了下来，它道：“没有呢，菜菜还没有找到他。” 　　“咦？”大白虎不解道：“可是我昨天也见到你妈妈了啊，好像之前也是因为他我才会醒过来。”虽然年纪看上去很小，但那家伙确实自称是麻仓叶王，只是再见时他好像已经不是人类了。 　　小猫咪愣在原地，呆呆的和白虎喵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它站起身，匆匆忙忙道：“菜、菜菜回家去了！”说完不等白虎喵回应，它便扭头朝家的方向跑去，尽管一千年来，那里早变了模样。 　　“记得再来看我哦。”大白虎体谅的在后面喊道。 　　此刻的咸菜已经听不清楚其他声音了，它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化作一道黑影飞快的掠过街道和房屋，回到麻仓家老宅的位置。通灵之战开始之后，麻仓叶明也已经跟随叶的脚步去了美国，老宅这会儿空无一人，透着让菜菜陌生又熟悉的冷清。 　　菜菜停在原地，耳朵失落的平趴在两边，妈妈肯定没有回来吧，以前他在的时候，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有哥哥，还有各种各样的御灵，妈妈常备着点心和茶叶，把屋子熏得香喷喷热乎乎的…… 　　[喵。] 　　熟悉的声音从墙头上出现，咸菜抬起头，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黄虎纹皮毛，小猫咪瞪大眼睛也跟着蹦上墙壁，可是它扑腾了好几下，也没有顺利的冲上墙头。咸菜果断放弃，它寻找到墙角的狗洞，扒开树叶钻了进去。虽然咸菜才离开没有多久，但庭院这会儿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小猫咪踩在叶片上，望着半敞开的屋门，它没有进去，只是望了一会儿，才道： 　　“喵呜。” 　　妈妈。 　　屋门自内拉开，狩衣的白色袖口出现在菜菜的眼前，屋里面的少年在此刻变回了千年前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他家的猫咪是个单纯的家伙，换张脸要解释半天。他走到门前，望着站在落叶上的小猫咪，股宗跟在脚边，退后一步坐在障子前面。 　　青年半蹲下身子，朝着小猫咪伸出手，道：“菜菜，过来。” 　　“喵！” 　　小猫咪扑了过去。 　　妈妈。 　　菜菜终于找到妈妈了。 　　这条去往来世的路，也太长太长了。 　　菜菜走得很辛苦，所以妈妈啊，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丢下菜菜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